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我还说这房子怎么就总也卖不掉呢,原来是你一家子在中间捣鬼!今日你就当着几位客人的面把话说清楚!不然送你去见官!”
那胡大郎垂着头,虽然满脸的不耐之色,却没有反驳那老总管的话,斜瞟了何志忠等人一眼,道:“孩子们不懂事,生怕你们买了房以后我们一家子没地方去,所以才会乱说。我刚才已经教训他们了。”说完这句话,就再无其他多话。
老总管气得够呛:“就这样就算了?总得叫孩子们出来赔礼道歉,说清楚吧。小小年纪就不学好,偏做这种阴毒、忘恩负义的事情,将来指不定成什么人。”
胡大郎猛地将头一抬,血红了双眼,炸雷似地一声吼起来:“阿桃,你给老子滚出来!”
“打你个扫把星!丧门星!赔钱货!叫你胡言乱语,一家子的生路都断送在你手里了。你为什么不去死!”一个妇人尖叫着,将那女孩子掐着胳膊推搡出来,然后当着众人的面,使劲搧了那女孩子一个耳光,那女孩子不吭不哈,一下跌倒在牡丹面前。那小男孩立在门口探着头往外看,见状一声尖叫起来,却不敢过来扶那女孩子。
牡丹亲眼看到那女孩子的脸随着那妇人的手掌搧上去就变了形,一缕血线自唇角飞溅出来,看得她情不自禁打了个冷战。
那妇人也不管别人怎么看的她,大声干嚎:“要死人了啊!没有活路了啊!老天爷啊,你睁睁眼呀,要逼死人了。”随即往地下一躺,打起滚来,从胡大郎跟前滚到那老总管跟前,又从那老总管跟前滚到牡丹跟前。没有泪,就是一直不停地嚎,一直不停地滚。
牡丹不能理解她的脑子到底是怎样构成的,这样打滚撒泼起什么作用?她的孩子做错了事情,打孩子的也是她,哭闹的也是她,有谁惹她了吗?
那老总管气得倒仰:“怎么就不知道你新娶的这个婆娘是这个德行!丢死人了,赶快起来卷铺盖走人,这里无论如何不要你家了。”
原来是后娘,再看那胡大郎的样子,自家的女儿被这样虐待也没什么反应。这女孩子虽然做了不光彩的事情,却还是为了一家人的生计打算,就算是要教训,也不是这样的方式。牡丹对这两口子厌恶鄙视至极,蹲下去将那胡二娘扶起来,用手帕给她擦了嘴角的血痕,沉着脸道:“就算孩子做得不对,也不应该这样教训,就不怕把孩子打坏了么?就算是个女孩儿,也是你家的骨血,这般糟践对你们有什么好处。”
那妇人听说自己一家子不能再留在这里了,生路被断,本来就很生气暴躁,此时又听牡丹这样说,简直是又气又恨,一眼扫到何家一行人漂亮精致的衣服,不由计上心来。从地上猛地蹿起,直朝牡丹扑过去。
牡丹不知道她突然又抽的什么疯,吓得往后退了一大步,大郎和雨荷忙上前去挡,哪成想,大郎的手指才刚碰到那妇人的衣角,那妇人便凄厉地喊叫起来:“打死人了!打死人了!”边叫边死死抓住大郎的衣服,将头往大郎身上撞。
众人心知肚明,这是遇到讹诈的了。
那老管家气得跺脚:“胡大郎,你还不赶紧将她拉开?成什么人了!”胡大郎却是垂着头不语。
那妇人是女人,其他人不好去拉她,牡丹和雨荷少不得上前去帮忙将她拉开,那女人叫得越发起劲:“了不得了,这么多人打一个,这是要杀人灭口啊。”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大郎敢对着水匪动刀子拼命,遇到这种不要脸不要命,莫名其妙的泼妇却是没法子。窘得脖子上的青筋都鼓动筷子粗细,几番想去揪那妇人的头发,将她摔倒在地,终究被何志忠的眼神制止了。
这场纷争起得莫名其妙,谁知道那老管家是不是跟着一起做了套的?还是不要落下把柄的好。何志忠谨慎地将牡丹拉开,望着那妇人厉声道:“不就是想讹诈么?我告诉你,一个子儿也莫想得到。你只管打,打坏了人我好去衙门告,左右我是不怕事的。”又望着那老管家道:“我只认这人是你家的家仆,若是我儿有了什么,少不得叫你们赔。你是想给你在岭南的主人添麻烦么?”
