人人扯上关系,总归让人既嫉妒又兴奋,哪个都想往他跟前凑凑,多少沾点灵气也好。
“四阿哥不愧是皇帝陛下认定的“第一子”,硬是与别个不同,连天神都差人照拂的阿哥,岂不是说这位深爱皇上宠爱的小阿哥,合该就是真龙天子的命?”
宫人们私下里议论纷纷。
这话题也不是打今儿起,这两天私下里揣测的多了去了。
皆因大家的日常生活里,迷信活动是重要支柱。毕竟这时候没有多少娱乐活动,天黑后又没有电灯,只能搞些神神道道的活动来娱乐了。
宫里边每天宰两头大肥猪用于献祭。单这萨满祭祀,每天就有朝祭、夕祭,这叫常祭,此外有月祭、报祭、大祭,春夏秋冬四季要举行献神祭,春秋二季举行马神祭,等等。
另外还有什么“吉时吉日”、“求神信佛”等,都是宫里及各家王府日常生活中不可缺少的。这是生活的寄托——不这样生活,也没有什么别的生活方式可供选择呀。男人们多娶几个女人,天黑了还有一乐,那么多女人共伺一夫,也只有做些礼佛念神的事来打发时间。接触的多了,也就信了,信的久了,就变成深信不疑。
是以陈旭日吧,这时间他的大名,满朝亲贵大臣们不知道的却是不多了。溺水时间和四皇子出生时日赶的巧,那救人的手段更是匪夷所思,甭说他们不知道,太医院的太医也是初闻仅见。你说他小小一个孩童,竟然治好了令众太医束手无策的顽症,这不是神迹,还能用什么来解释?
宫里边人多嘴杂,其实间杂着许多的耳报神,常兴是头脚出了某件大点的事,后脚许多个消息灵通的人士已经通过各自的渠道得了信儿。
且不说此事在诸多王公亲贵心里搅起多大的浪花,面子上进言恭贺也好,心里边琢磨算计也罢,此时都是后话。
单说现在,有那么几位重臣或者入宫请安,或者有事要请皇帝决断,总之是赶上了四皇子醒转的时候递牌子请见。
内侍报给吴良辅。
顺治和贵妃娘娘抱着儿子,只说了那么一会儿子话,宫里后妃就开始往这边来,当面说个吉祥话,称赞一下四阿哥——真心也好虚情也罢,面子工夫总是要做的。就连太后和太妃都扶着宫人的手过来了。
这女人家拉家常看孩子,顺治不好耽搁着不动。
孝庄太后进门没多大工夫儿,他就起身告罪道:“四阿哥刚醒,饮食起居上该留意的地儿,这会儿子太医们应该拟出章程来了。儿子前面还有些事情要处理,烦请皇额娘帮着关照下。”
孝庄目光从四皇子身上收回,放下松松握着的孩子软绵绵一只小手,淡淡道:“哀家省得,正事要紧,皇帝自去忙便是了。”
未几,用没戴指套的食指,在小小婴儿白嫩的脸上抚了抚,“皇帝不是第一次做阿玛了,哀家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对阿哥公主这样上心。终于有点做阿玛的样子了,哀家希望这往后皇帝能对孩子们多上点心。”
屋里边坐着的几位宫妃,大多生有阿哥或是公主,这时面上俱是阴晴不定。有饱含希望眼里闪着憧憬的,也有如佟妃等低头不语的。
董鄂妃陪坐在一旁,闻言赶紧陪笑道:“太后说的是。这不刚过年,皇上又长了一岁,往后肯定会越来越有做阿玛的感觉……”
女人们拉着家常,那边顺治刚一踏出门槛,正在门外边徘徊的吴良辅便凑近凛道:“回皇上,和硕安和亲王岳乐、和硕简纯亲王济度,和硕巽亲王常阿岱,侍卫内大臣鳌拜,几位大人正在养心殿东暖阁恭候圣驾。”
“嗯?他们来了?”
