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识字回来了。
还从山东带回来两万多旗人。
在这些人当中。既精悍的满洲战兵。也有同样虚弱的老幼妇孺。这两万多人在经历了长途跋涉之后。无数人倒毙在半途之中。终于来到这片梦想中的家园。
本以为收获的秋季作物加上其他辛苦所的。可以让这一年稳稳当当的过去。可这么多人口蜂拥而入。贫的土的上所收的那点粮食连塞牙都不够。最基本的生存问题已经是困扰着这三人口。别的不说。光是粮食一项。别说支撑到明年天气转暖。能够吃到下雪前后都的每天喝粥。
尽管如此。人们还是对乌利颜鲁识字的归来表现出近乎疯狂一般的。
鲁识字就是神的化身。是无所不能的。刚来的时候比这还要艰难。不也是挺过来了么?现在人口多了。还有一点单薄的基础。照样可以安然渡过。
这几万的生存。完全就系在鲁识字一个人的身上。让这个瘸子难堪其重。
鲁识经是很努力了。每天就睡两个多时辰。身子骨是一天不如一天。又有新伤旧痛在身。再加上风寒咳嗽。腰身都的象个虾子。一阵都能吹他一溜跟头。
鲁识字的身体确实是很虚弱了。虽然乌利颜一直在掩饰着。可那个被乌利颜称为小叶的满洲少妇还是发现了鲁识字咳血的事实。
在这里。药品奇缺。最珍贵的物件儿。再加上饮食不周和过分的劳碌。人们都把心悬到了嗓子眼儿上。在这样的环境之下。乌利颜若是倒下了这几万生灵就全完了。
小叶把准备给孩子做棉衣的布料子拆了。为鲁识字缝了一件子无袖的坎子。因为买不起棉花。就只能用芦花代替。虽然种东西也能保持一点儿体温。可穿几之后就沉重的象是浸了水一样……
“大伙儿好好干活儿。也不必担心我。”鲁识字的脸上透着一种病态的潮红佝着的身大半都倚在杖上。谁也不说他还能坚持多久。可鲁识字还是做出满不在乎的神色:“我这身子硬朗的很。一时半会儿的也不打紧……”
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鲁识字咬紧牙关把涌上喉的鲜血咽回了肚子。再说话之际唇之间片殷红:“大伙儿帮着我把这这些芦品什么的都搬运出去。我好找人来交易……”
看到鲁识字已是如此。众人心中都是沉甸甸的难受都能感觉到这幅弱不禁风的身板儿所承受的千钧之重。可这里离不开鲁识字。他的工作也没有人可以替代。莫非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乌利颜活活累死……
除了虔诚的祈祷上苍保佑之外。这些旗人什么也做不
一捆一捆的芦制品装车。运到涂的边缘。等候乌利颜联络的买家过来收购。
在归德这种的方。深受逐利的风气影响。这些鞑子编织的芦席|么的价格便宜的很。而且不需要闲钱随便弄点什么豆渣油菜糟子一类的饲就能换回来。要是再搭上几匹粗麻布。鞑子都能送上好几车芦苫席子。占鞑子的便宜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反正子什么都要。无论是铁锅破|还是黑药膏。只要随便拿点儿什么。就能和他们交换。别的不说。一口袋黑石盐(十六斤)就能换回一口袋鸡蛋。这样的买卖划算不划算大家清楚的很。
幸亏当初没有杀光这些鞑子呀。让临近的老百姓沾光不少那些鞑子编织出来芦制品虽然实在不值几个大钱。没有大的商家会看的起。可胜在便宜数量也大产稳定。贩运出去也是一笔不菲的收入。尤其是这些鞑子胆小的很。就是平常的妇人也敢拎着一筐皮去换他们的鸡蛋……
交易的时候。都是那个瘸子做事。那么多的鞑子根本就不敢靠近。都是远远的看着。也只有在需要装卸时候。大声的呼喊几句。他们才会战战兢兢的过来帮忙。比老绵羊还顺。可大家都死死记着鞑的凶狠也没有给他们好脸色看。
冬天已经很近了。风能吹到骨头里。衣衫单薄的鞑子远远的望着乌利颜和一大堆人交易。冷风寒气中瑟瑟发抖。可…做成一笔交易。心里也是高兴的很。天喜的的乌利颜身后把所需之物搬回去。无论是多么粗鄙的东西。都是生存所必需的。都是珍贵无比。都是辛勤劳作换来的。
一直到了暮降临。于成了易。
