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你到底在哪?”温宁儿再也走不动了,只跌在了积雪上,北风呼啸,冬雪皑皑,尽数肆虐着她单薄的身体,而她的身边,却再也没有了一个可以为她遮风挡雨的男人。
温宁儿越想越痛,只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那样的无助,与惶恐。
蓦然,在远方却隐隐传来一声凄厉的嚎叫,那声音直破天际,听起来无尽的阴森恐怖。
温宁儿全身一颤,她虽是从未见过野兽,更不曾听过野兽的嚎叫,可她却能听出这声音绝不会是人所发出的,那么,这声音,便一定是野兽所发出的了,说不定,正是狼!
温宁儿抽噎着,试了好几次,才从雪地里爬了起来,踉踉跄跄的向着方才传来嚎叫声的方向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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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目的鲜血,空气也弥漫着血腥的味道,令人闻之欲呕。
雪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数只野狼,有的狼是在眉心或心脏处箭,每一支羽箭都是足足插入狼身半根有余,只余下尾端处的羽毛。足见射箭者劲道之大,箭头之准。
而另外一些狼便显是被利刃所伤,伤口极大,刀刀致命。
在狼群正,却是站着一位身材魁梧,笔挺如剑的男子。他一手握着一把刀,另一手却是将一只野狼掐住了喉咙,生生提了起来。
他的手指渐渐收紧,那野狼只不住的挣扎,就听“喀拉”一声脆响,那野狼的身子便是渐渐软了下来,再也不动弹了。
男人的眼底已是一片血红,泛着嗜血的光芒,而他的周身更是萦绕着一股浓烈而凌厉的杀气,让他整个瞧起来,直让人望而生畏。
杀了最后一只狼,他似乎也是累了,只见他深深吸了口气,大手一转,将手的大刀抵在雪地上,用以支撑自己的身体。
狼尸满地,血流成河,他却是视若无睹,竟将眼皮和起,闭眸养神了起来。
少顷,男人的那一双锐目却是骤然睁开,眼底复又闪过一抹杀气,而那把大刀更是迅捷无比的复又被男人重新握在了手里。
片刻后,男人眼底的杀气稍稍散开,紧握大刀的手指也是略微一松,可见此时靠近他的这个人并不会对他产生任何威胁。
他站直了身子,一双乌黑深邃的眸子在雪夜里更是熠熠生辉,他眉头微皱,举目向前望去。
在那里,有一抹娇小的身影正跌跌撞撞的向着自己奔来,待那抹身影更走近了些,男人面上的神色却立时变了。
就着积雪的反光,温宁儿见到前头站着一道挺拔而熟悉的身影,她不敢置信的停住了步子,待确定那抹身影正是自己心之念之的男人之后,她的泪水又是汹涌而出,这一次她没有在伸手去擦,而是又哭又笑,冲着男人唤了一声;“相公——”便向着男人飞奔而去。
凌远峰依然站在那里,眼眸却是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的小娘子,他看到她全身落满了积雪,就连发丝上,眉毛上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而温宁儿的那张小脸则更是惨不忍睹。秀气的鼻尖被冻得通红,眼睛又红又肿,就像两颗小小的桃子,脸蛋上到处全是冰渣,若不是她唤了一声相公,凌远峰甚至要认不出,这样狼狈可怜的女子,竟会是自己一直捧在手心里的小娇妻!
可是她在笑,那样发自心底的笑意,绽放在她的眉梢,展露在她的眼角,在她的唇角处,更是噙着两个浅浅的梨涡,她笑的眉眼弯弯,眸子里更是笑意盈盈,即使脸颊上的泪痕被风雪凝注,却丝毫掩盖不下她的喜悦。
她深一脚,浅一脚,吃力的向着自己的男人跑去,快要奔到男人面前时,还不小心摔了一跤,可不等男人上前搀扶,她自己便已是站了起来,终是挨近了男人的身子,温宁儿伸出自己的胳膊,环上了男人的壮腰,自己的身子也是埋在男人的怀里。
“相公?真的是你?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不会有事的!”温宁儿语无伦次,直到真真切切的感觉到男人身上熟悉的气息,这一路的担忧恐惧,痛悔害怕,便尽数发泄了出来,只让她再也忍不住,说完这一句又是噼里啪啦的掉起了眼泪。
凌远峰任由她抱着自己,听到她的哭声,遂伸出大手轻轻拍起她的后背,他的声音艰涩,隐约带着一丝嘶哑,却仍是温和道;“别哭,我没事。”
温宁儿抬眸看着自家相公,凌远峰伸出手,为她将脸颊处的冰渣子除去,手势间满是柔情与怜惜。
“我还以为。。。。你都已经被狼吃了!”温宁儿见到他好端端的站在自己面前,眼泪却还是怎么也止不住,说完这一句,更是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瞧那样子,甚至比方才没有看见男人的时候还要委屈。
就好像在小时候,每当她耍起性子不想好好吃饭时,温母便会吓唬她,只说她要不吃饭,那便把她扔到深山里,让她再也见不到爹娘。
她那样害怕,只忍着眼泪一口口的把饭吃光,待知晓母亲只是吓唬自己后,心里便也如今日这般的委屈,为什么要这样的吓唬她,为什么要让她那样的害怕?
