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事宫闱总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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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事宫闱总重重-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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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母亲的心啊,多看孩子一眼也是好的。可是,无论站在哪里,马车总是在前进,小小的她总是在一点一点远去,远到只剩下一个点,她只有吧所有的思念都凝在那点上,珍藏起来,待到明年再见。以前,纵使隔着山水迢迢,也总有个盼头,孩子也纵使她自己的。而如今,纵使只隔了几道宫墙,可比那万水千山更远了,她几乎没有拥有过女儿,就已经这样失去了,带着最深重悲戚的遗憾,目送她入宫。

“这样的孩子,不会有人忍心对她不好。”文鸿绪举目望着朗朗乾坤,似在对妻子保证,又似在对自己保证。

銮舆一路从皇城进入外司马门,过了九座内金水桥,由内司马门进入了宫城。一路过和顺,章敬两门,最后,从天子御道,一路从正泰门正门进入大内。

自祁开国以来,前面的五位皇帝的皇后都是从太子妃时晋封或者是由妃位晋升的,都没有真正享受过皇后迎亲礼的最高待遇,所以,沁雅是第一位从正泰门正门被迎进宫的皇后。正泰门是宫城的第一门,其正门只有皇帝御驾经过时才会开启。连太后都只能从侧门走。祖制规定,只有在迎娶皇后时,才可以从这里走一次。所以,沁雅是开国几百年来第一位从此门进宫的女子,荣誉和意义都非比寻常。

“停!”随着礼官的高声一唱礼,銮舆稳稳地停在了正泰殿前的大广场上。

沁雅的手不自觉地抓了下袖口。

正泰是内宫三大殿之首,坐落在约25000多平方米,有一千四百六十跟望龙柱的三层汉白玉须弥座台基上,殿高三十丈,宽六十丈,由七十二根十多丈高一丈多粗的擎天巨木支撑,彰显富有四海的王者之尊。

皇后的礼服是由整幅大红地龙凤呈祥团花纹织金妆花缎的袍料所制,并以汉朝鼎盛一时的乘云绣精湛手法,用五色丝绣富贵五彩万年长寿纹,两袖通臂饰以两只飞凤乘云而起,凤尾羽皆攒以圆润的米珠,凤眼是两粒猫儿眼,整套霞帔满是金银丝线,珠宝绫罗,金、银、琉璃、珊瑚、砗磲、珍珠、玛瑙七宝皆全,身着大礼服的文沁雅一下銮舆,阳光洒在她身上,满身珠光宝气争相辉映,不可言喻的华丽尊贵。在整个汉白玉的背景下,那璀璨逼人的一点红,几乎要刺痛人的双眼。

文武百官几乎深深地被这举世的场景震慑了,随着礼官的唱仪,立刻惊醒了过来,全体跪倒在地了,整个大广场瞬间静的只剩下风吹云动的声音。文鸿绪也早先一步赶来主持大局。今日他又是嫁女又是迎后,心中说不出是喜是悲。

站在正殿最高阶的萧彻也是暗自吃惊,可是本能的警觉立刻让他反应过来。他一步步地走下御路,停在她面前,伸出了左手,用毫无情绪的声音说道:“皇后!”

礼官唱礼说到了哪里她已听不清了,她只知道自从嬷嬷吧自己的手交到他手上,她的心就扑通扑通几乎已经跳出了体内。幸亏之前已经演练了无数遍,所有的动作都几乎成了本能反应,才不至于出错。

他的手极暖,几乎有些烫,不像白澈的手,一年四季都是温温的,还薄薄有层汗。他握着她的力道不轻也不重,没有一个丈夫对待妻子的温柔与责任心,也没有君王对待臣属的霸道强硬,仿佛,他们是不相干的两个人,他如今只是在表演一出戏剧,只是,那观众是天下苍生,所以,他必须演的很逼真,不能有半点差错和马虎。

九十九级的汉白玉辇道,年轻的帝王牵着他的妻子,一步一步登上去,他们的臣民跪在脚下山呼万岁,最后,终于登上了最后一级,沁雅走的气息微微有些紊乱了。

接下来,由礼官宣读册立诏书,颁授皇后金印金册、拜谒太庙历代先帝先后等各道繁文缛节。

帝后的洞房安置在景泰殿,位于正泰殿的后面,按照礼制,新婚的皇帝和皇后要在这里度过三天,然后皇后才正是迁入康宁殿居住。皇帝则回自己的寝宫宇清殿。

十二根通背巨烛,皆是金漆龙凤呈祥富贵锦绣的彩绘,有泪无烟。烛泪一滴滴地落下来,顺着烛身,有的就凝在那里,有的则一路蜿蜒至烛台,一切都进行的无声无息。

沁雅的眼前除了一片红,什么也没有。皇帝去祭天了,还没有回来。她就顶着沉重的凤冠,一直坐在床上等着。屋子里站满了伺候的女官,内外命妇,一个个敛气噤声,连呼吸都不敢发出太大声响,沉闷地几乎要让人窒息。

沁雅的手越抓越紧,手心里早已布满了细细密密一层汗珠。她可以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皇上驾到!”礼官的嗓音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隐隐约约,那么地不真实。

“叩见皇上!”知道一屋子人悉悉索索跪下行礼,她才醒悟过来‘他真的来了!’

