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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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代-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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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回去,马珊躺在单身宿舍的床上,睡得很香甜。她什么也没想,只是感到很舒服、很幸福。
  她万万没有料到,那一张小小的名片和一个短短几秒钟的镜头,会在她以后的生活中起到重大作用,让她真正成为贵宾、走上仕途和事业的巅峰。
  那天的电视新闻,史文婷看了,她记住了这个大胆泼辣的女人。
  戴学荣也看了,他很满意,觉得这个接班人没有选错,公关工作搞得很出色,专卖外贸公司就是需要这样的人才,他脑子里浮起一个想法,准备不久就提拔马珊为总经理助理。
  宋沂蒙病好了,很快就来上班。刚坐下,电话铃声就响了。“小宋吗?”对方是个严肃低沉的声音。他吓了一跳,还以为是戴老板:“戴总,您好!”
  对方突然戏谑地笑:“什么戴总?我是白沙,伙计!哈……”宋沂蒙一听原来是老同学刘白沙,不觉放下心来,没好气地说:“干嘛呀!我上班呢!”
  刘白沙不再笑了,他转而恳求地说:“跟你说件事儿,有个朋友想找你弄点国产好烟,怎么样?帮帮忙吧!”宋沂蒙听了十分惊讶,白沙怎么也跟生意人来往?以往他这人十分谨慎,一般不管闲事儿,这回是怎么啦?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难道这打电话的人是假冒的?宋沂蒙反复琢磨了一会儿,觉得那声音的确是刘白沙本人的,于是就为难地说:“白沙,我跟你说,专卖公司对这类事控制得很严,再说我也不管这方面的业务,恐怕……”
  刘白沙死皮赖脸地说:“沂蒙,好办不好办我不管,反正你得帮这个忙!否则我晚上去找你老婆!”刘白沙这小子在本机关干部的面前,装得人五人六的,咋看像个正人君子,私底下什么缺德的话都说,他干嘛总是惦记着别人的老婆!宋沂蒙朝话筒上拍了一下说:
  “再胡说,我煽你!”对方又一阵开心放肆的笑声。
  宋沂蒙对这个无赖毫无办法,他抬起手腕儿,看看手表上的时间不早了,马珊也快来上班了,他只好催着对方:“行啦,别闹啦!你那朋友叫什么名字?叫他来找我,试试看吧!”
  刘白沙见宋沂蒙开了口,就高兴地说:“那人叫吴自强,记住喽!好,不再说了,一会儿我这儿有人来谈事情,那再见!”
  刘白沙语音刚落,就“咔嚓”一声放下话筒,正好马珊这时走进房间。
  马珊发现宋沂蒙一反常态,略带慌张地放下话筒,便奇怪地望着宋沂蒙,想好好问问他,后来一想,其实也没有什么了不起,因为她已经掌握了一些情况,知道戴老板总是对宋沂蒙有了成见,这样她更加放心,她不担心宋沂蒙搞什么小动作,更不担心夺她的位子。
  于是,马珊端端正正地坐在位子上,不说什么。
  马珊翻了两下报纸,见上面没有什么新鲜事儿,便抬起头来,瞅了宋沂蒙两眼。她越看越觉得面前这个小男人可爱,宋沂蒙人长得结结实实,规矩听话,文笔又很好,挺有男子的魅力,一个转业军人,可爱是可爱,就是傻实在!
  在马珊心目中,宋沂蒙是一个可以随意摆弄的人,是一件玩偶。
  马珊觉得这位副手很可怜,因为戴老板的主观印象能够决定任何一个职员的命运,尽管你雄心勃勃,尽管你才高八斗,可老板在不觉中已经把你扔在脑后头,你再想翻过来可不是那么容易。怜悯中,马珊关切地说:“病好彻底了没?”
  马珊的声音比往常温和得多,甚至有些夸张,她看着宋沂蒙微微苍白的脸庞,觉得他瘦了许多,肩膀也耷拉下来,一趟石家庄之行,竟让一个强壮的男子患了一场大病,大病后的宋沂蒙多了几分孱弱,更增添了几分可爱。
  办公大楼的暖气烧得不错,屋里暖融融的,玻璃窗上面凝结着银色的冰花,宋沂蒙的病刚好,身子略显虚弱,有些苍白的脸上泛出淡淡的血色。他有礼貌地:“好了,谢谢!”
