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语里,是怎么都掩饰不住的雀跃。
“那我们走吧。”得了青竹的应允,裴子墨的脸上笑开了花,他倒是不怎么掩饰,带着笑走上前去,同青竹并肩而立。
“嗯。走吧。”青竹点点头,语气轻快的说道。
落日的余晖下,两人并排往外走着,斜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长长的影子,在两人身后渐渐重叠,仿佛是依偎在一起一般。
快到营门口的时候,青竹鬼使神差的看看裴子墨,问道:“那个,阿墨,你不用去牵马吗?”
话音刚刚落下,青竹马上就后悔了,这会儿她恨不得咬下自己的舌头来,又希望裴子墨能够装着没听见。
这话裴子墨是听见了,但是他难得聪明了一回,当下摇摇头,说道:“不用了,反正也不是很远,我也想随便走走,活动活动筋骨。”说着,裴子墨看着青竹又问:“怎么,你是骑了马来的吗?”
“啊?不是啊……我之前脑子发昏,好像没想到骑马这件事情。”青竹听裴子墨这样说,连忙摇了摇头,说道。
“那我们一起就走过去好了。”裴子墨看着青竹笑道。
“嗯,好。”青竹点点头,脸上显出笑意,心里却暗暗抱歉对着裴子墨抱歉。
对不起啊,阿墨,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我这是善意的谎言,对吧?
谁知道这两人刚刚走到左军营门口,居然有一个士卒牵了青竹骑来的马过来,递给青竹说道:“夏军医,您的马。”
青竹和阿墨顿时脸色一僵,脑门一起闪过数道黑线。
尤其是裴子墨,心中恨不得将那士卒狠狠的操练一番,以谢心头之愤。当下,裴子墨面沉如水的盯着那士卒,面色不善的问道:“这真的是夏军医的马吗?”
“是啊,先前夏军医就是骑这马过来的,而且,这马身上留下的烙印也是中军的,不过错的。”还不知道自己碍了自家将军的眼的倒霉蛋老老实实的点点头,回答道。
“是吗?”裴子墨越发的咬牙切齿起来,看着那士卒说道:“我看你好像很关心马匹嘛,那么现在,马上去把咱们的马全部刷洗一遍,不刷洗完,不准停。”
“全……全部……”那牵马过来的士卒听到之后,脸都发白了,看着裴子墨的脸,结结巴巴的开口。
裴子墨虽然只是左军副将,但是因为得世子信重,现在直属他的也有一万多人马。这一万多人虽然都是步兵,但是军中校尉以上的就有坐骑,加上斥候、亲卫等,马匹没个一千,也有好几百。
这么多的马,一个人刷的话,就是累死也刷不完啊。这会儿裴子墨让他全刷了,这士卒听了,如何不被吓得脸色发白。
“对,全部。再敢问一句,你就给我把左军的马全刷了!”裴子墨盯着那倒霉的士卒,恨恨的说道。
“啊……是……”倒霉的士卒欲哭无泪,垂头丧气的应了一声。
青竹看那倒霉的士卒欲哭无泪的模样,顿时就有些不好意思了,总不能因为自己的一个小谎言就让别人受到惩罚吧。更何况,她才不相信裴子墨会相信她的话,只不过大家心照不宣而已。
于是,青竹轻轻的拉了拉裴子墨的衣服,小声说道:“那个阿墨,不好意思,我记起来了,这马确实是我骑过来的,刚刚头还有些昏昏的,这事儿就忘记了。是我不好,你可别错怪了好人。”
好人啊……
一听到青竹的话,那士卒几乎就热泪盈眶了,连忙感激的看看青竹,然后眼巴巴的看着裴子墨,等着他饶了自己这一回。
听到青竹这样说,裴子墨脸上也有些绷不住了,板着脸看着那倒霉的士卒说道:“既然如此,那你刚刚为什么不说清楚?”
说清楚……您刚刚让我说了么?
士卒在心中腹诽,却不敢开口说出来,只能垂头丧气的说道:“是,小的知道错了。”
“嗯,既然知道自己错了,那就不用重罚了,去把马厩打扫了也就算了。”虽然裴子墨一早就知道这士卒是无辜的,但是他还是不愿意就这样轻易的绕过他。谁让他一点眼力界都没有,非得凑上来呢。
青竹有心替那倒霉的士卒求情,却也知道裴子墨身为将领,如果一而再再而三的更改自己的决定的话,那天长日久,难免为军中将士不服。
这就同中药方剂讲究个君臣佐使是一样的道理,没得来臣使之药把君药的风头抢过去了的。因为这样子的话,这药方的疗效还有没有,那可就不一定了。退一万步说,哪怕这药效还有,主治也相同,可是这疗效却会大打折扣。
所以,青竹最后,也只是抱歉的冲那个倒霉的士卒笑笑,表达了一下自己的歉疚。
“多谢将军!”
