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密集如林的叉子后头,一条顶门杠紧紧的跟着。
赴死军跑的太快了,陈二疤痢紧赶慢赶,拎着顶门杠子,好歹算是没有掉队。
老远就看到皇宫里头冒出的火光,宫门口处还有四具侍卫的尸体。
“你们分一个队出去,到北门,任何形迹可疑者,就地格杀,宁杀错无放过,明白没有?”老神棍再一次拿出他的果断和杀伐,调出一百人去北门,防止这些叛乱分子借机
。
一个队的赴死军战士领命而且,瞬间就消失在月色之中。
“咱们弟兄……你怎么还跟着?”老神棍这才注意到陈二疤痢。
几百战士都是整齐的土黄军装,雪亮的叉子,就这个家伙光着个膀子穿条女人的灯笼裤,手里还拎着根无头无锋的顶门杠,就好像狼群之中忽然多出头山猪一样,怎么看怎么扎眼,怎么看也是个另类。
“这马上就要厮杀了,你躲远点儿。”
陈二疤痢拖着顶门杠子上来,那胸脯子挺的老高:“军爷,我陈二混吃等死了这么些年,难得有这个做大事的当口,军爷好歹也给我个机会,就算是死了也要博一把……”
从陈二疤痢的眼中,老神棍能够看出当初自己投靠护村队时候的那种心思,尤其是那种赌徒特有的热切,让老神棍知道这个家伙和自己有很多的共同点。
人物,注定没有太多的机会,无论他以前是如何的庸庸碌碌,能够看准这个机会并且勇敢的面对,就算是一号人物。至于他是被时代的浪潮拍的粉身碎骨还是成长为弄潮的大鲸,就看他的造化了。
“好小子,有出息,跟我们上,进宫救驾!”
越往里走,宫中的混乱就愈发的厉害,火光之中,无数的宫女在尖声哭喊往来奔跑,还有许多侍卫如无头苍蝇一般乱窜,根本就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当前的乱局。
宫里头本就刚刚经历过血火,弘光出逃的时候,许多侍卫和宫人都散了。前几天魏无牙就带着赴死军来过一回,又杀了不少。
本以为新朝初立,可以安定下来。不成想这才几天的功夫,就又是一拨叛军闯到了宫里来。
对于这些手持刀枪的人们,宫里的人真是怕了。
一拨接一拨的往宫里闯,见人就杀见人就砍。每当有什么大的变故,这个皇宫就是双方角逐的战场,尤其是在这乱世之中,昨天的皇帝今天就已经不在了,今天的皇帝也不敢说能不能活到明天。
尤其是在今夜,外面鞑子大军攻城,宫里头很多侍卫都调上了城墙,忽然就杀进来一批人,黑也不说白也不讲的就往里杀,作为宫里的下人,根本无力阻挡这些。
爱怎么闹就怎么闹去吧,无论换谁做了皇帝,还不都是伺候人的命?
南都内宫本就是前高而后低,内外两城相距太近,一有什么变故,极难守卫。这些宫人也经历了几次杀伐,也没有多少忠诚,甚至根本就没有想过组织有效的防御,赵之龙的叛军才轻易杀入。
“全体直奔柔仪宫、春合殿,在找到皇帝之前,就是天塌下来也不能止步。无论是宫人还是叛军,只要阻挡我们的脚步,就铁黄瓜和叉子开路。我们的目的就是找到皇帝,控制住这乱局,给我上。”老神棍也是真发了狠:“有老子在这里坐镇着,还有人敢这么捣乱,要不杀个象模象样的出来,这帮子该死的就不知道什么叫做怕……”
队伍往东行进不远,就遇到正四下搜索四下放火的叛军,这些叛军或持刀子或挺短枪,正挨门挨户的寻找皇帝。
“杀。”
如赴死军经典教程一般,先是一轮铁黄瓜劈头盖脸的砸了过来,在连绵的爆裂声中,赴死军的战士们根本就不管是不是会误伤到宫人,毫无顾忌的展开杀戮。
“是赴死军!”一看到雪亮的叉子,赵之龙脸色顿时死灰。
几个想要投靠清军的官员,临时组织起家中的仆人杂役,再以重金征募几个亡命之徒,其中部分私卫算是最好的战斗力了,就组成了这个数百规模的“大军”。
不过是仗着叛乱的突然性和人们对大局的恐慌,才造成如此大的声势,真正的战斗力完全就不值一提。
