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请王有龄做保媒,然后就是中国传统古典婚礼进行的那一套,有很多事固然不需要张华轩亲力亲为,不过请示是免不了的,而紧接着又是旧历新年,这在当时也是大过天的节日,两件事摞在一起,把张华轩折腾的焦头烂额,谁都知道在中国过年和结婚有多累,很多时候,张华轩宁愿自己是在做恶梦,不过梦醒了之后发觉自己还是在筹备婚事,那种凄凉的神情就是神仙见了也会落泪的。
一八五五年的上半年这几个月张华轩的治下有几件大事,最大的当然是他的婚事,北京的翁心存已经同意了这桩婚事,翁家在常熟也已经准备把小姐送出阁,很多让张华轩头疼的要求和礼仪就是翁家提出来的。
第三卷 中流砥柱 (69)城管局
知道张华轩即将成婚之后,他的那一票幕僚还好,不不少野心家都欢欣鼓舞,这两年下来,淮军将领中已经完全没的文盲,不过当初给这帮家伙脱盲时使用的教材明显有点不大对劲,儒家的那一套当然不会教,使用的教材只是让这帮家伙更有野心和心机,这两年张华轩实力膨胀的厉害,不少聪明人已经在暗中帮他筹划,身为一个新兴集团的首脑没有结婚和没有生子,这是令人非常失望的。醉露书院
现在张华轩既然打算结婚,那么想必紧接着就是生子,淮军里有不少将领虽然还没有管张华轩叫主公,不过其实在他们眼里,张华轩已经是关系到他们全体不仅是未来富贵家族前途,而是整个身家性命的问题了,淮军发展的好,他们当然飞黄腾达,若是淮军出了麻烦,张华轩固然倒霉,他们这些旧部也完全捞不到好儿。更何况,若是张华轩当真能够更进一步,由将来的公侯而至帝王,他们这些人则就是从龙勋旧,与现在的景况则又完全不同了。
当初美国独立,就是华盛顿也曾经被人劝立,更何况是在有几千年帝王专制史的中国,张华轩实力越强,部下中帮助他设想下一步动作的人大有所在,根本就是不足为奇。
第二件事就是胡庆余公司的成立,这个公司算是完全私人的产业,把张家的很多产业都囊括了进去,其中包括盐厂、丝厂、当铺、钱庄、药厂、煤铁两矿,这些产业极为巨大,每年所创收的银两让很多人为之眼红。其中最具利润期许的当然就是煤铁两矿,由于蒸汽机的作用加上先进有效地管理方式,张华轩在徐州的几个矿出产都很可观,相信在未来一年内会创造出非常丰富的利润。煤和铁加上盐,还有张华轩正在积极引进的水泥项目,这几样简直都是民生所必需的物资。醉露书院而且现在淮安大兴工程土木,加上南方正打的热火朝天,太平军和清军都没有把握吃掉对方,对各种军需物品地需求量是快速增长。两边做生意的打算张华轩现在还没有,不过向清军倒卖战略物品,甚至把淮军淘汰下来的老前膛也卖一批给清军,然后大发一笔横财,这一点他倒是早有想法。
第三件事,则是新成立的城管局。事实上淮安也好。还是周边地府县也好,原本的衙役根本就是没有办法解决很多新兴事物的发展所带来的麻烦。比如淮军的士兵在军营里可能老老实实的,畏惧着军法和大棒,不过一旦他们有了休假,士兵们都是一群关起来地狼,松开了锁链之后就嗷嗷叫着要发泄多余的精力。淮军当初招兵原本就是走年轻化地道路。真正超过三十的根本没有几个,多半都是十七八到二十来岁壮小伙子,这些人多半没有成过家娶过媳妇。所以一旦有休假,寥寥无已的淮军士兵回家去团聚,而多数人因为开过眼界,在选择回乡和入城这两个选择中,无疑更多的人是选择了后者。
因为工商的发展,淮安又原本就是七省通衢地要道大府,在当时的繁华不在扬州等大城之下,这两三年来有淮军这支劲旅在,又有军饷开支采买,再加上工厂开办之后又有不少商号直接在淮安开了分号,以方便进货盘账,然后又是几处矿山的开挖,很多地方都直接到淮安等着购买,这几年功夫下来,不但是中国人地商号,连英国的怡和洋行也放弃了上海的部分业务,在淮安也买了一块地,盖上了典型的欧洲建筑,开设了分号。怡和洋行是最早开设在香港,成立已经超过十年,算是诸国洋行在中国最老牌的大商行,它的到来等于是一块风向标,自从怡和过来之后,又先后有十几家商行开设在淮安,现在淮安府的老百姓看到个把洋人已经不再稀奇了,倒是对那些裹着包头巾站在洋行前站岗的印度阿三更加好奇一些。醉露书院