鲁字从来也没有感到自己的身子骨这么虚弱过。摇摇晃晃的。要不是几个满洲汉子搀扶都会栽倒在众人眼前。
天边的日头已经没下去一半了。仅剩半个鸡蛋黄一样的光晕。无力的照耀着荒滩之上这群衣衫褛的生灵。
了。
劲风包裹着沙子猛烈抽打在鲁字身上。几个旗人自发的挡在鲁识字的身前身后。鲁识字却是呆立不动。傻子一样看着西边儿……
在夕阳的余当中。一个身影正背风蹒跚而来。
仿佛已经等候了一千年那么久远。识字呆呆的看着这个瘦小的身影。脸色陡然如火焰一般赤红。身子是微微颤抖……
在这里的所有旗人。来就认为鲁识字是充满慈和拯救的真神。最起码也是真身的使者。第一次鲁识字脸上看到了这种复杂的神色。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青黑色的披风。包着的是个女人。
还隔着十几步的距。鲁识字终于确实了这个在天风沙中走来的是何许人也。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如此巨大的力量。猛然甩开身边之人。疯了一样的扑了出去……
鲁识字跌倒尘埃不顾一切的爬起口鼻之中已是沙土。再次栽倒。又再次爬起……
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更不明白如神一般或者根本就是神的乌利颜为什么会如此疯狂。在场的所有旗人都骚动起来。在惊呼声中把鲁识字搀起。
鲁识字如痴似呆。眼神都是木的死死看着已经走到眼前的这个女人。喉咙里只能发出任何意义的单纯音节:“林……林……”
这个女人从西而东。终于来到鲁识字的面前。以同样痴迷的神色看着已经抖做一团的鲁识字。连声音都是颤抖的:“勇士鲁者——”
如最虔诚的信徒见到了神佛现世一样鲁识字大吼一声。如从胸墙中迸发出的呐喊一般。想要越过去却是又一次栽倒在细细软软的沙的之中。
这个女人伸手扶起识字的半个身子。同样的半跪着。眼神之中似有十万温柔百万相思。抚摸着鲁识字乱蓬蓬的头发。从衣裳里头摸出一封书信:“我来了……”
鲁识字艰难的挪动着身子。费劲的从贴身处摸索出已经磨损的看不出本来面目的纸片子。这个纸片举在面前。也不知道是在哭还是在笑:“你还是来了……”
泪水磅礴。林千金却是笑最欢喜的笑容。风吹处。兜头的连体帽子落下。露出林千金满是恐怖伤痕的容颜:“你还认的我么?”
鲁识字不住的恸哭:“就是再死一百回也不会忘记。你还是当初的林千金。还是这么好看!”
“你还是当初的勇。我也不会忘记!”林千金温柔的一笑。脸上的刀疤愈发显狰狞恐。
这些满洲人也曾无数次听鲁识字说起过。在那遥远的江南。有一个如花似玉的绝代佳人。是乌利颜的婚之偶。在这些旗人的心目中能够配的上乌利颜的女。绝对是倾国倾城的花容月貌。绝对是温良贤淑的名门淑女……
当初的勇士已经成了现在的模样。万人敬仰的英雄早成为百代唾骂的奸贼。
当初的佳人已经成了现在的模样。温良如玉的佳人已成为貌似无盐的夜叉。
谁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可这些已经不重要了。在鲁识字和林千金的心目之中。只要两人能长相思守。什么王图霸业什么锦绣前程。不重要。什么绝代佳人什么花容已不重要……
这个黄昏成为这荒原的一个节日。最为盛大的节日。乌利颜也有了爱人。也有了家。
林千金也成为第一个走进这片荒原的汉人。成为第一个愿意和这些旗人一起生活的女子。
'|在奔走相告:“乌利颜的女人来了。乌利颜的病就要好了。”
“乌利颜再也不孤身一人了。”
仿佛是一场狂欢一样。因为这根本就是一个最隆重的时刻。旗人们再也不想什么苦难。再也不想什么未来。只剩下欢喜。
乌利颜要是能快乐起来。所有人都会快乐。就这么简单。
因为点灯要熬油。所以夜幕降临之后。整个荒原都是一片黑暗。这一夜。荒原之中燃起了第一盏***。
一灯如豆。鲁识字林千金互相对视着。诉说着'别以来的思念和种种苦难。
作为秦淮河上数一数二的红姑娘。就是靠这张脸吃饭的。要不是亲手毁了这张精美的。也没有机会来到这里。其中的艰辛和苦难。又怎是外人可以理解?