凌远峰见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心里自是心疼不已,他将那把大刀随手扔在了地上,用手掌捧起了温宁儿的小脸,想起她方才的话,眸底却又是哭笑不得;“别说傻话,哪里就那么容易被狼给吃了?”
温宁儿吸了吸鼻子,抽噎道;“我看到。。。看到黄三哥全身是伤,他们都回来了,只有你没有回来。我求他们和我一起来找你,可他们都不愿意来。。。”
温宁儿想起方才在云尧镇,任她如何苦苦哀求,却没有一人仗义相助,心里只十分难受。
凌远峰解开自己的外衫,却是将她的身子揽在自己的胸膛,高大的身躯只将温宁儿小小的身子笼罩的密不透风。
闻言,他低声一叹,却是道了句;“既然他们都不愿来,你又怎么跑来了?”
温宁儿一听这话,便抬起了那张小脸,不解的望着男人;“我怎么可以不来呢?我是你的娘子啊!”
凌远峰微微一震,黑亮的眸子深不见底,却是低眸望着怀里的女子,沉声道;“你不怕么?”
温宁儿小嘴一撇,想起这一路的艰辛,便点了点头,“我在路上迷路了,也不知道你在哪,我真怕,真怕还没有来得及救你,你就被狼吃了。”
说完,温宁儿只将揽在男人腰际的大手揽的更紧了,整个人都是紧紧的依偎在男人的怀里。
凌远峰的大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颊,磊落的容颜一如往昔,只有那眸子里,却是闪烁着一抹从未有过的光芒。
“若我真被狼群吃了,那你怎么办?”
温宁儿听到男人的这句话,便是经不住的全身一颤,她仰着脸蛋,那双漂亮温润的眸子只水光盈然的望着眼前的男人;“你要被狼群吃了,我就和狼群拼命!”
凌远峰便是笑了;“傻丫头,你怎么能拼过狼群?”
“拼不过那就让它们也把我吃了吧,我不怕。”温宁儿声音温婉,巴掌大的小脸上却是十分认真的神色,散发着十分动人的光晕,令人目眩神迷。
☆、第八十九章 你以前是杀猪的吗?
凌远峰瞧着她那张巴掌大的小脸,却是良久都未曾出声,温宁儿不安起来,只上上下下的打量着男人,口还不放心的言道;“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受伤了?”
凌远峰淡淡浅笑,他摇了摇头,将温宁儿的身子复又揽好,此时的风雪却是愈发的大了,他向着怀里的女子望了一眼,见自家娘子满是疲惫与狼狈的一张小脸,眉头不由得微微皱起,只言道;“咱们先去避避雪,等天亮了在走。”
温宁儿不解的看着他;“可是,咱们要去哪里避雪呢?”
她的眸子终是从男人身上收回,向着四处望去。这一看却是吓了一大跳,只见雪地上横七竖八的躺满了野狼的尸体,每一只都是形状可怖,看起来很是骇人。
“这些是。。。狼?”温宁儿小脸一白,颤声问道。
凌远峰点了点头,知她定是怕的,便伸出手将她的脸蛋转向了自己,不让她在看下去。
“别怕,它们都已经死了。”
“是你杀死的?”温宁儿不敢置信的望着眼前的男人,她实在想象不出,自家男人居然能够凭着一己之力,杀死这么多的狼。
凌远峰颔首,却不再说话,足尖一点,便将方才搁在地面上的大刀扬起,一手握住,动作干脆而利落,甚至让温宁儿都没有看清他究竟是怎样将刀拿在手里的。
男人的另一只大手揽住温宁儿的腰肢,带着她一面向前走,一面言道;“这边有一间屋子,是黄三哥以前为了进山打猎搭建的,咱们就去那里避一避。”
温宁儿倚在他的怀里,身子却是轻轻扭着,还想回头往那满地的狼群尸首里再看上一眼,可还不等她将脑袋转过去,便被凌远峰的大手给扣了回来。
温宁儿只得老实了下来,她悄悄的望着男人坚毅磊落的侧颜,心里却很是不安,她几度想要开口,最终却还是将嗓子里的话给咽了回去。
凌远峰却是看出了她的心思,他神色如常,只温声言道;“是不是有话想说?”