中国商号,钱庄、外国洋行、买办、还有印度阿三,淮安又没有租界,洋鬼子们要谨慎小心的多,这些商号洋行一多,其余的辅助设施机构也相应增多,不少从西洋传过来的新鲜玩意也紧跟着过来,什么照相机和西洋镜常常引的不少小孩跟在屁股后头嗷嗷叫,中国杂技玩杂耍胸口碎大锤的也多了不少,更不要说那些卖小吃的开饭馆的,原本淮安是淮扬菜一统天下,光是去年一年,鲁菜馆子就多开了二十几家。淮安府城也并不算小,算是内陆中的大城,不过就是这么着,城里也开始挤的慌,
已经出资拓宽过几次道路,还兴建了不少高楼来安置住,就是这么着,城外也开始形成了一个个居住区,整个淮安城已经是欣欣向荣,极其繁华。
这样一来,虽然淮安地处内陆,其实不但是一个军事中心和内陆的交通要道,现在又隐然要取代上海,成为一个新的对外贸易城市,而城中三教九流,也逐渐混杂了起来。鸦片贸易张华轩现在没有力量断绝,只能狠劲的提高它的各种费用,可是烟馆仍然在城中多出不少来,淮军将士与各级官员当然完全禁绝吸烟,不过那些富户和不知死的仍然要吸,这暂时也无法可想。还有妓院,赌档,这也随着城市的发展而发达起来,有了这些,黑社会也必不可免,淮安是青帮的地盘,不过这两年淮安外来人口增多,外地的帮派也变的极多,什么洪帮,小刀会,哥老会都争相在淮安开设分舵,黑社会经常会争一个小饭馆的保护费而开片用刀,淮安城里原本的三班衙役加起来不过三四十人,根本就弹压不了地方。而且府尊原本就是仰张华轩的鼻息,唯恐在什么事上出错,又让朝廷不满,又使得张华轩暗中给他下绊子,这府尊陶金索性就装成木偶泥人,反正天大的乱子也不关他事,有张华轩这个大个儿顶着。
如此种种,再加上休假的淮军士兵和各级官员将领的豪奴,整个城中说不上是乌烟瘴气,可感觉也算不上是很好了。如果不是这一次与老爷子一席谈后张华轩又注意让张五常的情报部门仔细的搞一份淮安的治安情报来给他看,只怕他永远也不能了解到这些实情。
想想看,张华轩身为太子少保赏三眼花翎的大员,每一次出门的戈什哈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城里怎么乱也不会被他看在眼里,这倒也怪不得他。
“泥沙俱下啊。”张华轩看着报告时不禁感慨,却也引发了他的雄心壮起:“将来海州的发展只怕要比淮安还要强上一些,那里其实更是一张白纸,更好做画。而且拥有良好的港口,用心发展几年,不论在哪一点都会强过淮安,更加会强过香港和上海。”
张华轩雄心勃勃,决定先在淮安成立一个超级机构,用来做一次试验。既然此事重要,那么就要相应的人来主事。
他斜眼看一眼杀气腾腾的丁宝,忍不住也拍拍他肩对这个动作很有感觉,拍人肩膀的动作也越发熟练起来:“稚璜,这件事就交给你了。城管局要负责很多东西,第一是维持秩序,城里的黑社会要搞一搞了,什么青帮洪帮,我不管他们是要保清还是复明,首先要让他们明白淮安是我在做主。然后就是各种人物,哪怕是洋鬼子,你也不要留一点情面。”
“是,请大人放心。”
丁宝的脸板的如铁一般,据说在宿州搞土改时,很多地主看到他这一张脸都吓的睡不着觉。
“第二点也很重要。”张华轩扳着手指头又道:“城市的卫生状况也有点问题,你们第一件事就是先开挖下水道,记得要挖宽挖深,最好让普鲁士人给你们做设计,不要一下雨就把整个城给淹了,然后就是城市消防,还有那些饭馆的卫生也要管起来,不能再让他们给咱们养苍蝇了。”
他最后总结道:“总之你们的城管局又是宪兵队,又是卫生局又是城建又是消防,我会拨给你淮军里最好的小伙子,你要好好做起来。”
丁宝没有丝毫有压力的样子,事实上张华轩把这些重担压在他的肩上让他感觉非常开心:“请大人放心好了!”
