谦谦少年,而是翻云覆雨的帝王了。
隐在珠帘下的肆无忌皇上对赤狼态度不明,将其安置于京郊别院不闻不问。后又有人爆出杜衡已投靠敌营多时,早在阿古拉峡谷一战中,让守将正面迎敌,自己率心腹端的后营时,就已一去不还,当朝与赤狼对斥时,赤狼态度不明,只是一味极力否认。再者三日前,当朝翰林自杀身亡,仿佛已经坐实了杜衡已经叛国一事,一时间朝廷内无不是人人自危。
自现在皇帝上任四年来,其雷霆手断无不令众官员心惊胆战。其谋,多年深藏不漏;其智,三日而平宫变;其狠,借刀杀人弃卒???当今皇上是个好帝王,但决算不上是一个心胸宽广,行为磊落的帝王之君。
褚莲夹杂在人群之中,特制的淡青色官服,翡翠玉冠将他衬得宛若仙人。
安王隶属于武官之称,自然得站到武官一列。如今皇室血脉凋零,当今皇上无容人之量,除去大皇子一案中,受到牵连的二、七、八皇子被贬为庶民,如今宫中已成年的皇子,不过仅剩吏部尚书之妹张昭仪所生之子,三皇子褚绍钧,在先皇在世时已被封为景王。
所以,能够站在朝堂之上的皇族,除去景王之外,就只有年仅十五岁就被封为安王的褚莲。按理,皇子未及冠则不能封王,但当今皇上待这位十三皇子不比一般弟弟,在登基之后,不但亲自将其从偏院中接出,更是让当时名满京都的少年辅国公做了其太傅,圣宠可知。
直至渠河治理一案,皇上对其才有了疏远之意,先是将其急诏回京,而后封王设府,表面上是对其恩宠,但实质上却是将他置于了风口浪尖之上。无功不受禄,受皇上重视的人必定会让其在朝廷中谋一官职,直接封王者,同先皇册封景王一样,相当于直接否定其能力,授以闲职。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朝阳殿内,众人跪倒。
然而,这次并没有像平常一样。
李吉看了看皇上的神态,只见褚绍铭轻轻地点了点头,他终于上前一步,打开手中明黄色的圣旨,大声宣读了起来。
“奉天承运,黄帝诏曰。叛臣杜衡,私通赤狼,内外勾结,虽赤狼已为臣,然其过亦难免,其心已改,其节已变。其亲愧于朕,先自缢,然杜责于朕,于三日前斩于承恩殿内。望百官引以为戒,钦此。”
的脸。少年抬着头,嘴唇无声地蠕动着。褚绍铭不屑地一笑,对着站在身边的太监抬了抬头。
李吉上前一步,高声喊道:“有事起奏,无事退朝。”朝堂之上顿时一片哗然,三日前,宫中禁军全城搜捕的怕就是消失已久的杜衡了吧?议论声纷纷而起,有叹息一代良臣变节的,有暗地窃喜的???唯独褚莲白了一张脸。
三日前?是他惮地打量着殿下官员的神色,不意外地看到了褚莲那一张失去了血色惨白于是殿内便安静了下来,朝廷之上,不时有人上前禀奏,响亮的声音回荡在空荡的大厅之中。
唯有那个少年,从头到尾都没有说一句话,静静地站着,仿佛天荒地老。
泪水滴落在白玉的地上,他不相信这个故事就这样结束了,在他还没来得及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的时候,能够与他并肩而立的时候。
“如果这是梦,那么,师傅,那便永远不要醒???”
