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可是就算是知道又有什么用呢?她一直望着如烟,在揣度着这个看起来一如往常一样镇定的婢女,在她的脸上似乎看不到什么异样的神情,难道柳如烟对于灵儿的死,对于太子云天的死都毫无怀疑吗?可是在她的脸上为什么找不出一丝的痕迹呢?严心仪的心里暗暗佩服这个柳如烟,这不是个寻常的女人,这个女人能够忍受常人难以忍受的屈辱活下来,能够将所有的心思隐藏在内心深处,而不表露出来,这个女人日后一定不简单。
那日在为云天安排下葬的时候,若不是皇上黎文龙提醒高兰馨说严心仪的父母亲都还健在,父亲还是朝中重臣的话,高兰馨说不定真的就让她去给云天殉葬了,她看透了,看透了这个虚伪的皇家,看透了高兰馨,可是她无法反抗,她不愿意在高兰馨的眼皮底下生活下去了,于是她主动提出后半辈子去给云天守墓,一辈子陪伴着云天,高兰馨二话没说,很爽快地答应了,也许这对高兰馨,对她都是一个最好的解脱了吧。
严心仪眼睛红肿得像一个核桃,脸色苍白,披麻戴孝,她被如烟搀扶着,随着送葬的浩大的队伍,走在最前面,送云天的尸骨去皇家园林安葬。
陵墓修在高高的山上,这个陵墓本来是皇上黎文龙为自己修建的,已经修建了很多年了,极尽奢华,黎文龙自从被大鼎压断了脊椎之后,就一直在为自己的身体担忧,(奇*书*网。整*理*提*供)也就一直都在为自己准备陵墓了。可是他没有想到,自己的儿子竟然走在自己的前面,白发人送黑发人,这让他更加感觉到伤心,他本可以留在宫中,不用出来为云天送行的,可是他是父亲,他要亲眼看着他的儿子下葬,于是他执意地让人把他抬上了辇车,他的脸上老泪纵横,无法抑制。
高兰馨也乘坐着辇车行进在送葬的队伍之中,她的脸上似乎没有表情,不过她的心很疼,就像有人用刀在剜着似的。
送葬的队伍中,哭的最厉害的要数叶兰玫了,她和浔阳坐在同一辆马车里,一直都在低声啜泣着,任凭浔阳如何相劝,也丝毫不能让她止住哭泣。
到达墓地之后,当侍卫将装着云天尸首的棺材送进墓室,准备合上墓室大门的时候,突然,一个人大叫了一声:“慢!”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她的身上,高兰馨微微蹙起了眉头。
第二二零章 春日新寡1
这个大喊“慢”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皇上的柔妃叶兰玫,高兰馨在心里暗暗地骂着叶兰玫真是不懂事,很不懂事,在这个时候,还在耍性子,完全是个小孩子的性格。
高兰馨严厉地瞪了叶兰玫一眼,意思就是警告她,不要太过火了,这可是云天的葬礼,是在给云天安葬,可是叶兰玫似乎根本没有会意,仍旧不顾一切地朝前走着,眼看就要走进云天的墓室了,两个侍卫伸出长矛拦住了她。
叶兰玫茫然地看着侍卫,不顾一切地用手分开了两根交叉在一起的长矛,然后就要径直往墓室走去。
“拦住她,快拦住她!”高兰馨对着侍卫大声叫道。
两个侍卫上前一步,拦住了叶兰玫,道:“柔妃娘娘,对不起了,皇后娘娘有旨,您不能再往前走了,请您赶快出去,小的们要合上墓室的大门了。”
叶兰玫就像是没有听到似的,还是硬要往前走,嘴里喃喃道:“就让枚儿随云天一起去了吧!”
高兰馨在上面虽然听不到叶兰玫在说什么,但是当着满朝文武大臣以及皇亲国戚的面,一个皇上的妃子却硬是要给太子陪葬,这实在是太丢皇家的颜面了,这让她这个做皇后的简直就是无地自容,虽然她的心里对这个外甥女十分的不满,也很想真的让她去给云天殉葬,若不是她惹祸说龚玥明没有死的话,云天又如何会出事呢?她真的很想她死,不过却不是在这个时候,也不是在这个地点,现在这会为了顾及皇家的颜面,是万万不能当着朝廷重臣的面,让一个皇上的妃子去和自己的儿子安葬在一起的。
高兰馨冷冷地对着侍卫说道:“把她拉上来,带到哀家这里来,快!”
