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宫岁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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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宫岁记-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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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毕竟是极大的恩宠了。虽然他知道,那不仅仅是因为自己。

她一向不喜欢过于有心机的男人。毕竟她是比自己大了好几岁,经验和阅历是没法儿比的。

在她面前,自己的那些手腕儿,不过一目了然,如同儿戏一般。

虽然不喜欢,但她大部分的时候都不会去戳穿他。因为就算她洞悉一切,也没那个心情和时间跟自己算计。

况且她是那么喜欢颜渊觅——自己和她的女儿。所以也就肯爱屋及乌,多放纵自己一些。

事情终究是过去了这么久。再一次坐在这里,他发觉一向镇静的自己,竟然第一次迷茫得有些不知所措。

直到她进来。

颜莘进来,挨了容千青坐下。一抬眼,满满地都是他虽极力遮掩却无法全然拭去的恐惧和担忧。

她暗暗地叹了口气。想起自从他动了自己秋试试题之后,便更是对自己心有余悸。

后来又发生了私自动药留了胎的事情。虽然她没明白地说,但他冰雪聪明,又如何估量不到自己是猜得出事情原委的。

他心里对自己的距离,真的不是一点儿半点儿远的。

她笑了笑,攥住他手,用足以宽慰他紧张的声音,轻声安抚道,“他没事了。朕不怪你。”

看着他满眼的不可置信,她又笑了笑,在他额头上轻轻落了个吻。

容千青这才略松了口气,一双修长的手从袖里伸出,紧紧攥住她的手不放,只低了头不再说话。

“你这身子……”颜莘顿了顿,想起来道,“朕说了多少次了。不许上火,更不要跪。你怎么总是记不住。”

容千青顿觉自己喉里有些哽咽,心道我又何尝愿意去跪。却并没有说话,只轻轻点了点头。

“你向来心事重,不要叫忧郁情绪影响了孩子。先前的事,朕再也不会跟你计较了,你到现在还不明白么?”颜莘一语双关道。

容千青心里先是一凉,之后竟又是一松,便是有些释然。

他想了想,强自挤出一丝笑道,“陛下待臣侍的好,臣侍都记得。只是柳昭林……”

颜莘错会了他的意思,只笑道,“朕忙的时候,就不得那么多时间总去看你。柳臻是朕看得上的人,你也知道。让他陪陪你,也是好的。”

“柳臻是朕看得上的人”一句一出,容千青心里便又是一酸。握住颜莘的手便不由自主地松了开来。

颜莘哪里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以为他是心里委屈,便伸手将他揽进怀里。

果然容千青渐渐平复了一些,不仅不再不安,反而尝试着伸出手臂,环抱在她腰间。

颜莘见他始终不肯踏实,心下便自然而然地去考虑了自己的疏忽。

容千青虽说是跟了自己这么多年了,可对他的关心,比起别人来,却的确是最为不够的。

在有颜渊觅之前,他便得不到自己足够的重视。他生产时,所有的事情都是皇后派人盯着忙着的。而自己除去去看了几次,压根儿就没有尽到做妻主的心意。

再后来将他调到自己身边服侍,不过是因为觉得他聪明,是个做事情的好帮手。不论是得力的程度,还是聪明敏锐,柳臻和他,都是没有半点儿可比性的。

自己那时候也常常感慨,可惜他终究是个男人。若是女人,不知能帮上自己多少忙。

没有柳臻之前自己也从未仔细估量过,给一个人的关爱到底能有多少。而和柳臻相比,容千青简直就像是自己的陌路人。

她真的是很少在乎过他的感受,更别提像对待柳臻那般疼爱他了。

那时候他也几次跟自己求着,想再要个孩子。然而她却只一心顾着皇后,半分都没有为他考虑过。

最终闹出那种事,也多少是她的疏忽导致的。

如今柳臻在他眼皮子底下出了事,又险些牵扯了责任给他。他有孕在身,如何能经得起这般折腾和担心?