温宁儿点了点头,鼓起勇气言道;“相公,你是怎么把那些狼杀死的?我小时候听爹爹说起过,他说冬日里的狼群是最可怕的,都能把人撕碎呢。”
男人闻言,只微微一哂,不过淡淡道了句;“这些狼都是饿了许久,身上早没了多少力气,自然好打发。”
温宁儿点了点头,只觉凌远峰所言极是,这大冬天的,别说狼没有吃的,就连他们这些老百姓,能吃的东西也是极少的。
如此一想,温宁儿便也就释然了,她抿嘴一笑,那一双柔软的眸子里噙着盈盈笑意,只愈发的显得眉目如画。她望着自己的夫君,却是悄声说了一句;“就算是这样,你也了不起!”
想起在云尧镇,黄三哥那帮人吓破了胆的模样,温宁儿心里不由得浮起一丝自豪,就是觉得自家男人厉害,比那些听到狼群站都站不稳的男人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她的夫君,可是将那些狼都杀了呢。想到此处,温宁儿唇角的笑意便是愈发的深了。
凌远峰闻言,便低眸看了她一眼,他没有说话,只微微一笑,大手在她的腰际上紧了紧。
温宁儿瞧着他神色淡然的样子,心里却是蓦然一紧,他方才毕竟杀了那么多只狼,为什么现在会这样的平静呢?
她的笑意渐渐凝固了,毕竟方才那一幕实在是过于惨烈,让她想忘记都难。
“相公,”温宁儿不安的开了口。
“嗯?”
“你以前是不是屠夫?”她咽了咽口水,艰难的开了口。
凌远峰听到这一句,却是哑然失笑,他的眉宇间染上一抹无奈,脚步不停,只问了一句;“怎么想起来这样问我?”
“你刚才杀了那么多狼,可我觉得你一点也不害怕,就好像。。。。就好像你以前经常杀似得,”温宁儿瞧着男人的神色,见自己这一句话说完,男人唇角的笑意却是敛了下去,她心里只愈发的好奇,接着说道;“相公,你从前真的是杀猪的吗?”
回应她的却是一片沉默,凌远峰只望着她,却是唇线紧抿,一言不发。温宁儿渐渐地慌了,小手轻轻拉住他的袖子摇了摇,小声道;“你生我气了?”
男人回过神来,将眼底的神色尽数掩了下去,他对着自己的小娘子笑了笑,颔首道;“不错,从前我的确是一个屠夫。”
温宁儿松了口气,只以为自己猜对了,不免又是言道;“那你后来怎么转行做了打铁匠呢?”
凌远峰却是一笑,大手将她拉向了自己,低声道了句;“不转行娶不到媳妇,你说要不要转行?”
温宁儿一想,也的确是这么个理,屠夫总是让人觉得凶神恶煞的,的确是不好娶妻呢。
她将脸蛋垂下,把小脑袋埋进男人的怀里,声音很轻很轻,但凌远峰却还是听到了。
她说,“就算你是个屠户,我也愿意嫁给你。”
那语气,却是坚定不移。
男人眸光深沉,听到这一句,也不过是将自家小娘子的身子揽的更紧了些,而他的面色,便隐在了一片淡淡的阴影里,连同他脸上的表情都是让人看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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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呀”一声,凌远峰将那间木屋的屋门打开,揽着温宁儿走了进去。
这间屋子便是黄老三因着平日里要进山打猎,时常要在山林里住上几天的缘故,方才搭建的了。
屋子里面十分简陋,连张床都没有,唯有靠近墙角的地方铺了一层干草,温宁儿坐上去,却觉得很是松软,要比方才暖和多了。
凌远峰坐在她的身边,将她的身子尽数抱在了自己怀里,眼眸却是落在温宁儿的双手上,只见那原本白皙如玉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