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的目光凌厉,让他觉着不寒而栗。
想他纵横江湖数百年,各色有胆识的人物都见过不少,可是这个女孩子给他如此大的压力却是头一个,当然对方还明明只是一个金丹期?
于是,他停下脚步,细细的打量着这个眼前风华绝代的女人。
老者静静的看着苏墨,苏墨却似乎并没有把他放在眼里。苏墨看着老者,眼眸中的冷意如玉如雪,而她又策着冰狐慢慢的向前了几步。
这时二人已经面对面,相差的相距也不到几步。
冰狐呲牙咧嘴,对于前面的老东西它也不惧。
若是苏墨一声令下,它一定冲过去袭他胯下,二话不说,毫不含糊。
“女人,城楼上的机关是你做的?”忽然老人眯着眼睛问道,因为这时候他发现这个女孩子有些诡异,有些蹊跷,所以才发问。
“不错,是我做的。”
“这机关术非常了得。”
“过奖了,我苏家的这种机关不过尔尔,而且有上百上千个,对付你们这样自以为精锐的散修还是毫无压力。”
“还有我看得出你们苏家里卧虎藏龙,为何一开始没有用修行人的手法直接对战?”老者故意套话。
“杀鸡焉用宰牛刀,我们不用修行人的手法,也可以直接灭了你们。”苏墨目光睥睨。
“你居然杀了白子修?你可知道他是谁?”
苏墨轻笑一声,“原来此人就是白子修?没想到他离开了昆仑山后居然进入到了散修的行列,真是自甘堕落。你们一定以为他的父亲可以帮助你们东山再起?真是异想天开。”
“不过真正杀了他的当然是他自己,因为多行不义必自毙。”苏墨抬起眸子看着老人,眉梢亦媚人挑起,半张面容隐藏在黑暗中,半张面容在月下更显柔和,而她早就已经习惯面对元婴期的高手了。
“嗯,这么说你现在要对付我?”老者接着又道。
“当然是,因为你妨碍到了苏家的安危,妨碍到了这个世道的安危,损害到了众人的利益,而你目前是散修匪贼中实力最强大的一个,你若是死了,这世道的散修再也没有任何的威胁了。”苏墨双眸如珠,其美如玉。
此刻,老者觉着这个女人实在有些猖狂,在他周围很少有金丹期的人这么说话,就是机关术高明又如何?宝剑锋利又如何?只是区区一个女子而已。
不过这位老者也不会轻视这个女人,因为她的机关术让白子修的计划彻底失败。
这时,老者也知道自己是散修中最后一个元婴期高手了,这座城若是放弃的话,只怕自己再无出路。
可他是散修匪类,他喜欢杀戮,喜欢血流成河,喜欢乱世,但是他不喜欢陷入被动。
是的,这个城池,他势在必得。
不知何时,夜风起伏,在天空中一轮冷月冉冉升起,灼灼辉光,带着清幽的寒意,这时候两个人几乎同时出手了,老者形容如鬼魅,他的身形如电如梭,苏墨身下的冰狐速度更快,快的几乎没人看得见,它在一瞬间发生了瞬移,众人还没有看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这时候两个人的位置都变了。
是的,二人都出手了,速度很快。
苏墨背对着老者,手中依然拿着姬墨剑。
而她修长的手指拂过剑身上雕刻着的一株花儿,指尖优雅的在上面轻轻抚摸。
老者不可置信的回头看她一眼,随即踉踉跄跄了两步。
他喃喃道:“好快的剑,原来你除了机关术了得之外,还有这么厉害的身手。”
老者接着单膝跪在了地上,喉咙一甜,口里飙出了一股鲜血,忽然慢慢躺倒在了地上。
眼下周围没人说话,夜色寂静无声,所有人都瞠目结舌,瞪大眼睛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一个金丹期女子居然能灭了元婴期的高手,这简直闻所未闻。
苏墨骑着冰狐身姿婀娜,她的唇角再次微微的勾起,依然站在尸体不远之处。
花惜容坐在城堡内,目光看着苏墨轻笑,“这个女人虽然是金丹期,但实力根本就不弱于元婴期的高手。”
虞染也轻轻的摇着扇子轻笑,“我的卿卿果然还是非常了得的。”
容夙与闻人奕的目光望着前面的苏墨,苏墨这时候也轻轻昂首,腰肢挺的笔直,而她一举手一投足,一笑一颦都有着千锤百炼的优魅,她正面无表情地望着远处还活着的一众散修匪类们,这时候她的右手握着姬墨剑,慢慢负手放在了身后,姿态潇洒。
她浓密的睫毛下带着讥讽的暗影,左手缓缓的对着众人抬起,伸出晶莹如玉的食指,目光清冷的看着前方,指着那余下的几十个人,她这样的姿态自然显得很是咄咄逼人,“你们接下来还有谁要出手?”
