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欧洲商人差不多,中国商人起先也以南洋特有的香料为自己猎取的主要目标。不过随着香江商会对南洋的控制越来越深入,加之中国原先就拥有的宗主国地位,使得中国商人在南洋得到的特权也越来越多起来。他们虽同是商人,却终究是从天朝上国来的人,地位自然不是红毛夷和土著商人所能比拟的。他们即不用像欧洲商人那般处处遭人提防歧视,也不会像南洋土著商人那般地位底下。凭借着这些特权,中国商人的经营范围也跟着扩展了开来。从香料药材到蔗糖大米,从生丝木材到宝石矿藏,可谓是应有尽有。
特别是中南半岛的矿藏分布广泛,种类繁多。在中国本土因为内战而影响到北方矿藏开采的情况下,中南半岛的硫黄、铅、锌、铁、铜等矿藏缓解了中原金属矿藏的紧缺问题。可以说南洋就像是一个后备仓库一般供给着中国本土市场。
当然比起南洋诸岛来,中国商人在中南半岛上所受到的制约明显要多得多。像是大越、广南、万象等国均对华商的行动有着严格的限制。因此华商在中南半岛上更多的会选择占城、真腊等小国的港口来建立据点。正如以商立国的荷兰人、英国人喜好在殖民地建立商馆、港口来发展商业。而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则会在自己的殖民地建立起高大的碉堡与教堂。至于对土地异常执著的中国人,在异乡谋取特权,赚取财富之后,往往就会不自觉地去购买土地,用以保值。而南洋低廉的土地价格和充足的劳动力,无疑成为了商人们并购的首选。
与欧洲商人一样通过贿赂、威胁等手段,来自中国的华商们迫使南洋的土王允许他们在当地设立商馆,购买土地,建立农场。他们雇佣当地的华裔作为帮手经营农场。并从欧洲人手中购买当地的土人和自非洲的黑奴作为农场的劳动力。不可否认他们中的许多人在本土时就已经是“出色”的地主了。他们知道如何去将一片贫瘠的土地经营成为良田果园,也知道如何最大限度的榨取奴隶。就这样适当的经营和大量的特权仅使得中国人的农场在短短数年内中遍布了南洋诸岛。
这些南洋殖民农场以种植稻米、蔗糖、油棕等农产品为主,香料、染料、烟草、茶叶、原棉等经济作物为辅。农场主又往往会根据本土和国际市场的需求,改变农场种植的农作物。因此比之中国本土的传统山庄农场,更为商业化。加之南洋廉价的劳动力、低额的税赋,如此得天独厚的优势,让殖民地的财阀们能博取比本土地主更多的暴利。他们那迅速积累起的财富不仅让国内的同行眼馋。更成了周遍土著军阀、土匪、山贼等势力眼中肥得流油的大肥肉。一边是土生土长的地头蛇,一边是船坚厉炮的开拓者。期间双方的争斗自然也是愈演愈烈起来。
中国财阀们的军事力量以及其在中南半岛上的发展速度,固然是让诸侯们即羡慕又头痛的一个问题。但真正让他们感到忧心忡忡,寝食难安的却是这些华商背后站着的那个大中华帝国。因为中南半岛的诸侯们发现,曾几何时,那个对他们不闻不问,只知道受贡品的宗主国,突然间变得积极了起来。六年前隆武朝的那次朝贡,无疑是在向南洋诸侯重申中原宗主国的权利。然而,这还仅仅是个开始罢了。随着中原新旧政权的彻底更替,中原政权对中南半岛的政策也变得越发肆意起来。新兴的中华帝国已不再满足于“天朝上国”之类虚衔。而是开始凭借着宗主国的头衔不断地向南洋诸侯索要各种特权来。
