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雨倾尘- 第81部分

男子赶紧磕头，说道：“我孩子还小，我媳妇这些年辛辛苦苦，求求你放过他们。”

女子握住剑柄，说道：“废话少说，等着领死吧。”

突然，外面跑来一个小男孩和一位妇人，小男孩哭喊道：“爹……”

妇人死死握住女子的剑鞘，哭道：“这些是我这几日借来的，剩下的我们慢慢还。求求你放过他。”

路见不平（4）

到了最后，妇人已经泣不成声。

男子心生懊悔，恨自己不该弥足深陷，害人害己。

“让开，省得过会血溅到你们身上。”女子抽出长剑。

男子吓得脸无血色，魂魄俱失。

“啊……”伴着惊叫声，女子手起剑落。男子瘫倒在地，过了许久才缓过神来，长剑立在自己头部前侧，距离只有半寸。

“死过一回，这下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女子收剑问道。

男子开口道：“我知错了，以后一定痛改前非。”随后拉起妻小，说道：“多谢姑娘饶命。”

妇人拉过小男孩，说道：“快给女侠磕头道谢。”

女子扶起小男孩，对男子说道：“回去善待家人，若再犯赌瘾、痛打家人，你知道后果。”

男子叩头道：“多谢姑娘教诲，我今后一定好好做人，善待妻小。”随后，全家劫后余生，哭成一团。

女子见状，提剑离去。

晚间，女子写了一封短信，寄回家里。“父母兄嫂，见信如晤。一切安好，勿念。紫凝留。”信写好后，紫凝又想起了那日自己死而复生的经过。

当日，紫凝昏死过去，众人乱成一团。

不料经过百般痛苦的挣扎后，紫凝复又醒来，并且日渐一日的趋于好转。

馨月惊异不已，忙叫吴明过来。

吴明查看过后，也连连称奇，说道：“可能是一开始我输入的内力和紫凝体内的寒毒相互抗衡，才导致吐血，随后昏迷不醒。”

紫凝说道：“怪不得我一会觉得寒冷彻骨，一会觉得灼热难熬。”

馨月喜道：“这下好了，你的寒毒已经驱除，再也不用担心了。”

紫凝心下也高兴不已，说道：“让你们日夜为我担心，真是过意不去。”

林师傅闻讯赶来，激动不已，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

当天晚上，众人齐聚原府，欢庆紫凝安然穿过生死之门，从此远离寒毒。

劫后余生

吴明被推到首座，众人轮番敬酒致谢，一时间吴明有些迎接不暇。

席间，原老爷拿出几份厚礼，有官窑烧制的上好瓷器，还有价值不菲的名家名画，几次三番欲要送给吴明。

吴明推托说自己将来还要回到山里，山里没地方放这些东西。

原老爷的一番谢意没能表达出去，怏怏收回。

原老夫人说道：“我看吴明是个实诚孩子，救了紫凝一条命不说，还不为这些俗物所动，要不就让紫凝认吴明作义兄吧。”

吴明自师傅去世后，身边再无亲人，眼见原老爷原老夫人待自己极好，紫凝又诚恳至极，就应了下来。

原老爷高兴道：“改日行礼，让他们认作义兄义妹。”

吴明好奇问道：“这么说改日还有酒席？”

馨月笑道：“要多少有多少。”

紫凝劫后余生，心中兴奋，伸手拍向馨月，刚想说话，不料馨月突然肩膀一沉。

“紫凝，你为什么下手这么重？”馨月神色痛苦地说道。

紫凝惶然道：“我没有…”

原真笑道：“馨月向来喜欢开玩笑。”

馨月叹道：“真是平时玩笑开多了，认真的时候反倒没人信。”

林师傅见状，说道：“馨月看起来不像装的，紫凝，你过来一下。”

林师傅看了紫凝脉象，复又运功查看，发现紫凝内力大增，好奇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紫凝诧异道：“怎么了，师傅？”

林师傅说道：“你内力大增，不同以往。”

此时，馨月走过来，感叹道：“肯定是吴明运功的时候将内力输了进去，什么叫因祸得福？紫凝，你走了大运了。”

紫凝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能因祸得福，登时愣在那里。

这时候，馨月对吴明说道：“改天你运功，让我也内力大增，好不好？”

原真轻斥道：“你没见紫凝险象横生？性命攸关的事情，岂可儿戏？”

