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老头儿不是别人,乃是号称大隋朝第一老油条的勋卫大将军齐铁舟,他和宇文述平辈论交,品阶也是相同,只不过宇文述实掌兵权,而他只挂大将军的虚名,替皇帝看武器库。
齐铁舟接过书信,打开看过,忽地一拍桌子,大叫道:“你就是皇上在金銮殿上亲自调进咱们勋卫的宇文牧州啊,听说你很能打架,是个大大的人材!”向李勒看去,见他鼻青脸肿的模样,更高兴了,“不错不错,就是你,爷爷我一见你,就知道你是一个大大的人材!”
叫化子军官们一拥而上,纷纷叫道:“你就是宇文牧州?那个在朱雀大街上打败两千多个流寇的宇文牧州?”
军官们围着李勒转***,仔仔细细地看他脸上的伤痕,就象是在欣赏一件名贵的艺术品一样,嘴里不停地发出:“人材,真是人材啊!”的赞美声!
李勒心里就纳闷儿,我到底哪象个人材了?军队里不是最讨厌总打架斗殴的军官嘛,叫这种人为刺儿头,怎么这勋卫反倒特喜欢这种人似的!
齐铁舟挥了挥手里的书信,道:“既然你是皇上亲自调进咱们卫里的,又有许国公写来的书信,那我就给你个高点儿的官位,跳过队正和旅率,直接当校尉吧!咱们勋卫的军官与众不同,要比普通卫府的军官高半级,也就是说如果有战事,你可以调动和指挥同是校尉的其它卫府军官,必要时可以直接免去他们的官职,听明白了吧?”
李勒心中大喜,连忙拱手行礼,称谢道:“多谢大将军提拔,栽培之恩永记在心!”
齐铁舟笑了笑,话头一转,又道:“但分配你做什么具体职司嘛,我还要再考察一下!这样吧,咱们一会儿要去和殿卫比试,这个一比试起来,大家喝喝骂骂的难免伤了和气!咱们勋卫的规矩,要是伤了和气怎么办?”
底下的叫化子军官们齐声高呼:“动手扁人!”声音大的,差点儿把李勒耳朵震聋。
“答对,说不过就得打,比不过也得打,伤了和气还是得打,单挑不行咱就群殴呀!”齐铁舟得意洋洋地道。
李勒目瞪口呆地看着小老头儿,这是大将军吗?这根本就是一土匪头子,我是不是真走错地方了啊!
齐铁舟指着李勒道:“小子你听好了,你跟着咱们一起去,比试起来要是给爷爷我长了脸,我就分配你管武械入库,要是给我丢了脸,我就让你管出库,保准你哭都哭不出来!”
李勒不明所以然,听不懂管入库和管出库有啥具体区别,只好唯唯诺诺地答应,表示比试时定要给大将军争得风光!
武备军器监管着府军的武器装备,入库时他们可以对军械制造局的人进行吃拿卡要,挑武备的毛病,不让入库,这时制造局的人就要给他们孝敬,以便让武器顺利入库,所以管入库油水多多,是个大大的肥差!
但出库就不行了,来要武备的各府军官如果看到器械不好,他们就不要,要是硬发的话,军官们往往拒收,甚至会告到兵部去,让勋卫的人吃不了兜着走,所以管出库是吃力不讨好的活儿,也没什么油水!
齐铁舟三言两语就处理完了李勒的事,想来他平常处理公务也是这么马马虎虎。小老头儿站起身来,把手一挥,大叫道:“兵发殿校值宿府去也!”
叫化子军官们齐声答应,几十号人一拥而出,离了武备军器监,随随便便把大门一锁,就往北走,殿校值宿府离他们这儿不远,就隔着两条街。
李勒心中有许多不解,夹在乱哄哄的人群中跟着走,向旁边一个红脸高个的人打听,这人是勋卫别将,比李勒的校尉还要大上一级,名叫王凤军。
王凤军听李勒问他,便把入库和出库的区别说给他听,说完笑道:“好小子,你等会儿可得卖力气比试,别堕了咱们勋卫的威风!”
李勒问道:“咱们是要去找殿卫比试什么?我看大家也没带武器呀?”
“武器?这不身上穿着呢嘛!”王凤军抖了抖身上那件破衣服。
李勒还是不明白:“那到底是比啥呢?”
“比穷啊!”王凤军大声笑道:“就比比谁比谁更穷,谁比谁更惨,谁比谁更象叫花子!”
