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的将士们立刻恭敬地冲着陌哥一礼,接着回眸喝道:“大人说了,将闹事者们都押上来。”
很快,人群内传来一阵阵的喝声,围观众人的目光齐齐望去,就见一众人押着几十个衣衫褴褛的“难民”们踉踉跄跄地跑了上来。
这些人有些衣冠不整,甚至连裤子都没有提起来,有些人怀中揣着金银,里面的衣衫都是绸衫,只在外面套着破旧的衣物,伪装的十分龌龊,但无论是什么龌龊的姿态,个个都被人五花大绑着,上身动弹不得,而他们此刻被苏家的人驱赶前来,表情惊恐,目光惊疑,他们根本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这么快落入苏家人的手中,甚至还被送到集市,难道是要拿他们开刀吗?
对了,燕隆大人不是保证过他们安然无事的吗?
此情此景,这些苏家人会对他们如何?
陌哥目光在这些人脸上停了一瞬,语气淡淡,继续说道:“我查过了,你们都是燕隆的人,是燕隆养的私兵,你们居然这次对燕国镇子的百姓如此蛮横,与匪类有什么差别?居然对散修恶人们不知向前抵御,偏偏对手无寸铁的百姓却百般残忍,你们还是燕国的士兵吗?看样子你们是准备投贼了!”
一个投贼,众人的表情顿时惊变。
这可是栽赃啊!他们怎么会投贼?
下面的百姓也面容惶恐,如果如此的话,这镇子可就彻底沦陷了。
如果那些匪贼进入镇子,他们的结果一定更惨,会惨遭灭门。
此刻,伪难民们望了望左右,看到有人已经把他们同伙的尸体搬到了前面,又是血淋淋的一片,惨不忍睹。
陌哥喝道:“尔等还不承认你们的罪行?”
众人立刻惊恐不安,连声叫道:“饶命啊,大人饶命啊,都是燕隆大人让我们做的。”
“这么说……你们都是听从燕隆的命令?”
“是啊!是啊!”
“很好,很好,不管是何人的兵,何人的命令,但是你们毫无军纪,居然知法犯法,罪无可恕!此时此刻,我便在镇子的百姓面前,将你们这些无法无天的叛乱军士们给定罪,并昭告天下!”
说着众苏家士兵就把这些乱军给按在地上,让他们招供出罪行,签字画押。
随后陌哥把他们打入大狱,准备秋后问斩。
安排好了所有的事情,陌哥冷冷地道:“诸位街坊,今日燕隆居然纵容手下做出这等不仁不义的事情,枉为我燕国的官员,从此以后吾愿天下清明,首先从我的镇子开始,为此,苏家一定会给众人讨回公道,把诸位损失的都讨回来,既然我是此地的官员,那么必然不会让百姓们受苦!”
听到能讨回损失,场内的众人鸦雀无声,心情振奋。
此番陌哥的话让众人心中大定,暗道:苏家的人果然都很靠谱。
在人群中,双双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出来看热闹,她早已换下了新娘子的喜服,换上了寻常女子的服饰,目光激动地看着苏墨道:“苏墨,陌哥这次也是雷厉风行啊。”
苏墨赞道:“嗯,总之陌哥这次做事情很利落。”
谢双双得意一笑,粉颊浮起一层红晕,“我当然知道夫君他是最棒的。”
当然,她也知道,这一切都是苏墨在后面的出谋划策。
那个妖娆清冷的美丽女子,不但绝世美貌,而且她的巾帼之身不逊于男儿,目光长远,高瞻远瞩,对所有的事情都能分析的妙到分毫,不论何事在她面前似乎都能轻而易举的摆平,不论何时,她都有着非常正确的认知,所以谢千夜才会越来越喜欢这个女人,其他几个契约者亦然。
如今在苏墨与谢千夜轻轻松松整治了散修匪贼后,散修已经不如以往那么猖狂,燕隆虽然故意怂恿手下闹事,这种事情虽然可大可小,但对苏家非常不利,然而像苏家这般能在两个时辰内就彻底平定下来乱局的情形也很罕有。
一路上苏家兵士们杀鸡儆猴,以儆效尤,手中沾满了伪难民们的鲜血。
这种做法虽然血腥,也是情非得已。
当然,多亏容夙平日里治军很是严谨,众人对苏家也是唯命是从,说一不二,而整个大营内军纪严明,当然与燕隆的队伍截然不同,这就是苏家领军最成功的方面之一。
而容夙这些日子给陌哥留下了一本书,名叫《养兵之道》。