想到此处,颜莘有些内疚,然而却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的。便扶他起来,看着他道,“你忙着跑过来,身子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容千青懂事地笑笑,道,“谢陛下关心。没什么的。”

“谢朕做什么。”颜莘一手垫在他腰后,费力地替他扶了靠垫半躺着,以方便说话,嘴上却不经意般道,“你是朕的人,朕就得一直放在心里。你的身子如何,说到底也是朕自己的事情。”

容千青心里暖了暖,却只笑了笑,没说话。

“朕事情忙,不能总是天天去看你。你也就当朕在你身边,自己好好照顾你自己好不好?”颜莘认真看他道。

容千青心里又是一动,缓缓点了点头。

颜莘仔细寻他目光,许久,才有些淡淡地道,“皇后……接连三胎都是公主,这你很清楚。”

容千青闻言一振,却很快收回自己情绪,认真道,“臣侍是万万没有想过要胆敢僭越的。请陛下明鉴。”

颜莘略摇了摇头,打断他道,“这算不上是僭越。也不用你去考虑。朕提示你,是要你自己权衡清楚。而到底谁合适,朕有自己的想法,也会自己做决定。”她看他,缓缓道,“柳臻是不懂事的孩子,朕也照看不过来。难得他肯信任你。你是聪明人,也不用朕再多说。”

容千青脑袋里闪过几个念头,却忙点了点头。

颜莘点头,笑道,“你忙了这整晚也累了。就别再回去了,在文源阁待着吧。你好好歇一会儿,晚上朕陪你。”

容千青欣喜,忙点头谢恩,道,“谢陛下。臣侍知道了。”

千行清泪入雨听1

颜友亦是颜莘同母异父的三弟,封号宜芳公主。也是不受先皇喜爱的德侍君的唯一的儿子。

嘉平二年,颜莘做主,将他嫁给侍中乐千山之女乐杨。婚后不久,颜莘又封了乐杨抚远将军,支她携了宜芳公主去岭南边陲镇守。

乐杨是很有才能和水平的官员,也是颜莘登基以来提拔重用的年轻武将之一。她不仅统军作战时颇有一套,身为地方行政官长,也充分注意遍施仁政,克己奉公,以至于深受百姓爱戴。

而颜莘联姻一举,也不过是收揽人才的手法。

如同众多的皇室婚姻一样,乐杨夫妻之间是否有感情的问题早已退居其后。重要的是乐氏一门不仅高踞三公,又尚了公主,成为皇亲。承天家恩情,其全家上下,又如何能不精忠报国,为皇帝死心塌地地卖命。

对于颜友亦,颜莘也是很有着自己的想法的。

说姐弟之间没有半分感情终究是不可能,然而颜友亦的终身幸福为何,却实在是难得萦她心哪怕一丝一毫。

大慕已经没有什么边境之患需要送公主去和亲来维稳。所以降公主出嫁便成为了招揽和笼络身边人才的一种手段。而颜友亦,自然便首当其冲,成为了牺牲品。

这纵然是皇室里众多公主的宿命,也是生在皇家的无奈。

好在颜友亦尚且有个表哥,也是四君之首的贵侍君莫璃,肯时不时地帮他在皇帝面前说些好话,出点儿主意。

即便如此,直到去年,颜莘才架不住莫璃整日的枕边风,把乐杨从偏远的岭南调回了京城。

到如今,三公主一家在京城里安置了也有大半年了。

许是多年的磨砺和挫折,颜友亦早已不再是当初那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在京里呆着的这段时间,他会时不时地带了孩子进宫探望,请安问好,乖巧得很。

而在宫里人看来,颜友亦夫妻看起来也颇为和睦。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

在回京后的不长时间,乐杨便出了些事故。

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叫人想不到的是,出事之后乐杨便染了重疾,竟一病不起。

颜莘多少也有些担心和着急,便先后几次派了太医过去,给他看诊下药。

奈何他早已病入膏肓,无论如何调理都不见起效。眼瞅着便没熬过这个春天,竟撒手人寰了。

事情看起来简单,中间却有不少曲折。

乐杨生病的原委,起初并没有太多人知道。后来也是因为朝廷派了官员参与调查处理,这才吸引了人们的注意。

乐杨的去世,同时又勾出了另一起闲话。这两起事情在京城的肆里坊间广泛传了开来,以至于最终传进了大内深宫。

知情人都知道,乐杨的病因,是为了和晋阳王府二小姐争抢一家柳坊的头牌招致的。

晋阳王是大慕仅有不多的异姓王族之一。

最早一代的晋阳王是大慕开国的功臣,也是世祖亲封的铁帽子王。虽然是异姓,但却深受天家恩典,爵位也是长年世袭荫封。

每一代的晋阳王都深谙祖训,在享功受封之后,彻底放手军权,只世代安居闲逸,远离朝政。

这自然是聪明之举。这几十年来,晋阳王爵世袭罔替,根深叶茂,太平富贵。

至嘉平年间,这一代的晋阳王已是有近六十的年岁。

她本人深谙朝廷习气、官场作风,自然是不肯再沾染外事,自在逍遥得很。

然而她却有几个争强好胜的女儿,虽然不和朝廷为难,却为了母亲百年之后袭爵一事争得不可开交。

叫人头疼的是,晋阳王压根儿就不在乎这事儿,更别提早日核下世子身份,向朝廷上报了。她只是蓄养了一群歌伎舞者,整日蜗居在府中,听歌弹唱,闲逸取乐。而对于女儿们的百般花样,视若不见,理也不理。

