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政柱放下电话机,彭总就问:“怎么回事?”
王政柱把许司令员说的话又说了一遍。话音刚落,彭总哈哈笑着说:“哎呀,他又在管闲事。我到前边去看一看,有什么好担心的嘛!”
歇了没多久,彭总又率人来到瓦子街一带察看地形。
瓦子街地区是个非常理想的设伏打援战场。它是洛(川)、宜(川)公
路咽喉,由此到宜川西南的铁笼湾,长约15公里。在狭窄的公路两侧,山高坡陡,沟深谷狭,遍布梢林,便于野战军隐蔽集结,进行野战。
彭德怀察看地形后十分满意,说:“敌军如走这条路,可打他个措手不及。这真是歼敌的天然好地形啊!”
夜已深了,彭德怀仍放心不下,他一遍又一遍地反复推敲作战方案,检查是否还有什么漏洞。
当收到宜川前线有关我军的动向报告后,屡遭败绩的胡宗南,这次在判断我军作战意图上,又犯了错误,又一次低估了西北野战军的力量。他认为彭德怀只有五个纵队,加之部队连续作战伤亡很大,又无重炮,故不能攻坚。
他判断我第二纵队渡河后必先夺取韩城、合阳,不可能用在宜川方面;其余四个纵队,可能以三个纵队兵力围攻宜川,只有一个纵队用于阻击援兵。因此,胡宗南命令宜川守敌借助宜川的险要地势和坚固工事,坚守待援,同时令刘戡率整编第二十七、第九十师约四个旅的兵力,即日前往解围。
刘戡是蒋介石极为赏识的一位将领。他1906年10月13日生于湖南省桃源县朝阳乡一个贫苦的农民家庭。家境虽然贫寒,但他祖父刘景范嗜好诗文,有时以卖字画贴补家用。刘戡的父亲刘运焘因受到其父的熏陶,擅写文章,并与同乡宋教仁私交很好,后随宋教仁从事民主革命宣传活动,并致力于法学等学科的研究。
刘戡早年读过《四书》、《五经》以及其他一些“立身涉世”和讲圣贤之道的古书籍。1917年,刘戡的父亲和母亲相继去世,旁系亲属中只有孀居的姑母穆淑本,而他自己年幼不能自立,穆淑本深明礼义,挑起了抚养侄子的义务。这样,刘戡才得以继续上学。后投考黄埔军校如愿如偿,成为第一期的学生。在校期间,刘戡参加了敉平商团叛乱的战斗。1924年12月毕业时,刘戡被分配到新成立的教导二团。1925年春,教导一、二团奉令东征,攻打陈炯明,刘参加了战斗。在攻打淡水县城时,他奋勇冲杀,初露锋芒,被提升为第二团第六连少尉排长。是年8 月,又参加了平定滇系军阀杨希闵、桂系军阀刘震寰的叛乱,因功晋升为上尉连长,旋升为上尉副营长。
1926年广州革命政府誓师北伐,刘戡所在的第一军攻打江西孙传芳部。
在进攻孙传芳重兵据点乐化车站时与敌军鏖战几个小时,负伤后奉命退出前线。1927年1 月,升为教导团第二营营长,并率部进入浙江,随后转向江苏,参加会攻南京之战。4 月,沪、宁相继克复后,北伐军渡江继续向退至安徽北部、苏北地区和山东南部的北方军阀进攻。在上海、龙潭、和县、临沂、蚌埠、徐州战役中,刘戡率部长驱克敌,战功卓著,特别是在徐州战役中,刘戡营毙敌甚众,刘戡两次负伤,仍不下火线,继续指挥战斗。不久,第二营奉命守备徐州。此时,他就国民党改编部队等问题向国民党中央陈述了自己的意见,因其所见“颇为中肯”,且有一定远见,被晋升为教导团第二团团副。
1928年,刘戡调任第九师第二十六旅第五十一团团副。1929年秋,刘戡部受命兵出豫西,继而转鄂北,侧击冯玉祥军于老河口,追至武胜关。不久,升任第五十一团上校团长。1930年5 月,冯玉祥与阎锡山联合反蒋,挥师东进。刘戡团随师部转战确山、襄阳一线,与阎、冯军激战,继而又转移至陇海线。在野鸡岗战斗中,刘戡眼睛、肺部、喉咙等处均受重伤。1931年1 月,升任第九十师第二十六旅旅长。
1931年2 月,刘戡率第二十六旅赴江西参加“围剿”红军,在赣南与红
军对峙。8 月,被调任第十师第二十八旅旅长,奉命至鄂北黄安、枣阳一带“围剿”工农红军。他将当地民众和红军战士一起诬为“共党赤色分子”,一概格杀勿论,因此枣阳、黄安一带的革命力量受到严重摧残。同年11月,刘戡升为第八十三师中将师长。
1936年6 月,广西李宗仁、白崇禧和广东陈济棠等,以抗日为名,组成“抗日救国西南联军”,出兵湖南,发动反蒋战争。刘戡又奉命率部挥师南下镇压。沿途所至,刘戡一面以武力进攻,一面策动两广军阀部队倒戈,向蒋介石投诚。不久,李宗仁、白崇禧在刘戡等蒋介石嫡系部队进攻下,被迫向蒋介石妥协,陈济棠下台。
