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略有近视,在这么远的距离不太看得清人的面貌,所以也不敢太确定。不过她完全可以肯定,这两个男人中如果有一个是“她的相公”,那么肯定不是蛇虫鼠蚁之貌,至于是不是豺狼虎豹之性还有待考证。
不拉之声又起,却是来自于房间之内。
小鱼正在发愣,就感觉中年道长在背后推了她一把,在她耳边不拉了两句,她听不懂语意,却感觉出了威胁,只好仪态万方的走了进去,完全没有平日的风风火火的样子,因为她膝盖发软,心也呯呯乱跳。
他大爷的!姑奶奶在现代都没骗过人,在公共汽车上连票也没逃过,考试也不会作弊,没想到穿越到了唐朝,要做的头一件是就是骗人。不,从严格意义上来说,是骗婚、放白鸽、玩仙人跳!
她慢慢向前走,渐渐看清眼前的事物。
坐在左首的人正是那位老年道长,她一直没出现在后园,一定是为了陪客。不,不能这么说,这样听来,好像道长是院子里的妈妈,应该说是待客。她见到小鱼来,慈祥和蔼的点头微笑,眼睛里却全是警告。而右边,正是两位青年公子,在见到小鱼的时候全部站了起来。
小鱼在看清他们脸庞的一瞬,立即感觉天是春暖花开日,人是赏心悦目人。自从掉在道观床上后所有的恶劣心情全部一扫而光,虽然是暂时性的。
两个男人都是二十五、六岁的样子,坐右边第一把椅子上的男人穿着暗紫色袍子,宽袍大袖,脚下乌皮皮靴,头上束着一顶朴素的冠,黑色飘带系在下颚处,腰带不知是什么材质,但上面没有任何金银珠宝的装饰,身材很高,英武强健,大约一八五左右。
坐第二把椅子的男人身着青灰色袍子,略矮,身材属于瘦高型,头上戴了一顶帽子,就是古装电视剧中,关云长关老爷在不打仗时戴的那种,她以前听小猫讲过古代服饰,好像叫什么幞头的,脚下是黑色布靴,腰带上挂了一个香囊似的东西,也可能是钱袋。
至于长相嘛,要先擦擦口水才能描述。
两人的面部轮廓都很深,鼻直口阔,鉴于唐朝时汉胡杂居、通婚也比较多,所以这二位都可能有胡人血统。
紫袍男面容温雅,又带几分英气,这两种气质奇异的混合一起,使他身上即有着门阀公子与世无争的淡泊,又带着高贵威严的气势。这种人看来温和有礼、容易接近,但实际上很难到达他的内心。
灰袍男一脸严峻,不苟言笑,虽然穿的像个文士,但气质却很凛冽,似乎是有点地位,一本正经、很沉默但是很有才的类型。
这两个人哪个是她的“相公”,哪个是她的“兄长”?
小鱼直眉瞪眼的看着眼前两个帅到人神共愤的男人,脑海中浮现无数顶极男模、影星、体育明星的脸,不断进行着对比。最后她发现,也许现代有的明星比眼前这两位要漂亮,但气质上肯定是他们占了绝对的上风。
那种发自骨子里的、大家公子的优雅气派,高贵举止不是后天能训练成的。
而这两个男人也看着她,每个人的眼神都表明他们很吃惊,不能确定眼前这个发育良好,气色活泼、发型古怪的女人是不是就是他的妹妹,或者他的夫人。
一边的中年道长此时已经站到老年道长的椅后,耳语了几句。老年道长微笑点头,之后似乎是感觉出气场的诡异,连忙不失时机的上前,拉着小鱼坐到身边的椅子上,嘴里不拉声阵阵,小鱼不用看她的表情就明白道长是在解释为什么她的头发变成这样,而且还不说话。
两个男人将信将疑的目光又扫了过来,小鱼多想大声疾呼恶尼姑骗人哪,可是她不会说这边的话,就算说了,这两个男人也未必信,到时候给这群尼姑恶人先告状,说她被妖怪附体,真人已死,会给她扔到火堆里烧的。就算逃过一死,也难免一辈子给人关在地牢里。那样,还不如死了。
于是她只好配合,羞涩的,实际上是心虚的一笑。
