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在蒋智仁烦躁得走来走去,别人都怕他会忽然暴起伤人的时候,青竹却站了起来,向着他走了过去。
“阿姐……”青衫眼明手快的伸出手来,一把拉住青竹,担忧的唤了一声。
蒋令德也抱歉的冲着青竹作揖,嘴里说道:“是在下失察,这才惊扰了贵人,贵人要怪,就怪在下吧,仁儿他……他也是没法子。”
青竹冲着青衫摇摇头,却没有理蒋令德,只是慢慢走到蒋智仁身边,轻声开口,说道:“蒋智仁,你信不信我?”
被青竹这样一问,原本很是烦躁的蒋智仁忽然楞住了,整个人突兀的停了下来,好一阵功夫,手脚都还维持着先前走动的样子,最后他将脚并拢,手放下,如同僵硬的木头人一般,扭头转身,看着青竹。
“蒋智仁,你信不信我?”青竹见他注意到自己了,再一次的开口问道。
蒋智仁将头歪了歪,好像有些不理解青竹的话,把一旁的蒋令德看得有些心急火燎的。
不过,好一会儿之后,蒋智仁忽然冲着青竹点了点头,又对青竹说道:“你真的是个大夫,对不起,我收回我在北山客栈说过的话。”
说着,蒋智仁还郑重其事的冲着青竹长长的一揖。那样?樱认惹氨唤畹卵鹤诺氖焙颍?真了许多,也真诚了许多。
青竹看蒋智仁这番模样,心里头就笑了,这表示,蒋智仁是相信自己的。
只要他相信自己,那就好办了。
因为对于病人来说,如果他对一个大夫持怀疑的态度,那么再对证的方子,很可能都治不好对方的病。
反之,如果一个病人对大夫特别的相信,那么很可能同样的方子,用在那个对大夫格外信任的病人身上,疗效会比一般情况好处很多。
有些唯心,但是却又是事实。
看蒋智仁相信自己,青竹松了一口气,扭头对厅里头其他人说道:“我要问诊,请诸位先出去一下吧。”
蒋令德和北山驿丞虽然惊诧于青竹一个‘宗室贵人’为什么会给做这给人看病问诊的事情,但是想着有些‘贵人’总会有些不同寻常的‘嗜好’,便也没有想得太多,都依言出去了。
说着,青竹又看向青衫,说道:“青衫,你也出去吧。”
青衫看青竹这总喜欢治病救人的‘老毛病’又犯了,心里头也是无奈,不过他向来不会违背青竹的意思,所以点点头,看着青竹说道:“好,我先出去了。阿姐你小心一些,我们就在外面,有什么事情阿姐就叫我们。”
说完之后,青衫也出去了。
等厅里头就只剩下自己和蒋智仁之后,青竹对蒋智仁说道:“蒋智仁,你坐下,喝点水,可以吗?”
蒋智?实懔说阃罚谔锿氛伊税岩巫幼讼吕础?
青竹则亲自倒了一杯茶水,放到了蒋智仁的手边。
蒋智仁这会儿虽然还是有些不对劲,但是却颇为懂礼的冲着青竹微微欠身,说了一句:“多谢”然后才拿起了青竹放在他手边的茶水喝了几口。
姑娘。
“现在好些了吗?”等蒋智仁喝了水,青竹再一次看着他轻声问道。
“嗯。”蒋智仁点点头,应道。
“你好像很不喜欢大夫,我说得对吗?”青竹小心翼翼的斟酌着语句,看着蒋智仁问道。
“嗯。”蒋智仁再一次点头,脸上有些面无表情。
“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青竹看着蒋智仁,小心的问道。
蒋智仁皱着眉头,沉默了一小会儿,然后小声的,用一种带着说不出的厌恶感,甚至还微微有些害怕的语气,开口说道:“因为他们都是庸医,是杀人不偿命的庸医。
“为什么这么说?”青竹越发的疑惑了,忘记了遣词用句,忘记了小心翼翼,直接看着蒋智仁问道。
这一次,蒋智仁沉默了更久,久到青竹以为他不会再回答了,都打算换一个问题来问了,蒋智仁才缓缓的,带着恨意的开口说道:“因为我阿爹,还有我阿娘,都是让庸医害死的。
“这……”青竹闻言,也有些哑然了,不过,她却不知道这事情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
这世上会害人的庸医有,但是,也有不少病人所?嫉募膊。揪褪且┦扌А?
所以,青竹只是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又过了一阵,蒋智仁忽然扭头盯着青竹,一直盯得青竹心里头都快发毛了,才幽幽开口问道:“这位姑娘,我可以相信你吗?”