本来该是四海升平,天下和乐的日子。然而就在这太平年间,在京城里最大的柳坊里,便出了这么一件事情。

乐杨原本也只是陪了几个朋友去柳坊发泄作乐,并没有故意生事的打算。可巧晋阳王的二女儿也带了人过去,包了小半个场子玩乐。

就在各自一伙人的一阵子嬉笑玩闹之中,二人便为了到底是谁先点了一个头牌失了和。

两个人都是武夫出身,器量本就不够豁达,又如何能在好友面前忍受平白受辱。因此言语一不投机,便喊了家丁侍卫动手。

乐杨是不是酒喝得过量了、觉得失了面子;或者是对方故意的挑衅,已经无从考证。然而事实确实是双方在一家柳坊里不顾身份地位地大打出手,把一家好好经营着的柳坊弄了个稀里哗啦。

事情的结局自然是出了人命。虽然不是双方带头的本人受伤,但府里的侍卫送了命,也着实是一件叫人面子上下不来台的事情。

其实原本说来,乐杨好歹也算是公主的夫君,是皇帝的妯娌。按理说,在朝里没有什么实权的晋阳王府,是万万不敢与之公然抗衡的。

然而毕竟一来,宜芳公主不受皇帝喜爱是近人皆知的事情,二来公主的夫君出来嫖宿小倌,也确实是叫皇家面子上下不来台。因此晋阳王二女一面想着对方定然不会肯把事情闹大,一面胜券在握地与乐杨一群人动手打了起来。

虽然出事的柳坊背后也是有着官家势力支撑的,但也不能再大动干戈,只得在京兆府的几十个官兵帮助下,花费了好大力气才将两家劝开。

两家各自回去之后,也都越想越气,便均指派出事的苦主递状上告。

官府自然是无一敢受理此讼的。

民间的争执,在京城地域原本就应归京兆府管辖,然而京兆府尹却以涉及皇亲、已非普通民间诉讼为由,拒不接受诉状。

状子递到刑部,在刑部周转了半日,竟也因为没人敢管而将案卷退返。

大理寺则早已上下嘱咐,压根儿就不接这件案子的状子。

整个京城,便没有一个敢于介入的衙门。

不论官府还是民间,对这件事情都是不明就里,一头雾水的。但总的结论是,案子审出来的结果,也就是到底是谁理亏,并不是这整件事情的看点。

真正的看点是,会不会有人能替他们解开这整件事情里面的诸多蹊跷。

第一个疑问是,公主的夫君,也是当朝阁老乐千山的女儿,为什么会在皇室京城、天子脚下,做出去柳坊寻小倌儿这种事情。

人人皆知的是,公主夫妻二人向来伉俪和谐,乐杨又原本就是个正经人,他能去柳坊寻欢作乐,叫人大惑不解。

第二个疑问是,既然乐杨的行为大大地抹煞了皇家体面,公主自然是不会肯为了这种事情进宫求情的。而晋阳王府又更不可能去到皇帝面前找公主的麻烦。

所以皇帝是如何知道并责成大理寺介入的,就叫人费解了。

第三个疑问是,出事的柳坊不仅敢当面对抗两家,在遭受了这场前所未有的大劫之后,却也只是闭门整修了一些时候,便又正常开门营业了。

既然殴斗双方都是皇亲国戚,也是朝里数一数二的重臣,那么除非这家柳坊在朝廷里的后台要比这两家还硬,否则便万万不可能这般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因此这后台究竟是谁,又如何做得不露一丝风声,便更叫人猜不透了。

好在状子最终有皇帝过问,由两造赴地方署衙告诉,大理寺卿亲审。怕是不多时候,便可以弄个水落石出。

但想来乐杨也是遭了一番责怪,终究是架不住又羞又恨,便染了重疾,一病不起。

也不知是不是心情太差,不利于养病。休养期间,她的病情竟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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