现在她看出来了,紫袍男是她的相公,灰袍男是她的哥哥,因为紫袍男的眼神中带一点点温柔,灰袍男的眼神却有些亲切。但是,她感觉这两个男人都不太爱“她”,虽然她在现代没有哥哥,也没有情人,但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而她的工作就是研究人的,研究人的心情如何表现在外表、举止和眼神中,然后画成图画。
紫袍男的温柔含有一丝公式化的礼节,就是那种相敬如宾的感觉。就是说,他对妻子一定会很好,很尊重,会承担所有的义务和责任,关键时刻能为保护妻子而拼命,但没有温情、**和热情在,那不是一个爱情中的男人看向妻子的眼神,甚至没有期待,只有惊讶和好奇。
灰袍男的亲切中更是带有责备、教训、居高临下,疼爱却又严厉的态度,似乎是父亲对待不成器的女儿,总忍不住要数落她几句似的。
唉,小鱼啊。你真命苦,穿越过来先是被拐卖,之后又被逼骗婚,现在看来,你离开道观也没多少好日子过,因为婆家和娘家待你还不可能太真心。
想到这儿,她眼神哀怨的向那两个男人看去,眼见她的兄长正和老年道长不拉不拉得开心,而她的相公却正好向她看来。
四目相对,他的眼神中有些深不可测的东西,深邃的眸似乎能吞没一切,平静之下波涛汹涌,让人看不透、摸不着。
这个男人很闷骚啊。小鱼判断着,之后不禁红了脸。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红了脸,从脚底板就开始发热,于是只好低下头去。
不拉不拉。
他说话了,打从到了这个世界,小鱼就没听过有人说话比他更好听。他噪音低沉,语调浑厚有力,听来从容不迫,气度坚定沉稳。因为他说得缓慢而清晰,其中几个音节小鱼似乎能呼懂,好像是说——等她?
这种听不真切的、要*猜测的、明显还带点感情的话让小鱼坐立不安,虽然很享受他说话的样子和声音,但知道那不是属于她的。
所以她没有回答,但做出了一个让在场所有人都惊骇的举动。她站起身,走到重新坐下的两个男人中间,同时伸出左右两手,摸了摸他们的衣袖。
两个男人的神色出现了不同的变化,灰袍男,也就是她的“哥哥”,眼神一柔,轻轻点了点头,但兄妹间的亲昵还是一点没有,显然是个冷静克制的人。而紫袍男,她的“相公”,唇角微微一挑,笑得温柔醉人,眼神却还是深邃难明。
小鱼感到半边身子都在发烧,她这相公实在杀伤力很大。高大威猛外加温雅斯文,而且总有些神秘尊贵的气质,实在太极品。但是呢,她从小就骄傲,别人的东西再好,不是自己的也不稀罕,所以还是离他远一点比较好。
这人不但不是蛇虫鼠蚁之貌,反倒龙行虎步外加帅得冒泡,但也可能是虎豹豺狼之性呢?对人,永远不要貌相。
她往后退了一步,反正她也不是交流感情来的,她是心血来潮的想摸摸他们的衣料。从手感上判断,这两人确实是有钱男,万一她被逼嫁到紫袍男的家里,或者回了娘家,她不用担心吃饭问题。
唯一伤脑筋的是,怎么能在人家连吃带住,还能保住自己的身心纯洁呢?
上卷 飞越唐朝 第七章 晴天霹雳
接下来发生的什么,小鱼完全不知情了,也不放在心上,满脑子混乱的想法。但也正是因为她在胡思乱想,反而安静的坐在一边,看似羞涩的一直低着头,直到两个男人离开,她还是坐在那儿,低着头,一直低头,继续低头,永远低头。
然后又有三张纸递到她面前,她拿回房间继续相面加猜谜。
这回书的意思是:先表扬了她表现得好,通过老道长的真心解释(实际上是骗人的谎话),两位公子已经相信了她就是离开了十年的亲人。
道长说小鱼不说话是因为在道祖面前发了愿,不和任何男人说话以示诚心向道,直到真正离开道观的那天。还说小鱼的头发也是因为前些日子又大病一场,全掉光了,病彻底好后刚长出来的。而且这一病从道法上讲是怪疾的最后一次放毒,之后她的身子变得强健起来,上阵打突厥人都没问题。
小鱼就怪了,她这发型可是花了好几百块钱、请高级发型师剪的,无论层次感还是造型,是随便能长出来的吗?
