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要抬手拭去她的泪,却发觉她眸中并没有水痕。他记得她从前会为他哭,无论是十一年前在黎都城外的依依惜别,亦或是他大婚之前的深情告白,她曾为他落下的泪水,在他眼中便是沧海明珠,有着炫目的美丽与斑斓,令他最刚强的心房就此软下。可如今,她不再为他哭了吗?
“鸾夙,”聂沛涵轻轻唤着她的名字,“今日一并说了吧,事到如今也没什麽不能说的了。我们不说,并不是没有发生过。”
只这一句,却教鸾夙更加说不出口。她不愿面对那样的难堪,与她心中的涵哥哥就此撕破脸面:“我没什麽可说的了,若是想说,也不必等到如今。”
“可是我有话要说,”他再向前逼近一步,将她钳制在他与墙壁之间,“你要听吗?”他没有给她出语拒绝的机会,情不自禁捧上她盈白脆弱的脸颊。聂沛涵觉得自己的双手在颤抖,只怕稍稍用力便要将这如画眉目抹去。
他缓缓俯身,克制地将一个吻印在她的眉心之间,一字一句坚定地道:“不管你是凌芸还是鸾夙,我喜欢你,我只要你。”
聂沛涵的这个吻,刹那间灼烫了鸾夙的前额。还有他的这句话,令她羞愧丶难受,无处遁形。她能感到自己的脸颊还被他捧在手心之中,这样亲密的姿势和过近的距离无比提醒着她对另一个人的背叛。
鸾夙使劲地摇头,想要将脸颊从聂沛涵的双手之中挣脱出来,可就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姿势,却又牵连起了她的肩伤,令她吃痛地低呼出声。
聂沛涵立时发现自己的疏忽,他竟在她这样脆弱的时候来逼迫她,几乎就忘了她还受着伤。这让他觉得愧疚,可他从没有呵护女子的经历,唯有凭着自己的一颗真心,希望能再次走入她的心中。
“是我错了,”他的指腹轻轻抚上她的脸颊,已是有些慌了神,“肩上痛吗?我去找大夫。”
“不用去,我没事。”鸾夙却强忍着肩伤低声阻止:“你想说什麽便说吧,我听着,今日说开了也好,断了那点心思,总好过鲠在心中,彼此时时想起都是难受。”
日期:2013…12…01 19:46
聂沛涵沉默了片刻,回首看了看一地狼藉,忽然将面前这纤弱的身体一把抱起,快步往她屋内走去。他感到怀中传来无力的抵触与挣扎,鸾夙虽用尽了力气,在他看来却有如一只小猫,那手劲简直轻如无物。
聂沛涵只得边走边道:“你还受着伤,不要乱动,即便要说,也要找个舒服的地方。”
鸾夙听着这话,渐渐停止了抗拒。其实她也无力抗拒,身上有伤,心里也有,哪里还能使出力气?只得任由他将她抱回屋内。
聂沛涵绕过屏风,缓缓将鸾夙放在榻上,好似怀中是一件绝世珍宝。他虔诚地为她脱去绣鞋,拉好被褥盖在她身上,毫不意外地看到她眼中的戒备神色。她这样的眼神,让他很伤,唯有自嘲地笑了笑:“你不必害怕,我就是和你说说话。你现在伤成这个样子,我也不能做什麽。”
鸾夙却是长睫微闪,收回戒备的目光,看向榻顶那鸳鸯戏水的刺绣图案,缓缓说道:“内帷之中男女有别,况且我已许了人。殿下若有话要说,还是如九殿下那般,与我隔着屏风吧。”
聂沛涵心底忽然涌现一阵绝望,好似是频临死亡的难受。即便从前在慕王府,他们闹得最僵的时候,她也不曾对他说过这种话。隔着屏风……她本就不是拘束凡俗礼节的女子,却要为了别的男人隔绝於他。
此时此刻,他明明就站在她的榻前,明明挨得这样近,可她说出的话,却是这世上最凶猛的洪水,湮灭了他所能给予的一切。
聂沛涵看着鸾夙寡淡的神色,那如花的面靥上没有半分波澜,无爱亦无恨。他到底还是不忍拒了她,哪怕是这样伤人的要求,他也不想令她失望,更怕她闹起来伤了身体。
“好,我出去。”他再看了她一眼,转身走出内间,隔着屏风面向她站定。
鸾夙不由侧首望去,循着窗外照进来的光影,依稀看到那冰丝绸缎的山水屏风之後,立着一个疏离墨色,为这白底的屏风之上,抹了最浓重的一笔黑彩。
两人便这般隔着屏风静默了下来,屋内唯闻彼此的呼吸之声。良久,聂沛涵才又开口道:“我与臣暄……从前曾在战场对峙数次,若不是家国有别,只怕也会惺惺相惜,堪能引为知己。我初次在黎都见你时,恰好是臣暄遭了暗算,我有心出手相救,你却抢了先,那时我便觉得你有些意思,才派冯飞去打探了你的身份。”
