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三德子眉飞色舞地向王警长讲述战绩:“你老送来的信儿真准,吃过晌午饭,我们就到运河东边候着,没费劲干脆利索就干掉俩。”
王警长问:“死尸埋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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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十六回利刃吓煞丧家犬;偏方整治鬼子兵 中
(更新时间:2006…8…31 10:04:00 本章字数:4863)
小三德子一挥手,“费那劲干嘛,把衣服扒下点火烧了,鬼子光着腚放河漂多凉快。反正天天河里漂死人,拿水一泡分不清谁是谁,流到海河就分不清鼻子眼了。”
王警长无不忧虑的提醒德旺:“那天响的两枪不好,只要枪响大致就能断出方位,往后尽量避免响枪。”
德旺让王警长放宽心,“也没太大的事,铁道那边经常响枪,鬼子天天开枪打乡亲的小鸡子,运河边上都看不见下蛋的鸡了。”
小三德子又插话说:“几只鸡换颗鬼子头外加一条三八大盖儿,值啦!”
德旺问:“王警长,咱有二十来条抢了,你看怎么着好?”
王警长想也没想,“老哥,别绕圈子啦,这些枪放在咱这一时不能露白,一道弄过河去吧。你们知道吗?那个叫小岛一郎的日本人去古典家了,方圆百里的任何事也瞒不过他。”
德旺对古典吃不准,便问:“他不致于把乡亲们卖出去吧?”
王警长说:“你老比我清楚,财主家的心靠不住哇!”
德旺觉得王警长说的有道理,嘱咐小三德子:“把你师哥叫来,趁热打铁今天就把这事办了,免得夜长梦多。”
小三德子攥着枪有点舍不得,“这都是咱……”见师父冲自己横眉立目,没再说话。
老铁凑近跟王警长说:“咱来一趟不容易,趁这机会,我去暗中探探古典那老东西。”德旺也想展示一下身手,“我看,还是我去方便。”
王警长权衡了一下,觉得德旺的功夫不在这方面,“你不能显山露水,还是老铁去方便,一则他会点儿轻功,二则他是奉旨行事。万一露了白,他这身衣裳还能保他脱身。日本人派来办案查访的,谁也怎么样不了。”
德旺知道王警长对自己不放心,可是他对老铁也不放心,于是对王警长说:“那就让小德子跟老铁去一趟,起码有个望风的,万一有闪失好有个接应。王警长在这儿候着,咱们再议议今后的事。小三德子,去把你师哥叫来。”
闻听此言,王警长也不好说别的,“好吧,就这么着。”
不大工夫小德子来了,一身轻装打扮,真有几分侠客劲头。
王警长把短枪交给老铁,“把这个带上预备着,不到万不得已不可搂火。”
跟英豪相比,英杰在古宅当大管家,显得舒坦多了。顶个管家的名分,其实没有多少事归他管。租子大都是自动交上来的,剩下欠租的没有多少户,古典主张,兵荒马乱的年景,更无须逼得欠租户砸锅卖铁。英杰无须仿照李元文,挨家挨户敛那三升半斗粮,源自古典要求自己像个真正的善人。善人要善于雪中送炭,而不是锦上添花,兵荒马乱的年头,佃户们正需要古善人雪中送炭。
一年之中,收租子并非管家最重要的活计,在古宅,顶累人的当数一年一张扬的庙会。由于老王爷的过世加上小鬼子搅局,庙会办不成了。欠租户往年仰仗在庙会上拔份可以获得减免,庙会办不成也造成佃户的负担。古典是这么想的,可是商家们不这样看,办庙会古宅得名声,掏银子却是大小买卖家的事。所以说,每年的庙会商家并非多么积极,可是没有庙会买卖又萧条,真是怎么都不舒服。
最舒服的当然就是英杰啦,偌大的宅子养他一个大闲人,至少吃穿无忧,每天可以大松心的睡懒觉。伙房留下一个顺子,这个顺子最腻歪伺候英杰,人家吃早晨饭他叫吃早点,叫嘛倒没关系,早点你可早点起来吃呀,他没准点总得伺候着。起初的日子,英杰起来洗涮一通,好歹吃口指望着中午这餐。古宅却跟庄户人家的习性一样,中午饭只是象征性填补一下,没有正经的饭菜。慢慢英杰习惯了乡下的生活方式,基本随着古宅早睡早起了,为了一日三餐他也得早睡早起。
