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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溯缘- 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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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兮如今虽升了品阶,又回到了原来地住处。可她变的更加寡言少语,除了平时去许盈容那里,总是呆在馆中,一个人静坐,时常一坐就是一天。

这一日,许盈容因偶染风寒,班兮去看望她,在她的宫馆中坐了好久,回来时已经过了申时。斜阳的光映照在宫墙上,变做惨淡的一片深碧色,班兮自一处宫墙边走过,不由自主停步在原地,向远处宫殿边缘宁神凝望。身后宫女垂头等待,过了片刻,班兮便让她先行回馆,自己随后便会回去,那宫女应了,自行离开。

班兮独自一人站在原地,对着眼前层层相重的宫墙出了会神,正要提步离开,却隐隐听得东边似有哭声传来,这哭声悲哀难抑,却又抽泣不停,班兮听了片刻,便举步遁声而去,转过一道宫墙,终于自一片灌木丛中看到一个宫女模样的人正埋头哭泣。

班兮在她身前停步,这人察觉眼前有人,抬起头来看到她,似是微微一怔,慌忙拭泪,站起来转身就走,班兮本想上前询问两句,看她惊慌地神情,也只得叹了口气,转身回头。可才走出没几步,却听身后脚步声响,有人跟了上来,班兮停步回头,便见方才哭泣的宫女正呆呆跟着自己。

这人站在宫墙阴影处,只看得她脸颊消瘦,身子娇小,班兮心中不忍,便道:“受了欺侮么?你是哪个宫里的?”那宫女却不回答,只怔怔看她,隔了一会,才向前走近几步,犹豫不决地道:“娘娘你……你是班兮么?”

班兮一怔,道:“是我,”那宫女眼眶立刻又红起来,道:“我……你认不出我了么?”班兮听她这么说,便朝前走到她面前定睛看去,果觉此人面目隐隐有些熟悉,却想不起是谁。那宫女看她犹豫,泪水涔涔而下,哭道:“我也是蒲州出来的,曾和你……和娘娘同坐一乘选辇呢。”

班兮听她说起,再细细辨认两眼,果然想起此女是和自己连同盼儿还有被贬降的那个云依一共四人,同自蒲州出发地选女。自己还隐约记得盼儿曾经说过此女是在初选时,因未经守宫砂一关的检验,被退为宫女的。这时重遇故人,班兮也是倍觉伤感,忙道:“是了,我记起来了,你是姓曹?”那宫女哭道:“是呀,想不到娘娘记得我,我叫曹珍。”

班兮看她这个模样,对她的情景更是明白了几分,心里更觉悲伤无限,握住她手柔声问道:“你在哪个宫里做事?”曹珍道:“在浣洗院里。”说到这里,班兮却又想起一人来,便道:“那云依呢?她曾经也被贬在浣洗院里,后来听说是得了平反,你们曾在一处么?你可知如今她怎样了?”曹珍听了这话,刚刚止住的泪水又流了下来,哭了好一会,才抽泣道:“她,她死了。”

第六十二回 代人作嫁(上)

班兮闻言一愣,呆了半晌,才道:“她……她不是已经恢复了良使的身份么?又为什么……”曹珍哭的肝肠寸断,哭哭啼啼的好一会才好不容易喘息着说道:“是平反不假,可是……她也再没见过皇帝,加上被放到浣洗院时吃了太多苦,身子已经不行了。升回良使之后宫里那些个势力小人知道她没有重新得宠的可能,便不拿她当回事。病殃殃地脱了半年……还是死了!”

班兮回想起那时一路同辇而来,四个年龄相仿的天真少女,如今死的死变的变,只觉心中酸楚,忍不住落下泪来。那曹珍见她流泪,更是哭地悲惨,又跪下地来抓住她手哭道:“娘娘,你帮帮我吧,这浣洗院实在不是人呆的地方……我……我不求荣华富贵,只想平平安安的在宫里熬过日子,有机会能够回家而已……你帮帮我吧……”

班兮看她这瘦弱的样子,真要就此让她呆在这里,只怕很快就要步云依的后尘,慌忙扶起她道:“你放心,我一定帮你,”曹珍感激的又要跪地道谢,让班兮拦了,又劝了好一会,这才勉强将她劝住,让她回去等待消息。曹珍得了她的承诺,这才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地回自己住处去了。

班兮举步便往回走,对于调一个看中的宫女到身边侍候,对此时的她来说还算简单,可走出没多远,她的脚步却渐渐停滞,犹豫了片刻,决定不回自己宫中,又拆回头找许盈容去了。

许盈容见她去了又回,自然相询原因,班兮将云依和曹珍的事说,许盈容虽然对这两人全无映像。可看班兮神情悲伤,也还是劝了几句,末了又道:“你即答应帮她,这么说来是要调她去你的煦仪馆喽?”

