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偎依在她身上,忽然觉得从来没有过的无助。这十几天,已经把我的信心都等光了,我再也潇洒不起来。尉迟大哥,我四年来的守护神,这次便要弃我而去了吗?
梅姐姐拍拍我,轻声说:“不会的,大哥一定会来的。”
我苦涩地一笑:“过了明天,来也没用了。”
带着彷徨和惶恐,我靠在梅姐姐身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半夜,睡梦中忽然听到房门被轻轻叩响。我们立刻惊醒,屏气凝神侧耳去听,却又是一片寂静。我与梅姐姐对视一眼,以为是错觉,正要继续睡,门又响了几下。
“谁?”我问。
“是我。”外面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是金夫人。
我松了口气,问:“夜已深了,不知道夫人有何事?”
外面沉默了一阵,才说:“明天就要演出,有件事情必须交待。让我进门再说吧。”
我无奈地揉揉眼睛,起身去开门。
金夫人进门,两名大汉穿着黑衣,依旧随影随行。
我皱眉道:“我们皆是闺中女子,夜深不便接待两位大哥,烦请门外稍候。”
话音刚落,只见其中一名大汉迅速捂住金夫人的嘴巴,另一名低声说:“小雅姑娘,我们奉尉迟将军之命,救你和梅姑娘出去。”
我听着声音熟悉,定睛一看,不由得地呼一声:“李大叔!是你!”
是李福全!随即听到阿旺的声音响起:“小雅姑娘,你们受苦了。”原来擒住金夫人的大汉,正是阿旺。我如同见到了亲人,眼泪扑簌扑簌地便掉了下来。——尉迟大哥,我终究没白等!
两人三五下功夫,把金夫人捆得像只粽子,嘴上塞上布条,一如我们被抓时的待遇。我“噗哧”一笑,说:“真是风水轮流转呀!”金夫人瞪着我,企图用眼光杀人,可惜未遂。
李福全递过来两套衣裳,说:“两位姑娘换上男装,快随我们走吧。”
我们刚套上外衣,便听到外面人声吵杂。隐约听到:“不好啦,刘武周造反啦!”“王太守被害了!”“已经杀上城楼了……”
李福全急忙说:“事不宜迟,赶快撤!”正说着,门“砰”的一声,从外面被踢开了!只见一队军兵杀进房来,把我们围得个水泄不通。为首一人,正是那名把我们掳来的军官!他厉声下令:“都抓起来!”
院子外响起叮当的兵刃碰撞声,李福全喜道:“接应人马就在外面,我们杀出去!”
阿旺护着梅姐姐,李福全护着我,挥起大刀便往外冲!
忽然,只觉得脚下一空,“轰隆”一声,眼前一黑,房内地板竟然往下塌陷,一众人等全掉进一个深深的地窖里。
黑暗中,有人阴鸷地冷笑两声,眼前才燃起星点火光,便听得两声惨叫,只见李福全和阿旺已经身中数刀,倒在血泊中一动不动。梅姐姐惊呼一声:“不!”便晕倒过去。我刚想爬起来,一把冰冷的尖刀架在我脖子前。
“卑鄙小人!”我骂道。
那军官不理我,从李福全身上搜下一个令牌,下令道:“把两娘儿们绑起来,赶快撤出城去!”
一名士兵说:“张大人,娘儿们带着碍事,干脆杀了吧!”
那姓张的军官骂道:“蠢才!这臭娘儿们是绝佳的挡箭牌!”
我们被押着,顺着地窖中弯弯曲曲地地道往前走。在微弱的火光下,看到地道两旁居然尽是牢房!想不到这房间下面,居然还另有乾坤。不一会,我们钻出地道。立刻,一个麻布袋把我从头套到脚,被扛着走了一段路后,似乎上了马,在颠簸中一直前进。
“什么人!”前头有人大声呼喝。马停下,似乎被人拦住。
“奉尉迟将军之命,出城追赶王贼的家眷。这是令牌!”
“报告大人,是将军的令牌。”
“好!打开城门!”
身下的马儿又飞奔起来,我只觉得四周的声音越来越远,只听到马蹄“得儿得儿”的响声。
一干人不敢有丝毫的懈怠,不知道跑了多久,我身上的骨头都被颠得剧痛起来,胃里更是翻江倒海地翻腾。好不容易才依稀听到那姓张的一声令下:“停!先休息会!”
随即,我被放到了地上。麻布袋被揭开,一阵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一个士兵走过来,解开我手上的绳索,塞给我几株野菜,说:“赶快吃了准备上路!”