馨月吐吐舌头，不再言语。

临别辞行

死过一回，方知生之可贵。精心调养，又有内力护持，紫凝身体很快就得到了恢复。

自从身中寒毒，整日提心吊胆，今天才算彻底走出阴霾。经过这一生死劫，紫凝突然意识到，自己对这个世界异常留恋，同时也觉得需要回报上天重生之厚恩。

除了感谢吴明之外，紫凝决定出去走走，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为别人多做一点事，不求回报，但求心安。

紫凝自从伤好之后，便决意离家一段时间，重新感受外面的诸般景物，将过去种种一一放下。

众人不愿紫凝远行，但见紫凝坚持，此时又伤势已好，便勉强同意。临行前，紫凝向林师傅辞行。

林师傅抬头见紫凝站在门口，忙说道：“紫凝，快进来坐。”

“师傅。”紫凝说完跪了下去。

林师傅惊问道：“紫凝，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说话。”

紫凝摇头道：“师傅，就让我这样说罢。”

林师傅见紫凝神情坚定，又不明所以，只好依从。

“紫凝自幼承蒙师傅教诲，又多次劳烦师傅远行照料。师傅待我恩重如山，我无以为报，是为心中一愧。”紫凝说完含泪叩下头去。

“师傅含辛茹苦教我武艺，长大后我没能尽心尽力孝敬师傅，却心中妄存他念，搅扰师傅心神，是为心中第二愧。”紫凝说完又叩下头去。

“如今我要远行，日后恐不能在身边孝敬照料师傅，是第三愧。”紫凝说完叩了第三个头，泪流满面却仍是跪着不起。

“你我师徒一场，何必说这些见外的话？”林师傅说道。

紫凝摇头道：“这些话存在心里已久，必定要说出来才能舒心。”

林师傅欲将紫凝扶起，不料紫凝苦苦不依。

“师傅，紫凝当初年幼无知，以为自己喜欢的便要去得到，求不得便心生忧虑，却从未想过，如此一来，给别人增添多少烦恼。经历一番生死，我才领悟道，无论自己有多欢喜，若对方感受不到同等欢喜，便不是真正的快乐。”紫凝缓缓说道。

半世的缘分

“付出过的心意，我不曾后悔，也从未想过收回，只是日后我将把它存在心底最深处，如同天边明月，只管欣赏它的美好，却不会再去动念要拥有它。”紫凝如诉如泣，一口气说完。那般美丽的传说，紫凝既然喜欢，便不再忍心去破坏。

林师傅听完，已经知道紫凝心意，那也是长时间萦绕在自己心头上的情绪。

在紫凝第一次离家出走前，林师傅就说过若有来世……

还没等林师傅说完，紫凝就截断道：“我不期待来世，我只想过好今生。”此生都不能成全，何谈来世？不过是一种说辞，逃避当下的说辞。

此时的紫凝已经意识到，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是转身之后的挽留，是果断决绝的肯定，是同等的欢喜和感受，是许多许多。但眼前人从未给过自己这些，无论是不想给还是不能给，他终究只是自己喜欢了二十年的幻象。

“紫凝，对不起。”过了半天，林师傅缓缓说道。

紫凝摇头道：“师傅从未亏欠过我什么，一直以来是我索取的太多。其实自己拥有的，从未失去过；当初不曾得到的，现在想来也已无关紧要。”

离别那日，林师傅执意要送紫凝一程。

走过幽径，走过小溪，走过山林，走过亭台，紫凝和林师傅一直走着，仿佛走过了半世的缘分。

放下即得到，紫凝放下了过往，得到的是解脱，回想起那日自己说过的话：“只要师傅有所求，我就算拼了性命，也在所不惜。这世上的芸芸众生，有人是因为骨肉亲情，而相互关心；有人是因为彼此情投意合，而相互成全。而我们呢？师徒一场，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不是眷侣却又不比眷侣少一分情谊。这种感情，何其珍贵？”

因缘种种，终难说清。自己一心所求的往往得不到，生命有时候会安排另一场邂逅，虽与自己当初所想大不相同，但却是最终的谜底。

勿相忘（1）

分别时分，紫凝拿出一根发簪递与林师傅，说道：“师傅与我之间，本不需要互赠俗物，只是心意一事，终究无影无形。日后师傅务必珍重，这是我的心愿之一，还请师傅代我完成。”紫凝说着将发簪放到林师傅手中。

林师傅接过，说道：“紫凝也要多保重，在外一切小心。若是有事就传信给我，师傅就算肝脑涂地，也会去护你周全。”

