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必须在原有的制度下操作,李富贵自然就想到了手下的那几个师爷。
“如果我想办地方上的一批人,有什么好办法吗?”
“这个,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呢?”程老夫子回问道。
“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乡绅吧。”
“这就不好办了,若是普通的小民您可以直接办他一个刁民送到县衙去就行了,若是乡绅那起码得有一个像样的罪名才好伏众。”
李富贵当然知道可以罗织罪名,不过那么多人让他怎么罗,看来通过现有的司法来惩戒这些人士做不到了,李富贵只好在心里把取消参选资格再加重一级,若是贿选就取消他家族所有人的参选资格,希望不会有一个镇子都是一个家族的情况出现。“直接说他是刁民就可以了吗?什么证据都不要吗?”李富贵对程老夫子的话有些怀疑。
“当然还要看地方官的态度,他若是刚正不阿那当然不行,不过一般来说我相信大家都不会驳大人的这个面子。”
“那刁民能判个什么刑呢?”李富贵有点好奇,他想知道自己这样张张嘴究竟有多大威力。
“基本上什么刑都能判,这就要看大人的意思了。”
这个回答可大大出乎李富贵的意料,他还是没想到司法黑暗能到这一步,“你的意思是说我在路上随便指一个人说一声刁民,然后把他送到府衙去,地方官就能判他死刑?”
“凌迟当然是不行,秋后问斩也很困难,刑部那里过不去,不过地方官想要把他弄死还是很容易的。”
“你说的是在牢里偷偷的结果,那算什么本事,那样的话还不如我直接派人去把他杀了。”
“一般县令如果遇到这种情况都是把他放到站笼里示众,站个三四天也就站死了。”
程师爷的语气相当平淡,仿佛这件事是很正常的一般,李富贵有点不相信,毕竟他并没有见过这种事,“我怎么没听说过有这种事?”
“这种酷吏不多,大人为官时间尚短,而且与地方打交道的也少,所以未曾注意,想上个月在河南被捻子杀掉的袁文杰就曾经在任上站死过几百人。”
“都是用刁民的罪名?”李富贵的头皮有点发麻,他当然知道站笼站死比挨上一刀要痛苦的多。
“差不多吧,进站笼的其实一般都不是大罪名,无非是小偷小摸什么的,大部分官员也不会把人站死,不过若是犯到哪个酷吏手里那就不一样了。”
“好,很好,我明白了,这帮王八蛋就该杀,要我说捻子杀他杀的是再好不过了。”
第一部 曲线救国 第一百六十二章
李富贵揉着太阳穴想道:这个民主我实在是不熟,要是来个专政什么的或许自己的经验还要更多一些。李富贵对于初期民主究竟该是什么样子心里没有底,所以从一开始他就打着放任自流的主意,可是现在闹得实在是有些不象话了,刚才和几个老夫子的讨论让他知道自己实际上对这帮家伙没有太多的办法,最多也就是能对付几个出头的,让他们收敛一些而已。
“算了,由他们去弄吧,这民意究竟该用什么方式来表现我也不知道,只要闹不到北京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说不定当年的民主就是这样呢?”既然想不出好办法,李富贵就打算看看再说,“不过选举的规矩还是要讲”,至于惩罚的手段究竟能起多大的作用,李富贵虽然不抱太多的希望,但是有总比没有好。
李富贵这次回来还有一件事就是重新整理步兵操典,这本书经过这次战争的检验证明仍然存在着很多不足,需要修改,另外这次获得的一些经验也需要加进去,当然这些经验里面最重要的一点就是铁丝网的用途,对于富贵军来说能够快速的构筑阵地甚至比强大的攻击力更加符合他们这时的需求,李富贵现在对防御要更感兴趣,他已经拟了一套完整的防御阵地的构筑方法,不过其中具体的数字还需要参谋部的那些家伙给算一算,毕竟在战场上来不得想当然。
