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申天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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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申天变- 第1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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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诚伯慧眼如炬,当知时下已是刻不容缓之急。”长平公主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尊卑上下,身段儿架势都放下来,蹲身一礼道:“先皇殉国之时,曾嘱以托国之重,皇后亦曾嘱以托孤之切。此时此刻,长平不敢说什么宣调之命,唯恳请忠诚伯尽起赴死壮士,飞兵入宁城,这定鼎首拥之功、重扶正统之德……”

“殿下,你看我李四是那种贪图功酬之辈?”长平公主这个小姑娘年岁比娥子也差不多,人也聪慧的很,就是心计太重了些。一到事情上面,就提什么天家勋酬,好似这全天下的人们都应该给他们姓朱的卖命一样。

尤其是在这个时候,李四可不介意小小的打击她一下。

“忠诚伯自然非是势力小人,要不然……”不是大开空头支票许诺种种一时也兑现不了的好处,就是拿崇祯夫妇临终的嘱托说事,这是长平公主的两大招数,李四忽然面色一变,还真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着急的泪花子在眼眶里头打转转儿。要不是还顾忌着公主的身份,只怕早就哇哇大哭起来。

李四拱手向天,凛然说道:“我李四不顾一切辅助太子乃是敬大行皇帝身死社稷之壮,乃是……”

“哈哈,李家兄弟的义气我最明白,莫说是大行皇帝,就是寻常家百姓如此相托,必然也是鼎力而为。说什么功酬不功酬的,平白辱了好汉子的真心。”唐王以自己的思维方式理解着李四的心境,同时为长平公主打圆场:“她还是个女娃娃哩,又是身在深宫,知道个甚?李家兄弟有啥话冲着我说就是。”

李四和唐王之间素来不论什么官职爵位,都是以江湖汉子的方式相处,李四道:“唐王说的好,李四也是唐突了公主,该罪,该罪……”

以长平公主这么缜密的心思,如何能不知该何时下台?急忙道:“忠诚伯不必在意我的,若说大势大为,还需忠诚伯拿主意。”

“好,”李四遥指南京:“那边到了什么时候二位心中都明白的很,咱就不多说了。太子身边有几百弟兄护着,暂时没有什么大的危险。唯一的威胁就是南京的守备人马,这个时候说什么起赴死军大战南京,完全就是不着调……”

长平公主一低头,无语。

“鞑子眼看着就打过来,咱们自己先内讧了,还不是给多铎制造机会。就算赴死军盖过南京守备等一头,底下的老百姓会怎么说?”

“长平少虑无谋,忠诚伯责备的是。”长平公主赶紧认错。

李四所说在理的很呢:这个时候自己人先干起来,除了便宜鞑子,谁也落不下什么好去。

“想来李家兄弟早就有所安排,该怎么干我听你的。”

“一切听凭忠诚伯做主。”

“二位,”李四笑眯眯的看着唐王和长平公主,以让人窒息的低沉声调说道:“二位都是金枝玉叶的龙子凤孙,有没有胆量随我去南京守备营中走一趟?”

“有什么不敢的?守备营的一些兵痞还是我以前手下的小兄弟呢,我也想看看这些小王八蛋们出息了没有呢。”

“无论火海刀山,长平万不敢辞。”

李四转身高叫:“马步营听令!”

南京北郊。

燕子矶东,玄武之北,有一处叫做兴卫的。这里本不属于内卫所辖,因为外敌入寇在即,反而成了前敌指挥所在,都处都是内卫的人马。

大明卫所分内外两种,

京营和亲军都护府都属于内卫,北京的京营早就没有)营已经是独此一家。

南京守备司的主要组成部分就是京营和亲军都护府,按说这两个衙门都不是特别大,但是职权却高的吓人,人数也多的叫人咂舌。

以亲军都护府为例,虽然名义上只有十二个卫,可这是皇帝贴身的部队,哪个卫不是超编?哪个士兵不是用最好的装备?当年令人闻之色变的锦衣卫就属于亲军都护府管辖,光是在编制的正式人员就有两万多……

锦衣卫是裁撤了,可亲军都护府的编制依旧很大,再加上京营的人马,南京守备司纸面上的兵力就有十好几万。

吃空额虚兵员都是众人心知肚明的惯例,南京守备当然也不会例外,顶着十几万大军的名头,底下到底有多少兵马谁也搞不清楚。

“马大人,清军已然过江,今晨西边的江面都看到了鞑子的兵船,如何能这里的调动人马?”大太监韩赞周不同意马士英这么干。

“城中乱党蜂拥,群贼毕哗……”一听说太子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马士英第一个念头就是调兵回去真(镇)压。后院都着火了,前院能不能挡住鞑子兵还在两可之间,可弘光要是被太子整垮了,一切权势都无从谈起,马士英能不着急?