其中包括了仁义礼智信,并非一味的杀戮。
若是众人以后离开此地,去了天界,就凭这本书册,苏家也不会担忧如何练兵驭兵。
另一厢,燕隆偷偷的从地道内逃跑了。
他不但失去了财力,失去了地位,而且这次成为了燕国的头号通缉犯。
若要问这世上何人最惨,那大概谁也惨不过燕隆。
如今的燕隆可谓是腹背受敌,如同过街的鼠辈,人人喊打。
后来燕隆在逃跑的途中,却意外看到了齐国的林大人居然被人打断了双腿,凄凄惨惨的躺在地上,耳朵上都生满了冻疮,双腿上长满了蛆虫,与难民营的人挤在一起,还算是勉勉强强活了下来,活得苟延残喘,生不如死。
但是燕隆却没有那么幸运了,在他进入山林后,背靠在一株大树根下喘息着,这些日子他只睡了半个时辰,风餐露宿,整个人如同绷紧的弦,已经到了快要绷断的极限了,忽然远远的传来犬吠,弓箭出弦声划破长夜中的寂静,这时他终于被散修匪贼给发现了。
他一直不明白为何那么快就会被散修给发现,这些日子他可是昼伏夜出,一直小心翼翼。
当然他并不知道有人刻意给散修们提供了消息。
那些散修都是被苏墨派人散布的消息给引来的。
正所谓三百六十行,行行都有行规。
散修们如今也对燕隆恨之入骨,因为散修们也憎恶与不讲诚信的人合作。
而燕隆在他们心目中就是这种人物,毕竟苏家刻意在外面放出了风声,对燕隆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燕隆既然可以伪装为难民,那么他们自然也就可以诬陷对方更多,造谣燕隆勾结散修,施展了一出离间计,反间计。
散修匪贼们很快得知了这件事情,认为燕隆居然作出与他们勾结的假象,安排手下的人肆意抢夺镇内贵族财物,出尔反尔,瞒天过海,所以这些散修们彻底怒了,一怒之下燕隆的下场便会很惨。
但见燕隆的手脚居然都被束缚了起来,整个人都被散修们放在火上炙烤。
燕隆面容狰狞,大汗淋漓,痛苦不堪。
这时候,他的模样就像是被他以往虐待过的那些动物一样。
散修们显然是明白燕隆的这个残忍嗜好,居然刻意在他面前放着一盆五香粉熬制的水,在他口渴的时候就不停的喝下那盆内的水,最终越喝越渴,越喝也越不是滋味,燕隆终于体会到了何谓地狱,何谓报应,但是他后悔也已经晚矣,最后竟被生生的烤成了人干。
燕隆死了,没有人想到一位自以为是大人物的男人居然如此卑微的死去。
在他死后,尸体很快就被散修们抛入了山谷内。
不久之后,狼群发现了他的尸体,立刻被啃咬的干干净净,只剩下了一架森森的白骨。
他的惨状只有一个人看到,就是苏玉壶。
不得不说苏玉壶是个胆大狠毒的女人,但是她看到这一幕后也快要吓疯了。
她腹中的血肉已经胎像不稳,她捂着小腹,只能藏身到难民营地中,那里是唯一一个安全的地方。
抬眸望了望天空,苏玉壶轻轻咬了咬牙,嘴角露出劫后余生似的笑容,庆幸自己没有跟得上这个男人,否则说不定两个人就要一起遭遇到这种下场了,但她心中暗恨,没想到她堂堂的苏玉壶居然会沦落到这一步,不过这个世道实在是太可怕了。
但是就在她战战兢兢的时候,却在难民营中遇到了一个同样战战兢兢的男人——沐无痕。
沐无痕穿的衣衫褴褛,眼下手脚已经被人打断,废去了武功,满脸青色的胡碴,头发散乱,样子很惨很挫,而他瞪大了眼睛看向前方的女子,没有想到居然会在这里遇到苏玉壶。
苏玉壶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沐无痕。
两个人重新见面后,大眼瞪着小眼,早已经是物是人非,重逢之日也与二人构想中的大大不同。曾几何时,二人分道扬镳后本以为自己混得会比对方更好,本以为再次相遇会对对方颐指气使,性情跋扈,却不想两个人最后都进入了难民营内。
但是两个人却都有一个相同的目标——就是在难民营中寻到一条活路。
活路!如今能活着就是万幸。
“是你。”此刻苏玉壶不可置信的说道。
“不错,是我,很巧。”沐无痕不知道说些什么,他的手也抬不起来,拿不起剑挽不起弓,只能拄着一根打狗棒,这是唯一可以帮助他行走的东西,而他的目光阴沉,面孔越来越冰冷,脸颊抽搐了两下,对于这个女人他心中有些说不出的恨意。
