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文却认为郑海一伙几次想对罗阳灭口,恰恰证明我们找对了突破口。王菖蒲提出应该让罗阳住单身号房、不准再关进任何人犯。萧文却果断地说:“不,送他回武警医院!”王菖蒲小声问了句将来往院费有没有保证。萧文毅然决然地说:“别担心。就是我自己出钱,也要让他住在安全的地方。”
这天,潘荣把常闯叫到办公室来事先跟他打个招呼,告诉他下午开会要宣布常闯当刑警队长的决定。
“那萧文呢?”常闯问。
“再说吧。”潘荣含糊其词地说。
常闯听了这话,心里明白了这是周诗万所推动的另一个阴谋,他们是想利用自己击垮萧文。虽然常闯和萧文因意见不和几次翻脸,但说到让自己参与整治萧文的计划,那就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于是常闯语气淡漠地告诉潘荣,这个刑警队长他不当。
“怎么,嫌官小?”潘荣不解地问。
“我什么都不当!”常闯坚决地说。
潘荣问原因,常闯说他干不了。潘荣说:“怎么干不了?你的能力我还不知道吗?再说萧文去北海那年你还负责过刑警队的工作,肯定没问题。”可常闯坚持说现在跟那时候不一样。
潘荣没好气地说:“有什么不一样的!你喝多了吧?”
常闯答道:“没多。那时候凭本事,现在凭的是这个。”说着他拍拍自己的脸颊和胸口。
“你什么意思?”潘荣问道。
“我脸皮不够厚,心也不够黑。”说着常闯嘿嘿地笑起来。
潘荣愣愣地看着常闯转身走出去,都没能搞清楚常闯的态度到底是怎么回事。常闯曾为周诗万跟萧文说和的事是不争的事实,为此他还受到了警队内部的调查,到现在面对众人也还有些抬不起头来。现在让他当刑警队长不是正好可以洗脱自己,又能名正言顺地帮周诗万吗?常闯怎么拒绝呢?潘荣被常闯彻底激怒了。
其实常闯不仅拒绝了潘荣,为了躲避纠缠,他还称病住进了医院。
常闯的态度却在周诗万的意料之中,他深知常闯一直尽力在他和萧文之间保持中立,不论是他还是萧文,当其中的一方处于劣势时,常闯就会偏向这一方。换一句话说,常闯既不希望谁赢,也不希望谁输,他恐怕只希望这场战争是根本不存在的。但周诗万也同样清楚,对于常闯这样一个重情重义的人来说,周莲在他心目中举足轻重的位置虽然郑海事先并没有跟周诗万商量,可当郑海扣住周莲逼常闯回江洲之后,周诗万也只得承认这是唯一能控制常闯的办法。于是,周诗万将周莲藏了起来,对外严格保密,使常闯得不到任何周莲的消息。惟此,周诗万相信他必定能令常闯最终听命于自己。
此际,为了说服常闯,周诗万带着肖丽萍来到医院探望常闯。周诗万和肖丽萍进来的时候,常闯正躺在病床上发呆。他一见进来的二人,脸上立刻流露出厌烦和无奈的表情。周诗万假意询问着常闯的病情,常闯却丝毫也不领情,他冷冷地问周诗万:“找我什么事?”
周诗万见此也就把话直说了:“我刚才问了医生,医生说你没什么毛病。你是在躲我和潘荣,对不对?”
常闯看了周诗万一眼,气愤地说了声:“你!”
“你什么?你太木!到现在还没看出跟我干有什么好处?”周诗万不文不火地说。
“什么好处我都不要……”常闯说着突然停住了。
周诗万看穿了常闯的心思,他面色郑重地说:“我知道,你就想要小莲。可以呀,你只要听我的话,我就把小莲还给你。怎么样?”
“你的话我还能信吗?”常闯犹豫地反问着。
“信不信由你!别忘了,我现在是庄家!”周诗万有些恼火了。
“庄家就能把把赢吗?”常闯不屑地说。
周诗万被噎了一下说不出话来。
常闯又说:“你要是胜券在握了,还会用得着我吗?”