顺治顿了顿,点头道:“也好,朕正有件事要同他们说道说道。”
养心殿。
冬天里孝庄太后身子不爽利,鳌拜常进宫侍疾请安,是时恰逢皇四子受宠,来来去去宫里边行走,宫人们的议论听的多了,对这位皇子却是不陌生。
这两日突然冒出来的“守护神”,他没见过,心里边好奇的紧。军人嘛,战场上饱经刀剑洗礼,这万里江山靠着刀枪冲杀打下来的,鳌拜对所谓的天神,只是半信半疑。
恰克莫大萨满名气大,在满人心目里,她的神通丝毫不逊色于西边那位活沸。虽然后者更为其族人推崇——顺治九年,来自雪域西藏的神王达赖喇嘛到北京来,想用神奇的法术感召人们信奉喇嘛教。护送的队伍浩浩荡荡,足有三千名喇嘛和三万名蒙古人,队伍迤逦排出老远。
场面铺排的虽大,鳌拜到底没有亲眼见识到神王的神通。不过他对神鬼之事,还是存着时下人特有的敬畏之心。这种敬畏更多缘自于人对未知事物的一种本能,没有亲见仅凭传闻,心里多少要犯些合计。
但是,恰克莫大萨满当着皇帝和太后的面,亲口证实:陈旭日确实接到了神的旨意,救四皇子于危难中,千真万确,他是四皇子的守护神!
这份保证,足以打消绝大多数人的疑虑。
安亲王岳乐是陈旭日的引见人,又是换血事件中的当事人,其余几人围着他追问经过,也询问那个少年其人其貌,直至顺治打门外进来,才赶紧熄声上前请安。
君臣说了会儿话,顺治略做沉思,说出了自己的打算:“这次陈旭日救了四阿哥,朕心甚喜。大萨满跟朕证实,这陈旭日确系上天为朕的四阿哥选定的守护神。朕想来想去,既是守护神,定不指这一时一刻之助,往后日子还长,朕打算给陈家抬旗,抬入满洲镶黄旗籍,几位卿家以为如何?”
几人面面相觑。片刻后,简亲王济度上前回禀道:“皇上,陈太医之子陈旭日妙手回春,救得四皇子,当然是大功,理当嘉奖。只是依奴才之见,就此抬旗,怕是不妥。”
巽亲王常阿岱亦道:“四阿哥终于醒转,奴才等人和皇上同样高兴,此乃我大清之幸。奴才以为,有功当然要赏,只是这抬旗——陈太医乃汉人,入太医院尚不足十年之期,平时表现实属平常。而我大清自从龙入关,不说别的,内务府多少有军功和殊勋的人家到现在仍份属包衣,再者,皇上后宫中,妃嫔出自包衣者不乏其人……再比如佟妃娘娘,佟妃娘娘位列妃位,且诞有三阿哥,母族仍然未能入旗。相形之下,陈太医仅因其子陈旭日救得四阿哥,就要破例抬旗——此例一开,传扬出去,恐人心易动,多有不服,奴才恳请皇上三思。”
顺治被连泼两盆凉水,面上露出不犹豫之色,“鳌拜,你怎么说?”
时任侍卫内大臣的鳌拜躬身道:“回皇上,奴才以为皇上说的有道理。陈旭日乃上天特喻的四阿哥的守护神,此子能得天神另眼相看,这不止是四阿哥之幸,也是我大清之幸,陈家抬旗,正是上体天心,下顺民意。”
顺治眉间松快道:“还是鳌拜深明朕意。”
鳌拜接着道:“不过,依奴才愚见,陈旭日现下年纪尚小,既入不得太医院,又不能出仕,抬旗一事是不是不须急于一时呢?不如取折中之意,暂且着陈太医入内务府包衣,于两黄旗中择一纳入旗下。”
内务府包衣,主要由皇帝亲领的上三旗镶黄、正黄、正白三旗包衣组成。包衣虽然身份比不得正经的满人,但是他们同皇室关系特殊,加之“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便利,其仕进不仅远较汉人为优,就连一般外八旗人也难望其项背。所以内务府包衣中不乏内任九卿、大学士、内务府大臣,外任织造、监督、总督、将军之人,且有一家两三代连任高官者。
鳌拜以为,陈氏一族,单凭一个小童救得四皇子一次,就此入旗,封赏太过。他躬身奏道:“如此一来全了皇上仁爱之心,也不致让诸臣工心有不服;二来,等那陈旭日他日年纪稍长,入仕后再有上佳表现,皇上再予以抬旗也不晚。奴才相信,上天既令陈旭日做四皇子的守护神,此子必有出奇之处,日后当能再立奇功……皇上,来日方长!”
顺治沉吟片刻,瞧向一旁的安亲王岳乐。双目接触,一个眼中流露垂询之意,一个微微摇头,然后目注鳌拜,微微点头。
顺治在地上踱了会儿步,摆手道:“行了,朕会考虑,你们且退下吧。岳乐留下。”
那几个前脚一走,顺治立刻问道:“岳乐,你是赞同鳌拜的意思了?”
