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的时间里,如意侍候在旁,雨桐便拿着新描的花样傍在皇后身侧安静绣着,问了她几句春分的情况,便执起佛经看了起来。
过了不过片刻,青竹有些阴郁的走了进去,福了福身子,说道:“娘娘,这于良人又闹起来了,说是殿里降温用的冰根本不够她一天要用的量,贡果的份例也不比以往了。”
“哎这于良人还认为自己是于婕妤吗?宫里良人多的数不过来,冰和贡果给她还是看在她以前是位婕妤的面子上!她凭什么闹腾啊!”雨桐直起了腰板,双手握着绣圈两侧,柳眉倒立的忿然道。
青竹怒斥了她一眼,雨桐忙低下头撅了撅嘴,握着绣圈的手又紧了紧,心里对着于良人那张狐媚脸连呸了几口。
宫里谁人不知这位于良人于暖荣生性骄纵,飞扬跋扈,发起脾气来就拿底下下人出气。若不是皇上不喜后妃苛待宫人,估计死在她手上的人命没有二十也有三十。没想到的是前些日子刚刚因苛待宫人降为良人的于暖荣丝毫不知收敛,行事反而更加乖张起来。
“不是什么大事,她若觉得不够,大可遣人去尚务局去要,闹到本宫跟前来,无非就是想要惊动皇上罢了。”
“那娘娘的意思是?”青竹抬眼询问。
萧君雅看着小指护甲上镶着的鸽血红宝石,不轻不慢的说道:“由着她去罢。”
雨桐不解的侧头看着萧君雅,蹙眉道:“这样由着她,指不定她闹腾的更厉害。”
萧君雅只淡淡一笑,问如意,“如意你说呢?”
如意低眉顺眼的答道:“于良人识不清自己的身份,吃亏是早晚的,不急这一时半刻。”
这话说的确实合了萧君雅的心意。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雨桐↓1,皇上会收了她╮(╯_╰)╭2,皇后会打发了她╮(╯_╰)╭3,这妮子命不好,死了╮(╯_╰)╭
☆、馨妃邀宠
怡景宫侧殿,一着莲青色滚雪细纱宫裙的娇小女子,恶狠狠的踹了地上跪着的宫婢一脚,怒气冲天的呵斥道:“没用的东西!本宫养着你有何用!这点事情都办不来!”
阿秋被于良人踹的倒在地上,肩上生疼生疼的,她脸上挂满泪痕,身子瑟瑟发抖的又挣扎着跪正了身子,朝着于良人磕头道:“娘娘息怒,娘娘息怒。”
“废物!”于良人怒气冲冲的将手边的一个翡翠玉瓶掷了出去,将巧擦着阿秋的耳朵“砰”的一声砸在了地上。
阿秋浑身颤抖不止,她知道这瓶子若是于良人要砸的话一定会砸到她头上的,岂会是擦着她的耳朵过去?且以于良人的性子,说不定她连性命都不保。阿秋顿时便骇的匍匐在地上不敢动弹了。
“娘娘息怒,皇后娘娘说的也有道理,您这么闹过去倒是您的不是了。”一旁的紫月终于大着胆子上前劝道。
于良人眼神中戾色盛满,猛地一巴掌便朝紫月招呼了过去。“息怒,你要本宫息怒什么!本宫从婕妤一下子降为良人,这宫里面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看本宫的笑话!现如今本宫的吃穿用度还要看着别人脸色,你要本宫怎么息怒!”甫从婕妤降为良人,她不仅被剥夺了“本宫”的自称,甚至连降温用的冰,贡果等一些吃穿用度的份例都少了又少。
让她甘心做个七品良人,看那一帮女人的脸色过活,做梦!
看着阿秋已经磕出鲜血的额头和她身边低头跪着的紫月,于良人坐在椅上,左手紧紧的抓着椅子扶手,指尖都在泛白。怒视着地上跪着的俩人,伸手指着她们便怒道:“都给本宫出去!别在这儿碍眼!”涂着莹青丹蔻的手指因为愤怒而微微发抖。
阿秋和紫月忙不迭的起身行礼退出,心里倒是同时松了一口气。
于良人只觉得浑身气血都涌上了头,怒不可遏,抓着椅子扶手的手,青筋都快要爆出来了。原本略施薄黛的小脸也因为怒气变的一阵红白,秀气的眉毛拧在一起似打了个结。
想她自进了宫就不曾吃过这么大的亏!一个两个的都敢给她甩脸色看!等着吧,等她那一天坐到皇后的宝座上,必让那些人不得好死!