倒霉的士卒听到裴子墨改了处罚,心里头已经是千恩万谢了,那里还管得着自己是不是真的错了?是不是应该受到处罚?
要知道军营之中可就是这样,讲究个上下尊卑,哪怕上面的将领错了,你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否则的话,如何做到令行禁止。
所以,对于那倒霉的士卒来说,只要不是真的让他做独自洗刷全部马匹这种几乎不可能做到事情,打扫马厩这种处罚,简直算得上是‘优差’了。
“你小子还不快去?还想让本将军改主意吗?”裴子墨看那可恶的小子还杵在自己面前,愤愤的冲着他道。
“是!”那倒霉的士卒一个激灵,连忙应了一声,撒丫子跑了。那速度,像是后面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赶他一般。
“那我们走吧。”裴子墨说着,伸出手来,想要扶青竹一把,帮她上马。
“不用了,我这会儿不太想骑马。”青竹冲着裴子墨笑笑,摇摇头说道。
“哦,那好,那我们就随便走走。”裴子墨听青竹这样说,心里又是一喜,连忙点点头,主动牵了马的缰绳,走在青竹的走手边。
中军大营同左军大营相隔不远,比去红妆营还近一些,骑马就是转眼的功夫,走路最多,也就是一刻多不到两刻钟的时间。只是这两人一路慢悠悠的走着,时不时的还要等一下在裴子墨手中停下来啃路边的快要转黄的野草的马儿,短短的路程,他们硬是走了快一个时辰。
等看到中军大营营门口的时候,裴子墨和青竹两人脸上,不约而同的出现了懊恼的神情,不过很快,就压了下去。
“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裴子墨没话找话的看着青竹说道。
“是啊。”青竹点点头,应了。
又磨蹭了半天,直到青竹的肚子里,发出了被忽视的抗议声,裴子墨这才念念不舍的将手中的缰绳交回到青竹的手中,看着她说道:“你快进去吧,都是我不好,刚刚没想着让人送些吃的过来,害你饿着肚子走了这么久。”
“没事的。”青竹摇了摇头,看着裴子墨说道:“医帐都有熬药的小灶,我一会儿随便煮点什么吃就可以了,倒是你,回去不会饿着吧?”
“不会的,我是伤号,有专门的膳食的。”裴子墨说着,有些得意的晃了晃受伤的右臂。
“噗……”青竹忍不住的发出一声轻笑,推了推裴子墨,对他说道:“这有什么好得意的,有本事,你以后不要再受伤。”说着,青竹的脸上带了几分认真,盯着裴子墨说道:“阿墨,你以后别受伤了,好吗?”
“好。”看着青竹的笑容,裴子墨有些痴了,想都不想,直接点头应了。
其实谁都知道,这不过是一个美好的愿望而已。
战场上,那有不受伤的。
不过,知道她牵挂着他,足以。
☆、第167章 有人下毒
“青竹,你没有把阿墨哥哥给捅个血窟窿出来吧?”看着青竹进营帐,安乐郡主就一脸八卦的问道。
青竹看一眼安乐郡主,没有回她,只是将短剑挂回安乐郡主的床头,说道:“我快饿死了,先去找点吃的,然后再回来给你扎针。”
“你不要这样嘛,吃的我这里有,你快给我说说。”安乐郡主不依,看着青竹说道。说着又吩咐人去给青竹准备吃的。
“没有……”青竹一脸无奈的看着安乐郡主回道。
“还好还好,我还生怕你真把阿墨哥哥给捅个血窟窿出来呢。”安乐郡主拍拍胸脯,舒了一口气,跟着又促狭的冲着青竹眨眨眼,问道:“怎么?是不是真拿剑指着他的时候,就下不去手了?”
青竹苦笑一声,看着安乐郡主说道:“郡主,你这么八卦真的好么?”
“当然好了,我每天都快闷死了,天天在这床上待着,好不容易下地走走,还没走两步呢,那些人就来烦我了,可憋死我了,再不八卦一点,我还能活吗我?”安乐郡主理所当然的点点头,看着青竹,振振有词的说道。
“好吧,好吧,你不回答我就当你是默认了。”说着,安乐郡主神秘兮兮的凑近青竹,小声问道:“那个,阿墨哥哥真的有龙阳之好么?”