周诗万有些怒了,他冷冷地说:“你还是不信我。咱们走着瞧。”说完起身和肖丽萍往外走。常闯并不起身相送,只是冷冰冰地说了声“走好”。周诗万回身狠狠地瞪了常闯一眼出门走了。这时,常闯猛地起身打了几拳,发泄着心中积郁的怒气。
经过几次三番地遇刺,罗阳终于明白了周诗万这个“仁义大哥”是既不仁也不义,倒是萧文他们真心地保护着自己,特别是徐涛还为救自己身受重伤到现在都没康复。罗阳前思后想,终于决定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
周诗万怕是没想到,这么一来,他倒是帮了萧文他们一个大忙。罗阳态度突然转变,对于萧文他们来说,简直就是喜出望外。在病房里,罗阳开口告诉萧文的第一句话就是周诗万在你们公安内部有内线。这再次证实了萧文和王菖蒲长久以来的猜测,萧文关切地问:“是谁?”
“我没见过,是马卫东告诉我的。我相信他说的是真的!”
“这个人在公安局是干什么的?”
“不太清楚。有一次我问马卫东,马卫东要我别管闲事,周诗万知道了会生气。”罗阳想想又补充说:“噢,还有个事,潘誉的哥哥潘荣跟周诗万很铁,没少花周诗万的钱。周诗万跟市里的孙副市长交往也很多。”
萧文沉吟着。
“你怕了?”罗阳观察着萧文的表情问道。
“法律不会饶过任何一个犯罪分子!”萧文态度异常坚决地回答道。
罗阳还告诉萧文,陈树明躲到广州去了,是广州火车站客运室的一个人在帮他,姓名罗阳也不知道,只晓得他是周诗万的朋友。萧文让罗阳把这些情况都写下来作为日后的旁证供词。
大家都认为罗阳今天供述的东西很重要,但如果单凭这个,怕是难以扳倒周诗万。王菖蒲表示他会马上派人去广州查一下,特别是罗阳说的那个客运室的人,这次非要抓住陈树明不可。但关于罗阳所说警队内部有周诗万的内线的事,王菖蒲表示他就不好多插手了,但他嘱咐萧文一定要下功夫查一下,争取在市局的领导班子没正式定下来之前有个眉目,否则后果不容乐观。王菖蒲同情地看着萧文说:“江洲方面征求过刘厅长意见,刘厅长也认为现在动班子不适宜,案子正在办,会有影响。但公安干部任免权在地方党委和政府,他们真要动,厅里也没办法。所以你们要抓紧哪,越快越好!”
于是萧文又马不停蹄地赶回了江洲。他先把罗阳遇刺的事告诉了张平,虽然罗阳提供的情况表明孙启泰跟周诗万的关系远远超过了正常的亲戚关系,而潘荣也花了周诗万不少钱,但这只是旁证,并不能据此确认到底是谁向周诗万泄露了警方的机密。张平忧虑地说情况怕不止这么简单。两人同时陷入了沉默,因为他们同时想到了什么却又都没有说出来。
那就是常闯。
此刻,常闯正在自己的病床上做俯卧撑。他旁边的床头柜上摆着一瓶未喝完的酒和一包残剩的花生米。萧文走进来见此就说:“病房改健身房了?”常闯一惊,胳膊一软,趴在床上。
他转过头,见是萧文,猛地翻身坐起讷讷地说:“你……你怎么回来了?”
萧文背着手在床旁转了个圈说:“从来没听说常闯生过病,更没听说常闯住过院。近来稀罕事挺多啊!”
常闯声音沉闷地说:“怎么没住过院,那年在集市街,我不是挨了一刀住过院吗?”
萧文愣了愣,讥嘲的神情慢慢消失,他坐下严肃地问常闯:“告诉我,为什么住院?”
常闯支吾其词,先说是长了痔疮,萧文让脱裤子看看,常闯又改口说是胃不好,看现在也没什么事了,抓个空好好养养,省得忙起来没空治。
萧文正色道:“咱俩是兄弟呀,你能不能跟我说句真话?”
常闯闷着头抽烟没有说话。
萧文告诉常闯,罗阳证实警队内部有人帮周诗万。
常闯问:“是谁?”
萧文反问:“你说呢?”
“我不知道。”常闯的脸色又沉下来。
萧文认真地看着常闯,推心置腹地说:“要是有事,现在回头还来得及!张平不想失去你这个兄弟,我更不想亲手把一个救过我命的兄弟送进去……”
常闯不高兴地打断他说:“你别这样看着我,我真的没什么。”
萧文继续盯着常闯眼睛。
“你不相信我。”常闯的神色有些凄然,他没有看萧文,自顾自地说:“那好,我告诉你我为什么住院——潘荣逼我接你的队长职位。我跟他说,我脸皮不够厚,心不够黑。”
萧文先有些不信,但看常闯的表情,他又相信了常闯的话。萧文高兴地说:“你终于醒悟了!”
这时,常闯突然问道:“萧文,这个案子能不能到此为止?”
