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雨倾尘- 第49部分

相思相望不相亲（13）

馨月心知紫凝仍放不下玉轩，自己当初自告奋勇一同前来，如今又嚷嚷着回去，不免心中有愧，便说道：“我知道你放不下他。可眼下他记不得你，你的伤又耽搁不得。来日方长，去南域养伤要紧。”

紫凝苦笑道：“他记不得我也好。我这一身的伤病，不知何时就归了西。就算他记得也是徒增伤心。”紫凝此时才深刻体会到当日师傅的苦楚，两人共同的记忆，要由一人来承担，长路漫漫，却要独自品酌昔日相聚的时光。

翌日早上，馨月刚要出门，便有人过来指认：“这就是昨日闯进暖房里的那位姑娘。”

话音未落，一位管家模样的人走过来，说道：“还请姑娘跟我走一趟。”

馨月诧异道：“去哪里？”

管家说道：“有些事情还需请姑娘确认一下。”

馨月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说道：“那就在这里确认罢。”

管家问道：“请问姑娘昨日在暖房里都见到了什么？”

馨月心想，这王府里不知道隐藏了多少秘密，眼下明哲保身要紧，说道：“见到了暖炉、屏风和帘布。说真的，那暖房真的很暖和，你们一天要用多少柴火？几个人烧？还有那些屏风上的纱布用的是哪种面料？回头我也买一匹。”

管家听闻一愣，说道：“听说昨日姑娘受了惊，我特地前来慰问一下。”

“哦，是这样，也没什么，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一个人，非说我偷吃了厨房里的豌豆糕，天地良心，我真没偷吃。想是她看错了。”馨月胡乱说道。

“应该是如此，姑娘需要什么就跟门口的小厮说上一声。”管家说完转身离去。

馨月只觉此处不宜久留，心里直想早点回去。

翌日午后，馨月和蓝茗陪同紫凝在府中散步。紫凝一路上给馨月和蓝茗讲解着府里的各处景致，原都是昔日玉轩所授内容。

身旁不时有人匆匆走过，有人窃窃私语，声音虽小，但还是传入紫凝等人耳内。

相思相望不相亲（14）

身旁不时有人匆匆走过，有人窃窃私语，声音虽小，但还是传入紫凝等人耳内。

“赶紧把东西备齐，要不大少爷一会又要发火了。”

“我从早到晚不停歇，可还是天天挨骂。”

“伤好以后，大少爷的脾气愈发的大了，还是万事小心的好。”

紫凝听后不禁心中一颤，平日里玉轩脾气就不小，乃府里上下一贯骄纵所致，伤好后脾气愈发地大，那得到了什么程度？

馨月也狐疑道：“总觉得有些蹊跷，他记得王妃和府里众人，却记不起你来，实在是匪夷所思。”

蓝茗说道：“会不会中了什么妖门邪术？”

馨月听得毛骨悚然：“怪不得我总觉得这府里阴气重。”

紫凝不以为然道：“光天化日的，哪有什么妖术。”

馨月说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应该找个法师做做法事才行。”话虽这么说，馨月断然不敢直接跟玉轩说他中了妖术。

说话间，紫凝等人来到湖边。紫凝望着眼前的一汪湖水，不由得想起昔日玉轩带着自己在雨中奔跑的情景，那时的心情犹如碧空般明净，如今却已千疮百孔。

此时，湖对岸传来一阵欢声笑语。放眼望去，只见玉轩在对面的凉亭上和人对饮，身边有众多佳人做伴，有的弹琴，有的赋诗。

馨月见状，怕紫凝伤心，便说道：“回去吧。”

紫凝立在原地不动，直直地看向对面，看那个昔日对自己倍加疼惜的人是如何的享尽齐人之福。

馨月担心紫凝思绪难平以致寒毒发作，拉着紫凝说道：“紫凝，我头有些晕，陪我回去吧。”

紫凝转过头去，看了馨月一眼，随后快步离开。

回到房间，紫凝静坐不语。馨月坐在一旁，不知如何安慰。

过了半晌，紫凝才缓缓开口说道：“早知道是今天这样，就不该来这里跟他相见，只活在最初的记忆中，岂不是更好？”

相思相望不相亲（15）

过了半晌，紫凝才缓缓开口说道：“早知道是今天这样，就不该来这里跟他相见，只活在最初的记忆中，岂不是更好？”

馨月心有感触，联想到自己和原真，若是当日死在大漠中，倒也干脆利落，还能成就一番佳话，却无奈一步步走到了今天，当下说道：“众生皆苦，我们活着或许就是为了见证生活的本来面目。”

