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为霜霜华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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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露为霜霜华浓-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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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回 花前月下*断魂歌(上)

    “师尊,那便是花前月下。”朝露指着曾经被自己毁了半打半,如今早已焕然一新的“花前月下”,感慨花情这厮果真是有钱的主。

    花前月下在日光里,依旧一片昏暗,因着那曾经出现的诡异妖怪,教人看在眼里,也在寂静中透着阴森。

    莫沉望着这一派世俗的大宅子,微微蹙眉,说,“露儿,你先进去。”

    朝露忙慌的抬眼,不敢置信的看着师尊,“师尊,你说让我一个人进去?”

    莫沉挑眉,“难不成,你要我守着你一辈子?”

    朝露心道,其实……那也不错的,不过口中还是直嚷嚷,“可是师尊,万一还是那凶狠的妖怪可怎么办?”

    “我只会在你最危险的时候出手救你。”莫沉微微一笑,很蛊惑人心的笑容,朝露不由得不点头,脚下一挪揣着自己的炽情宝剑就上前去了。

    莫沉缓缓隐没了身姿,原处真就寻不见他的身影;小小扇动着羽翼,尾随其后,口中“咕啾”一声,被朝露反手拍了脑袋,再不敢吭声。

    其实它咕啾几声是没碍的,树林里有只小白鹰也没什么问题,问题在于朝露现在心里很紧张,由不得小小添些刺激。

    整个宅子安安静静的,大门紧锁。

    朝露对小小招了招手,一人一兽偷偷摸摸的跳进了墙内。

    朝露对这里还算有点印象,她知道花情的房间在那院落的最深处,她是没胆过去的。这若是一屋子跑出来一群昨日那妖怪,恐怕她立刻会撒丫子的找师傅求救了。

    心中惴惴不安,连一声野猫踏在墙头的声音都让她吓了一跳。

    不若……先去二二的房间看看,这般想着,她对小小比了个手势,小小扑棱着翅膀便率先飞进了第二个院子。

    小小在里面叫了一声,朝露才放下心,大摇大摆的从这重门走了进去。

    这个回廊上,曾经是一堆花红柳绿般的女子,簇拥在一起,虽是妖却也似仙,端的一个个的冰肌玉骨,教五年前的朝露好生嫉妒,虽说现在想起,还是有些……嫉妒。

    依旧是一座空空的院落,甬路相衔,怪石错落;花树颇有些凋零,花叶枯黄,那些曾经有的宝相、蔷薇、牡丹、绣球都窝回了花骨朵,萎靡的耷拉在院墙边;水溪从众花下流淌而过,水流见少,不见其波;汉白玉镂百花缠云霞的弯曲拱桥微微染上了灰尘。

    这花前月下……似好久都未见主人了。

    朝露心中蹊跷的很,于是快速的迈着,跨进了后院。后院有二二的房间。

    那房间近在咫尺,朝露紧张的很。她多么的希望,自己就站在原处,然后那与自己拔长的身高相似的少年,从那房间推门而出。

    然后用一双亮亮的眼睛打量着自己,最后说一句,“我说了要修仙上天,倒是你自己先来了。”

    可惜,这都有些不现实。

    那房门无任何动静,一片落叶从院中大树上缓缓坠下,轻飘飘的落在朝露的掌心,终于是敲动了她的紧张。

    一鼓作气的,她抬脚走近,推门而入。

    没有想象中的二人再见,没有想象中的妖怪陡现……整个花前月下,死寂的让人心慌。

    二二的房中,四处都铺着泛黄的草纸,每章纸上都是早年间他练画符留下的笔迹。床铺整洁,这习性与他那花情师傅一模一样,房中哪怕是五年了,也没见灰尘。

    朝露缓缓的用手在他的桌上抚着,终于见一堆纸下,压着本残页破书,书上几不可见其名,倒是誊抄了些规整的小楷。

    这字,不是二二的笔迹,他写的都是鬼画符一般的让人惆怅。

    “凡人心……帝君魂……至情……?”朝露辨认不清这后面的小字,念的很苦痛,不由的皱了眉头,将书塞进了自己的怀中。

    这方一动作,就听外面传来几人说话的声音。

    “师弟,你说师傅让咱们看守的那几个女人,真的是妖怪吗?”

    “师傅说的怎么可能会错?”

    “师傅说的没错,可是……总觉着……她们很可怜啊……”

    “胡闹,你再这样,又会被师傅责罚的!”

