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书归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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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书归梦- 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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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防止疫症扩散,但绝对无利于他们的康复。患者互相传染,只会加重病情。然而,历来处理疫症,必须如此,虽然对患者不公平,却的确是唯一一个行之有效的办法。章适颐从未想过要违反这历来的规矩,但此时,他却绝对不能赞同。昭云如果进了医所,就真的,再也见不到她了。
  “一个药童发现的。章大人,事不宜迟,我们要赶紧把她送去医所。来人啊,把她抬走!”史衍一挥手,一旁的内侍和药童们连忙向床边围过去,卷起袖子准备动手抬人。
  “谁都不许动她!”章适颐忽然大吼一声,原本要上前的内侍和药童都被他震慑在原地,在场的人全都齐刷刷地看着他,谁都没有料到向来温文的章适颐会有这样的反应。
  史衍第一个回过神来,走到章适颐面前,严肃地说道:“章大人,本官奉皇上的旨意,集中患病之人,以免疫症扩散。大人是太医,应当比本官更明白此举的重要,还请大人让开,不要阻扰本官办事。”
  “史大人,”章适颐从刚才目眦尽裂的状态中渐渐平复,“下官并非阻挠您办事。只是,皇上命我主管此次疫症,下官虽不才,却也好歹做得了一些主意。这个女子我不许任何人带走她,不过您放心,我不会让她把疫症传染给别人。”
  “章大人,话虽如此,皇上的意思却也不能无视。大人若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我便作罢;否则,只怕我不能向皇上交代。”史衍并不买这个面子,一旁的内侍听了,纷纷又向床边走去。
  章适颐神色一变,拦在昭云身前,“史大人,我这般处事自有我的道理。我不会把这个女子留在这里,自然也是妥善安排,隔离众人。一样是隔离,您何必勉强我呢?”
  “本官只依皇命办事,别的东西,管不了那么多。章大人,得罪了。”史衍一使眼色,五六个内侍应了一声,上前欲抬走昭云。
  “我看谁敢!”章适颐盯着史衍一字一句说道,“史大人,这个女子是我没过门的妻子,因此我要亲自照顾她。您若是担心皇上知道了降罪,等皇上问起,您就只管照直回禀,一切由我承担。”
  史衍听了,默不作声,章适颐方才的话虽然不是剑拔弩张,却也软中带硬。他与章适颐并没有太多的接触,但是这几日听手底下那些太医院的药童们说起,章适颐应该是一个低调随和之人;今日如此,似乎是一反常态了,莫非真是因为那个女子是他未过门的妻子?史衍想到这里,脸色渐渐缓和,既然章适颐这么紧张那个女子,他又何必在这里撕破了脸,毕竟疫症一日不除,他们二人便还要共事一日。
  “既然如此,那本官便把她交给章大人了,还请大人看好她,不要让她将这疫病传给别人。”
  “多谢史大人体谅。”章适颐松了一口气,微微笑道,目送着那大队人马离去。他并不恼怒史衍,那人只不过生性死板,为人却是好的。
  章适颐回转身,伸手按上昭云脉门,神色渐渐严峻。“章豪,快去备车,我要带昭云姑娘回家。”昭云已经几乎没有了意识,章适颐将她抱起,匆匆向外走去。
  章府
  章适颐抱着昭云进门,一瞬间吸引了阖府上下的目光。章适颐只当没有看到,带着章豪将昭云安置在客房之中。安置妥当,他刚一走出房门,便被章鸿业拦住了去路。
  “爹。”章适颐垂首行礼,心中无奈顿生。他知道父亲接下来要问什么,今天自己忽然抱着个陌生女子进府,早已在府中掀起了轩然大波。
  章鸿业默默地打量着儿子,过了一会儿方才问道:“你带回来的这个姑娘是谁?”
  章适颐瞥见父亲的目光,很奇怪,耐人寻味。他隐隐地感到几丝不对,有点犹豫。
  “现在怎么一句话都不说了?刚才在史大人面前不是说得很好吗?”章鸿业脸色一变,出言训斥道。
  “爹,您……都知道了?”章适颐惊讶地抬起头。
  “刚才我问了章豪。你对史大人说,这个姑娘是你没过门的妻子。”
  “事急从权,这件事没有和爹娘禀告,刚才情况紧急,我便自作主张了,还请爹见谅!”
  “这么说,你是承认了?”