“什么?竟然比的是这个!”李勒眼珠子几乎从眼眶里掉出来,他今天受惊的次数太多了,从在勋卫门外开始就不停地吃惊,遇到的事情一件比一件匪夷所思,实在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
他苦笑着说道:“要是比富我还能明白是怎么回事,这比穷倒是头一回听说!”
王凤军一撇嘴:“比富有啥意思,早玩腻了!不过比富那次咱们输了,咱家大将军从高句丽买了根老山参,听说有三千年了,以为肯定能赢呢,结果殿卫的大将军从南边弄了框香蕉来,硬是把咱们比了下去!”
香蕉能比老山参还值钱?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李勒转念一想,也对,这年头又没有保鲜技术,北方人有的连香蕉是啥都不知道,就算一百多年后杨贵妃想吃荔枝还得叫人专门运呢!
王凤军又道:“上次比斗鸡咱们也输了,上上次跑马咱们也输了!哎呀,所以这次咱们一定要赢!”
李勒点头称是,心中却暗道:“到底怎么个比法啊,难不成是比谁更能挨饿!”
说话间,来到了殿校值宿府,抬眼望去,好家伙,府门外的小广场上早站着一大群的叫花子,个个穿着麻布片,脸上稀脏,那股子惨样,连真叫花子见了他们,都得叫声:“你比我穷!”
第三十一章 … 纨绔,也是分等级的
离得老远,齐铁舟便大叫道:“代加强呢?给爷爷滚出来!”
前面那群殿卫的叫化花子们纷纷叫道:“你叫谁爷爷呢?”
齐铁舟并不上当,笑道:“谁出声答话,我就是谁爷爷!”
殿卫的叫化花子群里走出一人,看岁数在四十多不到五十的样子,一张黑脸膛,腮帮子上尽是刚髯,瞧上去有点猛张飞的架势!这人走出人群,指着齐铁舟大声道:“你这老不死的,这回又来丢人现眼啦?欢迎!”
齐铁舟听代加强骂自己,也不生气,反而哈哈一笑,走上前去,说道:“加强乖孙子,快叫声爷爷给我听听!”
代加强便是殿卫大将军,掌管皇城的宿卫,也是一个吃喝玩乐的高手,他和齐铁舟打赌,今天在此比穷,谁要是输了,便得给赢的人一千两银子!一千两银子在隋朝可是大手笔,足能买几百亩最好的田地!
代加强呸了一声道:“齐老儿,少在我面前倚老卖老!你把赌本带来了呀?”
齐铁舟笑道:“自然带来了!”把手一挥,手下人端过一个大大的木盘,上面放着二十锭大银,每锭五十两,十足雪花银,锭底银根,一纹到底!
把自己的赌注让代加强看了,齐铁舟问道:“乖孙子,你的银子呢,也拿出来让爷爷看看!”
代加强大模大样地摇了摇头,仿佛听到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话一样,他道:“我干嘛要准备银子,我又不会输!”
“呀喝,你个小兔崽子,想空手套白狼啊?没赌注谁陪你浪费时间!兄弟们,扁他!”齐铁舟冲后面的叫化子军官们一摆手!
勋卫的军官立马儿撸胳膊挽袖子,就要上前动手打架。
李勒没办法,也只能跟着做好斗殴前的准备,心里头这个骂呀,老子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还以为从今后不用再当混混飞板砖了,当了军官可算是混出头了,结果这头一天来报到,就还得飞砖头,你说我招谁惹谁了!
打架?太没技术含量,殿卫的人不屑为之!代加强也冲后面一招手,道:“兄弟们,给勋卫的禽兽们看点儿新玩意!
殿卫的叫花子们齐声答应,就见他们一起走上前来,齐声叫道:“齐老儿,不知羞,没穿裤子,把鸡丢!”紧接着一齐转身,把屁股对准勋卫众人,啪啪啪拍了三下!
李勒看得目瞪口呆,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问王凤军道:“王大哥,你确定他们都是咱们大隋的军官?”
王凤军正在和其他勋卫军官反击呢,哪有功夫答理李勒,他扯脖子大喊:“你们才是禽兽呢,你们全家都是禽兽,你们祖宗十八代都是禽兽!”
李勒心想:“有没有搞错,这哪象是军队里的军官呀,这根本就是两群臭无赖嘛!就这熊样的还想上阵打仗么?”心中不快,便站到了众人的后面,也不跟着骂人。
勋卫的军官乱骂一通,比不过殿卫的齐声喝骂,算是输了一仗!齐铁舟大感没有面子,对代加强道:“你连赌本都不预备,我不和你比了,真是无趣!”说完,就转身要带着手下离开。
代加强却笑道:“且慢,反正我也输不了,这赌本预不预备,还不是一样!一千两银子太少,不够瞧的,要赌咱们就赌大的!”他从怀里取出一张纸,冲齐铁舟晃了晃,道:“这是我在永宁坊新买的宅子,六进院,光厢房就有八十八间,后面的花园足有十亩地!这宅子花了我五千两银子,我今天就赌这个,怎么样,你敢不敢赌!”