于良人手握成拳,眼里闪过一丝狠戾,旋即轻蔑的哼了一声。
她既然能在于家从一个不受宠的庶女一路走到宫妃的位置,作何就不能再往上爬到皇后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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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一听说有人在凤池边有人放了几盏孔明灯,徐徐升空,越过宫墙里勾心斗角的层层飞檐,愈升愈高,和夜空里的星子似的挂在天幕。
起初只是三四盏孔明灯,可不多时,越来越多的孔明灯飘飘摇摇的升到空中,愈升愈远,遥遥犹如繁星一般。
翠珍手里正捧着盏孔明灯,一袭橘色繁花薄纱宫装的女子手里执着支笔,微微弯下腰来,在灯上薄纸上提笔写下“愿德妃姐姐平安产下麟儿”一双娟秀的字迹。
那头远远过来一队仗仪,馨妃眼角暼见,愈发凝了神情在灯上薄纸上徐徐落笔,那神情,怎一个认真了得。
苏珩远远就瞧着透纸光晕下她侧颜凝眉,唇角微抿,专注下笔的神情。他眸中渐有温柔的潋滟波光,唇角的笑意缓缓扩大,为了不扰到馨妃,他让仪仗停了下来,自己踱步而去。
一旁许多粉衣宫女正在燃起薄纸热气,不停手的放飞手中的孔明灯,摇摇晃晃的乘风远去。看到皇上正向这边走过来,一个两个都惊得忙不迭的要下跪行礼,被跟在皇上后面的孙得忠打了手势,纷纷福身垂头行礼,没有发出一丝响动。
指骨分明的手掌突然覆到她执笔的柔荑上,惊的馨妃一愣,旋即她听到一道温润的嗓音在耳畔响起,“愿皇后早日诞下麟儿。”苏珩勾唇笑,见馨妃呆若木鸡的傻样,唇角又扬了几分,在蕴黄的光晕下,真真是一种笔墨难描的绝美。
馨妃这才反应过来,忙要福身行礼,被苏珩托住胳膊,免去了欠身的去势,“臣妾不知皇上到来,有失远望,请皇上恕罪。”
“不是说过,在朕面前无需这些虚礼的吗。”苏珩望着她笑,夏衣单薄,他托着馨妃的胳膊,隔着薄纱,手心触感感觉到她肌肤的顺滑。
眼波轻轻荡过一袭朱紫华服的苏珩,馨妃羞涩地红了脸,眼眸垂下,小声娇嗔道:“皇上,这儿这么多人呢!”
一众宫女早已都退了开去,碧波荡漾的湖水上莲花朵朵,碧叶万顷,如繁星般的孔明灯倒影在湖水里,莹光澄波。
苏珩手握着美人玉手,就着蕴黄的荧光打量着馨妃,瞧她羞涩的咬着樱唇低下头去,蝶翼似的眼睫轻颤着,双颊娇红。苏珩望向馨妃的神情越发柔情蜜意,声音柔了又柔,“怎么想起来放孔明灯了?”
馨妃闻言扑扇了下纤长的睫毛,一双涧水般明澈见底的眼眸缓缓抬起,樱唇微启,声柔似水,“闲来无事,打发时间罢了。”她面容娇憨,扬着唇角笑看着苏珩。
周遭孔明灯愈放愈多,犹如繁星,苏珩随手拿了方才馨妃还未来得及放飞的孔明灯,看了上面的字,说:“闲来无事,要替你的这些好姐妹们都祈福一遍么?”
“皇上!”馨妃蹙眉娇嗔,微撅了小嘴,那模样,真如一只小猫似的,挠的苏珩心直痒痒。
苏珩不再逗她,而是将那盏为萧君雅祈福的孔明灯放飞了去。
碧波之上,夜空之下,愈来愈多的孔明灯迎风而起,仿若繁星耀亮。他握了馨妃的手,招来粉衣宫女,由那宫女捧着孔明灯,提笔写下他和馨妃的名字,命捧灯宫女松下手来,缓缓看着那盏孔明灯升起。
馨妃笑靥如花,紧了紧苏珩的手,晶亮着眸子笑道:“臣妾谢皇上恩典。”那盏孔明灯上书写了她与皇上的名字,无异是最好的祈盼,对她而言最大的祈盼。
那天真语气,娇憨神态,看在苏珩眼里让他越发柔了心绪,他将她神情收在眼里,眉目间一片柔情蜜意,手上也用了力气包裹住馨妃的手。馨妃朝抬头苏珩盈盈一笑,旋即又赧颜的低下头去。
此时凤栖宫中,萧君雅立在窗口看着满夜空的孔明灯犹如繁星一般耀眼,伸出手指抚了抚吊在窗台的兰草的叶片,淡淡开口问道:“皇上去了临华宫?”
