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的时间说好打发也不好打发,熬呀熬终于熬到了晚上,苏雪儿无可奈何的躺在床上,期盼着自己能早日进入梦乡。这些天,除了与紫燕聊天和读书以外,她没有其他的事情可以打发|奇*。*书^网|,这种无聊的生活让她几乎抓狂。还有,不知为什么,她在这些天的记忆总有一部分是空荡荡的,怎样努力都想不起那空白到底是什么。尽管不像前些天那么晕沉了,但每当她发呆的时候,她的身体仿佛就不是自己的了。难道是蛊毒发作了?她就要变成一个没有思想只能被人控制的人偶了吗?她轻轻地翻过身,随即又向另一边翻去,翻来翻去,只是为了平息她燥乱的心罢了。
恍惚中,一股酒气拂面而来。她急忙坐起身,看到带着面具的他举着一个酒壶,正在朝口里不停的灌酒。“你有不开心的事情吗?何必喝那么多的酒。”她噘着小嘴,只听他微颤着念道:“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这是李白的《将进酒》,开头的前两句以黄河的源远流长对比道出了人生苦短,而后的那两句则是作者的自励与凡事看开的豁达。然而,茫茫人世谁又能做到如此呢?雪儿低下眼垂,却听他反复地念着这几句,声音里竟带着无可比拟的悲恸。
“一杯酒,真的可以消掉万古愁吗?”雪儿在船上,一向都是和衣睡的,所以方便了她的走动。看着他狂饮的样子,她的心里,竟有了莫名的伤痛。然而,她还是不想与他靠得太近,于是便靠在床边,轻轻说道:“每当过节,我就会很兴奋,因为爹娘姐姐还有韩大叔他们会带我出去玩。一年之中,只有这些时候才能同时见到他们。记得我十岁那年的上元节,爹爹带着我娘,姐姐,和我,还有韩大叔一家去看灯会。我和姐姐挤在人群里,来回挑中了几张面具,便拿出去给爹娘及韩大叔带上。然而,韩大叔接过面具后却对着父亲冷冷地说,说人生在世,总是要带面具的,然而,面具带久了,就会忘记自己本来的样子,想摘下来时,就再也摘不下了。”她顿了顿,看到仍在饮酒的他:“而后那一夜,爹爹和娘亲吵架了。娘亲说爹爹一直在追求得不到的东西,得不到的日夜争取,得到了的却不好好珍惜。这些年来,爹爹一直忙于政务,无暇于家事。当他终于来到京城,可以为天朝效力时,娘的大限也快到了。尽管娘没有说什么,但她的心里是很怨的。每个人都有追求的欲望,然而,他们真的知道自己真正在意的东西是什么吗?”她话音落下,如锤子一般敲击着他的心。真正在意的?他苦笑,除了报仇,还有吗?
雪儿见他呆坐了许久,知道他在思考着,然而,周公此刻却造访了她。她轻轻的打了一个哈欠,头靠在床柱上,眼皮越来越重,而他的身影,也在逐渐模糊。血鹰仍在不停的灌酒,他不想回忆,不想探求自己的内心。那丫头也识时务的十分安静,他转眸望向她那里,却不想床上那小人儿正靠在柱子上热情的梦周公,嘴角上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他不禁向她走去,将她平放在床上,而酒劲也在此时上来,他昏沉沉地倒在了床上,顺便搂紧了怀中的小人儿,仿佛捉住了生命中唯一的温暖。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棂俏皮的钻了进来,颤抖着飞舞在相拥的两人身边。雪儿轻轻转过身,摸到了身边一个温热的物体,身边还环绕着酒气。是人。她突地睁开眼,看到一张放大了的白鬼面具,还有早已睁开眼的他。“啊,”雪儿尖叫着滚到床角,低头看到自己的衣衫还算完整。看来昨晚并没有发生不好的事,她长舒了一口气。再低头看他时,却迎上了一双黝黑的眸子,此刻正在盯着她。“你……”雪儿躲开了他的眸子,直觉向后退,但后面是墙,所以无路可退。看着她羞怒的样子,他不禁笑出声。听到他略带嘲弄的笑声,雪儿脸上一阵愠怒,小手闪电般地从被子里伸出,向他的胳膊处一扭,狠声说道:“叫你笑。”然而,她的蛮力对付别人还好,对付他则如蜉蝣撼树。面具下的他看不到任何表情,而他的手臂,自始至终也没有挪动过,雪儿扭了他一会,发现他竟一动不动,登时松开了手。他的黑眸越来越深沉了,仿佛什么东西正在其中汹涌,但在瞬间,汹涌又化做了春日的柔情。“丫头,在船上待了那么久,想不想出去玩玩?”雪儿一怔,没想到这个囚禁了自己的罪魁祸首竟然坦然地说出这番话,云淡风轻地仿佛与之无关似的。她不屑地撇过头去:“你有那么好心?不怕我跑了?”男人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径直下床,冷冷说道:“船就要靠岸了,如果这次不去,以后你就没有机会了。”
