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种子了。”李四指着手心中灰蒙蒙的一层类似灰尘的东西笑道:“估计当年种这物件的手艺还没有忘记,能不能多赚几个钱就靠它了。”
PS:两个小章节并在一起了。
第二章 发财才是硬道理
对于种草芝这种虚无缥缈的事情,路丙寅并不是很热心,那玩意儿不是高粱也不是谷子,怎可能种出来?不过家人却热衷的很,好在也不费多少力气,由得他们去折腾。
其实和种蘑菇是一样一样的,把柴房稍微收拾一下就能用。没几天的功夫,铺着碎草末子的料床上就能看见细细白白的菌丝。只要温度湿度合适,菌类的生长速度很快,不几日的光景,草芝就有指甲盖大小。
一片一片的草芝齐齐整整的出现在料床上,对于老路一家来说,实在是天下第一奇景。
“我的天爷,实实的是了不得了,这东西还真是能种出来,活了大半辈子还头一遭见到这么多的草芝……”路大嫂开始摆着手指头盘算这么多的草芝能换多少钱,能换多盐巴。可怜路大嫂一个大字也不识,把所有的手指都用上也算不出具体的数目,只知道这些草芝要是换成盐巴的话,一辈子也吃不完。
素来沉默寡言的路涧也是目瞪口呆,忍不住就要上前去摸。早被在一旁看守的娥子把手打开:“起开你的手,四叔说了这东西不能用手摸,沾了人气就要化掉的。”娥子象护雏的老母鸡一样看守着草芝,不允许任何人摸,当然李四除外。
或许是年纪小的缘故,这丫头对于种草芝的事情最上心,经常过来帮忙。李四确实说过不要直接触摸初生的草芝,怕滋生微生物降低产量。只不过小丫头永远也不能明白什么才是微生物,很简单的理解成草芝是有灵性的东西,不能沾人的俗气。
“兄弟……啥也不说了,果然是有大本事的……”多少也见过些市面的路丙寅笑的见眉不见眼,知道李四才是最大的功臣,笑呵呵的拍拍李四的肩膀想要说几句夸赞的话语,一时也不知如何措辞。琢磨了一下就把烟锅装满递在李四手中:“知道兄弟你好这口,可着性子的吸吧……”
“不行,四叔说有草芝的屋子不能见烟火。”娥子劈手就把李四手中的烟锅夺了下来。
这丫头,对于李四的嘱咐总是执行的不折不扣。
因为气温好,湿度也保持的可以,草芝生长速度极快,没过五七日,已经有小孩的巴掌大小。到了这个时候,已经可以采摘了。
或许是因为把这东西看的太重,娥子不许旁人动草芝,一个人把所有的采摘任务包揽下来。据她说是因为男人们手重,伤了宝贝草芝就不好了。
索性由她,也落得清闲,李四径直在屋外和路丙寅惬意的吞云吐雾,好不快哉。
吸惯了这种又猛又冲的旱烟,反而不再怀念以前的红塔山,时间久了,感觉火镰比ZIPPO也逊色不了多少。
“兄弟呀,老哥我真是服了你,这回咱家可要发一笔大财,一会去县里的时候先给你买件子时新的袍子,再请匠人把房子翻成青砖瓦房。要是再有闲钱就买头牛,耕田实在是累人……”按想象中的美好憧憬,路丙寅着实美了一大把:“咱人实在,花里胡哨的感激话也说不出来,兄弟好本事。”
“都是一家人,还感谢个啥。”李四不认为自己是做了多么了不起的事情。
“能种草芝还不是好本事?全天下也没有人懂这个吧?据说这东西是有灵性的,每到天下太平的时候就有九头芝出现,是老大的祥瑞……”
嘿嘿,九头芝就是祥瑞?只要有心,不要说九头,就是九十头的也能种出来。可是在大明朝崇祯年间,就是有天那么大的祥瑞只怕也祥瑞不起来了吧。
在李四走神的时候,,娥子已经把草芝一小篮一小篮的搬出,足足装满了三个大筐。个顶个是顶大须全的好芝,看得路丙寅呼吸为之一窒险些晕了过去:“我的天天,竟然有这么多……”“算很多么?等有了本钱,咱家就盖老大老大的房子,全是一水儿的瓦房,都种上草芝……娥子毕竟还是个孩子,连说带比划的嚷嚷:“到时候四叔带着我把全京城的好吃食好衣衫都买下来……”
“这东西产出的太多也就不值钱了,快拉去集市卖了吧。”
一说要去集市,全家人都嚷嚷着跟随。这一遭可是去要发财的,说不定能买多少好货回来呢。
路丙寅俩大眼珠子一瞪,家长作风摆的十足:“穷吵吵个啥,都老实在家安生着,就你四叔和我同去……”
“李大哥,我就莫去了,让嫂子和你去卖草芝吧。”李四伸展伸展腰身:“我是懒人,不愿意走几十里的山路。”
于是路丙寅夫妇二人推着架子车去集市,家里留下李四和陆家兄妹看守门户。
娥子还在为不能去集市而不忿,沉默寡言的路涧依旧沉默寡言。难得清闲的李四则在烟锅子里填上烟叶子,擦上火,在享受吞云吐雾乐趣的同时,凝神望着远方,心里翻腾着一个念头:“崇祯十六年,崇祯十六年……”
“四叔,不要吸烟了,味道好难闻的……”娥子用摆开双手驱散烟雾,撒娇一般把李四手中把烟锅夺走,变戏法一样摸出两枚毛杏:“四叔吃这个吧,酸酸的可好吃了呢。”
对这个活泼可爱的小侄女,李四很是喜欢,刚要逗她几句,旁边的路涧忽然瓮声瓮气的说:“四叔,我看你不象是个和尚?”
