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文辉的头“嗡”的一声,似感大难临头。
“完了!起义行动一定被察觉了。发往北京和部队准备起义的电报一定是被保密局破译了。”此时,忽听蒋介石问:“电文你真的发了?”“上午发的。”刘文辉微微颤抖着,“咋的,出了啥问题?”“刘主席”,毛人凤一声冷笑,“中央监控台早就在成都。密译处怎会译不出你们的电文?”听毛人凤这样一说,刘文辉悬起的心落了地,镇定了一下情绪,说道:“我们上下午的发收电报,你该监听到了吧?”毛人凤点点头。
“你是不懂我们的密码嗦?这又有啥子!”刘文辉一边说,一边从衣袋掏出做成派克笔似的密电码,放在桌上说:“因为事关重大,而今成都又险象丛生,为安全计,我们收发电报都是用自己编排的密电码。”毛人风仍不依不饶:“中央监视台有的是电讯专家,全世界的密码都能破译,可是就你们二十四军的译不出来!不知刘主席可否将你们发收的密码原件交出来,让鄙人也开开眼界?”蒋介石一声不吭,倾听着二人的一问一答,但脸色缓和了许多。
张群的心情也随之释然,因为他曾向蒋介石担保,说刘文辉绝不会叛变。
蒋介石一直下不了处置刘的决心,与张群的担保有关。张群平常对毛人凤极受蒋之宠就看不惯,便讥讽道:“毛局长神经过敏了。来者都是客,毛局长,你坐下说,站客不好打整。”刘文辉得理不饶人,乘势说道:“毛局长,你不要疑神疑鬼,欺人太甚!”然后委屈地看着蒋介石,“委员长在这里。如果看我刘自乾不放心、不顺眼,干脆抓起来算了。等你们弄清楚后再把我从牢中放出来。免得我在战场上是共产党打杀的对象,在党内又是保密局防患的对象,成了‘风箱里的耗子——两头受气’!”蒋介石遂向和事佬张群递眼色。
“毛局长不必胡乱猜疑,刚才刘主席已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了。”张群大不以为然地说。“现在正是精诚团结之际,西康少数民族地区的事又复杂,伤了自己人的心就不好了!你说是不是,毛局长?”毛人凤无言以对。
蒋介石清楚,在毛人凤未抓到铁证以前,争下去没结果。于是微笑道:“误会,误会。都是自家人,彼此不必介意!自乾、晋康勿多心。来,吃菜、吃菜!”一边说着,一边给刘、邓两人挟菜。
在刘文辉、邓锡侯赴宴的当天夜里,按照预先的约定,当晚,潘文华先从成都去彭县九十五军防地。
但正在他等待夜深后行动时,蒋介石侍从室主任陈希曾登门造访。
蒋介石派陈希曾,给潘文华送来了要他明日去台湾的飞机票。
陈对潘文华说道:“明天早晨8点整,我来送你去凤凰飞机场,然后直飞台湾。”“这、这。。”潘文华又气又急,结结巴巴地问,“咋个这么突然?”“我是奉命行事,别的我概不知道。”陈希曾说完径直朝门外走,在走到门口时,又回过头撂下一句:“我明早准时来接你。今晚哪里也不要去,呆在屋里安全!”“这可咋办?”陈希曾的话也证明了他的卫士长伍丁下午的报告,说潘公馆在的巷子里,前后都有一些可疑的人。
潘文华毕竟是身经百战,很快便镇定下来。他思虑很久,想出一条“调虎离山”之计,并立刻把卫士长伍丁叫到了卧室。
伍丁原是岳池县一个农民的儿子,被抓壮丁抓到了潘文华的部队。一个偶然的机会,潘发现了这个勇敢机警服从命令的小伙子。潘先调伍丁作卫兵,然后慢慢栽培,现在伍丁已是他的贴身少校副官兼卫队长,也是一个得力助手。伍丁双枪极准,还有一身硬功夫。抗战时,伍丁救过潘的命。潘非常器重这位结实、身手矫健、眼睛明亮的青年军官。前年潘特意将颇有几分姿色的丫环翠秀收为干女,再由太太作媒,让伍丁与翠秀成了亲。出身贫苦的伍丁对潘是感激涕零,经常说,“潘主任,我的一切都是你给的。为了报你的恩,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这辈子报不了你的恩,下辈子变牛作马也是要报的。”潘文华把伍丁叫过来后,一五一十讲了实情。伍丁愿以性命换取潘对他的知遇之恩,欣然从命。