那老管家却不是和这两口子一伙儿的,正自觉得丢脸,闻言更是焦虑,便道:“客人明鉴,他们虽然在这里做事,却不是卖身的,小的也正想告他们一状呢。客人稍等,待我先命人将他们阖家绑了,一道送去衙门!”说完果真叫个青衣小童去喊附近的庄户。
那女人见势头不好,猛地伸手去撕胸前的衣服,高喊道:“非礼!”牡丹一直注意着她的动静,见状什么也顾不得,先就冲上去与雨荷一道牢牢拉住那女人的手臂,不叫她乱来。回头鄙视地看着那胡大郎道:“就没见过你这种男人,看着自己的女儿被虐待,一声不吭,放纵自己的妻子撒泼讹诈人,也一声不吭,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那女人放声大哭:“他本来就不是个男人!你看他那怂样儿!老婆儿女都要被饿死了,还是那副屁也打不出一个的样子。”说完一连串的污言秽语,听得牡丹直皱眉头。
何志忠道:“你也莫哭叫了,你始终也是个女人家,这样闹腾对你的名声和孩子们的名声也没什么好处。”
那女人瞬间变了一副脸孔,收起哭声转过头对着何志忠狠狠呸了一口,斜着眼睛道:“老娘就要活不下去了,还要什么名声!你们这些有钱人,哪里晓得饿肚子的苦楚?饿得要死了,就什么都不想了。叫我拿刀子杀人我也敢。”
何志忠倒听得“扑哧”一声笑出来,举手拦住要暴走的大郎,笑道:“你这个话倒也是实话。你是觉得我们买了这个宅子,就断了你一家人的生路?难不成,这宅子一日不卖,你家就能一直在这里长年累月地住下去?”
那妇人还未回答,那胡大郎已然道:“我说你偏不听,既然主人家困难,已是千方百计要卖房地,怎可能一直叫我们住在这里,一直养着我们?就算卖不掉,也迟早要将我们赶走的。”
何志忠道:“对了!就是这个道理。你与其做这种讨人厌的事情,不如做得讨喜一点,说不定买房子的人一高兴,就会留下你们一家子做事了。皆大欢喜,何乐而不为呢?”
牡丹心说,如果是先前这房子顺利买下来,说不定她真的会像何志忠所说的一般,将这家子留下来做事。如今看到这情形,她却是有些怕这家人了。想归想,因见那妇人的神情略有松动,便道:“你还不松手,是要等着旁人来将你拿进衙门里去么?”
那妇人方恨恨地松了手,望着何志忠道:“那你们若是买了房子,是不是要留我们在这里呢?”
牡丹暗地里撇了撇嘴,她才不要呢。
何志忠扫了牡丹一眼,捋捋胡子,笑道:“若是买了,自然是要优先考虑的。”
那妇人垂了眼,突然又道:“不行!今日这事因你们而起,你们不买转身走了,我们却要被赶走,拿安家费来。”
雨荷怒道:“你这人好不要脸,你自己做事不妥当,生了不该生的心思,还怪到我们身上了。要安家费,你做梦!”
何志忠劈手扔了一个钱袋到那妇人面前:“拿去!”
那妇人打开来看,见满满一袋子钱,立时起身欢天喜地就往屋里走,边走边道:“胡大郎!老娘走了!你个养不活女人孩子的窝囊废!老娘瞎了眼才跟了你。”
阿桃突然尖叫道:“她要把我们的东西全拿走!”胡大郎一把揪住她,也不多语,就是不放手。片刻后,那妇人抱着个小包袱出来,大踏步跑了。
胡大郎和阿桃、还有那小男孩眼睁睁看着她走远,半天没动。
牡丹不明所以地看着何志忠,为什么要给那妇人钱?纵然这妇人千不好万不好,始终和那胡大郎是夫妻。一袋子钱就拆散了人家夫妻两个,徒然添些怨恨,这不是何志忠会做的事。何志忠却只是望着她一笑:“将来你要种花,就会经常和这些人打交道,什么样的人都可能遇上。你暂且先看仔细了,回去我慢慢和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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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寻访
何志忠同那老管家道:“不过无知妇人,就不必和她计较了。这胡家人虽然做了不该做的事情,但也是迫于生计。想必今后他们也再不敢做这种事体了。看在我的面子上,就不必送官了罢?”