☆、第452章 有方有药
第452章有方有药
“怎么了?是很隐秘的原因吗?”看蒋智仁这样问,青竹开口道。
蒋智仁的目光闪了两下,点点头,说道:“嗯,算是吧。”
青竹闻言,冲着蒋智仁笑了笑,看着他说道:“替病人保守秘密,本来就是作为一个大夫的基本道德。别的,我不敢说,但是我可以保证,你对我说的每一句话,都到我为止,不会再从我嘴里说出去。”
听了青竹的话,蒋智仁也冲着青竹笑了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无端端的,让人心里头打了一个突。
接着,蒋智仁神经兮兮的,压低了声音对青竹说道:“你知道吗,给我阿爹和阿娘看病的大夫,都是我大伯请来的。”
蒋智仁的话,虽然没有明说,但是他这样的煞有介事,又表现得如此的神经兮兮,青竹怎么会不明白,蒋智仁的真正意思,其实是想说,他怀疑是他大伯刻意请了庸医,害他阿爹和阿娘的呢?
不过青竹却觉得,这事情多半是蒋智仁臆想出来的。
但是,这件事情有点难办,这蒋智仁心中是有心病,若是不将这心病治好,只怕她开了药方,效果也不会太明显。
可是,要治好这蒋智仁的心病,也是天大的难事,甚至可以说是没有法子的。
因为,她根本不知道蒋智仁说的是真是假,也不可能去问蒋令德。
万一事情是假的还好说,那蒋令德多半就是伤心?幌隆?扇绻虑槭钦娴模撬澜畹?是不是故意的?如果是故意的,不是将蒋智仁置于危险之中吗?
再说了,就算是问了,那蒋令德会给自己说真话吗?
青竹思前想后,最后还是决定,这句话,就当着没听到吧,至少要当着暂时没听到。
所以,青竹干脆直接跳过这个话题,看向蒋智仁笑问:“这么说来,你相信我的原因,就是我们是萍水相逢的?”
“不全是。”因着青竹跳过了话题,蒋智仁也没有再那样神经兮兮的了,这会儿听到青竹的问话,摇摇头,回答道。
说着蒋智仁又补充道:“因为姑娘你说的都很准。”
“所以,你觉得我不是庸医?”青竹看着蒋智仁又问。
“嗯。”蒋智仁点点头。
“一个萍水相逢的,和你大伯没有任何关系的大夫,又不是庸医……这么说来,你会愿意让我试试,替你开一个药方,并且按时服药?”青竹看着蒋智仁,再一次问道。
蒋智仁脸上微微闪过一些迟疑,不过很快,就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再一次的重重点头。
青竹见状,便扬声开口,请门外的人都重新进来,另外又让驿馆杂役送笔墨纸砚上来。
在等驿馆杂役送笔墨纸砚上来的当口,蒋令德小心翼翼的走到青竹身边,拱手着了个揖,然后开口说道:“多谢贵人为下官的侄儿费心,下官斗胆,想请贵人告知一下,下官侄儿?烤故歉?什么情况,不知道贵人是否方便?”
虽然有些话不好说给蒋令德听,但是基本的病情,还是可以告诉蒋令德的,毕竟他到现在为止,所表现出来的,也都是对蒋智仁的关心和爱护。
所以青竹微微颔首,看一眼蒋令德小声说道:“蒋公子应当是少时情志受损,日积月累之下,情志之伤伤及脏腑,而脏腑受损又反伤情志,使得蒋公子心中越发郁郁,也愈发的容易生气发怒,这才控制不住的,要四处惹是生非。”
听青竹这样说法,蒋令德稍微迟疑了一下,然后接着问道:“那,请问贵人,这情志之伤,有药可医吗?”