梦醒了,便什么也没有了。
☆、第六十七章 十年1
转眼便是十年过去了,当初稚嫩的少年如今已是风度翩翩的青年。如今在京都人们津津乐道的就是如今有名的闲散王爷,那是京都女子心目中继当年名满京都的杜将军后,最值得期待的好男儿。
只是好则好已,谁也不想跟皇上作对,朝廷重臣自是不想将女儿嫁给一个摆在明面上毫无势力的皇亲,贫民家的女儿自然是不敢高攀。于是一国堂堂的王爷年约二四,然而却还没有正王妃。
安王府中,退去青涩长成青年的褚莲,独自一人倚靠在湖面的亭栏之上。此时已经是初秋,红艳的花已经是没有了,只是剩下了满池衰败枯黄的叶,发黑的茎秆还是一如往昔般径直挺立,却更加衬得那边缘枯黄的叶犹如风中残烛,奄奄一息。
他身穿着白色的袍子,领口滚着一圈灰色的毛,眼神淡淡地望着湖面上漂浮着的枯萎莲蓬,那莲蓬的子早已落尽,埋进了深深的淤泥之中,只剩下了满目苍夷的空壳。
“王爷,起风了,进屋去吧。”一件猩红的披风罩上那人单薄的肩,梳着妇人发髻的女子整了整披风,小心翼翼地将披散的发笼到披风外。
“王爷?”久不见背对着自己的男人答话,女子抚在发上的手顿了顿,终于浅浅地叹了一口气,准备转身离开。
“初玉。”撤离的手被男人抓住,名叫初玉的女子脸上微微露出笑意,即使那人没有回头,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但初玉想那人是依赖着自己的。“王爷,初玉在这里。”
握住自己的手紧了紧,那人回过身来,将头埋进自己的怀中,五指紧紧地扣住自己的手,攥着,隐隐地有些发疼。
“我什么也没有了,只剩下你了,初玉。”身侧的手握成拳,指甲刺破掌心,传来阵阵的疼痛,此刻他是如此的软弱,以至于靠在一个女子的怀中汲取温暖。
女子轻轻抬起另外一只手,犹豫地抚上了那人的发顶,掌下是丝滑的发,心中却是哽咽的疼,“王爷不止有初玉,还有红秀、连衣、李安??????”
“是,我还有皇兄赐给我的安王府,呵呵??????”
怀中传来几声轻笑,被紧握的手却渐渐失去了力道,最终,掌心的温暖也慢慢被初秋的凉风吹散。不知怎的,初玉没由来地一阵心慌,仿佛是什么重要的东西慢慢地离自己而去。
褚莲的视线重新转回湖面,语气冷淡,仿佛刚才的脆弱只是一场浅短的梦,“好了,你先退下吧。”
那人紧了紧肩上的披风,初玉苍白的唇张了张,最终却没有说什么,“是,奴婢告退。”他是主,她是仆,即使同床共枕,他们中间隔着的,岂止千山万水。
承恩殿内,年不过三十的帝王坐在御案之后,沉思的眉头紧锁,几道深深的沟壑贯穿在眉宇之间。如今座上的俨然已经是拥有最广阔的疆域和最多子民的男人,可野心不仅仅到这里就能停止,生命愈是短暂,欲望便愈是强大,御案上铺着的绢布已经被褚绍铭反复看了几次,似在斟酌,终于隐在暗处的脸上勾起笑容,却被发青的脸色扯出了狰狞。“李吉,准备迎接杜,不,迎接毒雾山族长马辛,咳咳??????”
“皇上!”身后明显苍老的太监上前,看了看绢布上发黑的血迹,赶紧掏出身上的丝绸帕子递了过去,“皇上,您的龙体??????”
“朕没有大碍。”褚绍铭擦干嘴角的血迹,拿起桌上的绢布递给身边的太监,“烧了吧,另外替朕拟份旨意,就说毒雾山有意归顺我雾国,朕将于一月后正式接见毒雾山毒巫一族族长,马辛。朕累了,你先下去吧。”
“是皇上。”李吉小心地接过皇上手中的白色绢布,走到一旁的角落,掀开宫灯的灯罩,点燃绢布的一角,慢慢看着红色的火苗一点点舔舐掉上面的墨迹。
御案之后,男人脸色苍白,紧闭着双眼,搁在椅子上的双手轻轻敲击着椅面,在空荡的殿内有节奏地回响着??????十年,终于让他等到了吗?他的千秋万世!
常年湿热的毒雾山林,终年弥漫着腐朽和死亡的气息。没有蔚蓝的晴空,在这片辽阔而不知道边际的绿色海洋上空,始终笼罩着灰色的死亡气息,鸟飞绝,人踪灭,不过如此而已。
即使此地凶险堪比炼狱,此地难入如登青天,但前来之人仍然络绎不绝,因为传说中毒雾山毒巫一族掌握着长生不老的秘密,没有人知道这个秘密具体是什么。但曾有传说,曾有一总角稚儿入林而不得出,得一老者救,养伤居于一茅屋,半月而出。因感恩于心,便每逢中秋之日,于林口放一篮饼。六十年过,稚儿已成耄耋,垂垂老矣。一日徘徊于林口,忽见旧日恩人,遂追之。入林,终不见反。
这个故事的真假早已经没有人能够证实,但传说中的老者便是后人口中的毒巫一族,他们掌握着长生不老之术,所以能鹤发童颜,年过千百岁而不入泥土。
毒雾林深处,被清理出一大片空地,大大小小地矗立着各式各样的木屋茅舍,其中,一座明显高于其它房屋的两层木制楼屋前,一位面色苍白的青年坐在门前的木椅上。明明周围略显闷热,可青年的身上却披着厚实的毛皮,脚上还套着厚实的毛靴。
青年的视线落在前方虚无的雾气中,身形虽是削瘦,却眉眼浓重,唇色浅薄,与常年居住在毒雾山眉色浅淡的毒巫族人来说,那人好看得像是一幅画。
一群准备外出采集的少女推推搡搡地路过族长家的门口,丝丝窃语声传入青年的耳中。
“族长长得可真好看,画似的。”圆脸的小姑娘看着青年的脸,偷偷地感叹道。
“长得不好看,当年能被巫女大人就回来么?只是可惜被上任的巫女挑断了手脚筋??????”头上插着一支银簪的少女看着坐在椅子上盖着厚实毛毯的青年叹了一口气。
“可是,还是很好看??????”旁边有人反驳道。
“有本事,你去向巫女大人挑战啊,到时候把人抢过来,任你看个够??????”