我一抬头,便看到梅姐姐憔悴的面容。我心里一酸,轻喊一声:“姐姐……”却再也说不出话来了。梅姐姐强笑着,张张嘴,同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眼下已是黄昏,看来已经奔跑了一整天了。马匹都累得吐着白沫,官兵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休息。
一名士兵有气无力地问:“张大人,我们准备前往何处?”
姓张的说:“我叔父张士德在虎牢关裴将军手下听差,我准备去投奔他。”说完,转过头来目光凌厉地看着我,狠狠地说:“我说过,你迟早还会落在我手中的。待到脱险,有你好受的!”
我激灵地打了个寒颤,急忙把野菜塞到嘴巴里。
一群人如同丧家之犬,稍作休息便马不停蹄地赶路,直到马匹累得筋疲力尽方停下。如是连续跑了五天。这天下午,在一片树林的空地中养马休息。
听得姓张的说:“前方不远便是荥阳境内,明天便能到达虎牢关。”
不久,负责觅食的士兵回来了,捧着除了野菜居然还捕到了两只野兔。不一会生起火来,只闻到阵阵肉香。我吞着口水看过去,只见一群人围着火堆大快朵颐。
一名士兵拿着野菜站起来,却听到姓张的厉声说:“不要给她们!”
那士兵迟疑地复又坐下,姓张的狞笑着说:“那尉迟反贼不可能追上来了,她们就跟废物差不多了。”
我张嘴骂道:“姓张的,你不得好死!”
那蓦地站起来,走到我面前,深受捏着我的下巴,面目狰狞地说:“看谁先不得好死!”
我忽然被他腾空抱起,狠狠地摔到路旁的密草丛中。我挣扎着大声叫道:“你想干嘛?!”姓张的死死地抓住我的双手,把我压在身下,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扯开!
他“嘿嘿”奸笑两声,对这那边喊:“兄弟们,另外一个赏给你们了!”只听到那边士兵们一阵欢呼,梅姐姐惊呼一声,大喊:“你们这帮禽兽,快放下我!”
我无力地抵抗着,呜咽着骂:“杀千刀的,你不得好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耳边传来阵阵马蹄声。蹄声密集,似有大队人马朝着方向而来。姓张的身体一僵,急忙跳起来喊:“妈的!兄弟们,快准备上马!”
我如注射了一剂强心针,一下弹起来,趁其慌乱一把拔出他腰间的佩刀,拼命挥出几刀。他一惊,连退几步。
我咬牙切齿道:“我尉迟大哥来了,你龟儿子等死吧!”说完提着刀疯了似的往梅姐姐那边跑去。那群士兵已经乱了阵脚,慌忙扔下梅姐姐,见我红着眼睛不要命似的奔过来,纷纷散开,骑上马随那姓张的逃命去了。
★ 是福非祸
不容我多想,马蹄声越来越近,我急忙把梅姐姐拉起,在乱草丛中蹲下。
梅姐姐伸过手来,帮我拉好被扯开的上衣,我才猛然发现自己依然衣冠不整。见梅姐姐泪眼汪汪地看着我,欲言又止,遂安慰说:“姐姐别担心,那龟儿子没占到便宜!”我赶紧理好衣裳,把乱发塞回到头巾中,又在地上抓了一把泥土,抹在自己和梅姐姐的脸上。看着梅姐姐的脸被涂得脏兮兮的,再也看不出娇滴滴的模样才作罢。
只见林外的沙尘飞扬,一大队官兵在黄土滚滚中疾驰而至。为首一人身穿白色战袍,看身形却不似尉迟恭。我与梅姐姐急忙伏得更低,想待他们跑远了再离开。
谁知那名白袍将领忽然举起马鞭,队伍缓缓地停止了前进。白袍将领转身喊道:“大家先到林中空地稍作休息后再启程!”士兵们纷纷下马,朝我们藏身之处走来!
我心里骂了一声:“休什么息!真是作孽!”对梅姐姐轻声说:“我们走吧!”两人遂猫着腰,蹑手蹑脚地一步一步往后退。才走得六七米,脚下忽然“啪”的一声响,一根枯枝被我踩断了。
“谁?”走在最前面的一名官兵大声喝道。
我心里大急,对方还不知道是什么人,要是跟那姓张的一伙,那就完了。于是拉着梅姐姐转身就跑。
“嗖!”后面传来羽箭划空的声音,我急忙回身挥刀,把羽箭打落在地。就这么一缓,就有十几名官兵围上前来。
白袍将领策马向前,用马鞭指着我们问:“什么人在此鬼鬼祟祟的?”