雪儿看着他快步走了出去,一副很高兴的样子。难不成他今天吃错了药,良心发现想要带她出去后放了她?真有种做梦的感觉。不过,出去总比待在这个船舱里好。于是,她提起裙摆,匆匆跟了上去。终于离开那小小的舱房了,雪儿望着那扇囚禁了自己多日的门,长舒了一口气。他矗立在船头,仿佛等待多时了,看到那小巧的身影走近,他朝她伸出手来。刹那间,船上的气氛冻结,看到他们的主子做出这种动作,所有的人都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但忌惮于主人那阴冷的目光,众人识相的缩回脖子,该干什么还干什么去了。雪儿一直在打量着这艘囚禁了她多日的船,竟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脚下,结果一个踉跄,差点与大地做了亲密接触。还好,一双手臂恰当的接住了她,免去了她落地的尴尬。一股熟悉的酒气,却围在她的身边。雪儿抬起头,看到了那张白鬼面具,此刻在日光的照耀下,竟少了几分阴戾之气。阳光照在他的面具上,肆意地跳动着,遮住了她没有看到的一切。“走吧。”他冷冷说了这两个字,便不由分说的抱起了她,向船下走去。“你干什么,放开我啦。”雪儿又羞又恼,小手则在不停的捶打着他。“这可是你说的,”男人冷淡无波的话语响起,一个不好的兆头从雪儿的心中升起,只是,当她意识到时已经太迟了。“砰”的一声,伴随着雪儿的尖叫,她竟被那家伙直接扔到了地上。还好地上都是泥土,摔下去不会很疼,但那是会黏人的泥土啊。雪儿摸向后面,摸出了一手黏黏的土,气得她直盯那个罪魁祸首,恨不得用眼光将他剐死。看到她恼怒的样子,他的眼里闪过一丝恶作剧的欢快。“我们在岸上的时间不会很多,趁着船还没启航,你好好想想怎么玩吧。”
雪儿愣了愣:“为什么突然对我这么好?难不成做了为难我的事后被你的良心发现,所以想要弥补我啦?”她眨了眨眼,眼前的山虽然很秀美,但比起伴着自己成长的西平,景色还是有差异的。仿佛感到她的不喜欢,他走向她,毫无预示地将她扛起并纵身一跃。雪儿大吃一惊:“你要干什么?快……”后面的那几个字刚想脱口而出,她那疼痛的屁股就告诉她不要再说,否则那家伙一定会让自己再度遭殃。终于,在一阵呼啸的风声中,他停住了,并且放下了自己。雪儿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无尽的春色。这里开着各种颜色的小花,小花的身边自然少不了绿绿的草儿,于是各种颜色相互映衬相互点缀,相得益彰。一波净水,如镶嵌在繁花中的蓝宝石,静静的,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这么美丽的地方,你是怎么找到的?”雪儿一边发问,一边扭头看向已经坐在草地上的他。他半倚靠在树下,斜睨着她,眼里却带着笑意。“你喜欢就好。”他轻轻地说,随即拔下几根小草,朗声念道:“野有蔓草,零露?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野有蔓草,零露??。有美一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雪儿听他念着,但眼睛却一直盯在自己身上,不由得浑身发麻。更何况,他念得是《野有蔓草》,是她昨日念给紫燕听得诗,那首男子给女子的情诗。气氛似乎尴尬了起来,她不由得转了个话题:“跟你周旋了那么久,我似乎还不知道你的名字。以后,我该怎么称呼你呢?”
“叫我意扬。”他淡淡的说,刚才的喜悦早已被她的遮掩一冲而散。
“那意扬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们大老远地带我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为了完成你的使命。”
“我的使命?我有什么使命?”