他的语气寂静黯淡,透过屏风丝丝传入鸾夙耳中,是一曲刻骨悲伤的清平调,令她怅然若失。
“後来冯飞回禀说你是个青楼女子……我有些讶异,便留了心,待你挂牌之日看到臣暄与周建岭相争,便猜测其中有诈。臣暄是什麽人,旁人都道他是纨裤子弟,我却知道他在战场上的厉害……”聂沛涵幽幽说道:“我猜他与你在一起,是为了掩人耳目刻意为之。却也知道他是个风流人物,以为你救他一命,彼此便生了情愫……”
说到此处,聂沛涵的话语之中已是鸾夙不欲探究的莫名滋味:“我只是没有想到,他与你相处半载,竟能克制得住……这是我的失算。”
“後来我掳你到南熙,一则是想提醒臣暄勿忘我与他的约定,二则也是想看看他是否会为了女人自乱阵脚。最初瞧着你牙尖嘴利,觉得将你放在身边偶尔自娱,未尝不可,但在秋风渡过後,事情开始急转直下,有些出乎我的把握。”
日期:2013…12…01 19:46
鸾夙听到聂沛涵自嘲的笑声缓缓传来,语调也带了几分苦涩:“那时我原本还克制得住,想到你与臣暄的关系,而我又决意照顾凌芸,便有心疏远你……只是未想到我上京州覆命,你会再次被郇明劫走。当时我获悉此事时,也不知怎得头脑一热,竟是发了疯似的带兵寻人。可等我看见你,却只会想起臣暄……我很介意。”
这一次轮到鸾夙自嘲地笑了:“可当时殿下一心想要龙脉。”
这一句话,已令聂沛涵轻微阖上双目。他与鸾夙,便是因为“龙脉”二字,渐行渐远。
“我从不认为想要龙脉是错,我错在不该在你面前表露出来我的意图。鸾夙,你说得对,从前是我没有尊重,在你面前太肆无忌惮。若能重来一次,我必会似臣暄那般谨之慎之。”
鸾夙闻言又笑了,仍旧目不转睛看着那一抹黑影:“你错了,臣暄比你懂我。”
(第95章完)
日期:2013…12…01 21:59
大家好!我是姵璃,今晚借用小清新的账号来问个好,顺便说几句心里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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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很感谢这几个月来,小清新及其他读者的辛勤劳动,把我的文和更多的读者分享,也让我因此收获了一些读者朋友,也收到了一些赞誉。
其次,感谢一直追文的读者亲们,无论是坚持在天涯,还是转战磨铁,还是通过其他方式追文,都是对沉鸾孽的厚爱。我本人不靠写文为生,目前所取得的成绩已经超出我的预期,不强求大家订阅,看文开心就好。在此一并对读者亲们表示感谢。
至於楼里所产生的一些矛盾,我也知道了。哪些读者是真心提建议丶哪些是带有不可告人的目的,我心里大致有数。好的意见丶建议,我虚心接受,争取在新文里改正;一些不必要的误会,希望能随着此文的完结烟消云散;带有某种目的性来黑文的,我也并不是特别在意了,因为这个文收到了99%的肯定,我没有必要为了1%的恶评而生气。
日期:2013…12…01 22:01
早就说注册ID上来,但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先是忙着写文,然後是交接工作丶结婚丶度蜜月,一直到现在才得空,来的晚了,不是不重视天涯,而是有实际困难,也在这里求原谅哈~~
妾心在近期内会全部结束,届时沉鸾孽会加快更新速度,争取在12月中旬全部更新完毕。谢谢大家一直一来的支持。
如果明年有合适的机会来天涯开新文,还是会用小清新这个账号(毕竟已经积累了一定人气),但未必是小清新本人更新了。希望无论是谁开贴更新,大家都能把 小清新 当成朋友,一起共同度过快乐的追文日子。
我也会尽快申请一个“姵璃”的账号,一些问题用自己的账号统一回复,“小清新”这个ID只更新,少说话,不影响大家“只看楼主”的功能。
还有,千万不要以为我是林黛玉style,我是一个,额,咳咳,无节操无下限毁三观卖萌卖腐女汉子。这个定位嘛,部分入群的读者亲应该有所了解。如果我哪天调戏大家了,千万别太震惊。哈哈!