伍丁迅速换上潘文华的衣服,驾驶着潘文华的“福特”牌小轿车,在潘公馆的两扇黑漆大门打开以后,冲出小巷,加大油门,向着成都西南,风驰电掣而去。
潘文华的轿车开出来之后,门外巷子里的特务拦阻无效,立即向毛人凤报告。
毛人凤命令:“总裁命令,追到郊外,鸣枪告警。若潘文华再不停车,可以开枪射击。务必生获其人、死见其尸。”监视潘公馆的特务们立即架起摩托,向西追击潘文华的专车。
在特务们向成都西面急追潘文华专车的时候,潘文华在卫士们的簇拥下,从潘公馆悄悄潜出,出了小巷,转身向东,扬长而去。
次日晨,在成都至灌县的公路一侧,停有一辆被枪弹打成蜂窝似地“福特”牌轿车。车内有个被打死的国民党少校军官。
同一时刻,潘文华安全抵达由邓锡侯九十五军控制的灌县城。
潘文华出走后,蒋介石加紧了对刘文辉、邓锡侯的控制。二人虽未被囚禁,但行动已失去自由,在他们的公馆前后,大街小巷,布满了特务。
12月6日,即潘文华出走的次日,白天还算安静,到了晚上,张群突然闯进刘文辉的公馆,直奔内室。
张群告诉刘文辉,他衔蒋之命,明天要去昆明,察看云南卢汉方面的动静。他也向刘透露了心中的些许不安,生怕一去难返。张群是有名的孝子,特意来嘱托刘替他照顾居住在成都的80岁的老母。刘文辉慷慨应允。
张群离开刘公馆前,刘文辉突然心生一计,向张提出是否可以借用张的轿车一用。张问用车去往何处,刘笑而未答。因张对刘有所求,也不好拒绝。
送走了张群之后,刘文辉又给邓锡侯打了电话,让邓赴刘公馆一叙。邓锡侯即赴刘公馆,当晚宿在刘的会客房。
次日晨6时许,张群的副官和司机驾着张的专用汽车开到刘公馆。
刘文辉用自己的司机换下了张群的司机,并给了副官和司机每人一个红包。
不多时,刘文辉、邓锡侯、张群的副官以及刘文辉的副官杨德华和司机等人,钻入了张群的豪华车。
在快开出小巷时,被两个挎着盒子炮的特务拦住。刚才来刘公馆时就被阻拦一次,此时,张群的副官很是恼火,他把挡风玻璃向下摇了几下,伸出脑袋喝道:“张长官你们都不放心是不是?查过来查过去的。”小特务被吓唬住了。张群是何等人!毛人凤都怕他三分,他们还敢滋事。
后面的特务头子见是张群的副官,坐的又确实是张院长的车,便连连赔不是:“对不起,例行公事。”说着扬了扬手,示意放行。
汽车加大油门,风驰电掣,扬长而去。
当日,即12月7日上午7时,刘文辉一行安全到达彭县隆兴寺。
12月9日,刘文辉、邓锡侯、潘文华在彭县隆兴寺发表通电,宣布起义,电文是:北京毛主席、朱总司令并转各野战军司令暨全国人民公鉴:蒋贼介石盗窃国柄20载于兹,罪恶昭彰,国人共见。自抗战胜利而还,措施益形乖谬,如破坏政协决议各案,发动空前国内战争,紊乱金融财政,促国民经济破产,嗾使贪污金王横行,贻笑邻邦,降低国际地位,种种罪行,变本加厉,徒见国计民生枯萎,国家元气渐绝。而蒋贼估恶不俊,唯利是图。在士无斗志、人尽离心的今天,尚欲以一隅抗天下,把川康两省八年抗战所残留生命财产,作孤注之一掷。我两省民众,岂能忍与终古。
文辉、锡侯、文华等于过去数年间,虽未能及时团结军民,配合人民解放战争,然亡羊补牢,古有明训,昨非今是,贤者所谅。兹为适应人民要求,决自即日起率领所属宣布与蒋、李、阎、白反动集团断绝关系,竭诚服从中央人民政府毛主席、朱总司令,与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二野战军刘司令员、邓政治委员之领导。所望川、康全体军政人员,一律尽忠职守,保护社会秩序与公共财产,听候人民解放军与人民政府之接收,并努力配合人民解放军消灭国民党反动派之残余,以期川、康全境早日解放。坦白陈词,敬请维垂。
刘文辉、邓锡侯、潘文华叩刘、邓、潘很快收到北京中国人民解放军朱总司令的复电:刘文辉、邓锡侯、潘文华诸将军勋鉴:接读12月9日通电。欣悉将军等脱离国民党反动集团,参加人民阵营,甚为佩慰。