  “不错,我喜欢她很多年了,只是一直没有告诉爹娘。”章适颐言罢深深一礼,“求爹成全!”
  “可是,你还没有告诉我这位姑娘的身份。”
  “她叫昭云,是明皎的近身侍女。”
  “侍女?颐儿,我章家好歹也是世代书香,你的眼光也未免太低了。”
  “爹,我在乎的只是她这个人,至于她是什么身份,我并不关心。我和她从小就认识了,我很清楚她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我为什么喜欢她。爹,您不知道,我曾经没有好好珍惜她,直到她离开了我的视线,我才知道我有多离不开她。现在,她身染疫症,生命垂危,我一定要救她,我不能再失去她一次了。”章适颐的眼中渐渐激动起来,“就算爹到头来不同意,此时此刻我也一定要将她留在这里,有什么事,等她病好了再说。爹,您也是大夫,这个要求,您……”
  “我同意,不光是留她在此治病,还包括你们俩的事。”章鸿业忽然笑着接口,“刚才我只是想弄清楚,你到底是不是认真的。如果你是真心要娶这位姑娘,不管她是什么人,我都会支持你。你也不年轻了,今年都二十八了,这些年替你说了多少回亲,都被你拒绝,我也很好奇,你究竟是为了什么。如今我知道答案了。既然你如此诚意,现在便好好救治她,等她病好,我就替你们做主。”
  “爹,谢谢您!”章适颐喜出望外。
  章府的客房已经被隔绝起来,除了章适颐、章豪和几个负责照顾昭云的侍女,其他人都不得出入。章适颐事必躬亲,一切都亲手打点,只是他还要时不时进宫去,忙不过来的时候,就只能让侍女们代劳。章夫人心疼儿子,几次想到客房外劝儿子回去休息,都被章鸿业拉了回来。章鸿业完全明白章适颐此时的心情,无论是作为一个医者,还是一个男人。
  自古疫症就不是容易医治的,每一次的大范围发病,都可能有着截然不同的病因,然而病症又看起来大同小异。章适颐已经给昭云换了六种药,可是没有一种奏效的。昭云始终高烧不退,偶尔清醒片刻,很快就又昏睡过去。章适颐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他每天晚上都守在昭云房中,不时观察她的面色和脉象,研究新的对症之药。此时此刻,他要面对的,已经不是昭云一个人的生死,而是京城几万百姓的性命。
  新的药方在一个清晨写成了。章适颐迫不及待地叫醒章豪,让他立刻按照方子去煎药。章豪拿了方子飞奔而去。
  章适颐走到昭云的床前,照例观察她的面色和脉象。多日的高烧,昭云的脸上呈现着病态的红晕,而嘴唇苍白干裂。章适颐取过浸在水中的手巾,轻轻地放在昭云的额头上;又走到桌边斟了一杯水,小心地扶起她的头,一点点把水灌进她嘴里。这种活章适颐以前做得很少,并不熟练,足有半杯水洒在了外面;好在昭云的嘴唇不再像之前那么干裂了,章适颐松了口气。
  一时章豪端了药进来,章适颐端过来,喝了一口确定已到火候。章豪叫醒了一个侍女,侍女端过药碗,将药一口一口喂给昭云。章适颐在一旁看着昭云一点点咽下那碗药汁,心中默默念着,这已经是第七种药了,无论如何,一定要有点起色啊。如若他救不了昭云,他便折断金针,从此再不行医。
  半个时辰过去,章适颐又走到昭云面前,再一次听她的脉象。这次他听了很久,久到章豪按捺不住,轻声问道:“公子,如何了?”
  章适颐没有回头,可是章豪仿佛看到他的身躯有着微微的颤抖,他淡然的声音下有着无法掩饰的激动,他说,“有救了。”
  章府上下顿时松了一口气。章适颐嘱咐侍女,每隔四个时辰,就给昭云喂一次药。他很想守在昭云身边,看着她醒过来,可是他不能,他奉旨负责处理此次疫症,如今有了破解之法,他必须立刻进宫面圣。
  昭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她只觉得自己浑身酸痛。她似乎早就醒了,可是睁不开眼睛。当她终于挣扎着睁开双眼时,眼前的一切都是陌生的。她本能地想爬起来,却被一个陌生的女子按住了,女子的脸上是惊喜和欣慰的神情,只听她叫着:“醒了,她醒了!”
  一时间又聚过来三个女子。昭云眉头一皱,心中满是疑惑,开口问道:“你们是谁?”