班兮却道:“我最初也是这么想,可是……我那里迟早要变成争执之地,思来想去,还是不能让曹珍进去,否则哪日殃及池鱼。我岂非反而害了她。”许盈容道:“你……真的已经随时准备和她们两个相斗吗?”班兮面色微暗,点了点头。许盈容知道此事劝也无用,也只能长长叹气,二人相对沉默了一会。班兮才道:“因而我想,能不能让她来你这里?”

许盈容点头道:“好,我明天让清风去安排她就是了,”班兮握着她手。。。想说什么却又始终没有支声,许盈容柔声道:“她们有姐妹二人,还有那个……盼儿……你孤军奋战,可要多加小心。”班兮含泪答应了,这才告辞出来。

第二日,许盈容便请旨将曹珍调到自己馆里服侍,这样的粗使宫女。调动之间只要许后允可便无阻碍,班兮旁敲侧击的提了一回,许后自然应允了。此事隔了二日,由清风将已把曹珍安顿好地详情向班兮转告,班兮这才吁出口气来。将此事放下了。

赵合德自从那日试班兮不成,近日以来便一直有些懒散,时常陷入沉思,加之刘骛以为她真的怀有身孕,侍寝的事便渐渐开始在赵飞燕与班兮之间轮转。有时赵飞燕细算回想,召寝班兮的时候好像比自己还多出一两天。若是让她有了身孕。这可当真是个最难办的事情。姐妹二人就此事都是心烦意乱,这也就成了赵合德最近最忧心忡忡。挂念难放的事了。

这一日,赵合德在窗边出神坐到更鼓初过,眼看天色不早,这才不得不起身,由宫女搀扶着回屋休息,这边才刚刚整理躺下,却听门外一阵喧哗,有人气急败坏的匆匆推门进来,正是赵飞燕。

她衣冠不整,面色发白,一阵风似的走到妹妹床边,又把跟进来地宫女全给赶了出去,急道:“大事不好了。”赵合德见她进来已经坐在床上,这时便道:“出了什么事?慢慢说不急,”

赵飞燕看妹妹一眼,小声道:“我今日给陛下加了点剂量……”赵合德这才惊道:“那怎么使得,你……我不是早和你说过,那药绝不能用多的。”赵飞燕跺脚道:“我知道呀,可算算这个月地日子,我又比那班兮少了两天,这口气叫我怎么咽的下去?她一定有什么秘药,要不然陛下怎么……”

赵合德急的打断她道:“这时候还有空说这些?是……是陛下出事了么?”说着这话已觉全身不由自主颤抖起来,所幸赵飞燕摇头道:“事是没出,那个……至少现在没出……”赵合德见她说话吞吞吐吐,再也控制不住心里的恐惧,怒喝道:“你倒是说呀!!”

赵飞燕看她发怒,本来就白的脸色更是变地惨白,轻声道:“我只是走开一下……陛下他就……不见了。”

“不见了?”赵合德只觉所听几乎是匪夷所思的事“怎么可能不见?未央宫都寻遍了么?”

赵飞燕怯怯地道:“今天我想陪他玩个新鲜地,便……便带他离开未央宫……去御花园了……”赵合德只觉眼前发黑,好不容易醒了醒神才把持着自己没有晕厥过去,慌忙起身离床道:“你既然带他出宫,必定也没带几个人在身边是不是?”

赵飞燕道:“就是这样才急呀,我只是走开了一下,哪知道回来就看不到陛下了,怎么找也找不到,我又刚喂他吃了药的……”赵合德气的眼前金星乱闪,盯着姐姐的脸好一会,好不容易才勉强忍住没有将已经提起的手扇过去。她狠狠咬牙,定了定神,道:“总应当在那附近的,咱们立刻去找。”

二人不敢多带人手,只领了赵合德手下几个信的过地宫女风风火火地往御花园走去,到了这里,立刻让人四下寻找,连池塘花荫下都寻遍了,却哪里有刘骛的身影。围着花园跑了几圈,心急火燎地赵合德已觉身心交瘁,扶住身旁的假山,正四下里打量着,却又想起一事来,沉声道:“姐姐,你回未央宫去呆着吧,那边绝不能让人看出乱子来。这里有我就行了。”