萧文马上翻脸说:“你怎么又提这事?”
常闯忙解释着:“你听我说!罗阳抓住了,马卫东也死了,对谁都能交代过去了。而且我保证周诗万以后不会再干任何违法的事。”
萧文问他凭什么保证,常闯说是周诗万亲口说的,周诗万还让常闯捎话给萧文,希望能和萧文成为朋友,他周诗万一定能保证萧文步步高升……
听到这儿,萧文怒不可遏地打断常闯说:“闭嘴!你告诉周诗万,我和他永远不会成为朋友!我这个刑警队长本来就不算什么官,更没有高升的奢望!他要清楚,江洲不是哪个人的江洲,他和他的后台可以为所欲为一时,但不可能为所欲为一世!我萧文只要还是刑警队长,他就休想太平!即使我不干刑警队长,他也休想逃脱法律的制裁!他还是关心关心自己的下场吧!狗娘养的!”
常闯呆呆地注视着萧文。
萧文抓往常闯的双肩摇晃,动情地说道:“常闯,你该醒醒了!他用金钱收买权力,然后掠夺更多的金钱是重感情吗?他唆使那么多无知青年犯法是义气吗?他把那么多人拖下水是真诚吗?你说你究竟帮他干了些什么,好让我和张平心里有数救你出来呀!”
常闯猛地推开萧文,沙哑着哭音吼叫着:“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萧文一巴掌扫掉柜子上的花生米,抢起酒瓶“砰”地一声摔碎在地上,骂道:“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要是查出你跟周诗万沆瀣一气,我非亲手宰了你不可!”骂完他转身走出,“砰”地一声将门重重摔上。
十九、孤注一掷
自从潘荣当上了江洲市公安局的代理局长,张平住进了医院,局里的工作就基本处于瘫痪状态。周诗万倒很活跃,他跟市里的一些领导关系又非同一般,所以萧文他们的侦破工作异常艰难,暂时又掌握不了太多的证据,尤其是针对周诗万的直接证据。据情报反映,郑海最近的活动有所收敛,估计是周诗万这边掌握了优势,他也就不再为他的万哥摇旗助威了。眼下,唯一的办法就是能尽快抓住陈树明,才有希望使案侦工作出现转机。为此,王菖蒲正向广州那边派人组织查访,萧文也派五子和刘浩赶赴广州,而王菖蒲本人最近也准备抽时间亲自去一趟,争取尽快取得突破性进展。
为了扭转江洲这边工作的被动局面,张平想马上出院,趁着去土地局的调令没正式下来之前,抓紧时间助萧文一臂之力。此刻,周诗万显然以为他已经胜券在握了,可越是这种时候,他就越可能露出马脚来。但他毕竟刚动过大手术,肚子上开了个大口子,要完全愈合好还需一段时间。但张平觉得此刻的松懈,可能尽致以前的工作功亏一篑,他认为决不能再放过一个机会,再拖下去,局里人心不齐,周诗万就更有隙可乘了。于是张平对萧文说想出院。萧文担心地问他刀口还疼不疼。张平说问题不大,而且出院后也可以吃药嘛。萧文想了想说道:“也好,局里就一个潘荣在折腾,还是代理,气氛很不对劲。昨天一个外省同行来电话,告诉我他们听到传言,说咱们局领导集体贪污都被抓起来了!你能出院最好,我现在总有一种很孤单的感觉。”
这天,在一处僻静的桥头,两辆相向行驶的车子同时驶到了桥上。桥面只有一车多宽,两辆车对峙着谁都不可能过去。说来也巧,开这两辆车的人一个是萧文,而另一个是周诗万。此刻,两辆车子互不相让,在桥中间顶在一起。萧文和周诗万同时按响了喇叭,又同时看见了对方。这下,真可谓是狭路相逢,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萧文定定地看着周诗万,周诗万也定定地看着萧文。
周诗万下车对萧文说:“萧队长,我有急事,请你退后,让我先过去。”
而萧文也下车说:“我也有急事。”
周诗万急切地说:“我要去参加一个投标会,这可是几千万的生意!”
萧文也毫不相让地说:“我要捉拿一个黑社会成员,这可关系到全市人民的安全!”
“你!”周诗万被气得够戗。
萧文却显得气定神闲。
周诗万稍微平静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而后态度缓和地说:“我真的要去参加投标会!”
可萧文却说:“你中了标也是转包,中不了倒是建设单位的福音。”
“你!我告你诽谤!”周诗万气得大叫起来。
萧文满脸不屑地说:“你的技术力量我还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