“据咱家所知,城中风潮多为太子所起,一些小民心怀国储,这才操切了些。”卢九德也是监军的大太监,风潮起前就得到消息了。

无论是卢九德还是韩赞周,都是前朝人物。当年分督淮西淮北,也和贼军干过几场硬的,算是当时少有的鹰派人物。

大行皇帝殉国之后,拥立福王二人也是有功。作为皇帝亲军的内卫自然不能由外臣完全统领,所以让二人监军,无论大小事宜,马士英都可以专行,前提是得到两位监军的同意。

福王在称帝之前,还晓得做个有道明君的样子,称帝之后完全就是换了一个人,什么恢复北地什么再整河山,都忘的一干二净。

弘光帝做的什么事情,没有人比宫中太监们更清楚。“喜渔幼女,癖好美童。酒为乐,宠好丹药……”这些作为怎么看不是个奋发图强的样子嘛。

作为皇帝亲军的监军人物,自然是算是皇帝的心腹了。韩、卢二人也曾怮哭涕零的苦劝过,弘光帝也曾信誓旦旦的拍着胸脯子保证过,可二人一走,立刻就把那些保证扔到脑袋后头,以前什么样还是什么样,没有一点要改的意思。

一来二去,失望的多了也就变成了绝望。

“太子身负家仇国恨,会不会比弘光更好一点?”这样的念头二人都想过,也仅仅就是想想而已。

直到这几天,朝中陆续有人通过各种渠道和二人接触,暗示太子之事。二人都没有任何答复,既不表示赞成,也没有任何发对。

这已经足够了。

没有人指望皇帝的亲军过来推翻皇帝,只要他们不闻不问的按兵不动就已经足够。

所以马士英提出要调兵回去“平乱”的时候,二人都不同意。

马士英何等样人,沾上毛比猴子都精明,一看二人的态度就明白了:“二位公公是不是早知今日之事?”

“我等只知守土保国,其他一切皆是不知,亦不为。”

两个监军都没有调动兵马的权限,马士英有权调兵却必须先取得二人的首肯,就是这么互相牵制着。

正焦急的时候,李四就来了。

“谁?”三人异口同声的询问报讯的亲兵:“李四?是哪个李四?”

“赴死军李四。”

日头底下叫李四的虽多,可能让三人齐齐色变的仅有一个而已。

“他来做什么?”韩、卢二人以眼神互问,都从对方的神色间找到了答案:“夺权!李四是倚仗赴死军的威风来夺我南京兵备来了,这太子还没有成事呢,就如此的亟不可待赤裸裸的想着要夺取兵权……”

一听到太子的泰山之靠赴死军来了,马士英反而欣喜万分,斜着眼珠子看了看两位监军。

那意思分明就是:“怎么样?我说太子不可靠吧。这还没有怎么样呢就想着收兵权了。真要是成了事情,还有你我等人的活路?”

“多少军马,还有多少路程?”

“仅百余骑,已在营外等候。”

“好个李四,视我京营为何?”卢九德是出了名的好脾气,现在也怒了:“来人,列队,我倒要看看这个李四有没有胆量进来。”

“卢督说的对。”马士英赶紧附和。

……

京营的队伍不愧的皇帝亲兵,一个个盔明甲亮旗色光鲜,倒也有几分威风有几分整齐。

大将军炮、佛郎机、碗口铳、兵一样摆的整整齐齐。后面就是一排排的枪兵、刀牌手、折冲手……

一队快马如风一般席卷过来,为首的骑士高擎着一面日月血旗,旗色鲜艳如血,红的触目惊心,正泼剌剌的迎面而来。

马蹄溅起营前的积水,仿佛面前的数千京营雄卒如无物一般。

赴死军将士转战何止千里,什么样的血火没有见过?几十万鞑子的尸山血海中都能杀个通透,眼前的这些金贵兵丁还能在赴死军面前拔了头轴?

全天下谁不知道赴死军是第一强兵?这个名头可不是用华丽的装备堆砌起来,而是实实在在杀出来的。

手中的这面战旗谁不认识?放到哪里也能敌人落胆。

就是这面日月血

多少壮士英雄的鲜血浸染才有今日这般鲜艳?