  接着,马珊主动站起来,给宋沂蒙倒了杯浓茶,两人的距离很近,她那肉感的胸脯碰着了宋沂蒙的脑袋,顿时,宋沂蒙的背后凉嗖嗖的,身上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今天哪儿都不去,好好歇着!处里的事情由我来办,你不在这几天,我可不轻松,这综合处就是效率低,今后指定好好整整!”马珊的情绪特别好,她越看越觉得宋沂蒙可爱,她心里直痒痒,很想说点好听的话,以拉近两人的距离,可宋沂蒙却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于是,她不肯罢休,拼命表白自己,在这个不过十七八平米的空间里,她就是主宰一切的上帝。马珊有意无意地向宋沂蒙飞过一个奇妙的眼神儿,宋沂蒙发现了这种异常的举动,他的内心立刻燃起一股怒火。
  宋沂蒙敏感地察觉到,马珊的骄横隐藏着女性对男性的特殊兴趣,就像一个骄横淫荡的女皇帝对待她榻下的男人。无形中,他又遭受了一次侮辱,他的自尊心彻底受到了伤害,他暗暗骂着:“想玩我?妈的,我又不是你的嬖臣!”
  从那天以后,马珊越来越放肆,她时不时用挑逗的眼神儿瞥他,开一些关于性的玩笑,两人一块儿外出开会的时候,她故意和宋沂蒙挤来挤去,说东说西,那股子亲热,让别人看了,真觉得很暧昧。
  宋沂蒙在一个失去理智女人的围攻下,感到浑身难受、处处不自在,他几次想发作,可又找不到适当的理由,终于有一天,他实在忍受不住了。
  那是一个周末,已经过了下班时间,处里的同志都走了,宋沂蒙收拾好桌上的东西,抓起自己的包也要离开,可马珊却在椅子上坐着,一动不动,没完没了地唠叨,从女人的月经谈到男人身上的毫毛,一句正经话也没有。宋沂蒙觉得恶心,想跑,于是就面带歉意地说:“家里有点事儿,我先走一步。”
  马珊眯缝着眼,瞧瞧宋沂蒙,跟瞧着一只猫似的,她挖苦地说:“行!回吧,忙活半天,落不下个种!”宋沂蒙感到受到了莫大污辱,实在忍无可忍,顿时火冒三丈,他不想与马珊理论,“腾”地一下站起来,“啪”的一声把门用力一摔,大步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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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4
  礼拜一上班的时候,一切正常,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马珊照样跟他说笑,工作也没受影响,可十分敏感的宋沂蒙,还是发现马珊的身上发生了一些变化。马珊和宋沂蒙保持了距离,不再为他倒茶,也不再绕到后边用身体碰他。马珊的话仍然不少,但失去了以往的扭捏,多了一些客套,增添了几分虚伪。宋沂蒙被马珊的假象所麻痹,他没有把事情想得太复杂,事情既然已经过去,该怎样就怎样,一摔门反而换来和平相处的局面,他心满意足。
  刘白沙介绍的那个朋友来找他,为了说话方便,他把那人请到了一楼的会客室里。这人叫吴自强,是广东湛江的一家贸易公司的业务经理。宋沂蒙本来不愿意与这种人打交道,但碍着白沙的面子,不得不对这个人客客气气的。
  那人三十多岁,个子不高,长得干瘦枯黄,脸庞方方正正,额头宽大凸起,眼窝深陷,典型一个广东人模样。他穿了一件白衬衫,脖子上系着一条满天星的领带,看起来挺像买卖人。
  这广东人满脸都是恭维:“宋处长,早听刘主任说起你啦!”听这话,宋沂蒙马上明白刘白沙与这人认识不是一天两天了。他平时最讨厌这种人,假惺惺的,办完了事立刻翻脸不认人,跟旧社会里的生意人一个德行。吴自强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红纸包,双手递给宋沂蒙。宋沂蒙不明就理,接过红纸包,打开一看,原来是一条金项链。
  宋沂蒙感到一阵恐惧,赶紧把金项链还给吴自强,慌张地说:“干嘛呀,这是?”
  吴自强见宋沂蒙不收,于是也就不勉强,随手把红包揣了回去,他的脸上很镇定,好像无所谓的样子,看光景,干这种事是老手了。
  宋沂蒙对这人的印象极差,可又不得不应着,耐着性子说:“不用说了,不就弄几条烟吗?我想想办法就是!”吴自强一听宋沂蒙的话,心想怎么是几条烟,几条够做什么的?于是吴自强连忙赔着笑脸,喋喋不休地说:“不是几条,是十件,十件!”宋沂蒙听说这么大数儿,心里不住骂起刘白沙来。这小子也不早些说清楚,如果我知道这广东人要这么多,早就不见他了。
  “宋处长,给您添麻烦了,刘主任说……”此时,宋沂蒙对这个广东人,包括他那个刘主任都充满了厌恶。
  那吴自强磨磨叽叽不走,宋沂蒙害怕了,他担心广东人又会搞出什么鬼名堂,就站起身来说:“那你跟我来,到了业务部,你千万别说是什么朋友介绍的,也别说认识我,记住了!”宋沂蒙想,干脆就拿他当个一般客户,进大楼迷了路,我就是个带路的,把他放到那儿,然后就溜,业务部的那帮大爷们还不把这姓吴的小子打发走?爱办成办不成!