“讨厌,明明知道我巫术不怎么样,和巫女大人根本没法比,我们也只有远远看着的份了??????”
少女们推推搡搡地走远了,窃语声也渐渐低不可闻。
☆、第六十八章 十年2
“怎么,你很享受?”身后的屋内走出一名身穿红黑色裙装的女人,脸上蒙着一张红纱,头上带满了银饰,走起路来轻轻晃动,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椅子上的人,神色不变,甚至连头都没有回,口气冷淡而疏离,“你怎么出来了?”
“马辛??????”女人走到男人身后,手臂从身后勾住男人的肩膀,将头埋进男人的脖颈之中,隔着一层纱,亲吻着男人冰冷的皮肤,“你爱不爱我?”
男人的眼眸垂下,身体却没有丝毫的颤抖,“爱。”
简短有力地回答,如此肯定的语气,几乎是每个女人都希望的,可是却引得身后在肆意亲吻男人脖颈的女人脸色一变。隔着一层纱,女人的牙齿咬进了男人肉里,久久不曾松口,仿佛要将满腔的爱意化作利剑,刺进男人的血肉里,可男人除了微皱的眉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女人松开口,却没有离去,勾着肩膀的手慢慢滑上男人的面颊,薄唇,挺鼻,最后遮住那双清冷的眼。“马辛,你知道我最爱你什么吗?”
“我承认当初救下你,不过是因为第一眼就看上了你这副皮囊,可是世人皆是如此。”感觉到男人纤长的睫毛轻轻刷过掌心,带来微微的痒,“然后便是这双眼睛,第一眼看到时,我就知道,我这一辈子算是栽到这个男人手里了。睁开的那一刹那,那眼里仿佛容不下任何人,那时候我想如果哪个女人能入得了这双眼,想必就是一辈子,可是现在,我最恨的,也不过就是我也是那些人中的一个罢了!”
“娜迦??????”椅子上的男人轻唤出声,却换来女人遮住双眼的手更加用力。
“马辛,我这样唤着你的时候,想必你是没有任何感觉的吧?你的名字,你的身份,你的来历,究竟有几分是真的?我这些都不计较,可是我是决计不会让你离开我的,即使是雾国的皇帝也不行!”女人掰过男人的脸,掀开脸上的面纱,露出一半姣好的面颊,疯狂地吻上了男人的唇。
“娜迦??????”男人的叹息声淹没在唇齿间。
夜幕降临,毒雾林的雾气越发显得湿重,连燃起的灯火也仿佛带着颓废的湿意,半明不亮的照着空荡的房间。
杜衡掀开盖在身上的毛毯,小心翼翼地站了起来,走到窗前轻轻推开一条缝隙。外面的火光照了进来,对于终年生活在不见天空颜色的毒雾山中的毒巫族人来说,黑暗也许不能带给他们恐惧和孤寂。
身后的木门被轻轻推开,娜迦走了进来,晚上,她没有戴面纱,面容在并不明亮的火光下映得分明,一半仙,一半鬼。右半边的脸颊的正中央有一片鸡蛋大小的褐色疤痕,像是地面被砸出的一个坑,深深地凹陷下去。
女人挑了挑眉,走到床前,脱去外裳躺在了床上。“怎么?今晚睡不着?”
“没有。”男人慢慢走到床前,将女人胡乱丢作一团的衣物叠好,放在床边的矮凳上,随后和衣躺上了床。
“娜迦??????”男人声音无奈,由着身后的女人抱住自己的腰,“你这又是何必,明知道我不是??????”
“是,我明知道你不是男的。”背后传来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