如今他变成了这个模样,虽然有诸多的原因,但是他骨子里还是最恨苏玉壶。
话说沐无痕活了二十多年的人生已经经历过诸多的事情,他曾经是贵公子,是个天才,前途无量。
而他也曾经天真过,对未来充满了幻想,以为自己喜欢的女人是苏玉壶,经不起苏玉壶的勾搭,甚至想要与苏墨退婚,这一切似乎都顺理成章,他以为自己的路越走越宽敞,然而接下来的日子里很快就发生了骤变,自从苏墨从齐国回来之后仿佛完成变了一个人,不想她居然一直掩藏着美貌,隐藏着真正的实力,而且迅速的报复了苏玉壶,又与他很快的退了婚,雷厉风行,毫不拖泥带水。
不知何时,沐无痕发现自己的路越走越黑暗,越走越狭隘。
他在那时候看着苏玉壶,终于发现了一件事情,原来自己心中喜欢的竟是苏墨。
他很后悔,后悔极了,终于知道原来他嫌弃过的女人才是一颗真正的明珠。
那是一个拥有特别身份的绝色女人,与众不同,而沐无痕则深深后悔自己当初居然有眼无珠,竟然被一个一无是处的女人给蛊惑了,而那个女人居然又嫌弃了自己,另谋高就,展露出她唯利是图恬不知耻的一面,他深切的发现苏玉壶不是一个好女人。
他后来诚恳的去寻苏墨,希望两个人能够再续前缘,但是却被苏墨给无情的拒绝。
他分明最早的时候就是她的未婚夫,分明一开始二人就有过婚约,分明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分明他是最有资格成为她的一名契约者,但是一眨眼间她身旁已经有了六个男子,而他只得退而求其次,只想要成为最后一个契约者。
可怜他还未知道谢千夜的目的,居然变成了对方利用的对象。
最后被其他六个男人折磨的痛苦不堪,如同草芥一般。
如今的沐无痕算是倒霉透了,被那六个男人惦记上后,前途尽毁。
可怜他刚刚进入隐门,算得上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殊不知那六个男人绝对不是寻常的人物,虽然不屑于对付他这种小人物,但是随意的一句话就可以决定他的生死,尤其是那个叫师缨的男子似乎对他很有看法,看着他的目光就像看着一个死人,眉宇间一片煞气,让他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同时周围的竞争者们察言观色,很容易就把自己害成这般田地,而他这一辈子都不可能翻过身来。
谁能想到堂堂的隐门公子居然会沦落到这个地步?让他感觉到自己生不如死。
他看了看自己麻木颤抖的手臂,就如同行将就木的老人。
就是沐无痕自己也想不明白,自己居然能坚持着苟延残喘至今。
他很喜欢苏墨,也同时也恨着那个女人,可他现在是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男人,是一个废物。
谁能想到自己以前竟是个锦衣玉食的公子哥,曾经的他若是食物稍差一些就无法下咽,偏偏他被隐门驱逐后就无法生存,他不是个怕死的男人,可他不想轻易的死去,所以最终他沦落到了这个地步。
虽然他以为自己绝不可能吃嗟来之食,但是他如今居然乞讨了。
而且他变成下贱难民,但是却不想让苏墨看到他的窘状。
他也是个要脸面的男人,自己现在还如何有脸面去面对曾经喜欢的女人?
他为何要活着?或许是心有不甘,他还没有看到苏墨的下场,也没有看到苏玉壶的下场。
虽然那个苏墨让他又爱又恨,但是还想要远远的看着她。
他要看着这个拥有七个契约的女人,如何成为世人唾弃的对象。
他庆幸那六个契约者并没有杀了自己,让他一直活着,所以他等着看一看苏墨的下场。毕竟这个世道没有女人可以拥有七个契约,他觉着这个女人既然低调的没有告之世人自己的七个契约,说明她不是一个疯子,相信她也是害怕被人唾弃,被人诟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