早早起来并没有多少正经事,多半帮着古典分析一下时局,没有报纸没有广播,消息来源多是街头巷尾的议论,分析也是瞎分析。古典白天多数时间闷在客厅看他的古书,他认为那里面埋藏着取之不尽的精神财富。特别是当前,应急的对策和智慧都在里边哪。每逢古典看书的时候,英杰到上房跟孤寂的罗氏唠闲嗑,净讲些王府的故事。譬如王府的规矩啦,福晋、格格吃嘛穿嘛啦,贝勒爷如何娶妻纳妾啦,都是罗氏闻所未闻的稀罕事。加上英杰仪表堂堂善于表达,颇受罗氏的赏识。罗氏跟英杰亲近,古典并不反感,他觉得这样利于罗氏开化,同时也免得英杰没事干显得寂寞。
每当古典看完书有了心得,便跟英杰交流,闲暇时指点英杰舞剑。英杰对古文不感兴趣,对耍枪弄棒倒很有悟性,渐渐对习武发生了浓厚兴趣。古典觉得这是好事,每天吃过晚饭休息一会,二人就在院子里各种兵器都摸一遍。
英杰最感兴趣的还是舞剑,这天已经练了会子了,英杰耍了两个剑花跃起身子,使了个哪吒探海收势,“时候不早了,今天到这儿吧,你老也该歇着啦。”
古典很满意英杰的进步,夸赞道:“行,有点底子了。这年头艺不压身,要是肯吃苦,我这点儿玩艺儿就不留着了。”
英杰:“你老肯传授,岂不又办了件大善事,正好把我的一身赘肉练下去。”
古典莞尔一笑,“剑术之道讲究轻翔灵动,熟极而流,得搁长工夫,心急叫不了热豆腐。这里面的学问,不在招式上而在气运上。再深一步说,儒家的中正平和、佛家的超凡脱俗、道家的天人合一都在里面。你慢慢咂摸,越练越觉得学问大,行,歇着吧。”
老刘头用银盘托着热毛巾过来,“老爷,管家,擦擦汗。”
古典擦着汗对老刘头叮咛:“这些日子睡觉轻醒点儿。”
“是喽,老爷。”老刘头总是话不多,听不到一个字的废话,接过毛巾退下了。
英杰受到古典的鼓励,待古典进屋又乘兴展势,一路三环套月,燕子抄,左拦右扫。一套招式毕,方持剑归原。英杰正准备进屋,见老刘头提着气死鬼的灯笼从后院巡视过来, “夜间有嘛动静不要惊动老爷,直接招呼我就行了。”英杰刚练了几天把式,就萌生艺高人胆大的思想,可见习武之人都是争强好胜的主儿。
老刘头让英杰好生歇着,安慰道:“管家放心睡吧,咱这宅子墙高门紧,从来也没出过闪失。”说罢,提着灯各处察看去了。
英杰会心一笑,学着武生的白口念道:“敢有梁上君子造访,爷叫他有来无回。”挥剑朝夜空挥去,一枝海棠从天而落,英杰接到手中吃着回屋,少顷闭灯无声。
老刘头提着灯照照大门门栓,两道门栓还顶着一道顶门杠,老刘头放心的转身离去。老刘头并不知道,门外一个黑影正跳上台阶,矮身贴着门缝谛听动静。
此时,上房还没有就寝,罗氏见古典洗漱完毕,帮着古典解衣宽带服侍上炕。古典坐在炕沿上望着罗氏,“我怎么见你这些日子总跟捡了个大元宝似的,嘛好事说给我听听?”罗氏喜不自禁地卖乖:“老当家的,大元宝咱也不换,你猜猜嘛好事。”
平素看着总是一本正经的古典,突然柔情地托起罗氏的胖脸,罗氏妩媚地望着丈夫,悄悄地将一件件小花袄拿给古典看。
古典眼前一亮,不由喜形于色,心里“嘣嘣”乱跳,“哎哟嘿,有喜啦!”
罗氏得意万分地露出肚皮,“摸摸,这么大动静还能假得了?”
古典“噗”地吹灭灯,搂着罗氏钻进被窝……
门外的黑影离开高台阶,左右望了望确信无人跟踪,只是远处偶有狗叫,从侧面跳下台阶,沿着古宅院墙拐入胡同。
这是一条死胡同,所谓胡同就是古宅特意停放车辆的地方。马车停在后门旁边,门内就是古宅后院,马厩、伙房、粮囤、乃至所有库存都在这里面。黑影来到后门贴耳听听,院子里面一片寂静,唯有顺子的阵阵鼾声。
黑影立起身,手沿门框向上摸,摸到一块三寸宽半尺长的木牌,白天可以看清上面书写的“武举宅第”四个字。木牌只钉一颗大号洋钉子,转动木牌门框上出现一凹槽,凹槽内窝藏一枚铜钱,铜钱拴着万年不腐的细老弦。老弦的另端通过门轴、门板的暗道,连着里面的门闩,一抻老弦门闩就打里面开了。以往的大户人家都有类似的装置,像这样的深宅大院,建房造屋的时候考虑的十分周全。大门防贼还能防得住自己吗?都有暗道机关。复杂的走暗门直通内宅,简单的就像这扇门一样。这个机密只有家庭重要成员知道,嘴不严的不能知道,在外头交际广的不能知道,不管谁知道,同着不该知道的人不能干这手活,憋出尿来也不能让外人知道。这么隐秘的机关,按说不会为外人所知,那么这个黑影是谁呢?