从最初的开阜通商,到后来的借港驻军。面对中原政权一步步得寸进尺的要求,掩藏在南洋诸侯心中的不满也日渐加深了。特别是中华南洋宣慰司的设立更是让这些土著诸侯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压力。理论上中华朝在南洋的直属领地仅限于新加坡等几个零星的岛屿。而中华帝国却为了这么几个小岛特意成立一个独立的宣慰司。这在南洋诸侯的眼中实在是一种醉翁之意不在酒的举动。因此,当中华朝再次提出有关借道中南半岛进入云南剿匪的要求时,顿时便在中南半岛诸侯中引起了轩然大波。在那些诸侯看来中华朝“借道剿贼”的要求是极其无理的,甚至是可以说居心叵测的。可他们的实力却又让他们没有这个胆量对中国人说个“不”字。于是,在一番权衡利弊之后中南半岛上的各大诸侯们几乎在同一时刻选择了用缄默来回应上国来的圣旨,观望起了宗主国日后的行动。
在这一双双警惕的眼睛中最为老练的当属于缅甸末罗汗王他拖。这个年过花甲的老国王,曾经历过中南半岛上最险恶的混战,也曾与狡猾贪婪的红毛夷打过交道。在他拖看来这近一百年的时间里整个南洋经历了千古未有的变动。诸侯混战,权城当道,以及从西方来的红毛夷无不冲击这这片古老的海域。期间有多少盛极一时的王朝烟消云散,又有多少强大的国家四分五裂。可末罗汗王朝却在这混乱的年代里,迎来了自己的鼎盛时期。与其他中南半岛上的国家不同,末罗汗王朝不仅鼓励商业,还与葡萄牙人、荷兰人合作。由于接受了欧洲先进的航海技术,加之末罗汗人本就精于航海。因此在其他南洋国家海上势力日渐削弱时,末罗汗王朝的海上力量却得到了质的飞跃。成为了香料群岛海域上一股不可忽视的海上力量。继承了先祖盛世的他拖自然不敢有所怠慢。
象末罗汗的先祖一样,他拖也一直以圆滑的手段,应付着来自东、西双方的各股势力。然而这一次中国人“借道剿贼”的要求,却让这个出了名的和事佬国王也皱起了眉头。此时此刻,浓郁的檀香溢满了整个皇宫,一群身着华丽绸缎的宫女们挑着用金罐乘装的泉水,说笑着传过了宫殿前的草坪。望着她们那犹如眉公河般婀娜的身姿,他拖不禁叹了口气向一旁的大臣开口问道:“给上国女皇的书信准备妥当了吗?”
“回大王,国书和贡品都已准备妥当,使团明日就出发。”内臣一边恭敬的回应,一边又不无担心的问道:“可大王,我们这么做真的妥当吗。据臣所知,大越、广南那里都还未回复上国呢。况且我等现在才给上国回复,上国的女皇不会动怒吧。”
“姓郑的和姓阮的怎么想同我们无关。孤王只要做好分内事就行。南洋与中原相隔甚远,末罗汗的使团晚到一些,相信中原的女皇也会谅解的。”他拖满不在乎说道。
所谓的姓郑的和姓阮的,分别是指大越谊王郑棧Ш凸隳瞎⒄芑实廴罡1簟F涫嫡饬礁龉以仁且桓龉遥莱评枋洗笤酵醭R蚱淠诓慷矗识至殉闪四媳绷匠H缃癖背扇ǔ家晖踔'把持大权,而在南朝称帝的阮氏家族本是大越南方的一个军阀。地方虽不大,朝政也很混乱,可大越、广南两国的气派却不小。君主对外都自称为皇帝,而不是大王。这两国非但在称呼逾越了君臣之限。在对中原宗主国的态度上也是颇为不敬。广南国甚至都没有出席六年前的那次朝贡。
当然越南人能有这样的态度,与他们在中南半岛上较强的军事也有很大的关系。虽说大越与广南交战已久。但这并不会影响越南人对外扩张的步伐。新兴的广南国更是在这段时期不断地向南方小国发动侵略,吞并了大量的土地,颇有称霸一方的架势。不过,在他拖眼中越南人的这种嚣张态度是一种愚蠢的表现。虽说越南人在中南半岛上是地头蛇,可胳膊终究是拧不过大腿的。给天朝上国脸色看早晚是要吃瘪的。想到这儿,他拖不屑地摇了摇头,又向自己的臣下问道:“这些天湄公河口的上国舰队有什么反应吗?”