以上,是我暂时能想到的心里话。别拍我复制粘贴《妾心》里的话,这都是发自肺腑的嘛。先这样,大家晚安。
日期:2013…12…02 17:44
第96章:执迷不悔
感情的事是这世间最不能强迫的,他与她,她与他,究竟谁更懂谁,谁更执着於谁,谁又能一言半语说得清楚呢?可聂沛涵却偏偏不愿放弃,不想再输,即便是用上最强硬的手段,他也要力挽狂澜,扳回一局。只怕迟了一刻,便再也挽不回他想要得到的那颗心。
聂沛涵向来自恃筹谋冷静。千军万马丶权谋之术,即便略占下风之时,他也能在朝堂之上淡然自若;可面对感情的下风,他却犹如迷失的路人,寻不到归宿时会手足无措,甚至失控。
“臣暄不是比我懂你,他只是比我更懂女人。”聂沛涵似在反驳,又似在陈述事实:“可是鸾夙,你有没有想过,为何我与他对待女人的态度如此天差地别?”
鸾夙脑中闪过一丝迷茫。她知道臣暄从前是风流的,也知道聂沛涵不近女色,她以为这是天性使然,难道不是如此吗?难道还有什麽隐情?
“殿下想说便说吧。”其实她也想知道。
聂沛涵轻轻叹了口气:“臣暄是臣往独子,自幼长在边关,所交往的女子多是平民丶侍婢,亦或是出身风尘。在那些女人眼中,臣暄地位尊崇,她们自然百般温柔以待。臣暄看得多了,便是怜惜,久而久之,只将她们当做天生的弱者。是以他愿意去做个爱花惜花之人,万花丛中风流转身。”
说到此处,聂沛涵话锋一转,语气中的微黯之意无处安放:“而我却不同。我自幼长在宫廷,父皇膝下有九个皇子成年,夭折的更是不计其数。我母妃早逝,曾先後养在三个妃子宫中,看多了後宫的争风吃醋丶阴毒狠辣,便也从不觉得女人是弱者。她们不仅不弱,且比男人更为恶毒,是以我便对女人疏离,不想牵扯其中。”
鸾夙忽然看到那屏风後的黑影微微翕动,好似是转了个身,而那话语中的淡淡醋意及莫名的滋味,便若有似无地穿透那薄薄的丝缎阻隔传了进来:
“臣暄看多了似水柔情,才会喜欢上你的坚忍丶活泼与伶牙俐齿;而我看多了妇人之毒和争宠手段,便喜欢你的真实丶善良丶寡淡与不慕名利。我和臣暄虽然都喜欢你,可喜欢的却是不一样的你。”
是这样吗?鸾夙有些似懂非懂。她从没问过臣暄为何会喜欢她,也不知聂沛涵是什麽时候动的心思,只以为是相处日久,渐渐生情,却原来,这其中还有如此的一番解释。
然而事到如今,这解释听过也只是穿耳而过,并不能改变什麽。她不是耳根软的人,挣扎了这麽久才认清自己,是不会再被轻易改变。
自己这样的倔强,又与聂沛涵何其相似?也不知究竟是谁潜移默化地影响了谁。
鸾夙唯有沉默不语。
“我能理解你隐瞒真实身份的苦衷,你怕我不顾从前的情分,为了龙脉不择手段。可是你不该在我喜欢上你之後离开,悄无声息,还挑了我成婚那日。但凡你对我有一点动心,一点耐心,一点信心,也绝不该一走了之。你不知道我有多生气,在镜山上得知你是凌芸时,又是多绝望。”聂沛涵只觉得自己从未如此伤情,明明不想带着怨愤去说这一番话,可是话已出口,他却无法装作平淡无波。
“我走并不全是为了龙脉,也不是对你没有耐心和信心。”鸾夙急急打断他,想要出口解释什麽,却又怕说出的话语太过冷情,会彻底伤透他的心。
“很好,你终於肯对我说了,你说吧,我想了很久,你的心思,还是不能全部猜透。”聂沛涵语中带着期许,也有彷徨与迷惑,他在寻求她的解答。
鸾夙深吸了一口气,闭上双眼,好似在回忆往日的心绪:“我走,一是为了小江儿。她是我的好姐妹,为我受了太多磨难,我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