为了应付即将到来的冬季李富贵在物资供应上可是下了不少力气,当然这些采购也给了这在加快的工业建设提供了一个新的助力,而刚成立的乡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能够提供巨大的帮助也让李富贵喜出望外。原来江苏的地方官对于李富贵一直保持了相当的客气,尤其是苏北这块地方,但是如果牵涉到具体利益,比如军费什么的,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对此李富贵也一直无可奈何,毕竟江苏不比安徽,这里的官僚体系从未被摧毁过,所以基本上是地方官不管李富贵的事,李富贵也不会过多的去动地方官的利益。可是乡会一成立那就大不相同了,虽然李富贵仍然不能直接伸手要钱,不过通过乡会的压力还是可以比着那些府县们把钱拿出来建设地方,这对于目前急需投资的李富贵来说并不比把钱装入自己口袋要差上多少,美中不足的是乡会议员们的级别还是低了一些,对于级别高一点的官员他们就算仗着李富贵的名头也很难施加什么压力了,看来想动藩库的话还得慢慢来。
一八五五年的冬天来的比较晚,这对于当时淮河两岸的老百姓来说应可是个好消息,今年秋收之后大家就发现挣钱的机会慢慢的多了起来,突然之间仿佛到处都在大兴土木,虽然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不过农闲的时候有机会打打零工赚两个钱贴补家用也不错,冬天来的晚也就是说工期可以延长。
对于李富贵来说又到了出征的日子,前天他接到快马传书,长沙的围已经解了,石达开东归对他来说是早就预料到的事,自己对此也作了充分的准备,这次他准备携第一军团南下,再加上坚固的阵地,就算是石达开也休想从自己这里占到便宜。
这次行动不同以往,因为这次还要携带大量的辎重一同进发所以军队出发前的准备混乱了许多,整个军营人喊马嘶倒是非常热闹。就在李富贵忙得七荤八素的时候,宪兵队副队长石长封跑来报告说抓到一个奸细。
“什么样的奸细。”奸细自然是经常抓到的,所以李富贵知道肯定还有下文,否则石长封不会在这个时候来烦自己。
“这个奸细大人应当认识,大人还准许他随意参观。”
“哦?”看来这还是自己的责任,李富贵不觉奇怪,“我批准他随意参观?那你们还能把他捉住?了不起啊。既然我认识,那他是谁啊?”
“他化名叫岳子达,用来掩饰的身份是个传教士,我们从他身上搜到一份材料证明他真名叫洪仁轩。”
听到洪仁轩这样的大人物竟然被自己抓到了李富贵甚至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运气,抓住他也就罢了,居然还是送上门来让自己抓,这真是太巧了一点吧。“怎么抓到的。”
“本来他有司令的手谕我们没有注意他,不过他这个人总是鬼鬼祟祟的,慢慢的我们就觉得不对了,更何况他还不仅仅是看,他总是想办法接近军工的那批人,所以我们就搜查了他的行李,没想到搜出了两套身份文件。因为他是司令认识的人所以没有动刑,他的身份究竟是什么还不是很清楚,不过根据他姓洪而且是广东人这两点上来看恐怕和长毛有些关系。”
“干得很好,把他带来吧。”
虽然没有受过刑不过洪仁轩的样子明显的憔悴了许多,进来以后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请坐。”李富贵指了指面前的椅子。看到洪仁轩顺从的坐下李富贵接着问道:“洪先生别来无恙啊?”
洪仁轩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不过这个笑容一闪而逝,“事已至此,我也没什么话好说,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李富贵摆了摆手指,顺便挪动了一下身体欢乐一个更舒服的姿势,“虽说你我二人并无什么私交,不过我对洪先生倒是仰慕已久了,这次洪先生到我这里来所为何事呢?按说以洪先生传教士的身份从安徽那边穿越中间地带到南京去找你大哥应该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为何还要多加盘桓,以至于弄到现在这个样子呢?”
从李富贵的话中洪仁轩听出他对自己似乎有一些了解,这让他有些想不通,自己做天才被捕,富贵军的行动就算再快也不可能在今天就把自己的来历查清楚,这时他的心里产生了一丝怀疑,李富贵会不会是在诈自己呢?不过这并不重要了,自己的名字在广东正在通缉,所以身份的核实也是迟早的事。
看到洪仁轩不说话李富贵就接着往下说:“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洪先生是想在走之前在刺探一些情报,您真是太贪心了,不知道可有什么收获呢?”
