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参军虽然是军中职务,但却是文职,是以李知璋自称下官而不是称末将。
“粮草用尽?你可知道青州府存有多少粮草,什么时候能够用尽?再说了,我军自举事以来,短短一月,人数便涨了两倍,今后定然还会有许多良家子前来投军,何惧这区区损失?”郭韬瞪一眼李知璋,说道。
“不然。”李知璋摇头晃脑好一阵,这才说道:“郭将军身为副将,当知这老兵和新兵的差异,咱们可不能为了一个小小的青州府,就赔上咱们的精锐士兵啊。”
“哼,战场乃是最好的练兵之地,只有上过战场的士兵才可以称之为老兵,也只有历经百战而存的士兵才能称得上是精锐。咱们现在的士卒,有几个能称得上是老兵的?”郭韬瞪着李知璋说道。
郭韬说的是大实话,可他当做宁王和诸将的面说这样的话,未免会让人尴尬,是以郭韬话音一落,这营帐之中就静得掉根针在地上都听得见了。
“郭韬,不得胡言乱语,还不速速退下。”隔了好一会儿,右军副帅程益谦咳嗽两声,看着郭韬喝到。
饶是郭韬如何是个武人,说话如何的不动脑子,这会儿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了,慌忙向宁王请罪:“请王爷恕罪。”
“郭将军心直口快,何罪之有。”宁王自然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责罚郭韬,当下和颜悦色的看着郭韬说道。
“多谢王爷。”郭韬谢过宁王之后,不敢再多说什么,讪讪的退到一旁坐下。
“打肯定是要打的,关键是什么时候打,怎样打,诸位都议一议吧。”郭韬退下之后,大帐之中有些冷场,宁王又看着诸将说道。
“启禀王爷,学生有一计,不知道当讲不当讲。”看看没人说话,一直站在宁王世子背后的青衫,得了世子的准许之后,便忍不住开口说道。
自从青竹将军中疫病控制之后,宁王世子对青衫更为重视,直接将他带在了身边,为的也是让他有机会多学习。
不过文书并不是官职,只能算是宁王世子的私人幕僚,是以青衫自称学生。
“哦,你是夏青衫吧?有什么计策,说来听听。”宁王对青衫有些印象,看他开口便看着他笑道。
“多谢王爷,学生正是夏青衫。”
青衫看宁王准了,便从世子身后出来,看着宁王,娓娓说道:“学生以为既然我军遭受时疫肆虐,那青州府必然更甚,城中自然是人心惶惶人人自危。倘若我们将我军能够医治时疫的消息传递至青州府,又说只要青州府愿降,我军可免费为青州军民诊治,如此一来,青州的军民必然心生降意。”
“若是李国忠顶不住压力降了,那便正好。即便李国忠强行压制,也会使得军中士卒离心离德,如此一来,定可备减我军攻城压力。而且这样一来,也可彰显我军乃是仁义之师,扬王爷之恩德于四海。”
青衫说完,帐中诸人俱都连连点头,看向青衫的目光也多有赞许。
“不错,此计若成我军必可以最少的伤亡甚至是兵不血刃拿下青州府,果真是英雄出少年啊。”宁王看重青衫满意的笑道。
“多谢王爷夸奖,青衫愧不敢当。”青衫闻言,一脸自谦的说道。
“你自然当得,只是要如何将这消息传递至青州府呢?”宁王实际上听到青衫的话,心中便有了腹稿,只是这会儿看青衫一个小小人儿说得头头是道的,忍不住便起了考究之心,当下看着青衫问道。
“回王爷,学生以为要此消息越多人知道便对我军越好,我们可以数管齐下。”得了宁王赞许,青衫脸上又多了些自信,开口说道。
“哦?你且说说,如何数管齐下?”宁王看着青衫说道。
“第一,可以令我军将士对着青州城内齐声高喊,将我军可以医治时疫只要青州府军民投降,便免费为城中众人医治。”
“第二,我们可以准备许多劣质的箭矢,将写了字的布条、纸张等射入城中。”
“第三,我们可以准备一些纸鸢,选朝向青州府的风口放飞纸鸢,然后在合适的时候将线头间断,如此纸鸢便可落入城中,让更多的人知道。”
“还有吗?”宁王看青衫说得不错,笑看着他问道。
“额……投石车威力太大了,咱们是去宣扬仁德的,万一砸到人头上可不好办,否则的话,倒是可以用投石车试试,反正这投石车射程够远。”青衫挠挠头,看着宁王说道。