“哪里不象?”本就不是和尚,别人问起的时候,心里难免一凌。
“我也说不出哪里不象。”路涧挠挠头:“就是看你象个当兵的,不过和我爹那种当过兵的人不一样,可是就是想不出不一样在哪里。有些话我不愿意和我爹说,却愿意和四叔念叨念叨。”
“我也是愿意和四叔说话哩。”娥子在一旁笑嘻嘻的打岔,把毛杏在自己袖子上擦了擦,俏皮的塞进李四嘴里。
“涧儿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哩?这毛杏还不是一般的酸呐。”李四被毛杏酸的后槽牙都倒了。
路涧抬起头看着李四:“四叔能不能给我爹说说,我想去当兵,大男人老窝在家里能有啥大出息……”
“当兵干啥?”
“我使的一手好胡叉,还能射箭,当了兵就是打闯贼,打建奴呗,反正就是保朝廷保皇上,保不齐还能搏个游击把总当当。”路涧央李四:“我爹总是把我当孩子,听不进去我的话哩,爹爹最信服四叔,四叔就帮我说道说道吧。”
李四看身边只有这俩孩子,鼻子里哼了一声冷笑道:“朝廷?皇上?这大明朝还能长久么?”
路家兄妹立刻呆住,想不到平日嘻嘻哈哈的四叔竟然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
还是娥子这丫头脑瓜灵,急慌倒忙的赶紧四下环视,唯恐被人听了去……
第三章 发财之后和水火不容
入夜。
路丙寅夫妇满载而归。
吃的穿的用的,一切原先想也不敢想的物件统统买回来,就连路大嫂也置办了件子青布衣裳,一家人笑逐颜开。尤其是娥子那丫头,穿上新买的粉红绫子裙说甚也不肯换下来,好像过年一样不住炫耀……
唯独路涧那憨小子蹲在旮旯里沉默不语,脑袋里一直轰鸣着四叔白天的言语。
好在这小子素来就是三脚踢不出个屁的憨样子,也没有人在意他。
晚饭前所未有的丰盛,四个菜都是荤的,还罕见的开了一坛子双沟酒。
路丙寅从来也没有这么开心过,黑糊糊的脸膛都要笑出花来:“如今咱家也有钱了,都是李兄弟的功劳,也没有给你置办啥……”
“我甚的物件也不缺,有吃有穿这不是好的很么。”李四笑答。
“吃水不能忘了挖井的,这道理我要是再不明白,大把的年纪就活到狗身上了。”路丙寅接连吃了几碗关东烧,和脸皮也泛起红光,逮跳蚤一样从裤腰子里费劲的摸出俩金宝,咣当置在桌子上:“这是卖芝剩下的钱,都是李兄弟的,缺啥你就看着买点啥……”
老实说,老路一家子铜钱也没有见过多少,这样的金宝更是头回见到,都被光闪闪耀灿灿的花了眼睛,忍不住发一声惊呼。
李四淡淡一笑:“我也没有使钱的路数,钱还是让大嫂收起来吧,每日能有饭吃有烟抽就知足的很了。”
无论路家夫妇如何恭让,李四只是不收那金子。路丙寅哈哈一笑:“见财帛不动心,兄弟果然比我老路强的多,那就叫我婆姨先收着。过几天给你起几间青砖大瓦的堂屋,再寻思着说上一门好亲事。兔子满山跑到黑也归窝,没有个家只是不行,你也该成个家了。”
“对哩,对哩,村东头老王家的闺女就不错,人勤快屁股也大,指定是个能生养的,明天我就托人给大兄弟去提亲……”对于这样的事情,路大嫂总是最热心。
李四呵呵一笑岔开话题:“路大哥真是小庙的毛神没有见过多少香火,才这么点钱财就想着过安逸的日子,要想真正发大财咱们就应该把这钱用来扩大再生产……”
“啥叫扩大再生产?”