尚望通令所属,遵守中国人民解放军总部本年4月25日约法八章。与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二野战军木年11月21日四项号召,改善军民关系与官兵关系,为协助人民解放军与人民政府,肃清反动残余,建立革命秩序而奋斗。
朱德刘、邓、潘宣布起义后,紧接着又有20几起四川军队来电响应;刘、邓、潘所辖政府也纷纷来电拥护,并宣布脱离国民党政府。甚至跟蒋介石很紧的杨森和董长安,也派代表去隆兴寺,进行过试探性接触。
在刘、邓、潘宣布起义的当日,曾经力劝李宗仁、刘文辉活捉蒋介石的国民党云南省主席卢汉,率部在昆明通电起义。
11日,早与共产党有关系的国民党第二十二兵团司令官郭汝槐,率第七十二军在宜宾宣布起义。21日,国民党第十九兵团副司令官王伯勋率第四十九军残部在黔西普安地区宣布起义。与此前后,国民党第十五兵团司令宫罗广文和陈克非也率残部宣布起义。
刘文辉出走的当天晚上,刚被任命为成都卫戍总司令的盛文(胡宗南的亲信),奉蒋介石之命袭击刘公馆。用15辆大卡车载了两个连的兵力,在盛文部二五四师师长陈岗陵指挥下,将刘公馆秘密包围。
当盛部向公馆内冲时,遭到院内猛烈火力的抵抗,原来是刘公馆内警卫排的人员,在省警察局侦缉大队长汤国华的带领下,自觉保护刘公馆的。
但终因寡不敌众,汤国华率部进行一阵抵抗后,率部越墙撤离。
刘公馆失去抵抗后,盛部蜂拥冲进刘公馆。刘文辉广有钱财,富可敌国,时人皆知。盛部官兵大肆抢劫,他们翻箱倒柜,逐屋搜寻,终于发现金库。
那是院中花草坪边上一座很不起眼的平房。被炸塌的一侧墙壁上现出钢板。
钢板上铸有“成都银箱厂监制”字样。这些人一哄而上,先用枪托、石头砸,未果;再用利斧劈,也不行。陈岗陵立刻派卫兵驱车到华兴街协成银箱厂找来一名技工开了钢门。
金库打开了。金条、银元、珠宝、翡翠、鸦片、名画、宝墨、古董。。
令人眼花瞭乱。
盛部的官兵看到如此多的金银财宝,立刻进行抢夺。有的往口袋塞满了金条,再抱上一箱银元。有的还弄到了大口袋,把珠宝玉器往大袋装。手脚慢的弱者也捞到了珍玩古董和珍贵药材。。在一阵你争我夺中,还有大量未铸成金条的沙金黄澄澄洒满了一地;撕烂的珍贵字画,一片狼藉。此晚,有不少发了大财的官兵,弃枪趁夜脱离军营,远走他乡去了。
盛文得知后,即令陈岗陵将两连官兵严加看管,又成立了以他为首的“清查委员会”,带领警卫连奔赴现场,对刘公馆进行“挖地三尺”的大搜查。
竟又得保险柜七个,内装黄金400条,玉器古玩多件;皮箱20个,里面装满上等衣料;外国听装香烟一卡车。。
盛文不敢独吞,向胡宗南作了挂一漏万的汇报。胡在盛上报的财物清单上批示:“金银财物奖励官兵,鸦片派人监督焚毁。”并要盛文督办具报。
盛文办理的结果是:士兵每人银元三元,他得黄金70条。明知不实,胡宗南睁只眼闭只眼,因为他的桌上也已堆满了金牛、金马、金狗之类,都是观赏价值极高和价值连城的黄金铸品。
焚烧鸦片,则更是象征性的,多被官兵私藏暗分。大兵们对文物最不感兴趣。熊熊烈火烧掉了若干名人字画,有据可查的有:文徵明的山水一幅,唐伯虎的仕女一幅,王原祈的山水二幅;董其昌的行书横幅一件,郑板桥的竹子画屏一件,刘石庵的单条、对联各一幅。还有丈二大横推一幅,上面描有松林中的白鹤999只,它们或飞翔或揍栖,形态各异,栩栩如生。此外,还有张船山、张大千、齐白石、徐悲鸿等现代著名书画家的珍品多件,皆葬身火海。
蒋介石在大陆举行最后一次记者招待会。中共成都“临工委”深夜派出“敢死队”。1949年12月10日,历史在这里打上了一个庄严的句号。
刘伯承、邓小平下达成都作战的最后一道命令。胡宗南从腹腔里挤出一丝硬气:“不打到西昌去,我们将死无葬身之地!”李文:“拼光亦光,不拼光亦光!都给我冲!”邓小平电告杨勇:在贺总进城之前,我们哪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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