我抬头看去,只见此人居然是个少年将军,顶多十七八岁模样,长得气宇轩昂,剑眉星目,正用那对黑漆漆的得眸子炯炯地逼视着我们,不怒而威。我看着他,心里莫名其妙猛地一跳,想被个重锤砸中了胸口。
我慌忙粗起嗓子,装出一副男声说:“我和大哥只是凑巧路过,惊扰了各位军爷实在该死!”
他皱着眉头,打量着我们,怀疑的问:“凑巧路过?见到我们为什么逃?”
我作了个揖,陪笑着说:“小的从来没见过这么多军爷,心里实在害怕……”
他盯着我们看了足足十分钟,直到把我看得再也不敢抬起头来对视,才道:“你们究竟是不是瓦岗寨匪人派来的探子?”
我心里一惊,慌忙摇头说:“不是,不是。”
“那说,你们从何而来,去往何处,所为何事?”
“这……”我对古代的地名一点都不熟悉,更加不清楚方向,一下子瞠目结舌的站在那里。梅姐姐怯怯地说到:“我们正要前往荥阳。”
我忽然想起那姓张的说过不远处就是荥阳了,急忙点点头附和着说:“对。我们正要前去投奔荥阳的亲人。”
那名将领眯起眼注视着我们,继续追问:“前往荥阳的何处?”
梅姐姐慌张的看着我,原来她对荥阳也一无所知!结果两人面面相觑,哑口无言。
白袍将领见状,冷笑一声,大手一挥说道:“抓起来!”
我把梅姐姐拉到身后,一立佩刀大声喊:“我们未犯王法,凭什么抓我们?”
那将领从马上斜睨着我,悠悠地说:“待证明了清白,我自不会为难你们。”
近日,我被那姓张的像货物一样套在麻布袋中运来运去,刚才又差点被他占了便宜,心里正窝着一把火。见到莫名其妙地又被当作了什么探子,气不打一处来。见士兵围过来,我怒吼一声:“放马过来吧!别以为老子好欺负!”
白袍将领利用居高临下之势,用压迫的目光盯着我,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拒捕者死!”听到这几个字,又看到周围的官兵虎视眈眈,随时准备扑过来,我忽然发现自己正在做一件愚蠢无比的事情——对方人多势众,我要自己逃出去也困难,何况还要保护梅姐姐的周全?如果姐姐有什么闪失,我真是死一百回都补不回来。
我长叹一声,“咣当”地扔下佩刀。几个士兵拥上前,三五下便把我们捆的个严严实实。一名士兵问道:“秦将军,该怎么处置?”
那白袍将领淡淡地说:“带回去慢慢审问。”
第二天大早,队伍进入了狭长的山谷。只见这山谷三面环山,高山巍峨耸立,山势险峻。一群人马不停蹄,不久便来到了一座城楼下。只见城门上方,赫然刻着三个大字——虎牢关。
“原来我们已经到了河南境内了。”我想着。忽然猛地想起,姓张的在路上曾说过要投奔此处,不禁大大地倒吸一口凉气:难道真是冤家路窄?
城楼上的官兵看到那秦将军,急忙打开城门。只见一对轻骑迎面而来,当先一人身穿战袍,长须飘飘,威风凛凛。那秦将军看到来人,立刻翻身下马,拜倒在地:“末将参见裴将军。”
只听到那裴将军呵呵一笑,下马扶起他说:“叔宝请免礼,一路辛苦了。”
原来此人就是大名鼎鼎的秦叔宝,那裴将军必定就是裴仁基了。在隋唐演义中,两人都是瓦岗寨的英雄。不过从目前看来,两人还在为隋炀帝办差。
正想着,队伍已经缓缓进了山门,我和梅姐姐被直接押到一处牢房中,看守了起来。放眼看去,只见牢房中阴暗污秽,找不到一处干净的落脚之地,空气中还夹杂着阵阵的腐臭。忽然,一只灰大的老鼠蹿出来,贼溜溜地看着我们,大摇大摆的四处搜寻。我觉得一阵恶心,大叫起来。
一个士兵走过来骂道:“安静!乱叫什么!”
我扑上前去,紧紧地抓住牢门大喊:“我们没有犯罪,为什么要关起来?把秦叔宝喊来!”那士兵露出一副看白痴的表情,冷冷地说:“有没有罪,将军自有分数!”一边里去一边自言自语地说道:“你们这群乱贼,居然敢趁乱夺取兴洛仓,真是狗胆包天……”
“兴洛仓……”我心里默念道。
兴洛仓又名洛口仓,在今河南巩县东南,方圆二十里,有三千地窖,存粮八千石,是隋朝最大粮仓之一。我记得史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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