  四个女子听了这话,在床前一字排开,纷纷向她行礼:“见过少夫人。”
  “少夫人?”昭云听得莫名其妙,“怎么回事?这是什么地方?”
  为首的侍女答道:“回少夫人的话,这里是章府。”
  “章府……难道这里是章适颐的家?”
  “是的。”
  “真是荒谬,谁是他的少夫人!”昭云不禁又羞又气,眉尖一挑,坐起身来,“章适颐他人呢?”
  为首的侍女神情忽然一黯,微微低下头去;另外三人也都一个个表情凝重起来。昭云心中一惊,“怎么了?”
  “公子他……”为首的侍女一语未了便哽咽起来,“昨天他刚从宫里回来就病倒了,老爷诊断的结果是,公子感染了疫症,再加上这几天日夜照料少夫人,研究药方,因此操劳过度,病情很是凶险。就这一天一夜的工夫,他已经晕过去好几次了。少夫人,其实公子有令在先,不让我们告诉你;他还说,如果你醒过来了,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他。”
  昭云一时呆住了,她的心忽然像被击中了一个角落,又酸又疼。她霍然站起,分开侍女,便向外跑去。
  客房外,章豪正站在那里,看到昭云跑出来,又惊又喜,拦住了她,“少夫人,你好了?”
  昭云认得章豪,一把抓住他,“你家公子怎么样了?”
  章豪眼眸一垂,“他病得很重。”
  “那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怎么不去照顾他?”昭云急切地斥道。
  “这是公子的意思,让我在此等候你的消息,你一醒过来,立刻告诉他。”章豪低下了头,声音黯淡。
  “他……”昭云顿时说不出话来,心中的酸痛此时更甚,“你现在立刻带我去见他!”
  “少夫人万万不可,公子吩咐过,你现在身体虚弱,他让我们看着你,不能让你到处乱跑。”四个侍女从里屋追出,纷纷劝道。
  “她们说的是,少夫人的这份心,我替你转达给公子就是了。”章豪也劝道。
  昭云心中大急,目光扫过眼前的五个人,忽然出手拧住了章豪的胳膊。在场之人大惊,却听昭云说道:“你不要怪我无礼,我一定要见到章适颐,请你带路。”
  章豪无奈地低头沉吟片刻,叹了一口气,“好,我带你去。”
  章适颐的房前围满了人,看到章豪带着昭云过来,一时间都安静下来,只是默默地注视着昭云,带着各种复杂的神情。昭云无暇去看人们的眼色,径直跨入了章适颐的房间。
  房中的人并不多,听到脚步声纷纷回头来看,一时也都呆立无言。昭云不认得他们,也并不与他们打招呼,视线直往床上投去。
  昭云一步一步向床走去。床上的章适颐昏昏沉沉地睡着,脸上有着不正常的潮红,额头上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他睡得并不安稳,眉头微微蹙起,似是十分痛苦。昭云走上前去,旁边的人们彼此看了看,竟都默默地退去了。章豪走在最后面,轻轻地关上了房门。
  昭云有些迟疑地伸出手
  ,给章适颐掖了掖被角,又取来巾帕,小心地拭去了他额头上的汗。章适颐忽然轻轻地“嗯”了一声,昭云的手一抖,巾帕掉落一边,手指触到了章适颐的额头,滚烫的温度让她大惊失色。“章适颐,你……你醒醒啊!”昭云急切地叫唤着,轻轻摇晃着他的身体。
  章适颐缓缓睁开眼睛,昭云的脸模糊地映入眼帘,终于渐渐清晰,像一束阳光忽然照亮了他的视野。“昭云,你好了?”章适颐微微地笑了。他的声音艰涩而虚弱,就连那个笑容都是如此吃力。昭云低下了头,轻轻地别过脸去,她有些不敢面对章适颐的脸,“你醒了。”她本能地想站起来,指尖却被章适颐牵住。昭云回过头,心中的酸痛正在不断地扩张,弥漫了整个胸腔,直向喉间涌去。
  “你怎么会弄成这样……”昭云压抑着那股酸痛,淡淡地问。
  “没什么,不过是风寒,不碍事的。”章适颐温和地笑笑。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昭云忽然盯住了章适颐。
  “什么意思?”
  “你当我是傻子吗,你不是偶感风寒,你病得很重,你感染了疫症,是我传染给你的!”昭云激动起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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