抗日战争爆发后,刘戡率部北上冀晋抗日,与日军在紫荆关、阳泉等地血战,不久奉令调守晋南中条山,坚持抗日。 1938 年春,日军占领晋南长治后,守卫此地的第一战区为减少损失,不以扼守城他为目的,分散于晋南山地进行游击战,与日军周旋。刘戡率部在中条山附近建立抗日游击根据地,因他能以“军事推动政治,以政治发展经济”,动员所部开垦荒田,自给自足,颇受蒋介石赏识。1939年3 月,刘戡升任第九十三军军长,不久荣获青天白日勋章一枚。
国民党军队在“反共”、“限共”方针的指导下,不断制造与八路军的摩擦事件,千方百计地限制八路军的发展,致使日军多次乘机向中条山侵犯。
刘戡第九十三军由于忠实地执行蒋介石的反共政策,致使其军事力量受到极大限制。虽然刘戡升任第十四集团军中将副总司令,但他的游击根据地却一步步缩小,兵力损失极大。
1941年4 月,日军分两路向孟县、济源猛攻,并以飞机滥炸。刘戡率第九十三军顽强抵抗,激战数小时,全军阵地被攻破,第十四集团军主力陷入日军重围,后被迫突围。中条山会战失败后,刘戡转入国民党军事委员会第七分校任十三总队队长,并任教官。1942年,刘戡被授陆海空甲种一等奖章。
不久被调往中原战场。1943年底,刘戡的第九十三军被调往陕北前线,进攻陕甘宁边区。
1944年5 月4 日,日军坦克部队向洛阳南方门户龙门进攻,并陆续增加兵力。5 日,日军8000名步兵骑兵在战车100 多辆的配合下,兵分三路,同时发动进攻:一路攻击东龙门山;一路攻西龙门山;另一路渡过伊河进攻河西岸的各阵地。此时,刘戡已接替牺牲的李家钰任第三十六集团军司令。他下令部队全力抵抗,但最终还是不敌日军的猖狂进攻,刘戡部奉命转入卢氏县境。
日军在进攻龙门的同时,又分兵三路向西,欲彻底打乱中国军队退往豫西山地的部署。刘戡率兵利用灵宝、卢氏一带复杂的地形进行了顽强的抵抗,使进抵灵宝一带的日军被迅速击退。
1944年10月,日军向西南推进,蒋介石令将刘戡调任重庆卫戍副司令,策划守卫重庆事宜。刘戡加紧部署,准备全力迎击日军的再度攻击,以护卫川、黔等后方各省。日军后因战线过长,兵力不足,供应困难,无力前进,只好退兵。
日本投降后,刘戡晋升为整编第二十九军军长,驻防陕北,归国民党西安绥署指挥。1947年2 月,胡宗南按照蒋介石的指示,秘密调动其在关中和晋南的嫡系部队,至陕甘宁边区南部的洛川至宜川一线,企图在三至六个月时间内解决陕甘宁边区,把中共中央和中国人民解放总部逐出西北。
3 月中旬,进攻延安的主力董钊部在飞机的掩护下向延安开进。刘戡所部占领延安空城后,始终侦察不出解放军主力的动向,而自己军队的给养却又跟不上。这时,胡宗南从主观臆断出发,想在安塞以东、蟠龙以西地区寻找解放军主力决战。刘戡奉命率整编三十六师和七十六师共四个旅向延安东北蟠龙以西地区“扫荡”,协同董钊兵团企图在蟠龙以西地区歼灭解放军主力,但屡遭失败。从占领延安到蟠龙失守为时不到两个月,刘戡的第二十九军丧失四个旅,只剩下整编三十六师之第一二三旅,第一六五旅以及第十旅。
1947年8 月,刘戡率第三十六师主力欲与解放军决一死战,但解放军不与其正面接触,而是寻机歼灭小股敌军,再以优势兵力围困国民党军主力,刘戡部在解放军“蘑菇”战术打击下,被拖得晕头转向,精疲力竭,士气一天天低落,战斗力一步步下降。1947年8 月间,刘戡部主力整编三十六师在沙家店战役中全部被歼,师长钟松化装潜逃。这次战役,刘戡损兵折将,一筹莫展。
这次增援宜川,刘戡心里十分害怕,但又想侥幸打一胜仗,挽回以往失败的面子。
刘戡接命令后,连作战会都没有来得及召开,就下达出发命令。2 月26日,他率整编第二十九军军部、整编第二十七师、整编第九十师共四个旅八个团的兵力,由洛川、黄陵开进,沿洛(川)宜(川)公路驰援宜川,27日到达瓦子街。
我军除以第三、第六纵队各一个旅继续攻城外,主力九个旅全部集中在瓦子街公路两侧的高地上,准备打援。
刘戡觉察到了我军的动向,再看看前面的地形:由瓦子街到宜川西南铁笼湾之间的公路两侧,是东西走向的两道山脉,地势险要。他不敢再往前走了。刘戡的参谋长刘振世此时建议:“不要直往东走,可先向北走,绕开共军一翼。”刘戡点点头表示同意。他对这一带地形很熟悉,担心西北野战军打伏击,也想从左侧向观亭绕进。
可是,胡宗南却丝毫不容商量,一再严令:“宜川紧急,按原计划,不顾一切,兼程向东驰援。”他还说:“平时找共军大队找不到,现在他们到了你们面前了,不打还行?!”