两个侍卫架着叶兰玫,把她拖出了墓室,来到了高兰馨的面前。
“你们先把柔妃娘娘带回去,她一定是疯了,一定是被太子殿下的死弄疯了,你们看好她,等哀家忙完,再去看她。”高兰馨对着几个侍卫说道,边说还边看了黎文龙一眼,那意思是让他也看看他的这个柔妃,可真是个不顾皇家颜面的小女人。
黎文龙没有说话,在满朝文武大臣的面前,叶兰玫这么做也确实是让他觉得下不了台,他不知道应该怎么说,他想阻止高兰馨抓叶兰玫,但是却又找不到合适的借口,于是只有沉默着,眼睁睁地看着高兰馨让御林军的侍卫将叶兰玫带走了,不知怎的,黎文龙的心里竟然觉得有一种无以名状的悲哀,非常的悲哀。
在葬礼队伍里站着的云锦和柳如烟一直看着,云锦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他的心里觉得叶兰玫太傻了,实在是太傻了,母后一定不会放过她的了。
如烟低着头,她的眼圈发红,她为云天难过,更为叶兰玫感到深深的悲哀,她明白叶兰玫对云天的情感,一直都很明白,只是上苍没有给叶兰玫这个机会,所以叶兰玫才会想到去给云天陪葬,可是老天真是不公,竟然连这个机会也不给她。
如烟看出了高兰馨眼里的杀机,她什么都能觉察到,不过她没有表露,她只是低着头,不让别人看到她脸上的表情。
浔阳被叶兰玫刚才的举动弄傻了,愣在那里,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她想不明白,活的好好的,为什么却自愿去殉葬呢?这是她这个骄傲的公主怎么也想不明白的事情。
还没有等浔阳说话,几个侍卫就已经将叶兰玫拖走了,叶兰玫的一双绣花鞋在地上拖出了两条长长的痕迹。
云天的葬礼过后,宫中一连几日都似乎非常的平静,如一潭死水一般,如烟还陪着严心仪一起将灵儿安葬在宫外荒郊的一片空地上,相比起云天豪华而庞大的葬礼来,灵儿的葬礼是那么的寒酸,不过比起宫中其他的婢女,灵儿已经是幸福的了,不管怎么说还有太子妃和如烟来为她送行,其他的婢女死后都是随意丢在乱坟岗上的。
一叵黄土掩埋了可爱的灵儿,严心仪已经是欲哭无泪了,连日来,她几乎流光了所有的泪水,丈夫死了,自己的贴身婢女也死了,自己在宫中的地位从天上一下子就落到了地上,一个寡妇,还能怎样?还能想怎样呢?
严心仪在灵儿的小坟包上放上了一束刚刚从御花园采摘来的鲜花,对着坟包说道:“灵儿,你就在这里安息吧,虽然这里是简陋了些,可是毕竟你还有一个安身之处,以后,只要本宫还活着,就还会来看看你的,如烟也在这,她也会来看你的,灵儿,你就安息吧,本宫无能,虽然知道你死的冤枉,虽然知道你死的惨烈,不过有什么法子呢?灵儿,要怪,只能怪你自己,谁让你大白天撞见鬼了呢?”严心仪凄惨地说着。
如烟也很难过,她一直在流着泪,但是她没有说话,没有说一句话,她深深地知道祸从口出,所以她一直紧紧地闭着嘴巴,不停地用手捧着泥土,洒在灵儿的坟包上。
三日之后,严心仪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她得走了,她答应过皇后娘娘要去皇家陵墓,要为云天守灵,愿意守护云天,她的下半辈子就将在那个只有死人的陵墓旁度过了,这对于别的女人来说也许是莫大的悲哀,可是她并不觉得悲哀,她甚至觉得是一种解脱,总比待在这个比陵墓还要令人恐惧的皇宫好的多。
第二二一章 春日新寡2
严心仪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就带着柳如烟到高兰馨的大殿去向高兰馨饯行,此一去会是多少年,她不去想,她是抱定终身都在那里的念头去的,因此她没有去想太多的事情,她的眼中不再有泪,有的只是茫然而凄迷的目光。
严心仪进了大殿,如烟则在外等候着。
严心仪躬身给高兰馨请安,高兰馨示意她起身,高兰馨看着严心仪肿得像个核桃似的眼睛,心中有些爱怜,她对一旁站着的刘尚宫说道:“来人,赐坐。”
刘尚宫迅速地搬了一张椅子放在严心仪的身后,严心仪躬身道谢后,坐了下去,说道:“母后,儿臣已经收拾完毕了,儿臣马上就要离开皇宫了,临行前特意前来给母后请安,向母后辞行,儿臣走后,母后一定要多多保重身体。”
高兰馨的眼圈又红了,她拍了拍严心仪的肩膀,亲切地说道:“孩子啊,你是个好媳妇,是哀家的好孩子,你对云天的一片情意,云天一定能够感觉到,只是皇家陵墓那里的条件远远不及宫中的条件好,你去了之后,一定会受不少苦,哀家这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啊!”