“有方有药,但是能不能医,我就不能保证了。”青竹的声音依旧很低,说着,还顿了顿,才又压低声音说道:“蒋大人是知道的,蒋公子对于医者多不信任,给不信任自己的病人开方,向来是医家大忌,我这也算是冒着犯忌的风险,替蒋公子开方了,尽人事而已。”
蒋令德听了青竹的话,脸上顿时就堆满了感激的神色,深深一揖之后,开口说道:“有劳贵人费心了。贵人如此不计前嫌,下官当真感激不尽。”
青竹也没怎么同蒋令德客气,因为驿站的杂役已经把笔墨纸砚拿来了。青竹将纸铺开,提笔在纸上开方。
柴胡、川芎、枳实、香附、陈皮、厚朴各三钱,白芍、半夏各两钱,夜交藤五钱,酸枣仁七?渲槟赴饲⒅袢愀髌咔较闳雍魅巢巍⑸揭└魉那什菀磺?分。
每日一剂,两碗水煎成半碗,早晚各服一半。
青竹开好方子,蒋令德本来要双手来接的,结果青竹却冲他摇了摇头,说道:“这方子,还是让蒋公子自己先看看吧。”
蒋令德稍微有些尴尬,干笑两声,说了一句“也好”,便也不再坚持了。
蒋智仁看了药方,就自己收了起来,蒋令德也没说什么,只是拉了蒋智仁一起,对着青竹千恩万谢。
谢完之后,看青竹面上露出疲态,蒋令德就带着蒋智仁告辞了。
本来蒋令德走的时候,青竹是要他把自己带来的红木匣子和里头的东西也一起带走的,但是蒋令德怎么也不肯。
先说是用来当做蒋智仁开罪了贵人的赔罪之礼,后来青竹说了蒋智仁已经赔过罪道过歉了,也不用什么赔罪之礼了,蒋令德便又说,就当做是青竹给蒋智仁问诊开方的诊金。
没法子,青竹只能把这些东西都留下来,不过却暗暗打定主意,若这些当真是不义之财,那她回头怎么也得用在平民百姓的身上。
等蒋令德带着蒋智仁走了,青衫找了理由打发了北山驿丞,然后才看着青竹,又是无奈又是头疼的开口说道:“阿姐啊,你这一看到病人就忍不住的跃跃欲试的毛病,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好转啊?咱们不是说好要吓唬他们?呕K堑穆穑趺吹阶詈螅幢涑闪四愀墙侨士床×耍俊?
青竹脸上有些讪讪的,看着青衫嘿嘿干笑几声,说道:“这个事情,你阿姐我,也没有什么办法,遇到了就很难忍住,这你是知道的……”
“好吧……”青衫将头重重的一耷,做出一副认命的样子,接着又说:“不过阿姐,你刚刚拦我做什么啊?”
☆、第453章 姐弟争吵
第453章姐弟争吵
听到青衫的话,青竹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然后才说道:“你一不是御史,二不是钦差,就算那蒋令德当真是个大蛀虫,你能奈他何?最终还不是打草惊蛇,到头来草草了事?再说了,万一人家就是家中有钱,不是贪腐来的呢,到时候大家都尴尬不说,你也得落个笑柄。”
青衫有些不服气,看着青竹说道:“就算我不是钦差也不是御史,但是大路不平众人踩,莫非我还要眼睁睁的,看着一个贪官在我面前逍遥法外?”
接着,青衫冷哼两声,又道:“我才不信那蒋令德不是贪官呢,现在天下的官员都是旧朝官员,北山县又是朝廷直属的县府,能有官员不贪吗?只不过是贪得多少而已。我就是看不惯那些贪官污吏,倘若有了机会,必然要见一个拿一个,见两个拿一双。”
青竹摇摇头,说道:“你也说了,倘若有机会,可是现在,算是机会吗?名不正则言不顺的。要我说,还不如让人出去打探一下,给他先记上一笔,来日方长,等有机会的时候,再同他算账。”
青衫还是不服,看着青竹又说:“话是这样没错的,可是阿姐,我心里头真的憋得厉害。咱们也是苦日子里头熬过来的,升斗小民每日里为了衣食有多辛苦,你也不是不知道。若是当真眼睁睁的看着百姓受苦,却无动于衷,那我岂不是?⒍韵壬袒澹俊?
“不是让你眼睁睁的看着,是让你先打探一下,就算蒋令德十有八九不是好官,但是我们总不能因为人家给咱们送了一份厚礼,就直接定他的罪过啊,更何况,咱们本来就没有这个权利,你说对吧?”青竹很明白青衫的想法,但是却没办法完全认同他,只能继续苦口婆心的劝说道。
青衫哼哼两声,说道:“若他真是好官,那这一匣子珠宝怎么解释?那些东西,至少得上千两吧。”
“他每月俸禄不过二十余两,加上各种孝敬,一年能有个五百两的进账顶天了。若他不贪,能随随便便的,拿出来两年有余的收入,给一个路过的,哪怕是小有得罪的官员或者勋贵送礼吗?”
青竹无奈,微微叹一口气,看着青衫说道:“你说的我自然都明白,也能够认同,只是想告诉你,凡事不要太过绝对,咱们没有经过调查,就不能随随便便的,把人看得很坏,那样,很不好的……”
青竹顿了顿,接着又说:“更何况,咱们并没有那个权限去质疑甚至让人捉拿一个地方主官啊,你贸然行事,只会落人口实,徒增笑料。”
青衫的视线落到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