“平身!”他的声音跟先前一样,波澜不惊。虽不算焦躁,但不如白澈那么沉稳。

“皇上请。”司礼监总管端着九龙戏珠的大银盘跪在萧彻脚边,高高举过头顶。

萧彻看了一眼端坐在床上的沁雅,面无表情地吧视线落回银盘里的如意金称上。他的嘴角泛起一丝似有若无的笑,从鼻中轻轻散出一声,伸手将金称拿在手里,还未等礼官唱礼,就嚯地一下挑起了盖头,一屋子人都被皇帝这一不合理的举动惊地倒抽一口气。赵嬷嬷在一边更是惊叫了一声‘皇上!’生怕他再做出什么事来。

沁雅愣愣地坐着,头也没抬起来。眼前本是一天一地的红,这么突然一揭,她的眼睛一时受不了一室刺眼的亮光,本能地一闭眼。

萧彻先是一愣,后来看她一眨眼,便明白了。

“抬起头来。”醇厚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沁雅本能地顺从着抬起头来。

这就是父亲和弟弟一致赞赏的少年皇帝!很英气的眉眼,但是,眼光太过咄咄逼人。相貌长的很上乘,望之颇有人君之相!身材较白澈要高上一分。不过,他年纪也大白澈几岁。这,就是父亲口中的良人吗?沁雅不禁在心底一问。

“臣妾叩见圣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沁雅微愣一下,盈盈拜倒。

“平……平身。”萧彻似乎微微一惊,蓦地反应过来。他的表情很奇怪,惊讶,有一点,苦恼,也有一点,但更多的,似乎是……想不通。

九重宫阙(下)

……………………………………

“请皇上皇后用点心。”赵嬷嬷看着萧彻的表情,眉头一皱。

百子千孙糕,富贵万年饼,诸如此类,一样一样由公卿家的夫人两人一组,走马观花似的送到两人嘴边。

直到深夜,才更衣就寝。

沁雅觉得自己的颈椎骨似乎已经被沉重的凤冠压弯了,很想抬头好好活动一番,可是,萧彻在房里踱来踱去,一直用灼灼的视线鄙视她,令她只得手足无措地坐在床上不敢动。

“一直低着头,脖子不累吗?”萧彻微微一哂。

“回皇上,累。”沁雅仍低着头,不卑不亢地答道。

萧彻倏忽停下脚步,定定地看着她,他大概是没料到她会这么回答。

“那为何不抬起来?”

“直面君王,是为无礼。”

“呵!原来,文家人,还知道世上有礼这个字!”萧彻冷笑道。

“皇上这话,臣妾不明白。”沁雅知道这个晚上难过,既然无路可退,索性安之若素,无所畏惧地抬起头。

“不明白?你不明白?哈哈哈哈哈……!好一个不明白呀!”萧彻仰头大笑了几声,轻摇着头:“朕也有许多事不明白呢!”

“臣妾知道,皇上恨我父亲,也恨我。但是,皇上却没有办法,无奈地接受这一切。就算是一个普通人,被这样屈从,都会忍受不了,何况,您是九五之尊!”沁雅站起身来,缓缓地走了两步,略活动下发麻的手脚。

“你胆子不小啊,”萧彻佯装发怒:“敢说这样的话,你可知道,自己已犯了欺君之罪!”

“在外,臣妾与皇上是君臣,在内则是夫妻,所以,此刻,此地,臣妾并无罪过。”沁雅一脸无惧,声音虽柔,但语气措辞丝毫不谦让。

“这话是你父亲教你说的?”萧彻一时间竟无语反驳。她说的确实在理,贵为帝王,也不能不讲理啊。

“皇上这是看轻臣妾还是看轻您的丞相?”沁雅正对着他的目光,忍不住一笑,这样的人,居然也说这么孩子气的话,怪不得母亲说,夫君很多时候都会孩子气,夫妻相处,也是其乐无穷的。可是,那个人呢?他也会孩子气吗?他的孩子气会流露给谁看呢?沁雅几不可闻地低低叹了一声。

“看来,朕的皇后,唇舌功夫丝毫不逊朝中的那批言官啊!”萧彻走到她面前,突然出其不意地凑到她耳边,近乎呢喃地道:“你说,这是幸还是不幸啊?”