    朝露的脑中将那几句对话顺溜下来,突然意识到,恐怕像酸梅大婶这些妖精,已经被青牛道长的人捉住了。

    她想也没想,施了个遁墙之术,从二二的房间没了出去,无声无息的跟在他们身后。

    小小刚想“咕啾”,被她一个眼神逼了回去,豆子眼委委屈屈的,收了翅膀落在她的肩膀上。朝露一个快步,紧紧贴在方才经过房间的两个道童身后。

    道士身着白衣,在前方不紧不慢的走着,完全感觉不到身后尚有一人追随。

    虽说同样在修行,在天上跟随神仙与在地上跟随老道士,其级别是不同的。

    更何况,这神仙还是青云观的开山祖师爷。

    朝露见他们拐了几拐,居然是朝着花情的房间走去。

    她微微惊愕,抬脚跟上,门初初打开,这两道童又惊叹了声。

    “你说这妖精怎么就这么知道享受呢?”

    花情的屋子,的的确确是朝露见过的最华丽最整洁却也最清透的房间,每个角落都彰显了主人是个爱白之人,也是个自恋之人。

    那布置在四角的铜镜险些教朝露现了马脚,她微微一惊,连忙后撤几步,躲在了白色纱帘后面。

    “两年前听说这屋子里面有个极其美妙的池子可以用来洗澡,只可惜师傅一怒之下给全数毁去,否则今日我们可就有福了。”一白衣道士这般说。

    另一个表示不赞同,“即便是有,又怎么能贪图片刻之需呢?”

    那道士就“啧啧”几声不再回话,反倒是另外一个人,愈来愈让朝露熟悉。

    她险些便脱口而出,“心岸师兄。”

    却看见,曾经意气风发的他,背后居然没有了那柄青龙纹印宝剑。

    也许……她感觉错误了。

    所以眼见着那两个道士穿过白玉团雕浮凤影屏,她也跟了过去。

    前方其中一道士拧了下落地的大花瓶,渐渐的现出个地道,朝露连忙加紧了脚步,闪了进去。

    地道中有些阴暗,两个白衣道士一路盘向下,终于是进入了个明亮的大房间。

    这房间,教朝露着着实实倒吸了口凉气,她停在了台阶的拐角处,探头过去。

    那些回廊中出现的姑娘并未全数在,但是酸梅大婶倒是容颜憔悴的混杂在一堆女子中间,她们的手上都锁着铜链,铜链上隐隐冒着蓝光。

    只要她们一动,那蓝光就是一闪,那娇艳无比的面色便凝在了一起痛苦不堪。

    道士向前走了一步,这群女子便害怕的瑟缩在了一起。

    “你们,谁来?”那说话很讨厌的道士,终于还是硬生生的开口了,完全无视她们的娇弱。

    女子们一时无言,终于有一人淡淡的、疲惫的、满是绝望的,说道,“我来吧。”

    “梅儿姐姐……”

    “梅儿姐姐,不要啊……”

    不理会这些女子的挽留,酸梅大婶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每动一下,面色便惨白一分。

    她说,“一年了,眼见着我们的人,越来越少……迟早都要完蛋,早走一步也好。”

    红衣的妖艳女子,狠烈的对着那道士喊道,“我梅心即便是再狠毒,也没那青牛老道狠毒。”

    “还嘴硬。”那道士从怀中掏出个铜镜,便从上方向着酸梅大婶扣去。

    “啊…………”凄厉的叫声从酸梅大婶的口中放出,她那娇嫩的容貌突然沧桑,短短的瞬间,青丝便转为了白发,她面目狰狞的,血从身上各处向外泉泉涌着,活生生的一个人间地狱之象。

    朝露与小小终于忍耐不住的冲了出去,“给我住手!”

    她手中弹出一粒翠玉小绿花,将那道士手中的铜镜给击碎在地,那两个道士仓皇的转身,同时间喊道,“什么人?”

    “露儿。”

    “心岸师兄?”