“是啊，或许他本来就是如此，只是当时自己没有留意。他生活在王府里，王府公子的种种习惯，他一样都不会少。”紫凝一边感叹，一边心想，自己若不是在他流落在外、危难之时相助，或许就不会发生后来的一切，也就不会有那般美好的回忆，让自己以为看到了事实的全部。

馨月劝道：“不管怎样，一切以身体为重。思虑过多，于身体无益。就算为了亲人，也应该多保重自己。这里的一切，暂且放下罢。”

紫凝点点头，无奈道：“明成法师曾说我求而不得，又太过执着，所以受苦。我只能不去求，也只能放下了。”

第二日正午，王妃派人把紫凝传了过去。房间里，王妃瘦骨嶙峋，气息微弱地多紫凝说道：“这里有一盒东西，若是将来……王府遭遇不测，你就把他交给玉轩。”

紫凝接过盒子，说道：“放心，我一定做到。”紫凝心想，若是有朝一日自己不在了，也可以托付家人或馨月，将此物交给玉轩，因此能保证达成王妃的心愿。

“我信得过你，一直信得过你。”王妃说话困难，时不时地咳嗽，突然眼睛圆瞪，呕出一口血来。

紫凝吓了一跳，忙让人去请玉轩和王爷过来。

不多时，玉轩赶到。而王爷在外应酬，一时半会还回不来。

“玉轩，过来，让娘再看看你。”王妃朝玉轩招手。

玉轩走过去后，跪在床榻旁边，叫道：“娘，我叫人去请了大夫，大夫马上就到。”

王妃摇摇头，说道：“大夫来了也没用，娘怕是要走了。玉轩，娘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相思相望不相亲（16）

王妃摇摇头，说道：“大夫来了也没用，娘怕是要走了。玉轩，娘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娘对我千好百好，我自然知道。娘还是少说话，等大夫来了……”玉轩见王妃脸色惨白，霎时间有种不好的预感。

王妃摆摆手，说道：“剩你一人在世上，娘实在不放心。可时辰到了，娘又不得不走，玉轩，娘会在天上，天上，保佑你……”

玉轩听王妃开始说遗言，眼泪顿时夺眶而出：“娘不走，不走，娘留在我身边。”

“玉轩，娘做了能为你做的一切，你自己要多保重，娘去……去了。”说完话王妃再无气息。

玉轩跪在床头，愣愣地瞧着母亲的遗体，半天回不过神来，仿佛只要自己一声呼唤，娘就会立即醒来，对自己千哄百哄，疼爱有加。

因逢皇帝母后寿辰刚过不久，整个皇城依旧是热闹不凡，皇帝又特下诏书，百般庆祝。因此，王妃的葬礼规格虽高，但仍然略显冷清。

灵堂内，白烛摇曳，门外铭旌高悬。玉轩一身孝服，跪在母亲棺前，终日不发一语。

紫凝怕玉轩身体吃不消，便将茶点放在玉轩身旁，又担心玉轩悲伤过度，精神萎顿，便在玉轩身后陪着守灵。

一个日夜过去，玉轩身体渐渐承受不住，欲站起身来，准备回去休息，回头却看见紫凝。

“念你诚心侍奉王妃，去管家那里领赏罢。”玉轩言毕走出灵堂。

紫凝无奈，他还是以为自己是为王妃而来。

此时，原老爷所派之人已多次催促紫凝南行，紫凝因心中挂念玉轩，迟迟未肯动身。

待王妃入葬之后，玉轩虽然仍旧哀思连连，但精神上已经略有舒缓。

为了在入冬前赶往雁南山，紫凝等人离开王府之日已经一天天临近。

馨月和蓝茗已将行李打点好，随时准备出发。紫凝准备去见玉轩最后一面，顺便向他辞行。

相思相望不相亲（17）

紫凝来到玉轩房间时，玉轩仍低头写字，看也不看紫凝一眼。

玉轩几日来对自己颇为冷淡，紫凝眼下也已习惯，便不去计较。

过了半晌，紫凝开口说道：“我要走了，明日一早离府。”

玉轩听后停下笔，看向紫凝。

紫凝顿了顿，继续说道：“日后还不知能不能再见面。无论你记不记得我，我始终都会记得你。往日你对我的好，我会一直记在心里。王妃过世，你要节哀顺便，日后你也要珍重自己。”

紫凝说完话后，想到今日有可能是最后一次见到玉轩，便有些泣不成声。

玉轩缓缓站起身来，走到紫凝近前，问道：“我以前认识你么？”