洪仁轩仍然以沉默应对,“洪先生,您这样做就很让我为难了,可能您还不知道,事情还没有糟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如果我们能好好谈谈或许能够找到一个解决办法。”
洪仁轩冷笑一声,“李大人是想劝我投降吧,我看大人还是趁早打消这个主意。”
“洪先生误会了,当然如果洪先生愿意投靠李某自然也是倒履相迎,不过若是先生不愿意那自然也不能强求。李某只是想说我们如果能够谈的好的话,我也可以把先生送到南京去。”
洪仁轩仰天大笑,“李大人竟然想让洪某去做奸细,可笑啊可笑。”
“这有什么可笑的,虽然我没有让洪先生去做奸细的意思,不过先生正在做的难道不是奸细吗?”
洪仁轩绝对想不到李富贵在这种时候居然会挑他的语病,这让他有些苦笑不得。“那不知大人想谈些什么呢?”
“天下大势,不知先生可能指教在下一二。”
虽然不知道李富贵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看到这个名满天下的人物想自己求教还是让洪仁轩产生了那么一点自得,他倒并不指望真的能够活命,不过把胸中所想倒出来再死起码可以做个痛快鬼,这几年洪仁轩看着天国事业蒸蒸日上,而自己却只能躲在香港,那就别提多憋闷了,现在就要死了这一口气喷出来可就刹不住了。
李富贵还真没想到洪仁轩的口才这么好,他以前一直以为这个人不善言辞,而且今天的这件事也扭转了李富贵心中原有的广东人都是拙嘴笨腮的偏见。出于对这位历史人物的尊重,李富贵没有打断洪仁轩的演讲,结果讲完的时候他偷偷看了一下表,好家伙,足足讲了一个多时辰,这家伙不去当领导还真是可惜了。
对于洪仁轩所说的那些天国的理想、纲领、办法李富贵还是觉得满新奇的,他以前从来没有仔细的研究过,今天听他这样侃侃而谈倒也算长了见识。
看到洪仁轩说完,李富贵轻轻摇了摇头,“说的好听而已,真的能实现吗?”在心里李富贵还有一句评语,那就是当年那个什么功嘴巴上不也讲真什么忍吗,说一套做一套就行了吗?“更何况道理说的再好听,拳头不硬不也白搭嘛,到现在为止你们那些这个王那个王的好像还没有谁能打过我吧?”
李富贵的这种暧昧态度让洪仁轩感到了一丝希望,虽然看起来很渺茫,不过在这种时候能有一根稻草也是好的。“大人似乎对时局有些不满吧。”洪仁轩小心翼翼的试探。
“看看我们周围,只要不瞎的人都知道这个世道有问题。”
“是啊。”洪仁轩赶忙顺着李富贵的话往下说,“所以我们才要起来推翻这个暴政。”
“那你们弄出来的东西就比目前的要好吗?我熟读的少,你不要骗我,我也有探子在南京,他们在南京搞的那一套我看也好不到哪里去。”
“是啊。”洪仁轩对南京的情况并不了解,不过这个时候诱导的效果绝对比反驳要来的好。“我这次来带来了一些新的主张,我之所以甘冒奇险深入大人的领地也是因为这些主张与大人所实行的一些措施有相合之处。”
“哦?说来听听,”看来下面要讲的应该就是资政新篇里的东西了,刚才还藏着掖着,搞的自己费这么大劲来诱供。
果然洪仁轩接着就谈起他所设想的一套资本主义改革的办法,而这次李富贵也没有让他再搞一言堂,而是很热烈的与他展开了探讨。一番切磋下来李富贵沮丧的发现虽然这个洪仁轩看到了资本主义的强大,也了解了这种变革的重要性,但是他的理解仍然是流于肤浅,实际上后来的洋务派的观点和他差不多,与此同时洪仁轩对于李富贵所知的新学相当吃惊,在他看来这个李富贵真是不愧二鬼子这个称号,自己的所想只是一些零散的方法,而这个李富贵肯定已经构建了一整套体系,这一番谈话可以说给了洪仁轩很大的启发。讨论结束之后李富贵沉思了片刻来决定洪仁轩的命运,“很遗憾,您无法说服我接受天国的理想,在我看来天国的那些理想与您刚刚所说的那些方法完全是背道而驰的,在天国的那一片平均主义的土壤里绝不可能结出资本的果实。不过先生的才学仍然让在下感到钦佩,甚至可以说引为知己,若是先生愿意留下来帮我的话那是再好不过了。不过我想这恐怕是不可能的,若是先生想去南京呢我可以安排,当然如果还有什么地方没看够的话先生尽可以留下来再住一段时间,我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