但是不得不说,女大十八遍真是个好理由。她在现代时,亲眼见证羞涩胆小的小表妹在四年的时间内就变成了行为先锋的辣妹,以前人多了都不敢说话的小丫头现在可以用三国外语高声骂人,而且长相几乎完全不同了。
其实她不过是到外地上大学四年,回家时见到表妹都不认识了,还拉着人家的手问贵姓,害得她姑妈给她好大一个巴掌,喝斥道:“连我女儿,你表妹都不认识了,我看你这书是读到狗肚子里了!”
冤枉啊,真的变化很大嘛。
而对于那两个男人来说,小女孩变女人本身就是惊奇的事。再者,皇家道观的权威性不容置疑。她之前听说过,就算在法庭,这边应该叫公堂上,僧道所说的证词都比普通人,甚至官员的证词都更有权威性。
古人哪,虔诚得有点迷信了,纵然有好多高僧和仙道,但也有无数滥竽充数的呀。不辨别一下,一味相信可怎么成?妖人乱世的事,历史书上讲得多了。
不过她现在骑虎难下,演出了第一场戏,在没有想到好的办法之前,就要硬着头皮继续演下去。所以她从来不愿意撒谎,因为撒了一个谎,就要用第二个、第三个、第无数个谎去弥补。除非把真相揭穿,不然就要没完没了的陷入谎言中,那人生还有什么自由和乐趣?
不过生命诚可贵,自由价更高,若为活命故,两者皆可抛!
好诗!老毛子的诗人也可以做好诗。
纸上说她的相公要在一个月零七天后就来接她,之所以日子有整有零的,是因为那天是她正式被送到道观的日子,到那天,她离家整整十年了。
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她会受到强化训练,从阅读到书写,从语言到行为举止,从为人妻女应该要做的女红,到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可惜那些表示学问和聪明才智的东西怕是来不及学了。
做女红的事想想就让人头疼,那是小猫的强项,基本上,她属于掉个扣子也缝不好的类型。但是能学习语言,她还是很高兴的。她需要会说古汉语,因为她得在这里生存,还要想办法找到朋友,不会说话就会任人摆布。
至于诗歌、琴棋书画嘛――画的话,没问题,那是她的专业,中国画、西洋画、甚至雕塑,她都可以应付一下。琴的话,也可以,她会吹口琴,现在口袋里还揣着一个,那是珠儿送她的生日礼物。书嘛,那肯定是不行的,现代人写字都用电脑了,她打字挺快的,写出字来却全像螃蟹爬。至于棋,她不喜欢动脑子,所以根本不会。诗词歌赋好办,随便弄点初唐还没有的名人名句,应该就能技惊四座了。
总之,这些大家闺秀会的玩意,她能应付一大半,这样就算是及格了。唯一通不过的,可能是她的心理关。她不喜欢骗人,也不喜欢假装自己是另一个人。
在那三页纸的最后,有几个字单独写在一处,大概是她的名子和她相公的名子吧?可惜这几个字和前面的字不连着,她没办法联系着猜测,最后只好不管,反正早晚会知道,而且就算知道也逃不掉。
而她冒名顶替这事,在整个道观中知情人也很少,总共十来个,好在之前那小夫人的住所是一个独立的小院,往来于此的人也不过是这些内廷的心腹,倒不用担心泄密。
无论如何,她开始了在这个世界的新人生,而且新人生是从可怕的学习开始的。每天她只能睡两个时辰,除去刷牙洗脸吃饭上厕所的时间,有五班道姑轮流不断的教授她骗人的专业知识。
老道长考虑到时间紧迫,于是那些教授技巧性的、供人炫耀的无用东西的课程被砍掉了,至于家族关系和族谱之类的事,以后可以慢慢看图表,国内和国际局势则根本不用考虑,反正她一直在道观里,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
其实对于小鱼而言,最重要的一步当然是语言和书写能力,能说话才能交流,而作为高门大阀家的媳妇,诗词歌赋不会就已经很丢人了,如果连自己的名子都不会写,简直是辱没贵族身份,丢人到家了。
于是,她在大学毕业多年,并且已经在工作上有所建树后,重新又回过头来做小学生,甚至不如小学生,因为孩子们至少会说话。
好在古汉语虽然听来和外文差不多,但毕竟和现代汉语同宗同源,而且一群道姑每天在身边不拉不拉个不停,她时时刻刻听的都是这种声响,想学得不快也难,所以,听和说很快就掌握了。不过她的字尽管越认越多,但书写方面还是很没有长近,常常是对着字画了半天,结果还是七扭八拐的。
最后身为督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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