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申天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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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申天变-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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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知道闯军上上下下都是土匪流寇的性子,完全是不计后果的大肆抢掠,但是又有谁敢反抗?看看京师那些被大板子打的哭爹喊娘的富户就知道是什么后果了。

第一个被闯军铐掠而死的竟然是李国帧,这位率京营火器兵投降李自成的大明襄城伯,倾家荡产的交出所有金银,奈何闯军认为数目还是不足,被刘宗敏的新式刑具夹的脑浆迸裂,眼珠子都飞了出来。早知道是这么个结局,这位襄城伯绝对不会投降,也不知道他临死时候是不是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李国帧当有此下场。”前些日子,就在杨廷麟等人还在为这个叛徒之死击掌而赞的时候,众人已经意识到李闯的拷掠绝不会仅仅局限于京城之内。

果然,现在轮到了刀把村的头上。

闯军拷掠的手段众人早就听说了,皮鞭木棒根本就不消说,夹棍钉锤也是寻常,更有甚者,剥皮点天灯这样的手段都用过,可谓惨绝人寰。京中多少权贵勋臣都被拷掠的家破人亡,更加不用提及刀把村这些升斗小民了。

“李校典真的要处粮米银钱和民夫给李闯?这……这不是……”杨廷麟几乎要张口说处“资敌”的话来。

“这么多资材我可出不起,先拖一拖,到时候再说吧,天无绝人之路的么。”李四似乎根本就没有把这当回子事情。

“闯贼很快就会注意到这个村子,可拖不得,万一太子被发现……”杨廷麟原以为李四已经成竹在胸,有了对付闯贼的方略,想不到他仅仅是在拖延而已。

闯贼所要的钱财米粮可以拖,但是太子是国之储君,干系到大明三百年江山的绵延断续,天大的事情,怎么能拖?

一想到这里,杨廷麟就心急如焚,拽住李四大声道:“李校典,太子乃大明之未来,亿兆子民希望所系,万万拖不起的呀。不若趁李闯贼军未曾留意的机会,护送太子东行……”

“派几个精干人手联络平西伯亦可,”李四整天和叉子队混在一起,费尽心思的武装训练,可见其队叉子队的重视程度。若是让叉子队护送太子千里东行本,必然损耗严重,有多少人存活谁也不敢保证。这样大的损耗李四必然无法接受,所以长平公主赶紧接过话茬儿。

“四叔早就说过的,吴三桂不可靠。”路涧站出来瓮声瓮气的大叫。

这个憨后生脸上一道贯通的硕大伤痕,黑褐的疤痂下是粉嫩的新生肌肤,眼角被伤痕扯的更长,嘴角处暴露在外的牙床显得愈发狰狞,使人不由自主的想起某种野兽。

“这是人是鬼?怎生的如此……?”长平公主终究是花季少女,乍一看路涧是如此的形容丑陋样貌凶顽,立刻惊的后退几步,一眼也不愿意多看。

路涧同样是少年人,正是青春年少,哪能真的不在乎自己的样貌?平日里和汉子们在一起训练还不觉得如何,近日被长平当众这么一说,也是被揭了短处,再也挂不住,大踏步上前叫道:“老子这是被满洲披甲兵砍得,四叔都说这伤疤是男人的荣耀,哪里轮的到你来胡说……”

看路涧满面怒容的靠近,长平公主更惧,勉强抑制心中的恐慌没有后退,声音却是颤抖:“你……你要做甚?我乃堂堂大明公主,你如此逼近,要……做什么?”

杨廷麟则挺身站在公主前面,厉生喝斥路涧:“你如此盛怒上前?可是要忤逆犯上?还有君臣之仪么?”

“你们这些人总是唠唠叨叨个没完没了,说什么要护送你们东行。你们有没有想过要穿过闯军占领地带会有多少兄弟再也回不来?你们想过没有?”这些宫里来的家伙什么也不做,还要好吃好喝的供奉着,他们还不知足,居然想要大家和闯军拼命,好让他们去找吴三桂:“在我们村子就是不劳作不得食,你们做个甚?大明朝……大明朝早就亡了……”

“身为大明子民,这话是你当说的么?”身为大明遗臣,杨廷麟最无法接受的就是这个,脸膛涨的通红:“如此诛心之言,形同叛逆……”

“我是叛逆?要不是我……”