严心仪的心已经冰凉了,高兰馨的这几句略带温度的假惺惺的话,也丝毫不能让她的那颗冰冷的心温暖过来,她一想到高兰馨曾经让她去给云天殉葬,她的心就要滴出血来,哪里还能够被高兰馨的这几句假话所感动呢?她叹了一口气,没有言语,闭上了眼睛,她原来以为自己的眼泪都已经全部流干了,没有想到的是,竟然还有两滴苍凉的泪珠流了出来。
高兰馨掏出自己的手帕,轻轻地拭去了严心仪脸上的泪水,说道:“太子妃,你的贴身婢女灵儿都安顿好了吗?”
“安顿好了,多谢母后关心。”严心仪嘴里说道,可是心里却想:哼,你还好意思问灵儿,灵儿分明就是你毒死的。不过,她一直低着头,没有让高兰馨看出来。
“灵儿这个可怜的孩子,就这么走了,你也没个贴心的人照料了,不如这样,哀家就让那个柳如烟陪着你一起去给云天守陵吧,这样,你也好有个人照料。”高兰馨似乎很关心似的,说道。
经过这么多的变故之后,严心仪对如烟的看法有了很大的改变,尤其是云天意外死亡之后,如烟一直都是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她,让她很是感动,想起自己过去对如烟的苛刻,她的心里觉得十分愧疚,她不能再连累如烟,自己去守灵是为了逃脱殉葬,是为了躲避在宫中的尴尬地位,可是为什么还要搭上一个人呢?不,不能让如烟陪着一起去,去到那个都是死人的地方,就一辈子都别想再回来了,那个地方埋葬她一个人的青春已经足够了,不能再赔上另一个女子的青春了。
于是严心仪说道:“不,母后,儿臣喜欢清静,不需要如烟陪着,儿臣自己已经挑了一名婢女照顾儿臣,儿臣不喜欢看到柳如烟。”
“哦,是这样,那就罢了,就按照你的意思办吧。”高兰馨说道。
严心仪也没有太多的话想和高兰馨说,她怕自己在这个大殿待的时间太长了,就会暴露出自己的情绪,那对她将是极为危险,极为不利的,于是她站起身,对高兰馨说道:“母后,如果没有别的事情,那儿臣这就告退,然后出宫,前往云天的陵园去了。”
“车都备好了吗?还缺少什么物件吗?还有什么需要哀家帮你办的吗?”高兰馨问道。
“谢母后关心,车已经都备好了,儿臣的东西也都已经全部收拾妥当了,不缺什么了。”
“那好,那你路上可得要多多保重,哀家派御林军护送你一程吧。”高兰馨说道。
“儿臣多谢母后。”严心仪说着,躬身退出了大殿。
如烟跟随严心仪回到东宫取了收拾好的那些东西,然后帮着她放到了马车之上,如烟随即搀扶严心仪上车,她自己也想要上去的时候,严心仪制止了她,如烟有些奇怪地看着她,心里想:难道太子妃一个人前去为太子守陵?不需要人去照顾的吗?
严心仪看着如烟说道:“如烟,你也是个可怜的女人,在这个宫中比我还要可怜,我过去对你不好,可是你却没有记恨我,太子去了之后,你一直都尽心尽力地照顾着我,你是个好人,我这辈子是完了,是没有指望了,一个死了太子的太子妃,其实就是一个废掉的妃子罢了,比起一个庶民还不如,庶民还能改嫁,可我呢?注定只能是孤苦地度过残生,与其在宫中看人的脸色度日,不如去陪着太子的好,可是你和我不同,你还年轻,还有着大好的青春年华,虽说你现在还只是一个奴婢,但是我看的出来,你是一个有心计的女孩子,是一个懂得隐忍的女孩子,我还知道你的心里一直都装着一个人,这个人还在宫中,你不能离开,不能随我前去为云天守灵,如烟,你要去抓住一切机会,去争取自己的幸福,你明白吗?”严心仪说话的神情很诚恳,这次的打击让她似乎完全变了一个人,变得让如烟都不太敢相信了。
如烟见严心仪的决心已定,就只好说道:“那太子妃娘娘,您也要多保重,不要太过伤心,要多多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如烟一有机会一定会去看娘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