月色越来越寒,寒风瑟瑟,周围的散修们看着她的眼神里似乎多了一层别的意味,那是恐惧。
他们终于开始动作了,当然他们并不是准备要与苏家人对战,更不敢与苏墨对抗。而是一言不发的垂首抬起了老者的尸体,放在了马背上。
最后,那些人终于离开了。
散修匪贼向来神出鬼没,他们来时悄无声息,走时自然也是一样迅速,倘若他们不是匪类,根本就是挥一挥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这一时,连同城池周围虎视眈眈的几十个散修,通通销声匿迹,走的干干净净。
容夙从城墙上跳了下来,修长的身形恍若兰芝,低声叫道:“墨儿,你怎么把剩下的人放走了?他们可是杀人不眨眼的散修匪贼。”容夙公子向来狠厉,从来不会放过一个恶人。
苏墨抬起指尖,娇脸如花,看了看上面的丹蔻,“不用追。”
容夙眼底掠过一丝不解之色,“不用追?”
苏墨目光冷静的看着他,“我是刻意放走他们的。”
容夙挠了挠头,表示不解。
闻人奕从后面走了过来,双眉微扬,看上去同样俊美不凡,淡淡道:“墨儿是故意留下一些人的性命。”
容夙一怔,随后眼神闪了闪,“但是放出去岂不是放虎归山?”
毕竟,这些匪贼与响马无异,常常打家劫舍。
寻常百姓的生命在这个世道里似乎特别脆弱。
闻人奕淡然说道:“不怕,因为剩下的这些散修们都已经不足为惧,他们活着比死去更有价值,因为他们唯一的用处就是让以后出现在这个世上的匪贼们知道一件事情,当年在这儿……曾经发生过这么可怕的一场战斗,而且燕国临海的苏家是他们永远碰不得的,惹不起的。
更何况这世道的散修们既然是永远杀不光的,那么只要在某些方面威慑到他们即可。散修也是爱惜生命的,这就是剩下的人之所以没有成为死人,而是成为了当事人的缘故。”
容夙眉目清澄,傲然一笑,嗤了一声道:“似乎听上去有些道理,不过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苏墨垂着手站在他的面前,眼中有了一丝笑意,“小七无需担忧,上次我问娇姨要了一些毒药,方才我在上方已经投了毒,可以废除这些散修的灵力,他们很快会与常人无异。”
闻人奕闻言,平常漠然的脸上带着一丝敬佩之色,说道:“这毒药真是厉害,这位娇姨一定也不是寻常女子。”
苏墨一双璀璨如星空而又妩媚狭长的眸子一眯,道:“她是紫詹的姨母,也曾经是位散修匪贼,她是被世道给逼的走了这一步,不过已经金盆洗手了,她说这世上虽有十恶不赦的恶人,也有迷途知返的恶人,所以她刻意研制出了这种毒药,为的是让更多的散修金盆洗手。”
“那么为何不多弄一些这种药物?”
“很可惜,因为这种毒药很难炼制。”
她上次求姬白送一些调理身子的丹药给娇姨,利于娇姨怀孕。
顺带她又从娇姨那里拿来了这些毒药,几乎拿走了全部。
容夙颔首,唇角扯了扯,对这种毒药很是满意,“失去了灵力的散修也只能像寻常人一样,看来这些离开的散修很快也要金盆洗手了。”
苏墨妩媚一笑,接着道:“明日,把这些散修的头颅都挂在城门前,以儆效尤。”
众人立刻应声,“喏。”
于是那些悬挂的头颅成为“物证”,离开的散修成为了“人证”。
世间多的是蝇营狗苟之辈,避重就轻,欺软怕硬,而世人都知道了苏家的实力,从此以后,百年内,这个城池内再也没有来过一个散修。
至此,苏家最重要一个任务也算是完成了。
月色朦胧,红烛轻舞,苏家府邸,轻歌曼舞。
秋夜屋外正淅淅沥沥地下起了秋雨,暗色的天空有无数条雨丝随风飘摇着。层层叠叠的乌云渐渐密布,周围的景致带着迷人的凉意,门侧大红色的灯笼若隐若现,映照着数盆牡丹花,花儿又被迷蒙的雾色烟雨给淡然笼罩。
回到了苏家后,众人先放松了心情,在内院歇息了几日,接着又安排去仙界的事宜。
苏墨坐在桌前,双手托腮,离乡的思绪渐渐涌上了心头,表情带着一抹哀愁。
虽然她知道自己是被轮回台送过来的,但若说她对这个世间无感情那是不可能的,想到自己快要离开此地,苏墨这些日子愈发的忙碌起来,若非外面下着雨,她又被虞染拉进了屋内,否则还要在外面忙碌一番。
而她的心念一乱,整个思绪也就变得恍惚了。
半晌,她长吁了一口气,问道:“染,怎样了,近来的难民安排的如何?”