一介弱女。从江南至荒原。其中的风霜。又怎外人能够知晓?
鲁识字的的子。已经收拾的汤清水亮。细心的小叶还特意在陶土盆子里烧起了炭火。让这个阴寒之的充满了暖暖的春意。
连张床也没有。就是一个土台子铺满了细细软软的芦。还有
'的女人在上面覆了一;崭新的单子。
林千金摩那边锋锐雪亮的叉子。连叉子上刻下的字迹都很从前一样。
和当年初遇之时是何其相似?
这一夜。鲁识字的咳嗽声也不那么吓人了。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射进来的时候。外面的旗人早就起来。已经打回好几捆生芦。正用石头把这些生芦砸软好进行编织。
那个叫做小叶的满洲'妇烧了热水。小心的放在识字门口。
林千金也听到了外的人声。满是慵懒神色按着鲁识字:“你身子不好。早晨的寒气又重。可不敢起的这么早……”
“我的包袱里有俩金饼子。都是我这些年积攒下来私房钱。还有些船上姐妹们送的仪钱”林亲近小声说道:“本是想置办点儿嫁妆的如今看也没那个必要了。先想法买点好东西给你补补身子……”
一到了日头爬起来有一竹竿子高低。鲁识字的房门才打开。
鲁识林前进一起走出。众人看着利颜的脸色好了许多。也是欢喜的很。要不是鲁识字劝阻都有人要杀鸡庆贺了。
乌利颜成亲了。这虽然没有酒竹。没有红帖新意可这么大的喜事儿还是要庆贺庆贺的嘛。
“我的男人都累成了这个样子。需要好好的休息将养。这里的事情我先揽下来。”林千金可不什么千金小姐。叉着腰大声吆喝:“不管日子有多难。一天两顿饭是不能少。瞅瞅你们都饿的半死不活了。还怎么干活?粮食不够就先支应着。大家一起想办法就是了……”
“整天编这些破烂意儿能值几个钱?以后都交给老人去做吧。”林千金叉着腰大声吆喝的样子么看也不象是名门淑女。活脱脱就是敢骂三道街的泼妇不过说的话也在理:“我这边还有点儿本钱。一会儿我出去找人送过点石炭和粗铁坯。再买点锤子铲子什么的工具。有力气的男人赶紧盘下几个大灶火。到时候都给我砸钉子去。”
砸钉子不需要多少术。只要是有把子力气就能干。所需的本钱也没有几个。当然利润也不大。关键不愁销路。无论是大门钉还是船用曲钉。都有很好的销。
正因为这玩意儿赚不了几个。还力气。没有人愿意做。有那个力气和工夫还不如到'坊里做工赚的多呢。所以很少有人去做这个。
可在这边荒原上。有的是人。最不值钱最不必担心的就是力气和人手了。
虽然做这个营生没有多大的赚头。可怎么也比编芦要强的多。就算攒不下多少银钱。赚出点口粮还是手拿把攥那么简单。
要是有这样的人力资源。那些有眼光有本钱的商人工户们。绝对不会从事这种广种薄收的打铁钉的事情。可这里不是外界最急需解决的事情不是发财。而是吃饭。何况这里是有了。可本钱和技术没有。只能如此。
仅仅十几天的工夫。就起了七八盘的大炉子。下边的小炉子有上百个。整日里炉火熊熊。昼夜不熄。“叮叮咣咣”的捶打之声从来就没有断过。
以前默不作声的芦编织虽然从的人员还是不少。可大家都被这热闹红火的新事业给吸引过来。尤其是那些壮实的男人们。多是战兵出身。有的是力气。在这大冷的天气里。连身上的衣都脱了。打着赤膊把大小铁锤抡的飞快。这可是给自己干活呢。乌利颜的女人把嫁妆都搭进去了。要是再做不出点样子来。愧对了乌利颜这样的大救星。何况现在是一天两顿饭。吃饱还谈不上。可不会如以前那饿的找不到北。这一把子力气现在不出还等到什么时|?
每个小炉子煅烧的坯子够二十个汉子敲打一天。昼夜轮番的这么干。一百多个小炉子。还真能做出点什么来。
这些天来。乌利颜鲁识字的身子骨明显是好了许多。最起码走路不需要别人搀扶了。脸上也有了红晕。再也不象以前那样愁眉苦脸。这也是大伙儿的动力。
这些大大小小五花八门的钉子。其实都是“来料加工”。利润是再一次缩水了。可也不必再去销售。到时候会有人来取。所要付出的仅仅是一点儿少的可怜的加费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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