“投石车就算了吧,不过之前你为什么说要用劣质的箭矢?用上好的羽箭不好吗?”宁王看青衫笑问。
“咱们不是为了射人,这羽箭射进城里去,万一那李国忠让人收集了,还给咱们,可不是搬石头砸只的脚嘛。”青衫看着宁王说道。
“哈哈,好小子,这法子不错。等拿下青州府之后,本王自然给你记上一个重重的功劳。”宁王看着青衫哈哈一笑,说道。
“多谢王爷。”青衫到底还是少年,听到宁王的承诺,心中欢喜无比,脸上就带出了欢喜的笑容来。
青衫退下之后,朝着裴子墨挤眉弄眼了一阵,直到裴子墨对他竖起大拇指,他这才收起脸上的表情。
宁王满意的看看青衫和自己的嫡长子,对着帐中诸人说道:“好了,这小子的计策不错,各军都回去准备吧,每一面城墙外都搭上高台,以便咱们的箭矢能够更好的射入城内。”
“纸鸢的话,让红妆营去放,反正姑娘家就喜欢放个纸鸢什么的。”
“至于向着城内喊话,各军分成三波,以鼓点为号,轮流齐喊,先操练操练,喊得齐整一些,青州城里的军民听得清楚一些。好了,都下去吧。”
“末将领命。”宁王主帐之中,诸将一起大声应道。
当天傍晚,宁王军就在青州城四面都搭上了高台,那距离刚刚好,箭矢能够射入城内,但是不会有什么威力,自然也不用担心城内的箭矢会射到自己。
不做制作劣质的箭矢也是需要时间的,自然不可能当天就往城内射箭。
而同时,宁王军各军适应了鼓点之后,开始第一次向青州城内喊话。
这些话非常的直白,力求听到的每个人都能懂得意思,而且加以深化,不仅仅是青衫所说的能治疗时疫的内容。
“青州府的军民们,我们知道你们正在被疫疟折磨,宁王军已经掌握了治疗疫疟的药方,只要你们打开城门投降,宁王军将免费为青州府的军民治疗疫疟。”
“为了患病的袍泽伙伴,为了患病的妻儿父母、亲人朋友,也为了你们自己,打开城门投降吧,宁王军乃是仁义之师,我们保证,会对青州府秋毫不犯。”
“宁王殿下乃是仁义的王者,我们宁王军也是堂堂正正的王师,我们不会像那些反贼流寇一般侵扰地方,请青州府内军民安心。”
“宁王举兵,是为了清剿天子身边的奸邪之徒,是为了重现太祖太宗之时的河清海晏,是为还天下黎民百姓安乐,还请城中军民打开城门,恭迎宁王王师。”
“青州府的将士,李国忠自甘堕落、与朝中奸邪为伍不算,还罔顾人命,任由疫疟肆虐甚至亲自命人传播疫病,你们不要再助纣为虐为他卖命了,打开城门投降吧,宁王殿下承诺,只诛李国忠和冥顽不灵之徒,对于其他将士一律宽大处理。”
……
这样的喊话持续到深夜,将青州府内的李国忠气得暴跳如雷,鞭打了无数的幕僚,勒令他们设法挽转局势。
不等李国忠的幕僚想出办法,箭矢和纸鸢也加入投入了这一场没有硝烟弥漫的战斗之中。
无数携带着写着各种承诺和保证布条纸张的箭矢射入城内。
又有纸鸢迎风而起,飞自青州城上方的时候纸鸢之内的纸条传单纷纷扬扬,如同雪花一般的从空中洒落,被风一吹,满城都是。倒是比青衫说的剪短纸鸢的线要有用多了。
这个,自然是青竹的手笔。
李国忠虽然命人四处收集,又四处张贴告示,严令城中军民不得私藏反王传单,否则以叛贼论处。
殊不知,他越是强势,这局势便越是对他不利。
兵不血刃拿下青州府,几乎就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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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新的麻烦
青州府的陷落比想象中来得还快,而率先投降的人更是让人大跌眼镜。
李国忠的父亲留有遗孀,不过不是他的生母,而是继母。他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李国兴,在青州都督府,李国兴设计直接绑了李国忠,一路押解他至城门之处,勒令守兵开城投降。
因为,李国兴的母亲也不幸染上疫疟,在母亲面临生死之时,李国兴压制住了平日里对兄长的畏惧,一举将其擒拿。
在青州城南门,宁王亲自将跪地请降的李国兴扶起,又痛诉李国忠数条大罪,直接在三军将士面前将其枭首。