娥子人小脑筋也灵活,顺着李四的意思猜测:“四叔是不是说把这些金子作为本钱,种更多的草芝?”
“然,就是这么个道理。”李四摸这娥子的头发说道:“娥子这丫头都能想到的事情咱们大人更应该想到,趁着天气好,咱们赶紧再弄多些草芝出来。这物件长的快好侍弄,要尽快的弄,我估摸着再有许多草芝上市的话,价钱肯定要跌下来,毕竟用这种止血药的人家不会很多。”
“不怕不怕,我今天卖芝的时候见到了西边过来的老客,听他说李闯那贼挟裹着几十万蚁兵闹腾的正欢。到时候几十万人马杀来杀去,象草芝这样补血的好药价钱能涨到天上去……”
李闯,一个揭竿而起的小人物,终于成为呼风唤雨的大鲸;大明,一个日薄西山摇摇欲坠的王朝,眼看着就要走到它的尽头。
神州大地曾无数次演绎这样的故事,而且还会继续演绎下去。也许会成就一个又一个灿若星斗的名字,却只能留下满目疮痍和万千白骨。
无论李闯还是大明,他们的命运已经是注定了的,李四不是十分的关心。别看李闯闹的欢腾,也是个没见识短命的家伙,若只是如此,李四很愿意在这小小山村终老此生。
但是这是村子就在北京城脚下,等到李闯和大明都沉寂之后,北边那个不大起眼的民族就会趁虚而入,接下来扬州会发生什么李四比谁都清楚。
自从知道自己做在的村寨距离北京不算很远之后,李四心头的阴影就挥之不去,象噩梦一样折磨着他,也在用微小的力量做着努力。
这个江山可以姓朱也可以姓李,就是不能冠以爱新觉罗的名头。
李四感觉自己的血开始热了。
“兄弟,你在想啥?”看李四莫名其妙的发呆,以为他在想草芝的事情:“反正种草芝咱是熟门熟路,就等着数钱吧。”
李四似乎想起什么,忽然问道:“路大哥年轻的时候当兵?”
“早先在辽东军中做弓手,在熊廷弼经略手下当差,和建奴很是见过几次硬仗。后来熊老经略被小人构陷丢了脑袋,我也就寻个由头跑了回来。”路丙寅有些出神,望着不住跳动的***仿佛回忆起当年的金戈铁马胡笳刀弓,过了好半晌子才猛的一拍桌子:“都是那些个背后下刀子的王八蛋,自己孬了不说还把老经略也害了……”
说起当年在辽东的战事,路丙寅好像年轻了十岁:“我也和努尔哈赤那老贼酋打过,建奴的兵着实有些战力,老子也不曾怕过,兄弟们都是真刀真枪玩命儿的招呼……不过当年的兄弟活下来的也没有几个了……”
听到父亲说起当年杀敌建功的慷慨,儿子路涧也赶紧搬个板凳凑过来。这憨小子话是少了些,却最爱听这样的英雄故事。
少年人,血都是热的。
“娘的,甲子乙丑海中金,丙寅丁卯炉中火。我就是丙寅年出生,算命的瞎子说我命中属火,注定是煅炼天下的将才命数,这才投了军。”看儿子过来,路丙寅反而没有了兴致再说哪些征战杀伐的事情:“开始的时候还想混个一官半职,结果去的时候个大头兵,过了几年还是个大头兵,还好留下条命回来。”
“爹爹命中注定没有那么大的富贵,要是我能投军……”路涧有开始做起他的少年梦。
“你投个屁的军,我命里没有富贵,你小子更没有。为啥给你取名叫路涧知道不?就因为你是庚子年出生,地支逢子就是水命,你是庚子年的,更是难以成江河的涧下水命格……”路丙寅有些不快的挥挥手:“这么晚了还熬啥瞎眼的灯油,都回去睡觉。”
李四暗笑。
怪不得父子二人很少说话,原来一个是炉中火一个是涧下水,水火不容嘛。
这一家人,有点意思。只是不知道我什么样的命运?
宿命之说,终究是虚无缥缈,想这些没用的东西做甚?
李四甩甩脑袋,回去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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