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然而以文御武的大宗却不能更改。所以军令部仍然排在各部之首,与其部不同,不用军人为首脑,而是用文臣。这一条是铁打地规矩,日后我和朱重八学,也制一部大诰,这一条要写进大诰的。稚璜,你是我知交好友,又掌理过营务处,军中大将见了你莫不低头,所以营务处这个场面,你还是要撑的。”
他看一眼丁宝桢,终于下定决心道:“若天命在吾不能推脱,你当为新朝平稳出一把力啊。”
虽然淮军并淮安上下早就有议论,甚至有不少人劝说过张华轩称王称帝,不过都被此人严辞拒绝,而今日与丁宝桢的一席话,却当真是交心之语了。
丁宝桢也大是感动,张华轩的意思他现在已经完全明白。这军令部其实就是兵部,他也就会是新朝的兵部尚书,虽然权力不多,却是总镇军队的第一要职,第一任的本兵,非得他这样的元老郧旧才能镇得住了。
却听张华轩又道:“政务处也要改,现在政务处也是太过权重,政务管军务也管治安靖盗啥事都管,这不成。以前是没有规矩,从军务开始改,然后一起改掉。这几日把军令部支应大军粮饷军械的事移了过来,就是要新立淮军总后勤部,以后,地方上粮饷征集军械调配,还有枪械厂火器局,也归总后管了。政务处以后只管政务,淮军地事也不必插手了。”
说到这里,张华轩面露沉吟之色,半响过后,又向丁宝桢道:“政务处那里难免会有误会,时间久了,军务上的权力收回来了,政务处下管的事会新立不少衙门,分权分工,才能群策群力,将来政务处是内阁,你和阎丹初都是内阁大学士,不过一个是管政务的,一个是军务。不过他是首辅大学士,你是次辅罢了。丹初那里,帮我去一封信,说说明白吧,不要让他也闹意气。”
话说到这里,丁宝桢唯有苦笑而已。今日盛气而来,原本是找张华轩分说清楚,甚至大吵一通的准备也做足了,反正张华轩为人他也清楚,哪怕就是当面翻脸,事后也不会秋后算账,倒也没啥可怕。只是今日这么一谈,隐隐约约间不但是淮军日后的架构都决定了,便是政务上的架构,怕是张华轩也早就想的清楚明白,而且做出了决定。这样,新朝未立,军事政事上地改革已经定了下来,北京一打下来,一切顺手,再看看张华轩身边囊括的许多杰出人才,很多人的才能丁宝桢自己都自愧不如,他虽然自视甚高,不过张华轩身边的那群幕僚都是个顶个的人中英杰,不论是军事与政务上地见解都有不少人不弱于他,甚至是强过于他,而诗词歌斌星相医卜精通者也不在少数,最可怖的就是这些人原本就有从政从军的经验,放了出去,就是得用的封疆大吏,在地方几年历练之后,怕就是入京为中央各部的首脑了。
私下想来,丁宝桢也颇为自嘲。若是不投效的早,怕自己也没有资格做这个位子。别的不说,只说在第六镇地李鸿章,在资历名气能力上,就都不在他之下。而阎敬铭却比他强地多,政务上游刃有余,理财上不能说是长袖善舞,却也是尽忠职守。这几年下来,阎敬铭署理淮安政务,自己的袖子里不曾多出一文小钱,光是操守,就值得人称一声中堂相国了。不过阎敬铭有很多长处,却也是有一个最大地短处。便是脾气太过强硬刚直,认准的事,很难挽回。政务处改组之前张华轩便削夺了他的权力,自己被轻松说服,对阎敬铭来说,却并不容易。而唯一能让这个冷面阎王就范的东西,怕就只有自己和沈葆桢等故交好友了。
在这里谈话之前,怕是张华轩早就有信到淮安,沈葆桢与翁家兄弟几人,已经接到这位算无遗策的大帅的书信劝说阎敬铭就范了。
丁宝桢摇头叹息,苦笑道:“阎丹初的脾气我清楚的很,几封书信打发不了,况且在淮安的诸位大人先生们也不晓得其中情弊,书信说不清楚,徐州这里我左右无事,不如就跑一趟罢了。”