“涧儿,退下。”看路涧还在大声争辩,一直沉默不语的李四感觉火候已差不多,大声喝退路涧。

怒气冲天的路涧不敢违逆李四之意,心有不甘的退开。

老神棍魏无牙在后面看的清清楚楚,嘴角泛起一抹笑意,象在瞧好戏一般饶有兴致的观看。

火中栗

第五十二章 其实我是个演员

“既然殿下等执意去山海卫处,我等唯有从命,必舍命护送。”李四道:“且容诸位兄弟准备准备,多则十日,少则三五日,必然护送殿下启程。”

“十日?哪里等的这么许久?此地就在李闯眼皮之下,愈快离开愈好。”杨廷麟伸出三根手指:“至多能等三天,三日之后就要启程。”

“哧,”后面的魏无牙从鼻子里发出不屑的声响,心中暗道:“这些人真是迂腐的可以,李四也就是拿你们摆个台面而已,还真当自己是什么千金之躯了。李四就是想拖半年,你们能有屁的法子?”

“三日?”李四环视四周,声调陡然提高:“看看这些誓死护卫诸君的勇士吧,他们都是有妻儿家小的。山海卫距此近千里之遥,途中多少反军?此一去,不知有几人能够生还,难道就不能让他们和家人多聚几日?难道就不能让他们从容安排好家中诸般事宜?”

大家都知道护送太子是多么危险,真要是到山海卫走一遭,生还机会寥寥。这些上位者又是如此不近人情的急催,叉子队的汉子们自然心有怒气。甚至已经有人明确提出不想去了。

“好,还是李校典思虑的周全,那就等大家准备妥当再启程不迟。”可不敢惹恼了这些人,长平公主急忙圆场。

“还有,”李四队长平公主躬身行礼,指着身后的路涧说道:“此子并非生就的形容丑陋,脸上伤痕实是于满洲精锐血战所留,乃勇士之荣耀。李闯破京之时,此子披坚执锐为诸位开路,披创七处尤效死命,殿下勿以其容貌轻之,望公主殿下以血诚忠勇之礼相待。”

路涧脸上的伤疤是一个男人的荣耀而不是耻辱,北京城一战,要不是他舍命开路,大家能不能跑处来还在两可之间,希望你以礼相待,李四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那一晚上的血战大家是有目共睹,叉子队的悍勇和忠诚大家都知道,杨廷麟急忙道:“此子血勇无双,确是我大明忠贞勇士,长平殿下久在深宫乍见之下,难免有些……有些,我代殿下给勇士陪礼……”

杨廷麟这个人颇有先贤遗风,对路涧这样的勇士很是钦佩,如此做派也并非全是为势所迫,就算没有眼前必须要用叉子队的形势,也会对路涧这样的战士高看一眼。虽然早就是感觉出长平公主“你是人是鬼”的说辞不妥,毕竟公主站在“君位”,就算是说错了也不可能给这个小兵道歉。所以才主动站出来,替长平公主道歉。

“是我错了,实无轻慢讥讽之心。”断臂的长平公主站出,蹲身给路涧行一礼,言辞恳切的说道:“当日若非勇士血战,我等俱为闯贼阶下之囚矣。今特给勇士赔礼,一敬勇士救命之恩,再敬勇士为国杀敌之义,如此忠义之士足当我长平之礼……”

李四看看一直没有怎么说话的太子,再看看大作礼贤下士姿态的长平公主,没有说话。

一直在后面咧开嘴露出大暴牙看好戏的魏无牙也眯缝起小眼睛:这个公主不简单,放下皇家身段儿这么一弄,分明就是要生买人心,不知道这些没见过啥世面的叉子队会不会因此而买她的帐?

长平公主这样的皇家人物也算是半个“君”了,如此做派之下,身为小民的路涧就应该感激涕零受宠若惊,然后誓言为殿下效死才对。

“哼!”路涧冷冷哼了一声,竟不理会蹲身行礼的长平公主,捏着叉子扬长而去。

“大赞。”魏无牙心中暗笑:“看来村民更愿意效忠李四呀,叉子队果然是他真正的贴身死士。”

“殿下不必如此,那傻小子受不起的,”李四打着哈哈儿:“大家都知道太子与殿下视我等以重,必效死命。”