    那未动手一直默默站在一旁的便是心岸,他唤朝露未有半点迟疑,但朝露,却生生后退了一步,

    不敢想象,将将五年,那目如璀璨繁星,笑容若朗朗晴空的持剑少年……变成了眼前这般。

    容貌除却成熟长大,未有任何变化,还是那般的清俊。但他,明显不再是那个意气风发、嫉恶如仇的心岸师兄。

    “露儿真的是你!”心岸瞬间堆上了笑容,向朝露走去。

    “是我,可是你已不是你。”朝露心中难过,这句话让心岸停在了原处,他的脸变得很难看。

    曾经备受青牛道长看好的心岸,自从救回朝露后,便一度重伤险些不治。

    莫沉从天上抛下的丹药,青牛道长却没有给他服用,而是自己留作私藏,他说,这是祖师爷的东西,哪里能随便予人。

    即便是再亲近再宠溺的弟子,青牛道长也在为自己的将来考虑。若有一日得病或者重伤,全指着祖师爷的灵丹妙药求活了。

    所以心岸虽然自己硬生生的捡回了一条命,却沦为资质平庸之辈,那经脉受阻的痛苦常常使他无法继续安心修行。

    性子上的不合,修行上的迟缓。青牛道长终于是彻底的放弃了心岸。

    三年前,持剑弟子身份被撤,经历了一番无法再回忆的痛苦折磨,换做新来的小师弟长歌。

    心岸的唇嗫嚅了几下,苦笑,“露儿你说的没错。”

    “使命难违,何苦和这野丫头解释。”一旁的道士口中念念有词,一道火符便向着朝露袭去。

    “露儿小心。”在心岸的心中,朝露永远是十五年前那孱弱的小娃娃,也永远是五年前常常受人欺侮的小姑娘。

    哪怕过了五年,他也能一眼看出,自己用一腔赤忱救回来的小女娃。

    所以他下意识的伸出手,去拦截那火符之火。

    朝露大惊,她始终是惦记着心岸曾经为了救她,被花情打为重伤,所以初见时候,她明明是应该高兴的,却在见到他们方才所行之事后,化为失望。

    炽情宝剑在手中轮了个圆,一道剑光便斩向那火符之火。

    小小“咕啾”、“咕啾”连叫数声,这道士突然变了脸色,“妖孽,你们果然是妖孽。”

    通天眼?心岸师兄的通天眼为何会在这道士身上?

 第十一回 花前月下*断魂歌(中)

    通天眼,心岸师兄自小便引以为傲,当时的青牛道长一听说心岸有一双能辨世间万物的眼睛,还抚着他的头,很欣然的便收了他为徒。

    她还记得,当年的心岸师兄,很得意的指着她身后吓唬她,“你看你看,你后面有脏东西哦……”

    却从来都是振振有辞的在她小破房子前后贴上了无数符纸,告诉她,他已经为她布好了万全之策,这下子,鬼东西都进不来。

    大惊之下,朝露的心头更是涌起了百般思绪,有替心岸师兄打抱不平的委屈,有充满了疑问的好奇,更有一种来自于心底最深处的怒火。

    那道士对着出手相帮朝露的心岸喊道,“你敢偏帮了妖孽?”

    自小,朝露都是得饶人处且饶人的心态,这一次,她毫不留情,脚下一阵风过,火凤从剑中燎出,跃过心岸,将那火符的火吞了下去,再一燎送到了那道士面前。

    “露儿。”心岸又叫了声。

    朝露的剑顶在那道士鼻尖前,他已经吓的一身冷汗,瞬间,还被炽情宝剑燃去了发间几缕头发。

    她的手微微抖着,眼睛微微眯在一起,“师兄你说,我手底下怕收不住。”

    心岸的手也跟着一抖,他从未想到,那个从小便在他身后,需要他保护的女娃娃,如今也站在他的身前。

    那双眸子,眯起来,颇有几分气势。

    “露儿,放过长歌……”

    心岸的话甫一出口,被唤长歌的人两指一并,一道剑诀便从手底下窜出,直直的捅向朝露的腰,

    心岸还未回神,小小便一头撞来,将长歌的手稳稳撞开。

    “找死!”朝露明白,眼下不将这长歌彻底的撂倒,他还会继续纠缠。

    所以她连番后退,闪过那道险些穿透腰处的利剑,口中念念有词,三十二道火符从炽情宝剑中飞出,将长歌倏然包裹在其中,却又不伤害他分毫,只在其身周围得密不透风。

    当年,为了练这分毫不差的火诀,苦的小小没被烧成没毛的公鸡,长了好些年才长成如今这繁茂模样。

    所以小小见三十二条火凤如见大敌,吓的收了翅膀,又躲回了朝露背后。

    “你、你……”长歌慌了,未料这看不清情势的妖孽居然会如此厉害,裹在这密不透风的火势中吓的秫秫发抖,两眼竟是流下眼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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