“开启黑暗的力量。”
雪儿望着意扬,看着他的眸子闪动着她看不懂的情绪,心里竟微微痛了起来。为什么,跟他相处的时候,自己的心会没来由的疼痛。她摇了摇头,想要摆脱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然而,她的摇头在某人的眼里却成了另一番示意。“你想走也要走,不想走也要走,因为你没得选择。”“你带我出来,就是为了对我说这些?”听了他的话,她有点泄气了,原以为他良心发现了呢,结果……她懊恼地转过头,不想去看他。但一阵疾风很快就刮到了身边。突然间,一股力道便扭转过她的头,他那阴冷的声音再次响起:“你没得选择。因为你逃不过命运。”他的眼里闪着怒火,捏着她的头的手不断加重着力道,而他却浑然不觉。望着那令他又爱又恨的脸庞,他的心里不停的咒骂着,诅咒命运为什么要她做那个贱人的女儿。
“放开我你这个疯子。”雪儿的头被他挤得越来越疼,他再这么压下去,恐怕自己会脑浆迸裂而死吧。于是,她伸出手拼命的抓他,可无论自己怎么抓他,只会刺激他加重手上的力道,惨了,看来今天自己就要死在这个疯子的手里了。
又见孤鸣
在雪儿愈感无望的时候,他的手却停止了所有的动作。看着她脸上的红痕和她惊魂未定不停喘息的样子,他忏悔似的伸出手,却被她闪身避开。天,这男人明白了就是个疯子,刚才还想捏死自己,现在,趁他还没反应过来,她还是逃为上策。然而,她没跑几步,就被他揪住头发,他的声音更显的阴冷:“在没有完成你的任务之前,逃是没有用的。”说完就像揪小鸡一样揪着雪儿往回走。刚才还阳光明媚的天突然间布满了乌云,刹那,狂风大作,预示着一场暴雨即将来临。雪儿被他揪着,痛感由头发直传腰部,于是不停的踢他打他,希望他能放手。终于,他如愿以偿地将她扔到地下,听到她“嗷”的喊出声。雪儿愠怒的揉着被扔了两次的屁股,她想站起来,但却发觉屁股火辣辣地疼,每次尝试都让她知难而退。“你,你……”她愤怒地指着那个罪魁祸首,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而他,却昂着头望向前方,眼里一片阴戾。
“阁下待了那么久却不肯现身,难不成有偷窥的癖好?”冷魅的声音从他的嘴里传出,让近在咫尺的她,如陷冰潭。他是在对自己说话吗?雪儿抬起头,确实,这里除了小山之外,只有他们俩了啊,但听他的语气……周围的空气有些异常,仿佛空气中有什么扭动了起来。渐渐地,两个模糊的人影出现在了空气中,他们由模糊逐渐到清楚,当他们走近时,雪儿吃惊地发现,他们两个竟然是琼沧与孤鸣。看到他们后,雪儿心里没来由的高兴,看来自己的苦日子终于到头了。
而意扬则继续冷冰冰地站在那里,不痛不痒的说道:“二位大老远的来到这里,不知有何贵干。”
琼沧微微笑道:“我只是受人只托罢了。有人托我带回雪儿姑娘,自然不能辱命。”
“哦,”意扬眉目一动:“能请的动拜月教大祭司的,除了国主外,恐怕世上再难寻到人了吧。只是,国主需要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做什么,难不成所托之人与祭司大人有何渊源?听说太子的汉人侧妃前些日子病薨,但事有不巧,我的属下几日前偏偏看见她与您一起出入。听说那汉人侧妃与这丫头是姐妹,难不成是为了她?呵,也难怪,中原女子水性杨花者甚繁,只会给自己的男人戴绿帽子。不知太子殿下知道这件事后,会作何感想呢?”
雪儿听他提起太子的汉人侧妃及与自己是姐妹的时候,便意识到了那个人正是自己嫁往南诏的姐姐苏冰儿,听到他把姐姐说的如此不堪,她怒不可遏的跳了起来狠狠撞向他:“不许你这么说我姐姐。”然而,他轻巧地闪过了雪儿的撞击,眼看着她重心不稳即将倒地,一个雪白的身影如鬼魅般闪过,立刻搂住了她纤细的腰身。下一刻,雪儿被搂在了一个温暖的怀里,当她睁开眼时,她看到了世间最美的眸子,如月般朦胧,却如阳光般温暖。“孤鸣,”她呓语道。孤鸣冲她微微一笑,眼里却是止不住的哀愁。
“哈哈哈,”看到她被人搂在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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