赵之龙根本就没有想到大赴死军会这么神速,这边的皇帝还没有找到呢,西边的赴死军就已经掩杀过来。
“赴死军没有几个人,他们……”
就在赵之龙的呼喊声中,赴死军的叉子已经齐齐捅了过来。
这些主要是由家丁临时组成的队伍根本就没有战法,被铁黄瓜轰击之后已是溃散,机灵的还能跑开一些,还想着抵抗的立刻就被叉子捅个对穿。
叉子收回,凄厉的惨叫随之响起,眨眼之间就又是噶然而止,几十条生命就在锋锐的叉子尖上烟消云散。
刚才还满是热切的陈二疤痢,一腔子热血的想要成就一番大事业,想要改变人们对自己的看法,想要报答二秃子大哥的照顾之情。突然之间就被喷溅的人血弄的满身满脸,好几十个活生生的生命转眼就倒在血泊之中,一个愣怔之后立刻抱着肚子狂呕起来。
老神棍就脚踹在陈二后腰上:“没出息的货,这点小场面算个屁,要想做大事就别他娘给我看到你的这个样子。”
干倒一片叛军的赴死军战士毫不停留,继续四下追击,只要赶上立刻就是一叉子,视满地的血腥如无物一般。
这样的小场面对于赴死军根本连豆芽菜都算不上,也无所谓血腥更无所谓危险,甚至算不上是战斗。
陈二疤痢自认也是胆大的,无论是单挑还是群殴,都没有做的少了。甚至在被几个混混堵在胡同里的时候也是面无惧色,也算是有几根硬骨头了。可以前的那些“英雄事迹”和赴死军的这些冲杀比起来,实在是无法提及。
“这一关你都过不去,还成个鸟的大事,”陈二自己给自己打气,刚好脚下有个受伤的叛军,以为陈二是来砍杀,立刻蹿起来逃命。
这个叛军伤兵这么一逃,反而把陈二唬的不轻,看清楚敌人是在逃跑之后,鼓足了勇气赶上。抡圆了手中的顶门杠子“忽”的就是一家伙。
好像是砸碎了冬瓜一般,前面叛军的脑袋就已经打的四裂,还有半截直接把砸进了腔子里头。
亲手杀人以后,反而没有刚才那么不适应了。
“哈哈,老子也杀人了,老子立功了,哈哈……”陈二有些魔怔的哈哈狂笑着,好在是这样的情形之下,若是在真正的战场上,他连笑第二声的机会都没有。
这些叛
任何战斗经验可言,格斗技巧也差的太远,很快就被)L住好几十个……
什么大富贵,什么豫亲王,都没有眼前明晃晃的叉子更真切:“饶命,饶命,我们降了……”
刚才还龙精虎猛谋富贵的同伴,眨眼之间就倒在血泊之中。大伙儿担着莫大的风险,又拿了赵之龙赵大人俩小元宝,想着清军肯定要攻破城门了,这才敢于进宫反叛。不想富贵没有谋到,却谋来了索命阎罗一般的赴死军。
“还等什么,下手。”
对于这些叛军,魏无牙可不会留什么情面,一声令下。
众赴死军战士纷纷上前,叉子齐齐而下,濒死惨叫再度响彻夜空。
或许是真的已经适应了这血腥的场面,更或许是为了表示自己不是没有见过血的软蛋,陈二疤痢擎着顶门杠子冲在最前,片刻之间就砸碎了俩脑袋瓜子。
温温热热的血迹泼洒满身,竟然真的不象刚才那么难以适应了。
“你们两队,搜索残敌,剩下的寻找皇帝,要快。”老神棍心里很清楚这个时候要做什么:“把这些尸体拖过来,仔细搜索,有什么证据一定要留下。”
在稍微靠西北方向的御花园里,以前的太子,现在的兴武皇帝朱慈烺正哆哆嗦嗦的躲藏在假山的石洞之中,身边三两个侍卫把他挤在石头的最里头。
在这大敌当前之际,下面的臣子不仅不思报效,反而起兵反叛杀进宫中。在经历了最初的恐惧之后,兴武皇帝朱慈烺心头不住的问自己:
这是怎么了?
大明治世垂三百载,教化四方泽被八荒,如今圣天子在位,正是上下一心齐御外辱的时候,怎么还会有如此的奸佞臣子?
他们的良心哪里去了?他的忠义哪里去了?
本想着勤王诏书一下,四海义士齐聚八方藩王来援,赶走鞑子不过是顺理成章的小事,自己也可以做大明中兴的一代圣君。正是雄心勃勃的时候,前有京营覆没,中有清军攻城,就是在这内城里头,也有乱臣贼子以刀兵逼宫,难道自己这个大明正统先皇嫡血就真的收拾不起民心士气?
这个天下是怎么了?