“回大王,据探子来报,三天前又来了一批上国的舰队,约莫有百十来艘大船。不过上国的舰队这次并没有要求在我们的港口上停泊。只是在水真腊的港口加了些补给,便北上占城去了。臣等还打探到那些船上装载的都是火炮长枪,还有成千上万的天朝士兵。”那臣下唯唯诺诺的回答道。末罗汗王朝是中南半岛上唯一没有租界给中国军队港口的国家。饶是如此,中国舰队若是真的坚持入港的话,缅甸人也很难出手阻止。不过从那臣下的回答来看这一次中国人似乎还是像从前那般同末罗汗王朝的舰队保持了距离。
果然听到这个消息后,他拖立即双手合十向佛祖祷告道:“佛祖保佑,看来水真腊与占城两国是同意上国借道了。”
但是一想到如此众多的中国军队登陆中南半岛,臣下们的头皮就都开始发麻了起来。末罗汗的舰队或许还能在海上抵挡一下中国人舰队。可到了陆地上就根本不是中国人的对手了。况且对方登陆的军队人数还如此众多。当下,其中一个臣下便担心的开口道:“大王,这样真好吗?那毕竟是上万天朝大军啊。而且还拥有数百门大炮呢。”
然而缅甸王他拖本人却显得十分镇定,甚至他的脸上还挂起了一丝难得的笑容。却见他从容的一笑道:“既然占城王答应了上国的请求,那就没我们什么事了。上国的军队是来借道讨贼的。咱们怕什么。”
“可是大王,这万一中国人是想假道灭虢呢?”另一个大臣说出了众人心中的担忧。
“上国皇帝的圣意不是吾等小国所能揣测的。不管怎样,上国的大军已经决定借道占城了。而那占城又地处广南国以南,与我国相差甚远。上国借的是越南人的道,如何配合上国的大军是越南人问题。若是那些越南人受到上国惩罚的话。那也是他们对上国不敬的结果。”缅甸王他拖得意的说道。事实上,此刻的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看越南人如何应付中原来的大军了。
第二部 第七节北越谊王隔岸观火 南越君臣祸水北引
无独有偶,面对中国军队的大批登陆,中南半岛上的诸侯们多半都和缅甸王他托一样选择了幸灾乐祸似的观望。等着看一向嚣张的广南与大越两国如何处理这群从天朝来的虎狼之师。当然比起贴近中军登陆点的广南国,地处中南半岛北部的大越国君臣还算比较镇定。身处国都升龙的大越君臣们甚至还就此算计起了“南越”广南国来。
“众位爱卿对此次上国大军借道占城的事有何看法啊?”此刻盘膝座在明黄色龙椅上的大越庆德皇帝黎维祺,以略带忧虑的口吻,向众臣探身问道。
然而面对庆德帝忧心忡忡的提问,在场的众臣却将目光一股脑儿地都投向了座在皇帝身边的另一个男人。那是一个身着朱红锦袍,面色白净,约莫四十来岁模样的男子。他那眉宇间所透出的威严甚至将他身旁的庆德帝都给比了下去。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现任的大越谊王郑棧А�1592年,黎朝权臣郑松消灭莫朝,控制黎朝实权,至此形成了“黎皇郑王”的局面。因此坐在龙椅上的虽是黎姓帝王,可整个黎朝上下却都要看郑王的脸色行事。由于郑氏家族把持朝政已是两代有余,因此郑棧Э瓷先プ匀皇潜纫慌宰骺艿那斓碌鄹械弁踔唷Q奂诔季宰约郝硎资钦埃侵'倒也不客气,直接清了清嗓子便开口道:“上国大军这次既然选择了登陆占城,我朝自然也不能怠慢了上国。臣以为朝廷应该立即派大军前往灵江接应上国大军才是。”
“可是王爷,那上国的大军可是沿红河北上而来啊。吾等为何要派兵去那灵江接应呢?”一个不识相的大臣唯唯诺诺着置疑道。
“上国的大军虽说是登陆占城,可要他们想北上就必然会路经广南地界。众位均知那阮氏逆贼向来刁钻狡猾。本王唯恐到时候阮氏逆贼会对上国大军图谋不轨,故而才会在灵江集结大军以侧应上国大军北上。”郑棧б逭洗实亟馐偷馈T此淙皇昵埃璩ǔ贾K上鹆四骋涣四媳痹侥稀?墒堑笔迸叹嵩谒郴木钍喜⒉环浅米爬璩崭站舐业募湎督腋投穑⒘讼衷诘墓隳瞎2⒁粤榻纾睢⒅A酱笫屏υ俅涡纬闪嗽侥夏媳倍灾诺木置妗U馄诩淞焦淙灰恢甭裢酚谙蚋髯缘闹鼙呃┱拧5济挥型悄且煌衬媳钡拇笠怠K街涔叵狄簿鸵恢痹诙灾庞虢徽街兄芏词甲拧R虼耍'此举与其说是在侧应上国大军。不如说是在利用中国军队的登陆,趁机从广南那里捞地盘。
在场的群臣都不是省油的灯,自然也明白了谊王的这番良苦用心。于是当下便纷纷阿谀奉承着附和起来。不过,坐在龙椅之上的庆德帝似乎还有些心存疑虑。却听他回头担心的向郑棧实溃骸耙晖跽饷醋稣娴暮寐穑客蛞簧瞎拇缶蚪胛页歉脑趺窗欤烤退阏獯紊瞎拇缶皇墙璧澜嗽簟?梢坏┥瞎蕉ū北叩脑颇希终季萘四厦嬲汲牵绞焙蚨晕夜此悼峙乱膊皇鞘裁春檬掳伞!�
庆德帝的一番疑问立刻便引来众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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