2 月28日晨4 时,彭德怀根据敌情变化又适当调整了作战部署,以三纵、六纵各一个旅继续围攻宜川,诱使援敌深入就范,全军集中九个旅的兵力,在瓦子街至铁笼湾之南北高地按预定方案进入阵地,同时命令二纵队集结于讫台街与瓦子街之间,准备由南向北侧击瓦子街及以东的援敌。
我军严阵以待,布好了“口袋”,就等敌人往里钻了。
就在这一天,刘戡十分“顺从”地钻进了这只“口袋”。当在任家湾、丁家湾地区遭西北野战军第三纵队与第六纵队部分兵力阻击时,刘戡还判断我军只有一个纵队的兵力,依然命令部队继续攻击前进,并限于当天到达宜川。这样,刘戡的浩浩大军进入了瓦子街以东的隘路之中。
此时,老天似乎也要凑凑热闹,过了中午,天空阴云密布,下起了毛毛雨,尔后变成小雪,入夜,漫天飘扬着鹅毛大雪,2 月29日晨,彭德怀致电中央军委:“敌整编二十七师、九十师进到宜川西南之王家湾、任家湾以南高地。昨晚大雪数寸,本晨敌未动。我无粮不能等待,故决向该敌围攻。”
经中央军委同意后,彭德怀指挥部队开始合围该敌。
负责扎口袋的第一纵队于瓦子街以西尾敌前进,攻占瓦子街,断敌后路。
当一纵队司令员贺炳炎、政委廖汉生发现第二纵队因距离远,雪路难行,不能如期完成合围任务时,便当机命令三五八旅一部向瓦子街东南高地攻击,以完全切断敌人南逃退路。三五八旅的七一四团加强有七一五团一个营,与敌五十三旅一个团的兵力相遇,经过激烈肉搏战,将敌击溃,占领了阵地,关死敌军回窜的道路。
与此同时,第一、第四、第三、第六纵队多次粉碎敌人突围企图。第二纵队亦及时赶到投入战斗。
黄昏,我军已将敌人压缩在乔儿沟、任家湾、丁家湾之间的东西长约10公里、南北宽约5 公里的狭小地区内。
3 月1 日拂晓,彭德怀下达总攻命令。刹那间,枪声、炮声、军号声、冲杀声,震天动地。
第一纵队沿公路及其两侧高地由西向东,二纵队由南向北,四纵队由北向南,六纵队一部分由东南向西北,三纵队一部由东北向西南,从四面向敌人发起冲击。
刘戡拼命抵抗,战斗异常激烈。作战的焦点是争夺位于公路南侧、居高临下的东南山。
彭德怀在当天的一份文电中描述了战斗的激烈程度:“每攻一山峰,须反复数次,用刺刀才能取得。”
彭德怀一直注视着战斗的进展情况,及时调整阻击部署,把能够掌握的兵力最大限度地集中起来,全部压上歼敌的攻击前线。他在前线指挥所观察到,敌人死守丁家湾的一个山头阵地,我攻击部队多次进攻受阻,而附近担任“阻敌东进”的一个旅,未能给予支援。他马上命令该旅组织出击。
彭德怀发出命令后,又踏着泥泞直奔该旅指挥所,对在场的旅参谋长说:“把机枪布置好。你带人顺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