哼,哼哼,断臂的小丫头想和我玩刘备摔孩子那一套,你还嫩了点。

“那……那就如此说定了,十日之内咱们就启程去山海卫。”看着身为自己半个主子的公主尴尬的在那里戳着,杨廷麟急忙岔开话题。

“好,就这么着吧。”李四说的云淡风清。

“李兄弟,你把话说的忒死了,难不成咱们真的要在十日后护送他们去山海卫?”从一开始,魏无牙就不信李四真的要带领这些去山海卫,那样的话,整个叉子队的损失将大的无法接受。到时候李四肯定有这样那样的理由继续拖延着,在北方已经彻底糜烂的局面之下,李四既定的方针大略就是寻找机会南下。几个月来,所有的工作都是围绕这个方针展开。

魏无牙的顾虑就是李四今天把话的太死,到时候不好再找别的借口,反正这些从皇宫里逃出来的大明遗臣也就只剩下个名分而已。

“十日之后说不定会有什么变化呢,”

“哈哈,既然李兄弟已成竹在胸,我就不担心了。今天的这一出大戏演的不错……”

大明的这群遗孤遗臣进入刀把村以来,就是人们瞩目的焦点。这可是皇家人物,寻常时候是见不到的,如今竟然和大伙生活在一个村子里,想想就叫人兴奋。

开始时候,人们对这群人给予极高的热情和关注,但是这种热情很快就开始消褪。

即便是太子,在生活方面也并不是如何的奢华,一来是因为大明王朝最后的太子等人有简朴的生活习惯,再就是李四的供给也很有限,至多也就是保持一个比平常村民稍高的水平而已。

看到皇家的生活也不过如此,人们的好奇心也就淡了许多。而这些学官骨子里所表现出来的那种高高在上的上位者做派也让人很难接近,深受尊卑有序思想影响的这些老儒生们刻意的保持和村民之间的距离,时刻不忘自己高人一等而又想表现处亲民爱民的大老爷做派,更使他们孤立起来。

魏无牙这个老神棍是一些很“适时”的宣扬又对这种现象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所有的这一切都让村民意识到一个很基本的东西:不管是天家还是太子,都不过是虚幻的荣耀,并不能对自己的生活起到什么明显的改变。只有老老实实走李大财神的路,才能让家里的钱粮更丰盈,让日子更好过。

在村民看来,朝廷远不如自家的仓房更重要。

“什么大戏?就你想的多,”李四笑骂着踹老神棍一脚:“老子整天忙的要死,哪里有闲工夫和他们唱戏,走,去看看咱们的新家伙鼓捣的怎么样了。”

火中栗

第五十三章 黄瓜如铁

李四所说的新家伙就是手榴弹,准确的说是一种类似于手榴弹的新火器。

在这个冷热兵器并存的时代,刀枪剑戟与火铳火炮同时在战场出现,新式的火器已经进入蓬勃发展的时代。但是受技术和工艺的局限,火铳的实战效果并不是很高。

火药的普及使得这种具有化时代意义的东西已经进入寻常百姓之家,但是老百姓手中的火铳实战不值一提。

作为猎枪使用的火铳不仅笨重而且击发速度慢的令人发指,而且射程极近,猎户们宁可使用方便快捷的弓箭,也不愿意携带沉重笨拙的火铳。

曾几何时,李四甚至想通过种种见不得光的手段弄些明军的制式火铳,但是这个想法立刻就被老兵油子路丙寅给否了。

天下火器之最并不是京营的火器兵,真正大规模装备火器的军队还是辽东辽西的边防军,火器装备量一度达到三成,但是装备和使用是完全不同的量个概念。

刚投军的时候,路丙寅就是火器兵,后来才转做的弓兵。

明朝的制式火器确实比老百姓手中狩猎的火铳要精巧许多,射程也更让人满意一些,却有一个致命的缺陷。

当时明军所使用的制式火铳威力确实不凡,但是损耗率却高的吓人。

在前二十此击发的过程中,火铳确实能够表现出比弓箭强大的多的威力,但击发次数一超过二十,尤其是在三十几次射击之后,枪管的开裂率几乎要达到两成。

枪管都裂了,整个火铳自然就报废。也就是说,无论多么精良的火铳,在经过几次战斗之后,也就全部报废了。

大明的匠户们依靠其庞大的数量可以弥补火铳制造的种种先天性不足,但是原材料的缺陷不是人数和精巧可以弥补的。火铳最重要的部件――枪管的质量完全取决于冶炼技术的高下,再高明的匠户也无法弥补这一点。

所以在做了几个月的火铳兵之后,老路和他的许多战友抛弃火铳重新抄起了弓箭。

路丙寅说的现象使李四明白其中的真理:真正的火器需要先进的科技为先导,以雄厚的工业体系为支撑,才能形成战斗力。

在真正的工业体系形成之前,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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