此时两人就是身着内衣,第一次与一个陌生男人凑的这么近,面红耳赤,她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

刚刚还像一颗小钉子一般堵得他哑口无言,现在这么小女儿情态流露,萧彻的心底微微一动。又瞬间压制下那刚刚萌芽的心绪,她是那人的女儿,是他的敌人,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沁雅不自然地转开目光环顾四周。她也算是出身高贵的,文家诗礼簪缨之族,也是富贵风流里的头一等。可今日一进了宫,方才知道什么是金碧辉煌的帝王之家!朝上望去,梁上皆是贴金彩绘。外檐为以龙凤锦纹为主的和玺彩画,内檐是以旋子花为主的旋子彩画,真正的雕梁画栋,金镶玉砌。鼎焚百合之香,瓶插长青之蕊!尽显气势恢宏的王者气象,睥睨苍生,巍峨雄壮!

“你在看什么?”萧彻回过神来,见她细细地环顾四周。

“没什么,只是被天家威仪所折服而已。”沁雅微微屈身为礼,恭敬地答道。侧身,见烛台前摆着一件白玉如意,顺手用指腹轻触,果然是宝贝,莹润光洁,触手生温。

“你真的很无礼!”萧彻郑重地正视着她。

“皇上已经说过了。”沁雅微笑道。

“不仅如此,还很大胆。”萧彻覆着双手,走到她身边:“朕本来已经想过很多种对待你的方式,可是,没想到是这样的方式!朕不得不承认,丞相教育子女很有一套!”

沁雅的目光有一瞬的黯淡,但她敛藏的极好,怕是连萧彻也没注意到。殿内片刻的安静后,沁雅微微低着头,轻声说道:“以后,皇上见到我,也不必为难。国家已经有那么多事要您操心,臣妾怎能再加重皇上的负担?”

“你就真的一点都不担心吗?你该知道,你进宫后的处境才是。”萧彻微扬起头,闭了一眼,复又睁开,灼灼地盯着她。

“臣妾有几句话,不知当不当讲?”沁雅直视他慑人的眼神,略作停顿,终于还是决定说。

“那么多不该讲的都讲了,还差这句吗?”萧彻睨了她一眼,要笑不笑地道。

沁雅郑重地跪下来,行了三跪九叩大礼,萧彻颇为吃惊地看着她,不解她此举为何。

“我朝已历五代,遍览前朝,每朝每代,开朝之时,天下大乱,群雄并起,有能者居之,并不是难事。而亡国则更加轻易了。就似妾手中这柄如意,”沁雅指着刚刚的白玉如意,伸出右手的食指,“抬头,一指之力可谓之,抬尾,亦然!但是,若是要从中抬起,”沁雅用力试了试,始终抬不起。便伸出五指,抓着如意的柄身中间,平稳地拿起,摆在萧彻面前。

“如陛下所见,从中抬起,非五指之力所不能及也,陛下是中兴之主,最是难为。请恕臣妾斗胆,不是臣妾谋私,为父亲开脱。就算父亲如今把所有大权交给陛下,陛下能立刻驾驭群臣吗?”

萧彻整个人完全愣住了。他完全没有想到,这样一个人,在他眼中几乎还是个孩子,身量还未长到他的肩膀,居然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这样美的一个人,桃红的内衣,袖口遮到指节处,纤纤玉指,托着那柄天官赐福如意,他乱了,整个人都乱了,第一次,被一个女人震慑了。

“臣妾是丞相之女,可也是陛下之妻,国之皇后,臣妾会做好一切应该做的事,守护皇上。”这是她对他的承诺,也是她对自己的承诺。忘记那个人,当好这个皇后,对的起这个身份所赋予的责任。

萧彻从她的手中接过如意,目光如聚直直地盯着她,深邃悠远,似平静无波,又似翻涌着惊涛骇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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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边陲某驻地

“白大哥!你怎么不去喝酒一个人在这里!”一个小兵远远看见一个白色身影站在原野上,跑近一看,原来真是统领。

“喝多了,过来吹吹风,醒醒酒!”白澈动手解了明光铠扔在一边,只留白色的中衣,独立月下,翩翩似云端之客,宛若绝世独立。

“统领,二虎没读过书,不会看人,但是,二虎怎么看,您也不是凡人,怎么会到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来呢!跟这些个狗娘养的胡人打仗,赢了,没咱的功劳,死了,也没人知道!何必呢!”小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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