“郡主……”青竹一脸无奈,加重了声音喊一声安乐郡主,指着自己的脸,对她说道:“你看看我这张脸上。”
“没什么啊,挺干净的嘛,如果你能笑笑的话,应该更好看一些。”安乐郡主当真凑到青竹面前,认真的看了看,这才说道。
“你看我这张脸上是不是写满了无奈和尴尬?我的好郡主,你知不知道我都快要羞死了,搞了这么个大乌龙出来,害得我差点没找个地方钻进去……”青竹微微拉开自己和安乐郡主的距离,苦笑一声说道。
“啊?哈哈哈哈哈哈……这么说果然是你搞错了?笑死我了……夏青竹啊夏青竹,没想到你也有这么一天……哈哈哈哈……”安乐郡主听到青竹的话,抱着肚子猛的狂笑了起来,就差没在床上打滚了。
“安乐郡主!你这样很不仗义你知道吗?”青竹跺着脚,看着安乐重重的喊道。
“哈……对……对不起……你再让我笑一会儿,再笑一会儿我就不笑你了……哈哈哈哈哈哈……乐死我了……”安乐郡主捧着肚子,一边大笑着,一边冲着青竹摆摆手,费了好大的劲,才让自己的话听起来更清晰一些。
“呼……”青竹将手重重的往脸上一放,然后往下一抹,说道:“我这真是交友不慎啊!”
“没有……青竹,你挺慎重的……真的……”安乐郡主一边笑,一边断断续续的说道。
“你要是再笑一声,我保证一会儿扎针的时候,让你哭出来,你信不信?”青竹被安乐郡主笑得不行了,努力板起脸,看着安乐郡主做出一副凶恶的表情。
“好,好……我不笑了,哎哟我的肚子,不行了不行了我停不下来了,肚子都给我笑疼了,好青竹,你快给我揉揉,快揉揉。”安乐郡主努力憋气,好让自己收住笑声,却很有些徒劳无功,最后捂着肚子对青竹招手道。
“活该!”青竹瞪一眼安乐郡主,却走过去,伸手在安乐郡主的腿上推拿揉捏了一番。
好一会儿之后,安乐郡主总算是渐渐的止住了笑声,自己斜躺在靠枕上,揉着肚子休息起来。
又过了好一会儿,安乐郡主这才完全恢复了过来,看着青竹问道:“刚刚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你出去之后再回来,整个人就又不一样了呢?”
“你们先下去吧。”青竹听了安乐郡主的问题,看一眼营帐里侍立的丫鬟,淡淡的吩咐道。
因为雍州城破,心疼爱女的宁王找了几个丫鬟过来,暂时侍奉安乐郡主。
“是。”帐篷里的丫鬟们都很乖巧,看先前青竹和安乐郡主亲密的样子,知道不能得罪于她,于是一起应了,静悄悄的退了下去。
“什么事还要让人退下去了再说?”安乐郡主看着青竹,好奇的问道。
“我怀疑,有人给我下毒。”青竹看着安乐郡主,颇为严肃的说道。
“什么?下……毒?”安乐郡主将声音提高了好几分,最后在青竹的眼神示意下,将那个毒字的声音强行压低了。
“究竟是谁这么大胆子?敢在军营里头下毒!”安乐郡主说着,有些杀气腾腾的翻身跪坐了起来,没有受伤的手一挥,说道:“要是让我逮住了,非得把他抽个皮开肉腚然后再拖出去砍了。”
“现在我还不知道,我只是怀疑而已。”青竹摇了摇头,接着说道:“先前离开青州的时候,我给青衫准备了一些曼陀罗花的种子,而我自己身上也还带着几十颗,所以也有可能是我自己误服了。不过这种可能性非常的小,因为我一直很小心的将那种子收藏在瓷瓶里,应该不会遗漏出来的。”
“那你觉得,谁的可能性最大?”安乐郡主看着青竹,也是一脸的严肃认真。
“这个我真不知道。”青竹摇了摇头,说道:“曼陀罗花的种子并不罕见,虽然有毒,但是用处颇多,一般的药铺里面都能买到。加上有颇强的麻醉镇痛作用,咱们军医帐也是备着的,所以这个范围,实在是很大。”
“医帐里面我不清楚,但是咱们军中取用什么东西,都应该是有记录的,青竹你是军医,应当清楚医帐中对药材是如何管理的,你看能不能从这方面来查?”安乐郡主看着青竹问道。
“可以一试。”青竹点点头,说道:“红妆营里头的医帐,有专人看管。所有药材取用都有记录可查,尤其是这种有毒的药材,必须要取用之人按手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