若是天下人都是如此,大明王朝就真的一点儿希望都没有了。
自从黄袍加身这几天来,兴武皇帝朱慈烺也是和大行崇祯皇帝一样,三更不眠五更即起,每到深夜都在批阅各种奏章,可局面依旧如此凶险,最让人感到绝望的就是祸起萧墙之乱。
这才仅仅是一个小小的南都而已,当年的先皇可是打理着整个大明帝国。
兴武皇帝朱慈烺忽然明白了父亲的辛苦。
可辛苦又有什么用?还不是闯贼破京?还不是以身殉国?还不是丢了半壁江山?就是这江南半壁何尝不是风雨飘摇?
在赴死军的卵翼之下,就是这个性子随和的少年也时常想着能够登基,想着有朝一日能够舒鳞展翼的经纬天下,想着再造大明河山再现先祖辉煌等等许多想一下就让人热血沸腾的念头,现在看起来,这一切都和何等的天真幼稚。
就说眼下吧,乱军都杀进宫中,身为九五之尊,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还不知道呢,还谈什么治理天下,还说什么宏图大业?
外面的喊杀声愈发的紧了,春合殿那边好像是起了大火……
和父亲崇祯皇帝不同,兴武皇帝朱慈烺没有把推却责任的想法,而是不住的想着自己这个新皇帝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失了民心,是不是行了什么暴政这才惹的天怒人怨。
可登基这才几天呐?年号都没有来得及完全宣示天下呢,哪有机会行什么暴政?至于沉迷声色,渔猎犬马等等这些和暴君昏君相关联的罪名,更是无从谈起。
难道我是亲了小人?远了君子?
更是没有的事情,任命的官员根本就没有多少,一点点的政绩也没有表现出来,何来小人君子之说?
兴武皇帝朱慈烺就是想破了脑袋,也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要以刀兵加于内宫。
这个少年皇帝的想法虽然幼稚的很也可笑的很,可好歹也算是开始站在皇帝的角度在想问题了……
不时有几个惊慌失措的宫女跑过,慌乱的寻找树荫大石躲避起来……
真不知道外面乱成了什么样子……
兴武皇帝朱慈烺忽然就是鼻子一酸,眼中已有泪水落下,又唯恐被身边的侍卫看到,转过头去以袖子擦拭……
“万岁,为稳妥计,不如万岁于我互换衣物,若有贼兵杀至,我也好引开贼兵,万岁好趁机脱离……”
“罢了,如此乱局乃上天怨之下民愤之必然结局,若是天意亡我大明,朕也不想芶活。”兴武皇帝拒绝了侍卫的好意:“我心里乱的很,你们想想左近还有什么援兵没有?”
总是躲在这个石头洞里也不是什么长久之计,迟早会被贼军发现,最好的法子还是赶紧去搬救兵。
“城中虽还有些兵士,可仓促之间如何能来……”
正在君臣无计之时,外面已然传来赴死军的呼喊之声:“万岁何在?赴死军已平叛乱……”
“万岁速速现身,以安定民心士气。”
“叛乱已平,群贼授首,万岁快快现身。”
一听到赴死军来了,兴武皇帝朱慈烺心里登时就升腾起莫大希望,喜形于色的说道:“天佑我大明,赴死军果然还是来了。
”
“万岁,不可轻信。”在沉稳的侍卫提醒之下,为防有诈,遣一年老的侍卫出去打探风声。
片刻功夫,就听到外面脚步声纷杂:“万岁莫惊,叛军已平,赴死军特来迎驾。”
“是魏宣慰,”朱慈烺一下子就听出了老神棍的声音,这回是不会有假了,欣喜之余起身方要出来,又想起什么似的仔细整了整衣冠这才缓步出现。
“卿等平叛有功,待议功之后,可赏之。”朱慈烺的口气中听不到一丝一毫的惊慌,仿佛刚才真的没有害怕过一样。
语气虽然镇定平缓,心里可是欢喜的紧了,一来是庆幸大明终得皇天庇护,更主要是还是自己能够躲过一次
灾。
躬身行礼的魏无牙没有半点居功的样子,脑袋根本就没有抬起来,依旧是半俯着身子行礼:“请圣上移驾。”
出了御花园往南不远,就看到被赴死军堆砌起来叛军尸体,层层叠叠如小山一般,鲜血正缓缓的流淌而下,残肢碎肉洒的满地都是。
如此情形让朱慈烺和身边的侍卫都的头皮发麻,一阵阵的反胃当场就呕吐起来。
魏无牙浑做不见,摸出几页书信呈上:“这是从叛军身上搜出来的密信,兵部赵之龙欲挟持万岁献城于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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