见齐铁舟犹豫了一下,代加强笑道:“我就知道你不敢赌,不敢赌就算输,咱们还是老规矩,以后在大街上,你们勋卫的人见了我们殿卫的,得绕着走!”
“赌,怕你不成,我再加注四千!”齐铁舟最是要面子的人,半点受不得激。
代加强笑道:“好,你有种!咱们这回三局两胜,第一场比穷,看谁更象叫花子。第二场比惨。第三场嘛,哼,叫花子饿急眼了,会怎么样?”
殿卫的军官们齐声叫道:“饿急眼了自然是动手抢粮食!”
“说得好!所以第三场咱们就赌谁更能打!”代加强道。
齐铁舟哼了一声:“要说别的爷爷没准还怕了,要说动手扁人,爷爷我还没怕过谁呢!想当初我带兵灭南陈时,你小子还不知道在哪个垛口后面守长城呢!”
代加强也哼了一声:“少说废话,以前的事儿少提,你现在就是一看仓库的!”他回头说道:“朱志镇,你来打这头一阵!”
一名瘦得根竹竿儿似的殿卫军官应声出来,往地当间一站!
李勒一看这人,差点没笑出声来,只见这名军官全身上下光溜溜,只在腰间系了根麻绳,麻绳前端绑了条小布片,把关键部位挡住,全身上下黑乎乎,也不知涂了多少煤灰在身上,看上去脏得要命!
他心中暗笑:“赶情这是个男模呀,展示情趣内衣的,就是身子板瘦了点,全是排骨!”
这名大隋男模手柱木棍,先吊着嗓子来了句:“老爷太太们行行好吧!”随即张口唱道:“参什么禅来修什么道,念什么佛来说什么魔,红尘里自有你和我,躲不开堪不破,奈何奈何?化几次缘来敲几次钵,打几回竹板唱几回歌,管它什么佛来什么魔,那莲花宝座谁还坐着?三千世界齐来打破,人间路上有我行着,佛也是我来魔也是我!”
一曲莲花落唱罢,勋卫众军官无一人出声,全都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好半晌,齐铁舟才道:“老代,你耍赖,叫了个真的叫花子来!”
代加强笑道:“少来这套,他是值殿武士,你又不是没见过!怎么样,你想派谁出来应战啊?”
齐铁舟回头向勋卫众军官看去,军官们齐刷刷的把头低下,一个敢吱声的都没有,别说莲花落他们不会唱,光说大冬天的脱得光溜溜,他们也受不了啊!
他只好点将了,叫道:“王凤军,你来试试!”
王凤军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不不,我不行,事先也没做这方面的准备呀,要是唱不好,徒自给大将军你丢人!”
见无人敢应战,齐铁州长叹一声:“人材难求啊,无将可派,老夫也是无可奈何!也罢,这场算你赢了!”
殿卫军官们一起叫好,纷纷称赞朱志镇能歌善舞,乃是一等一的人材!
李勒这才明白,为什么在武备军器监里大家一个劲儿地叫自己是人材,合着是看中自己打架的本事了!这些世家豪门的子弟成天不干正经事儿,就弄这些玩意,要是一旦被派上战场,还不都是逃跑的货色吗?
代加强哈哈大笑,道:“这就比第二场吧!齐老儿,你输定了!”殿卫的军官呼哧呼哧地抬来两口大缸,放在广场当中,这两口大缸里都是盛满了水的。
代加强伸手从大缸里捞起一块冰碴儿,道:“看到没,这水可快结冰了!大冬天的叫花子们没衣服穿,怎么办?只能冻着,那叫一个惨,第二场就比这个!咱们两家各派一人,跳到这水缸之中,后出来的就算赢!”
话音一落,殿卫里走出一名胖大军官,全身肥肉乱颤,足有三百多斤!
齐铁舟一咧嘴,心说:“这可有点狠了!”他回头问道:“你们谁敢应战?”
勋卫的军官们一起把头低下,他们个个出身大富之家,身娇肉贵,哪吃得住这种苦,跳到冰水里,这不是要面子的问题,是要命的问题啊!
见无人应声,齐铁舟气道:“都是饭桶,难道这第二场也要认输不成,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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