认识？何止是认识。待紫凝点过头后，玉轩又问道：“我怎么没有印象？”

紫凝心下只觉讽刺，说道：“你记得也好，不记得也好，如今都无关紧要。你自己多保重罢。”说罢欲转身离去。

玉轩连忙抓住紫凝，紧盯着紫凝的脸，瞬时间感觉无比熟悉，只觉得眼前人只要一流泪，自己似乎也会跟着心疼，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来她是谁，越想越头疼，没多久就头痛欲裂，难受至极，一把推开紫凝，说道：“你走，你走，走得越远越好。”

紫凝泪不停歇，但仍转身离去。

返回客栈的途中，紫凝心神难安。一路上尽管馨月不停地讲着俏皮话，逗大家开心，但紫凝仍是一脸苦楚。

来时是怎样的充满期待，归去时又是怎样的伤心与绝望，紫凝不由得越想越伤心。

快到客栈时，馨月突然看见林师傅远远地站在门口处，便对紫凝说道：“快看！林师傅来了。”

紫凝只当馨月眼花，看错了人，待走近时，定睛一看，果然是师傅。

“师傅，你怎么来了？”紫凝看见林师傅，好奇地问道。

“传书上说你迟迟未动身，我担心你出事，就赶过来了。”林师傅解释道。

相思相望不相亲（18）

“传书上说你迟迟未动身，我担心你出事，就赶过来了。”林师傅解释道。

紫凝听后心中慨然不已，师傅对自己实在太好。

“好了，东西已收拾好，快上车罢。”林师傅已备好马车，让紫凝等人上了马车。

“师傅，这里这么冷，你又走这么远的路，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紫凝面有愧色地对林师傅说道。

林师傅笑道：“这点寒气算不了什么。”

到了晚间时分，林师傅等人投宿了一家客栈。

房间里，馨月对紫凝说道：“林师傅心地真好。”

紫凝听了馨月这评语，不禁笑道：“何出此言？”

“这里这么多人，想来也不会有什么事，但林师傅还是亲自过来看你了。”馨月解释道。

紫凝想到师傅如此待自己，当下感动不已，对馨月说道：“师傅一直对我极好，我却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他。”

“来日方长，你还是先把伤养好。”馨月一直力劝紫凝养伤为重。

晚饭过后，紫凝来到林师傅房间，其时林师傅正在洗脸。

紫凝将毛巾递了过去，说道：“师傅，你这些日子太辛苦了。”

“这点事情算什么？赶远路而已。”林师傅边用毛巾擦脸，边说道。

紫凝此番连累林师傅长途跋涉，心中难免愧疚，说道：“师傅当然是好心，是我过意不去。”

“有什么过意不去的，我是你师傅。”林师傅口气自然。

紫凝建议道：“师傅连日赶路，明天先在这里休息一下罢。”

林师傅点头道：“好罢，你今晚好好休息。”

林师傅说完突然发现紫凝眼睛有些红肿，似乎哭过多时，连忙问道：“你眼睛怎么肿了？要不要敷些药？”

“没什么要紧，睡过一晚就好了。”紫凝说道。

林师傅摇头道：“你受了委屈总是一个人憋着，憋出病来怎么办？”

“我哪有。”紫凝试图否定。

相思相望不相亲（19）

“我哪有。”紫凝试图否定。

林师傅说话间向店家要了点冰块，好在北国气候寒冷，此时已多处结冰。将紫凝扶好，斜靠在床头，林师傅用毛巾裹着冰块轻轻地敷在了紫凝眼上。

此时，馨月率人买回几盒糕点，回到房间时见紫凝不在，便猜紫凝可能去了林师傅那里，又见林师傅房门虚掩，便推门大声说道：“看看我买什么回来了？”

话音刚落，馨月发现林师傅正手扶紫凝，跟紫凝说着话，立即觉得自己来的不是时候，便改口道：“蓝茗不在这里吗？她怎么到处乱跑，我再去别处寻寻。”

紫凝见馨月落荒而逃，当下觉得自己坐得和师傅如此之近，实在有些不妥，连忙说道：“师傅早点休息，我先回去了。”

众人重新上路。马车里，紫凝、林师傅、馨月、蓝茗四人坐在一起，略显拥挤。

馨月说道：“林师傅，听紫凝说你的剑法了得，改日你也教教我罢。”

蓝茗接道：“那可不是一朝一夕能练成的。”

馨月说道：“那我练个两朝两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