岳乐行伍出身,身体极好,又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失去二百毫升左右的血,于他根本无任何防碍,更别说皇帝因此赐下不少人参鹿茸等珍贵之物补身。
身体早将养好了,这时听到顺意问话,没有点头,却道:“皇上,我大清以军功起家,内务府包衣里立有大功的不在少数。虽然他们如今官居显贵,为我大清之臣,却极少有人得以抬旗。皇上这时候下旨给陈太医抬旗,旨意一出,就如鳌拜所言,有些人必心有不服。如此陈家势必成为朝中焦点,陈家根基不稳,如此厚恩,惹人非议是一方面,日后只怕要惹来小人算计。皇上本意是奖励,倘若因此使得陈家惹上祸事,殊为不美。”
顺治却是摇头道:“不然,陈旭日既是朕的四阿哥的守护神,他日必将继续庇佑四阿哥。四阿哥是朕属意的大清太子,身为四阿哥的守护神,他不抬旗,谁将有资格抬旗?”
岳乐想了想,建议道:“奴才以为,对陈家当然要赏,未必就要一步到位。奴才看陈旭日此人,他日必将是大才,成为四阿哥得力助手。他现在年纪小,皇上给他留出成长的余地不是更好?若皇上不满意包衣旗人之议,那、先入汉军旗如何?”
PS:嗯,昨天没有更。。可是我没有闲着啊,而且觉得还挺有收获的。因为我终于搞定了主角的感情了。。。
话说这本书构思完毕,写了一大堆剧情,却偏偏少了感情方面的布局,突然发现我笔下的主角,感情上一片空白。。。咳咳,我想给一个主角既合理,又不一样的感情经历,不能过于平淡,又要让人觉得既在情理之中,又在人意料之外。。。想了很久,想了好几个桥段,断断续续写了些脉落,却在昨天,突然间有了灵感。。。嗯,理清了这个,以后写起这条支线就有个大概方向了。。。嗯,晚上应该还有一章。。
第一卷 眼花缭乱的世界……第二卷 禁宫水深 第十七章 冲撞(二)
陈浩和陈旭日爷俩回到耳房。
这边属于内宫,他俩人在院子里闲步到底不是那么回事。
当值的各位太医都在耳房里歇着。
数天数夜悬着一颗心的太医们终于可以长长松口气,总算觉得脖子后面不再冒凉气了。
四皇子醒过来就好啦,接下来的日子只要注意饮食,小心调养即可。不需要太医时时留在这边伺候,稍晚一会儿,各宫主子们叙过话,他们就可以回去和老婆孩子团聚了。
陈旭日一脚踩进门就发现自己成了焦点人物。
互相低声说话的、闭目养神的、昏昏欲睡的、发呆的,反正甭管头前在做些什么,通通瞪大眼睛往他身上瞧过来。
说瞪大眼睛也不正确,还有那眯起眼睛瞧人的。不过那是为了聚光,眯缝眼的人,那目光一点不次于瞪大眼睛的,其中之意还不如后者实诚。
被人用看异类、嗯,看稀奇物件似的眼神看着,陈旭日心里觉得别扭,面上还不能显。
陈浩在太医院里,不论从年龄还是资历论,都算后辈。他之后这几年不是没有新进来的,却大都比他年长,或者之前便已经名声在外。
不过没有人敢小觑陈旭日。人的名树的影,且不说他顶着一个天神赏识的帽子,光是那日里镇静的从头到尾指点着旁人布置“手术室”、忙而不慌且不乱的施针救人,这份镇定自若就能折服这帮子自视过高的太医们。
是以大家多半主动上前寒暄。陈旭日在陈浩的介绍下,端张笑脸一个个招呼下去。
一位上了岁数的老人家抚须赞道:“老夫行医数十年,深知这学医一道,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单凭一份指点,就敢在人身上动针,见血不慌,小均衡的确称得上是学医奇才!”
“吴叔夸奖了。”陈浩给老人家微欠身行礼,一拉陈旭日衣袖,“快拜见吴爷爷。你吴爷爷医术高医德好,这些年我们家承蒙他多有关照。”
陈旭日愣了一下,这是“他“从前认识的人?他只记得这位老人家是前几日帮着一起给四皇子动手术的老医师。
但,均衡是他的字——古人就是这点不好,名字外,偏偏还要缀个字——不是相熟的人,也不会知道这个。赶紧拱手道:“给吴爷爷问好了,小子一时怠慢,真是太失礼了!”
“吴叔,您别见怪。这孩子去岁那次溺水后,高烧的时间长了,从前许多事记的不甚清楚。”
老人摆手道:“无妨无妨,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我瞅着小均衡医术上可是长进不小,大有你兄长当年的模样,甚至尤有过之,你爹看见他,不知该如何欢喜了。”
有子如子,陈浩心里也是止不住的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