张华轩闻言大喜,起身一躬身,笑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丁宝桢将身一侧,不敢受他一礼,张华轩却又笑道:“海州那里情形我不大放心,左宝贵前些日子让我赶回去了,不过海州内镇刚立,他手里没钱没兵的,心里也是没谱,你身为淮军军令部长,走一遭海州,最好打着旗号锣鼓多巡视几个地方,现在前方正是关键时候,后面可万万不能有半点儿差迟。”
丁宝桢冷笑道:“这些大帅都算准了吧,军令部的心思,阎丹初的反应,地方情形,这可是一石三鸟,佩服啊佩服。”
第三卷 中流砥柱 (192)铁路之争
被丁宝桢如此一说,张华轩立时露出尴尬之色。其实这些天来他一直算计着北方与河南大局,对于丁宝桢和阎敬铭等人的安排倒是没有费太多心思,正因如此,把眼前这个刺儿头搞定才是重中之重。
若是丁宝桢当真不服闹将开来,虽然现在他夹袋里的人才很多,却又涉及到元老派幕僚们的利益与忠诚度,这未免得不偿失。若是丁宝桢当真抱着权势不放手,哪怕就是和自己闹个鱼死网破也不撒手,那也只好在现阶段暂退一步,等将来大局定了再说。
时不我待啊……中国已经失去了两百年的时间,趁着列强还没有把全世界的利益都瓜分完,中国需要尽早的结束内乱,改良体制健康整个国家和民族的体魄,所以张华轩急如星火,他知道,拖延不得。
被丁宝桢揭穿,他只得装傻一笑,只道:“能者多劳,能者多劳。”
这副惫懒模样,已经很少在这个凡事算无遗策,诸事都能得心应手,淮军十万将士治下千万生民视他为神明一样崇拜的张华轩身上看到了。
丁宝桢也是感慨,初到淮安时张华轩虽然已经有羽翼渐丰之势,不过毕竟还不能影响到天下大局,最多也就是唐时一个藩镇的局面,论说起来,真正有机会得到天下的要么还是清朝,要么便是湘军。自古在中国得天下不是单纯凭武力就可以的,不然,黄巢李自成之流必得天下,由流民则而创新朝。
不得士人之心,光凭武力是没有用的。湘军虽然在武力上比诸淮军稍差,不过湘军集团中汇集了多少士大夫官绅,随便一个不得志的幕僚回到家乡就能抗衡当地官府,这是何等强大的力量,如果让湘军在江南剿灭了太平军。****武力膨胀实力与威望一起大涨,到时候只要曾国藩有野心而挥师北上,天下就得改姓曾了。
不过淮军的出现不仅使得江北一地的战局出现了变化,仅仅几年之后,年还不及而立之年的张华轩已经几乎将天下摘在手中。观其得天下的过程,却是几乎没有任何错处,着着棋都下在最紧要最关键地地方。打的就是敌人最痛最难堪的软肋,对张华轩的这种才能,丁宝桢怎么也想不明白,也看不清楚。
就是眼前这件事,寥寥几句话就说服了自己,而自己与军令部的态度显然眼前这个装傻装痴的大帅心里也是清楚明白的很,既然如此,倒不如就范了事也罢。
当下苦笑拱手,只道:“徐州无事,我这便带些幕僚和护兵。先到海州,再去淮安。”
张华轩微笑道:“徐州距海州颇近,官道也修地不错,到了海州再坐火车去淮安吧,更加省些劳累。自徐至海,一路上也能看看铁路勘测,现在周馥他们正带着人勘测道路情形,若无意外,明年开春手里有了钱粮,就能着手铺设了。”
当时的铁路算是民生建设中的头等大事。耗费不大银子其实并不算多,不过牵扯甚大,其中涉及的利益让各方都打破了头。现下淮军治下。仅有海州至淮安一条铁路,而正在勘测中的,却有淮安至扬州,海州至徐州,淮安至庐州数条。各方势力都在争抢,明里的暗地里的大伙儿几乎是打破了头。官吏们指着铁路一来能有利地方经济。好给自己的政绩添砖加瓦,任是再愚钝的人也知道,淮军一统天下的日子越来越快了,这时候不赶紧地巴结差使好生做事,好给自己的政绩上添点实际的东西,等天下一统之后封官赏爵的时候还有自己个什么事儿?这种心思说不上是完全的公忠体国,可也不能说错。清的官儿是千里做官只为财。张华轩的手下却是指着功劳情份在大帅身前有说话余地。仅这一点不同已经是天差地别,身为大帅不但没有打压的道理。也唯有支持与鼓励。