  宋沂蒙把吴自强领到业务三部,进门就跟值班的业务员说:“小王,这儿有个客户,能不能接待一下?”完全是公事公办的态度。宋沂蒙说完就想转身走开,没想到,吴自强一边从皮包里取出一叠文件,一边笑嘻嘻地对业务员小王说:“我是宋处长的朋友,您多帮忙好啦!”
  顿时,宋沂蒙傻眼了,千嘱咐万嘱咐,叫你别说,你非说,真他娘的坑人!他不禁又埋怨起刘白沙来,怨他不该介绍这么一条害人虫来,这回想走也走不了,可又不方便说什么,只是站在一边看。
  业务员小王是个好脾气的年轻人,看吴自强带的文件挺齐全,有当地专卖局的批文,也就是说,吴自强所在贸易公司有合法的烟草经营权。小王不假思索便对宋沂蒙说:“宋处长,咱们这儿出口有些富余的,您看……”宋沂蒙心想,怎么问起我来了,他就怕问这个,心里“怦怦”跳,于是把头扭到一边不说一句话。
  吴自强听说有货,赶紧上去向小王递烟:“小王,都是老朋友了,照顾一下,照顾一下!”宋沂蒙心里说,谁跟你是老朋友?他没办法封住吴自强的嘴巴,只好任其胡说,他不睬不理地在旁边站着,目光游离到了别处,仿佛与己无关的样子。
  其实,这种事在专卖外贸公司太多了,业务三部的人天天都会碰到,对他们来说十分正常。小王见宋沂蒙帮人家办事还不好意思的样子,会心地笑了,他接过吴自强递上来的香烟,放在桌子上,然后不急不忙地给吴自强办手续。
  手续办完了,宋沂蒙赶紧领着吴自强走出业务三部办公室。宋沂蒙不想再理这个人,到了距离电梯口不远的地方,他随便打了一声招呼就要走开。可吴自强却紧跟着宋沂蒙不放,还说要到他办公室坐坐。
  宋沂蒙烦得不行,拔脚就跑。
  吴自强不甘心,追了几步追不上,只好独自一人拿着业务三部的批条,兴高采烈地跑到仓库交款取货。
  宋沂蒙刚回办公室,见马珊正在等他。
  “再出趟差吧!”马珊平静地对宋沂蒙说:“哈尔滨,考察一个干部。戴总对这个事很重视。”马珊的老家就在哈尔滨,综合处要增加个人手,她先物色好了对象,经过戴老板批准,此事已经内定,让宋沂蒙去考察,实际上就是走个形式。
  “怎么,有困难?不然我去好啦!”见宋沂蒙不吱声,马珊就提出来亲自要去,这实际上是将了宋沂蒙一军。宋沂蒙知道马珊将他,他早想好了,于是就平心静气地说:“嗯,没问题,啥时候走?”“当然越快越好!”
  马珊话音刚落,也不等宋沂蒙回答,起身开门就走,转身的时候,“”的一下把门关上。这门关得不轻不重,声音不大不小,算是给宋沂蒙一次回敬。
  宋沂蒙告别妻子,坐飞机来到冰城哈尔滨。这里并没有下雪,也没有刮大风,零下二十几度的温度,干冷干冷的,比北京冷多了。
  按照马珊的事先安排,他住在距离市中心较为偏远的哈尔滨市友谊饭店。
  他刚洗完脸,就给妻子打电话,门诊部的值班医生告诉他说胡炜外出了,他就请这位医生代为转达,说自己已经平安抵达目的地,请妻子放心。
  宋沂蒙在房间里踱来踱去,他想起陆菲菲,踱了好久,从内衣口袋取出那张发皱了的纸条,那上面有陆菲菲的电话号码。这么长时间,他小心保存着,一直变换着存放位置,躲过了妻子严格的检查。
  纸条已经被汗液浸得变成了浅黄颜色,字迹却相当清晰。陆菲菲用的是一种外国产的C80炭素墨水,能长久保存字迹,而不至于受环境变化的影响。
  多么细心的一个女人!
  他看到了陆菲菲的笔迹,脑子里就完全是陆菲菲的影子,一会儿是她在哭,一会儿是她那洁白的纱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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