虞染摇着扇儿凑到她面前,眨了眨眼睛轻轻笑道:“卿卿放心,只要有本公子出面,外面当然没有问题。”
苏墨“哦”了一声,直起身子道:“真的?”
虞染一副他办事她放心的模样,随意阖上扇儿,唇边悠然的轻笑道:“卿卿,这些日子你在外面忙碌的时候,本世子可一直都在接济他们,只不过并没有用苏家的名义而已,所以你听到的不多。”
闻人奕站在窗前负手而立,目光轻轻瞟了一眼虞染,面无表情地问道:“阁下没有用苏家的名义?那你用的是谁的名义?”
虞染唇边淡淡一笑道:“当然是无双城世子与世子妃的名义。”
虽然他不是沽名钓誉之辈,但是这个名声听上去很舒服。
闻人奕不屑地道:“虞染,苏墨很低调,并不喜欢把世子妃的身份弄的人尽皆知。”
虞染撇了撇嘴道:“我只说是无双城世子夫妇,又没有指名道姓的,旁人去猜不就好了?”
师缨伸手逗着门前的鹦哥,没有回头道:“不过,这种事情用私人的名义不好,还是用朝廷的名义好,至少对苏家大有利益。”
虞染无所谓的摊手说道:“无双城出面,也就一半一半了。”
烛火下,苏墨一双流光溢彩的深黑眸瞳正微微的眯着,她对此并没有太多的意见,但是忽然觉着似乎今儿院内少了几人,她垂下眼睫,接着扬起,眼眸中闪出一丝疑窦,出言问道:“对了,紫詹,花爷,子玉都去了哪里?”
容夙双手抱臂,双眉斜飞成俊美无俦的角度,高傲的冷哼一声,“谢老大去了天空城看望老城主,顺便辞行,同时告诉他谢双双已经成婚了,想必他对刺激一位老人家很有兴趣,姬白去了昆仑山交代离开后的事宜,还有花惜容到外面开仓放粮去了。”
开仓放粮?苏墨凝眉。
眼下燕国的小镇外依然还有上万难民,这些遭受灾难的流民遍布各地,此是历朝历代都难以根除的现象,任何一个国家都难免会有这种情形出现。毕竟这个世道水灾旱灾天灾人祸不断,各地的苛捐杂税如泰山压顶般压制在百姓身上,令得诸多交不起赋税,失去土地的百姓们不得不背井离乡,而燕国小镇的口碑实在很好,又有无双城在这里施粥,一传十十传百,便有越来越多的难民们聚集在此地。
虞染开设粥棚也勉强够用,但是花惜容居然也去凑了热闹。
此刻,苏墨不解道:“花爷如今居然变得乐善好施了。”
师缨眯着眸子怅然答曰:“墨儿,当一个男人欲求不满的时候,而且每次兴致勃勃而来,却是失望而归,那可不是一般的精神打击,我欲将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所以总是想要做些事情分散一些注意力的。”
虞染咬了咬嘴唇,接言道:“有理。”
闻人奕的目光深深看着她,一只脚在地上碾来碾去。
容夙也是一副幽怨的模样,目光傲然之余,撅起了可爱的嘴唇。
苏墨挠了挠面颊,发现每个男人的目光都灼灼的看着她,立刻垂眸,侧过面容轻轻咳了咳。
什么明月?什么沟渠?这些男人还真是会胡思乱想。
这些日子她就是不想行房,心情很乱,而且信事也来了。
不得不说立下了七个契约后,有时候也很郁闷。
于是,天宏八年十月二十一日,燕国小镇内有人争着抢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