黑影迅速打开门扇进了后院,返身将门轻轻关严复将两道门栓插牢,矮下身子窜到前院。黑衣人溜到上房窗下,捅开窗户纸窥视,屋内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到,却听见古典夫妇在说话。
古典说:“前房没能留下一男半女,祖上积下的阴德终于让我有后了,你是咱古姓的功臣,到死也记着你这份功劳。”
罗氏心有顾及的说:“老爷,我已年近三十才怀上头胎,怕是临产要遭罪呢!”
听着像是古典亲了罗氏一口,“不怕,到时候去天津卫请个洋大夫接生。”
罗氏娇滴滴的说:“洋大夫都是老爷们,我可不要洋大夫。”
黑影听两口子被窝里说话大概听入了迷,竟然忘了身置何处,忽然觉得脖颈子凉飕飕的,用手一摸竟然是把利刃,这小子反应真快,立马浸出一股尿液,失声叫唤起来,“啊!”
听到动静古典翻身坐起,断喝一声:“外面何人喧闹?”
英杰搭话,话音带着调侃:“老爷,有客人深夜造访,在小弟剑下学猫叫哪。”
古典闻听,不顾罗氏缩到被窝里面筛糠,亲自点亮灯披衣而出,老刘头闻声也提着“气死鬼”来到前院,“是个侠客吧,不象窜房越脊的蟊贼。”
大乱年间发生夜闯民宅事件不算希罕,古典穿好衣裳命令道:“带到客厅问话。”一般情况下,遇到这种情况按蟊贼对待,主家不予照面,打发些银两“交朋友”图个相安无事。懂规矩的蟊贼,拿了银两会说“愧领愧领”,谢过主家不会再来第二次。今天不然,一则此人来得蹊跷,他是如何进来的需要搞清楚;二者来的不是时候,刚刚说过睡觉都清醒点,怎么说来就来了,不免令人生疑。
其实这完全是巧合,古典把事想复杂了,不过验明来者是何人却十分必要。
古典在太师椅上坐好,命令提着宝剑的英杰:“把客人脸上的尿褯子弄下来。”英杰从背后踹了黑衣人一脚,黑衣人“咕噔”跪在地上。英杰玩帅,用剑尖朝那小子的脑后一挑,蒙面布飘然落地。古典看清此人真面目,气得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原来是你这胆大的畜牲。”
古典在客厅内审着夜入民宅者,急坏了另外一位不速之客老铁,他是紧随那个黑影来到古宅的。黑影进了后院随手又把大门插上了,老铁留下小德子望风,登上停在门外的大车,三窜两跳上了房。这排房子的房门应该冲着后院,唯有英杰住的这间跟客厅对门。老铁趴在英杰这间房顶上,对院子里发生的一切看了个满眼,那个蒙面人跪在古典面前背朝外面,看不到那人的脸。
老铁不错眼珠地注视着客厅,小德子悄悄爬了过来,“叫你望风,你怎么上来了?”老铁嗔怪小德子不听话。
小德子趴在老铁耳边小声说:“我听见声音,以为你让人发现了。”老铁捂住小德子的嘴,“别出声,听里面说嘛。”
这回说话的声音听到了,古典说:“你一个戴罪之人,莫非还要谋害老夫吗?”
跪在地上的乃是杀人凶犯李元文,可惜老铁跟小德子没法子知道,只能觉得声音耳熟。李元文说:“老爷呀,你老这是说哪去了?孩儿现在是丧家之犬,无处投奔回来求求你老,难道不许俺吃回头草吗。”
古典紧接着问:“我看你回来应该去投案自首!”
李元文跪着有点累了,直了直身子诡辩:“老爷,小的是有罪,罪过全都是那个淫妇所为,不能让孩儿替她顶罪呀……”
古典并不知道事情真伪,故意诈他:“明明共同犯科作奸,还敢胡唚!如实招来,奸妇窝藏在哪儿?”
“我跟那个淫妇早就跑散了,谁知道她藏哪儿啦。我说老爷,你大难临头自身都难保,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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