这可是赴死军所有将士的骄傲。

持旗的骑兵也是有心卖弄,把战马提到最高速,旗面完全展开,吃饱了风就好像是一面铁旗一般。

飞驰的战马冲刺之下,骑兵单手持旗,直冲到营门处,一勒坐骑,战马人立而起。

旗手纵身跃下,一把将旗定住,晴天霹雳般吼了一嗓子:“赴死军指挥使,忠诚伯李四,到——”

后头百十骑瞬间即至,在日月血旗处齐齐下马,簇拥着李四过来。

赴死军李四的名头早已响遍天下,弟兄们早就想见识见识这位传奇人物。

走的近了,才发现李四并不是什么三头六臂的凶神,更非如传闻那样“身高九尺,膀阔五围”“豹头环眼,虬髯如铁”。而是普普通通的一个年轻人,甚至还不如他身边的那些手下更雄壮一些,属于那种扔人堆儿里就找不着的人物。

这么年轻,又没有什么深厚的背景,他怎么就能掀起这么大的波澜?他怎么就能让天下英雄敬仰?

据说这位李四李大英雄亲手砍下过皇太极的脑壳而,在北京的百万贼军当中如履平川!前不久在扬州的时候,还在鞑子的二十万大军当中杀了个七进七出?多铎那杀人魔王一听到李四这俩字儿,都吓的睡不着觉……

不象呐!

京营的士卒都纳着闷儿呢,怎么看这个年轻人也不象是传说中的大英雄呀!

看着这些在当时堪称华丽的军队战的整整齐齐,就是对兵事一无所知的长平公主也看的微微摇头。

这些兵一看就是经过仔细挑选的,连个头高矮都很一致。虽然精神还算不错,也一个个挺胸腆肚的站个整整齐齐,可终究如木偶傀儡一般,少了一些东西。

看赴死军看的久了,长平公主自然明白这些京营士卒缺少的是什么。

他们缺少赴死军那种百战余生的腾腾杀气,也没有赴死军那种让人不敢近视的剽悍无畏。

“中看不中用。”到了血肉横飞战场上,不知道这些士卒会不会被嗷嗷怪叫着从过来的清兵吓的尿裤子。

两百刀兵刷的抽出战刀,互相击打,在李四等人脑瓜子顶上架起,形成一道刀林。

这么样的幺蛾子一闹出来,李四憋了半天才没有笑出来:敢情还有人搞这一套呢?

近前的军官大吼:“来者报门而入?”

侧后的唐王看了这个军官一眼,笑嘻嘻的上前拍肩膀头子:“我说怎么看着这么眼熟,这不是那谁么……”,唐王以手加额,极力回忆,终于想起来印象中的这个军官:“许庆生,想起来了,你就是许庆生,当年还跟着我打过闯贼呢。你小子,也算是出息了,现在是什么官职?”

“唐王爷爷,您老还记的俺,嘿嘿,先给您老问个安好。”军官许庆生笑嘻嘻的和唐王套上了:“小人现在是个镇抚的职位……”

“从五品呐,不低了,当年你小子还吃不上饭呢,饿的象只猴子。”唐王大笑着问道:“你不是还有个弟弟么?出息了没有?”

“托唐王爷爷的福,我弟弟许二生刚刚升的试百户……”

“二生那小子我看比你可有出息,怎么才是个从六品的小官儿?芝麻绿豆一般。”唐王大大咧咧的拍着胸脯子:“一会儿我给你们当官儿的念叨念叨,都是我手底下出来的弟兄,就算升不上指挥、卫同,做个千户还是可以的嘛,将就一点也得弄个副千户当当。你们一堆出来的还有谁呢?一会儿给我拟个名单出来,我让你们当官儿的重用一下……”

“谢唐王爷爷,不过今儿是要您报门的,您看看能不能委屈一下……”

“我拿大耳刮子抽你个小王八蛋,让我报门?除了当今的皇帝谁敢应我的门?老子就是去元晖殿、慈禧宫都不必报门,赶紧给我滚的远远儿的……”唐王在营门外就开始大嚷,把市井耍光棍儿的那一套演绎的淋漓尽致:“里头坐着的是哪个不懂事的?让我报门?好,我报了,你们好好给我听着,我看他娘谁敢应一声……”

唐王拉足了架势,扯开了嗓门子就吼:“大明敕封,大行烈皇帝的哥哥,当今万岁的兄弟……”

'Qī'要是以马士英的身份,又是在军中,还勉强敢应一声,也不算太违制。可两位监军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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