青竹回道:“回娘娘,皇上确实去了馨妃的临华宫。”馨妃果然是个狐媚子,此等哗众取宠的邀宠办法也想的出来。皇上原本去的是德妃的长乐宫,却没料到半途让馨妃这个狐媚子给勾了去。
听出青竹语气里的忿然,萧君雅淡然一笑,说:“这孔明灯委实好看,本宫看的也是欢喜。”
青竹微微颦眉,却听萧君雅说到:“孔明灯可用来祈福,也不知这馨妃放了这么多盏灯,是在为了谁祈福。”
青竹想也没想的便脱口道:“祈福,多半是为了自己罢。”
闻言,萧君雅但笑不语,眸子一眨不眨的看着满夜空的孔明灯,唇角笑意深了又深。
对于后宫的妃嫔来说,今夜注定又是一个不眠夜了。
次日一早雨桐便忙不迭的迈着小步跑到萧君雅身边抱怨,一张红透的小脸也分不清是气的还是羞的,“那馨妃果真是个狐狸精,听说皇上昨夜里四更都没睡下,今儿的早朝差点又迟了!”馨妃得多能折腾才能把皇上折腾到四更都不能睡啊!
据守在临华宫的宫女说,当夜皇上随馨妃回了临华宫,宫婢们便送去了沐浴用的东西。孙得忠恭敬的侯在外面,听着里面传来的哗哗水声,女子娇吟男子粗喘的声音,眼睛不带斜一下的看着天边,几个小宫女的脸却是红了又红,即使听的次数多了,也无法做到孙得忠这般淡定。
三更天时候殿里才静了下来,没料到静了没到半刻,馨妃又低声吟哦起来,那声音听的将将打瞌睡的小宫女一个激灵又醒了过来,真真是销魂蚀骨的媚音,听的人面红耳赤的。直到折腾到四更天,这殿里才算彻底静了下去。
雨桐回想着那小宫女的话,脸色越来越红,到底是气的。青竹睨一眼雨桐,蹙眉道:“跟你说了多少遍,说话的时候过过脑子!别没头没脑的就说出来。”
闻言,雨桐一怔,旋即俏皮的吐了吐舌头,说:“哎呦姑姑,奴婢这不是被那馨妃给气糊涂了吗!”口口声声叫馨妃狐狸精,若让别人听了去,少不了挨一顿板子。
萧君雅从床上下来,眸子暼了一眼雨桐,声音虽说是不轻不重,但自有一股威仪,“雨桐,你若再这般口无遮拦,下次本宫定当重罚你。”此时她将将起床,外面侍候洗漱的宫女还未进殿,否则这话被旁人听见,指不定认为她这个皇后背地里叫馨妃狐狸精,连带着身边的丫鬟都学了去。
作者有话要说:球花球投食…▽…
☆、太后教诲
若要说起太后最不喜这宫里的谁,那必是馨妃。一来馨妃父亲连震当初支持的是大皇子苏璟一党;二来此人在前朝任的是户部尚书一职,说起来也算的上是兢兢业业,可一年前因他结党营私差点削了职位,如今虽是消停,又有定国公一脉的人压制着,连震也做不出什么大动作。可他女儿身在后宫,深得皇上喜爱,圣宠不衰。
彼时太后得知馨妃有孕,却是高兴不起来。连震此人暗里和远在封地淮安的荣王苏璟几年来联系不断,这事做的隐秘,但苏珩和太后都甚是清楚。若是馨妃又生下了皇子,连家少不了要沾馨妃的光论功行赏。
所以馨妃孩子没了那会儿,她是真的松了一口气,至少不用借着她的手去除了那个孩子了。看到皇上圣宠馨妃冷落皇后,也只是劝了皇上去看看皇后,其余的事情也未多做。皇上心里亮的跟明镜似的,太后也无需多说些什么,冷落皇后亦是因为那时定国公萧宇明做了件让苏珩糟心的事。
不能让定国公府一枝独大,却也不能让荣王一党暗中猖獗,相互制衡是必须的。而在这儿后宫中免不了又是一场争斗。
“听说昨儿的馨妃在凤池边放起了孔明灯?”太后手扶在椅子扶手上,金色护甲有一下没一下敲击出有规律的节奏,斜了一眼坐于下首的萧君雅。
“回太后,正是。”听太后问起馨妃,萧君雅便明白了,太后留她下来是又要说教了,于是便一问一答,绝不多话。
太后瞧她木讷的模样,眉心蹙了蹙,说:“后宫和谐是好事,但是你身为皇后,要多劝劝皇上,勿要让他沉溺于女色。”她一顿,叹了声,“皇帝也糊涂,竟这样不分轻重,你是皇后,要多多劝着。”除却几个宠妃,这后宫也算是雨露均沾,可这馨妃,她一直不喜,先前的事情已经让她颇有微词,如今皇上宿在她那儿连早朝都差点误了。若长久沉溺女色,影响朝政不说,更甚是让人有机可乘。
萧君雅端坐于下首,轻启朱唇,规规矩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