至此,青州府也变成了宁王的地盘。
同时,宁王也信守了自己的承诺,命令麾下军医及征召而来的民间大夫,即刻为全城患病军民治疗时疫。
同时,又采纳军医们的意见,令士卒及青州府的差役等满城搜索,将一具具病死家中的尸体搬运至城郊,集体焚烧掩埋,又令城中居民同士卒一起,大肆打扫全城卫生。并且,还令医兵宣传防病知识,灭蚊灭鼠除虫。
其时,青州府虽然说不是是十室九空,却也因为这场疫病,带走了青州近两成人的性命,当因为宁王的大力整治,萧条的青州府渐渐恢复了生机。
不过,青州府更大的问题,其时也依旧是现阶段大瑞境内大部分地区的共同问题。
因为旱灾洪涝,青州府境内整个夏粮几乎完全失收,豪富商贾之家囤积居奇,百姓却只能吃糠咽菜,甚至还有人家将草根树皮变作了主食。
虽然还没有到易子而食的地步,但若是不管,这青州境内迟早要发生这样的人间惨事。
官仓里面存粮寥寥无几,就算宁王打开官仓,也不过杯水车薪,更何况,宁王的十万大军也需要粮草,并没有多余的军粮来救济这青州府近百万嗷嗷待哺的民众。
所以,拿下青州府之后,宁王又犯愁了,头上又多了许多白发。
虽然宁王已经发出召令,让城中富户开设粥铺,可这些富户大多阳奉阴违,那米粥清得可以照见人的影子。
“郡主在烦恼什么?”忙了一整天,直到天都擦黑了,才空下来的青竹回到暂居的寓所,一眼就看到安乐郡主愁眉苦脸的在坐在院子里,托着腮望着天空发呆。
“这青州府就是个空壳子,什么都没有不说,还有这许多饥民,早知道就懒得劳师动众的征伐了。”安乐郡主皱着眉头说道。
“青州府是西进的必经之路,再是空壳子,王爷也不会放弃的。”青竹笑着摇摇头,她虽然不懂这行军打仗攻城略地,但是却知道宁王的主要目的是拿下上京城,如此方能名正言顺。
上京在大瑞中西部,宁王以清君侧肃山河为名,打的主意是直捣黄龙,自然一路西进。否则的话,就算他拿下这南面的半壁山河,终究还是名不正言不顺。
“可是现在父王被陷在这城中庶务之中,头发都白了不少,我当然发愁。”安乐郡主看都不看青竹,开口说道。
“宁王仁德,其实他大可以直接挥师西进的,只要留下合适的人打理这青州府就行了,以前不是都这样吗?”青竹看着安乐郡主说道。
“以前是那些城池自己投降父王,城中富户不敢开罪父王,自然是乖乖听话,开仓放粮。可是青州府不一样啊……咱们为了兵不血刃拿下青州府,许下了秋毫无犯的承诺,现在导致那些商贾豪富半点都不怕父王,父王又不能违背自己的承诺,进退两难也是难免的。”安乐郡主苦着脸说道。
“这倒也是,说来也是青衫惹的麻烦……”青竹说着点点头,又摇摇头。
“怪不上你们青衫。若不是他,咱们现在不知道多少士卒会死于攻城战中,不管什么主意都会有利有弊的,怎么能出了问题就怪他呢。”安乐郡主摇了摇头,说道。
“哦?这是郡主的想法还是?”青竹看着安乐郡主,开口问道。
“放心吧,这是父王亲口说的,你家青衫不会受到什么影响的。”安乐郡主白一眼青竹,没好气的补充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不想着替我分忧解难,净想着你们青衫,你还有没有良心啊……”
青竹哂笑一声,自然不会计较安乐郡主的话,只是说道:“青衫是我弟弟,我不关心他,又能关心谁呢?再说了,我是个大夫,你让我治病救人,我没有二话,自然竭尽全力。可是,你若让我帮你变粮食出来,我可就没有办法了……”
青竹说着,双手一摊,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
“我不管,你总得给我想个法子,要不然我就坐这儿不走了。”安乐郡主不依,赖皮的看着青竹说道。
“你又赖上我……”青竹苦笑一声,看着安乐郡主说道。
“是啊,我又赖上你。”安乐郡主认真的点点头,眨巴着眼睛看着青竹说道:“快帮我想想办法。”
“我真没办法,郡主你这次是强人所难了。”青竹苦笑着说道。
“啊……那我们怎么办啊……”安乐郡主仰天长叹:“你说这些人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