官吏是如此,官绅百姓们自然也愿意火车路线从自己家门前过。经过长期的宣扬和亲眼所见之后,关于火车的那些荒谬之极地言论早就没有了任何市场可言,不但没有人反对火车经过,反而都是乐见其成欢欣鼓舞,只是这样一来,对火车线路的争执已经陷入了白热化,这其中不仅涉及到官吏和士绅,也有广大的百姓和新兴地商人阶层,要把这一块大蛋糕给分好分的平均,着实是一件难事。
最近,从徐州到海州的线路和淮安到扬州的线路之争,就使得这个争端渐渐陷入了白热化,就连不少淮军的军官也陷入了铁路线路之争的漩涡之中,毕竟军人也是平民出身,也有籍贯,也会屈从于家乡父老地民意。
比如从海州到徐州原本是最该先修建的铁路,毕竟从淮安到海州已经修通铁路,货物到海州源源不绝,节省了大量人力物力。如果再有海州到徐州的铁路,那么徐州的出产就会源源不断的再运到海州来周转,铁矿铜矿煤矿先到海州,然后铁路运到淮安,制成的成品再由铁路运至海州扬帆出海,无论从哪一条来考虑,都应该先修建海州到徐州的铁路为上。
然而就是这样显而易见地事却遇到了不小地麻烦和阻力。
庐州是淮军新下,也不及徐州能出产大量的矿物,不过此地向来是米粮集散之地,除了粮食外,还与皖南有着从未断绝过地大宗贸易。药材与大宗的土产都由皖南源源不断的送往庐州,再由庐州分散贸易,仅是淮军三河镇一战所缴获的物资来看,庐州这个皖北贸易重镇的地位就可见一斑。修一条由庐州到淮安的铁路,不仅能把皖南的经济盘活,与正欣欣向荣如日中天的淮安府各州县联接到一起,在政治和军事上的考虑来说,也是有百利而无一害。毕竟,将来向南方用兵,庐州一定是主战场之一。
持这种观点的当然是庐州本地的士绅商人,他们虽然在淮安没有根基,却仍然有着搅动天下的力量,安徽商人现在已经是天下著名的商人集团之一,虽然在淮安的工业化进程中徽商参与度不足,使得他们远远落在了晋商与浙商之后,不过现在奋起直追,以他们的强劲实力,仍然够资格在淮安这个资本市场展现自己的力量。
况且,与浙商和晋商不同,徽商有一个很明显的强硬靠山,便是淮军中大量的皖北籍军人,从高级将领到中低级军官中有相当数量的皖北人,虽然淮军的主体仍然是两淮人士,不过皖系在淮军中拥有越来越重的实力也是事实。一牵扯到淮军的派系之争,事情就变的复杂了。
对皖系军官迫切的请求修建由淮安到庐州铁路的要求,张华轩也是表示理解。毕竟,从皖系军官的角度来说,这样的请求一则是造福乡梓,二来也能加强淮安到皖北的军事联系,在军事角度来说,有百益而无一害。
对于徐州铁路,他们振振有词的说道:“徐州除了矿石还有什么?徐州将来也不会负担大军征战的重任,也没有大批的商人,仅从降低运费的角度来说得不偿失。况且,铁路一修徐州到海州沿途就有大批的夫子失业,还有相关的产业,比如脚行、骡马行,饭店旅馆等等,一条路修起来,好处不多,弊端却这么大,还不如先修到庐州的铁路,这样最低限度还能保障起将来的战事。”
第三镇和皖系军官吵的沸反盈天,第一镇也不甘示弱。除了在商业上他们拥有扬州盐商与典当业的筹码外,同样也拥有将来攻击南京的战略任务,第一镇在争夺铁路线路的时候曾经强有力的指出,是否能把军需物资完全运送到战场,然后给予南京城雷霆一击,这关系到将来一统南方的战略态式,万一有所波折,所误者大,可就不是一点点商业利益的补贴能解决了。
两个军镇公开闹腾,还有各系淮军的将领在暗处推波助澜,虽然在张华轩的强力弹压下,这股子风波早就在明里平息,各镇都表示服众军令,坚决不再干涉地方政务,不过无论如何,张华轩也不能完全强硬到底,适当的时候,要给这些军头们一点抚慰,或是,推出一个替罪羊。丁宝桢虽然是个贵州蛮子,不过这并不代表他很愚钝,他这个现任的军令部长前任营务处总办原本就是军头们的克星,职务上他压众将军一头,而在性格脾气上的火爆之处,也并不在那些丘八之下。所以这几年来,淮军一则是对他服气,二来也是私下议论,都知道总办大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