那老管家只恐刚才那一出戏叫何志忠等人生了气,不要说连着这边的房子,就是河边的地也不买了,听他如此说,哪有不依的道理?当下便道:“好说。只要客人不生气,什么都好说。那这桩生意……”
何志忠笑了一笑,打量了那胡大郎父子几人一眼,道:“那块地我是肯定要的。这房子么,慢慢又再说。”说完就领了还红着脸的大郎与牡丹走人。
那老管家思来想去,这地卖给他们了,日后这房子果然不好单卖,再来一个人还要再解释一回,不如趁这个机会一并卖了,便咬牙道:“客人慢行!价钱愿意再少一些儿!”
何志忠深谙这讲价还介的心理战术,只是推脱,却又不一口回绝,扬长而去。
几人才要上马,忽见那阿桃飞也似地奔过来,拦在马前,直愣愣地望着牡丹道:“小娘子,我把我自己卖给你好不好?”
牡丹皱了皱眉头:“为何?”说实话,这女孩子的心思,她看不上——就因为迫于生计,就可以回过头去害无辜的人,没有这个道理吧?
阿桃清脆地道:“我们家马上就不能在这里住了,爹和弟弟都没地方去,把我卖闻,他们就可以回老家,有族人照顾着,总不至于饿死。你家反正有的是钱,多我一个人吃饭也不怎样。我很便宜的,只要一万钱就行,我什么都能做。”
牡丹面无表情地道:“我现在不想买人。”她听了这一席话,越发的不喜,这丫头精明得过了分,为自己和为家人打算本身没什么错,可她那句“你家反正多的是钱,多我一个人吃饭也不怎样。”那语气就和她那后娘一个样,害人,讹人,骗人,要人帮忙,什么都是天经地义的一般。
阿桃一时有些发愣,她本是想着自己被打,牡丹肯扶她起身,又用帕子给她擦脸,后娘撒泼大郎没还手,何志忠还平白无故发给了后娘一袋子钱。还以为这是一家子烂好人,心又软善,自己若是能自卖自身,也不至于吃苦受累,既然可以养活自己,还可以给父亲和弟弟谋条活路,谁知道牡丹竟然半点余地都不留地拒绝了自己。
眼看着牡丹上了马,背后那些人又在赶自己的爹和弟弟收拾东西走人,她什么都顾不得,扑过去一下跪在地上,拼命朝牡丹磕头:“小娘子,知道您们瞧不起我们做的事情,但我们若是有活路,哪里又肯做这种事情?我爹爹他身子坏了,做不起重活啊。我知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的。求求您,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佛祖会保佑您长命百岁的。您若是收下我,不,收下奴婢,替您做牛做马都是可以的。”
牡丹见她软了,也晓得她说的也不全然是假话,又见不大一会儿功夫,她额头上已经起了鸽蛋大小一个包,却不怕疼似地拼命磕头,心里已经软了。
只是这买卖人口的事情,牡丹是没做过,也不知道这丫头能不能买,毕竟如今自己都还住在父母家中,便有些拿不定主意,抬眼去看何志忠,何志忠却把眼睛撇开了,一副不管闲事的样子,大郎低咳了一声,道:“你自己做主吧。”
牡丹默了一默,不由哑然失笑,她这是自寻烦恼了,适才何志忠就已经和她说过,她将来要种花卖花人,什么样的人都有可能打交道。何志忠能三言两语,一袋子钱就将那妇人打发走,凭的不是别的,而是他对事情的观察入微和对人心理的把握,这一家子人,说起来最可恶的就是那泼妇,那泼妇已然走掉,剩下的这几个人不足为虑。
自己想帮就帮,帮了以后觉得不对劲了,再处理也不迟,把卖身契拿到手里,更是主动权全在自己手里,有什么可担忧 的?先前何志忠只怕就已经打定主意,要怎样处理这几个人了,只等着自己来出面,只是不能叫这丫头认为自己帮她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还以为自己心软好欺。
想到此,牡丹板了脸朝阿桃喝道:“起来!你这是要逼着我收下你么?我若是不肯,你就不起来了?那么我告诉你,我若是不肯,你跪死也还是不肯的!”
阿桃瞠目结舌地看着牡丹,见牡丹阴沉着脸,半点也不肯通融的样子,小脸上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