“好,你去吧。”张华轩也很开心,他对后世那种职权部门功能重叠,然后想方设法多养闲人多收费用的情形非常不满,在他看来,很多这个局那个局的,其实把功能职权合并起来,然后十成的人留一成,就会把事情办的非常好了。
丁宝调去搞城管,原本由他负责的淮安土改大事就落在了翁同书的肩头上。本来翁同书并不适合做这样的事,他没有经验,也没有丁宝的那股狠劲,不过张华轩考虑到淮安这里与宿州不同,官僚多,大商人和大地主也多,稍有不慎就会出事,让翁同书这个老成的官僚兼大舅子去做这件事,可比满脸杀气的丁宝要稳妥安全的多。
第三卷 中流砥柱 (70)淮安土改
同书做事也确实是比丁宝要老到许多。醉lu书院接到张华后,他便先连续几天几夜泡在书房,研究丁宝撰写的宿州土改的心得汇总,事不预而废,身为一个读书人自然要先做好研究工作,这一点也无可厚非。
底下的动作就又很迅速了,翁同书先学习后请示,然后又是与丁宝会了几次,当面请教了对方的心得体会,接着便是大张旗鼓的做了起来。
与宿州相同,翁同书先是调查了淮安十几个州县的有地产的田主与乡绅的名单,这一点就至关重要,断然出不得一星半点的错误。造册完毕,就是通知这些乡绅和田主来开会,然后就是出台减租措施。
程序相同,翁同书的措施手段却是不同,淮安这里也与宿州不一样,捻子和太平军闹的再厉害,也从来没有到淮安来闹过事,比起混乱的北方与南方,处于中间地带的淮安反而是国泰民安风调雨顺,黄河还没有改道,淮安各州县仍然是鱼米之乡,再加上漕运之便,淮军与新兴工商之利,整个淮安府说不上是多富庶,不过比起宿州来简直是天差地远。
这样一来,淮安的地主力量就便的很强大,和佃农的冲突矛盾也没有到一触即发的地步。而且淮安向来人才辈出,高官不能说是车载斗量,进士的人数和苏南也差了一点,不过比较别的地方也是强悍了许多,如果拿宿州的那一套到淮安来施行,势必将会引起强烈的反弹。
就这一点而言,翁同书做事的难度就相对与宿州要强了许多,不过好在他是官宦世家出身,行事的手腕其实比丁宝要高超出不少。
既然来硬的不行,那就索性软磨。超过一千人的淮安各州县的地主被集中在了城里,翁同书弄出了一套从三皇五帝时就开始的田赋制度,然后从唐诗宋词到流民图。醉lu书院然后又是各种民谣儿歌种种,用这些手段与佃户地苦难来教育这些冥顽不灵的地主们。事情发展到了后来,翁同书好像从张华轩那里得到了一点启发,索性在宿州和淮安挑选了一批最为赤贫的贫民佃户,让他们上台宣讲。这些贫民多半都是穷的连裤子也穿不起的,当然一个个是满腹地怨气,开始他们还只是述说自己的苦难,到后来索性就是大骂出口,把田主和那些狗腿子甚至是三班衙役对佃农们的欺压一五一十的倒了出来。要知道红军当年就是用这一手掀起了广大佃农的怨气。淮安这里地佃农过的虽然稍好一些,其实也就是比牛马稍强一些而已。佃农们地苦水一倒。
立刻是怨气满天,不少田主听地满头大汗,却因为场合特殊而无法反驳,也没有办法反攻倒算,只能用白眼狠狠瞪那些佃农。准备将来秋后算账,谁知道这件事发展的越发厉害,开始还是少数被官府发动的佃农过来。后来不少穷苦的佃农听说淮安府城正在开控制会,不少人按捺不住心中的仇恨,索性带着几把镰刀和锄头过来,指手划脚地唾骂,唾沫星子飘的满天都是,可是被骂的地主和乡绅们连一个屁也没有敢放。
这次控制会出乎意料之外地成功也让张华轩很是意外,在现场参观了几次之后,张华轩在后来的一次总结大会上说道:“淮安的这种控制会的形式有效的调动了广大佃农的情绪,也使得地主乡绅和中农小业主包括知识分子都受到了相当程度的教育,这种形式的控诉会,其效果不亚于在淮安开办了十几座求是大学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