紫凝含泪谢过，复又说道：“师傅对我恩深义重，却又清心寡求，我能报答师傅的，不过十之一二。”

林师傅没有言语，只是摇头。

返回的路上，林师傅心绪难平。自己已经习惯清静之余睹物思人，只是深夜静思时分，会偶尔有一个声音响起：“师傅欢喜，我便欢喜。”细思之下，紫凝陪伴在自己身边的日子竟比奚莲还要多出几年。

永夜中，会有稚嫩的童声传来：“我把我的梨给你，你就不伤心了吧。”虽无缘长相厮守，但心中总会有一个特别的位置留给她吧。鸟儿恢复如常，终要出去飞翔，自己心中也是为她感到欢喜的。

暮雨纷纷，秋意渐浓。紫凝站在窗前，看着细雨如织的景象。

久而久之，紫凝已习惯独来独往，看见不平事就尽力相助，一路走来，倒也结交了些朋友。

不过紫凝从不在一处久留，四处辗转，从不停歇。

几年来，每次出行，心情都大不一样，唯有这次，心中异常平静，毕竟经历过生死之后，其余一切已不再重要。

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虽然不能放下，但也暂时把这些烦恼丢到一边。

众生皆苦，自己的一点苦楚情绪，实在算不得什么。

解决了赌徒的事，第二天，紫凝早早起来，牵着白帆，奔赴下一个目的地。

中午，在一处饭馆前，紫凝将马拴好，随后走了进去。此时，店中客人稀少。老板娘热情地前来招呼，问道：“这么如花似玉的姑娘来我这里，我这小店真是荣幸之至。姑娘先喝杯茶润润喉，想吃什么喝什么，尽管吩咐。”

勿相忘（2）

紫凝接过茶，说道：“切点牛肉就好。”

老板娘推荐道：“牛肉就着酒，才吃得香，我这店里有上好的女儿红。”

紫凝回道：“不必了，牛肉加馒头就好。”

老板娘应声而去。不多时，有小二端上菜碟附上一壶酒。

紫凝诧异道：“我没要酒。”

“老板娘说了，姑娘风尘仆仆，必是远道而来，小店特备薄酒，赠与姑娘。”

紫凝没想到这店家这般热情，但自己不善饮酒，只是略微品尝。

吃过饭后，紫凝准备付账离去，突然觉得头有些晕，心中暗叫不妙，只怕这酒菜里有毒，连忙运功调息。

不多时，紫凝感觉已经恢复，只觉这店甚是蹊跷，怕是一家黑店，为了摸清底细，紫凝作势晕倒。

没多久，就有几个人陆续过来，将紫凝抬了进去。

紫凝躺在房内时，只听门外传来争吵声。

“这位食客可不普通，这么漂亮的姑娘，若是卖到锦绣楼里，肯定能卖个大价钱。”老板娘的声音。

“你个妇道人家知道什么？若是她醒后闹到官府里，咱们能吃得消么？”一个男子的声音。

“瞧你那畏首畏尾的窝囊样，想发财不得铤而走险？”老板娘训斥道。

“咱们只管劫银子就行了，完了抛到后山去，神不知鬼不觉。”小二说道。

老板娘哼道：“一个一个鼠目寸光，这里地处偏僻，总共来不了几个食客，若不动动脑子，哪来发财的门路？反正，你们不干我一个人干，到时我拿了钱，你们可别眼红。”

“瞧你说的，咱们说好一起开店，一起赚钱的，怎么能伤了和气呢？”男子说道。

紫凝这时才明白过来，老板娘为何非要自己喝酒，肯定是为了掩人耳目，在菜里下了少量的药，然后再用酒催发，毒性更强。

待三人闯进来，眼见房内没人，登时愣住。此时，紫凝站在门口，用力将门一关。三人同时回头，惊讶不已。

勿相忘（3）

“光天化日，敢开黑店，胆子不小。”紫凝说道。

老板娘哼道：“一不做，二不休，给我上。”

一个中年男子和店小二，一人持绳，一人拿刀，朝紫凝挥舞过来。

紫凝身形一闪，绕过两人，擒住老板娘，喝道：“放下，否则我要了她的命。”随后手上加力，老板娘连连呼痛。

中年男子和小二见状，连忙把刀子和绳子放下。

“说！你们究竟坑害了多少人？”紫凝厉声问道。

“没，没多少人。”老板娘答道。

“还敢狡辩，你们这种人，若不吃点苦头，是不会善罢干休的”，紫凝又对中年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