第六十二回 代人作嫁(下)

赵飞燕也是找的心烦意乱,听她这么说正是求之不得,慌忙回宫去了。赵合德看她背影消失在夜色之中,这才回身将刚才跟着姐姐的宫女叫过来详细问了当时的情形,定神回想了片刻,道:“到御花园附近的妃嫔宫馆留意寻找,若是听闻陛下在谁那里,不要惊动,立刻来报。”宫女太监们应答了,四散退开。

赵合德带着留在身边的两个宫女,依旧在花园里寻了一圈,这才绕出园子,眼前宫墙之侧,有几条岔路向四边延伸,她在原路犹豫了片刻,朝一条最幽暗地树荫小径走进去。这时月色清朗,小径两侧虽都有树木,可月光还是自树顶斜照进来,树影铺地,枝叶随着微风轻轻晃动,发出极微弱地沙沙声。

三人边走边四下张望,渐行渐进,忽然听见小径左侧传来一阵草丛摇晃的声音,两个宫女吓了一跳,都不由地缩着身子退开,赵合德却反而迈步上前,几步就跨出了小径旁的树木,冲眼前一片假山环绕的灌木丛里喝道:“是谁?”

假山后静了片刻,便见一人垂着头曲着身子慢慢从草丛边站起身来,赵合德又喝道:“出来!”这人这才勉强朝前挪出几步,边上两个宫女将手中灯笼往这人跟前一送,赵合德便清楚看见此人衣裳不整,头发散乱,双手正紧紧捏着衣裙下摆,身子也在瑟瑟发抖,瞧衣裳打扮是个做粗活的宫女。

赵合德扫了她一眼,又往她身后的假山张望片刻,疑心大起,朝身边的宫女使了个眼色,那宫女看看黑洞洞的假山石,虽有些害怕。却又不敢违拗,只得犹犹豫豫地勉强朝假山里先探头再走了进去,只片刻功夫,便听她惊声大叫,慌慌张张地跑出来道:“娘娘……皇……陛……”赵合德听她惊叫时就已经明白了三分,这时听她说了这几个字,已是完全明了,立刻低喝道:“嚷嚷什么?还不叫人去?”那宫女连连点头。一溜烟的跑了。

赵合德脸色阴冷,将眼前这人打量了半晌。才道:“你抬起头来。”那人吓的全身发抖,隔了好一会才抬头向她,灯笼光照之下,可见此人一张园脸,又黑又大地双眼中满是恐慌神色,头发上还沾着几片落叶。衣裳领口裙摆处都有多处撕裂痕迹。赵合德心中恨极,却放低声音道:“你是哪个宫里的?”

那宫女答:“奴婢……奴婢是茗心馆的,”赵合德回想片刻,道:“就是那个病殃殃地许少使住的宫馆么?”那宫女慌忙点了点头,赵合德又道:“深更半夜的,你跑这里来做什么?”那宫女道:“奴婢……睡不着……便在这附近走走……”赵合德脸色一沉,道:“怎么你们许少使不教你规矩的么?在这个时分到处乱走。。。你不要命了……”

那宫女吓的卟通跪倒在地,说不出话来只是磕头,赵合德眼望假山后,道:“你叫什么?”那宫女犹豫着轻声道:“奴婢……叫曹珍,”赵合德朝她弯下身子。轻声道:“方才发生了什么我也不来问你,你要是嫌命长,大可以在宫里造谣生事……”曹珍借着灯笼的光亮,看到她眼中似笑非笑却凶狠之极地目光,吓的不住摇头摆手,道:“奴婢……奴婢不敢!”

赵合德冷哼一声。直起身来道:“你有没有胡说。我要知道可容易地很,记住我的话就是了。滚吧。”曹珍如释重负,慌忙站起来,朝小径另一头飞奔而去了。

赵合德看着她的背影冷笑一声,自身边那个宫女手中拿过灯笼,让她在原地等候,自己则朝假山后走去。转过假山便见刘骛几乎赤身裸体地仰卧在草坪中,身边的青草被碾压的东倒西歪,他却噜声响亮,睡的正香。铺满鹅卵石地小径另一边散落着几乎被撕成几片的长衫。赵合德朝他狠狠注视,呆了片刻,这才拉过衣裳来将他勉强覆盖住,刚刚站直身子,便听身后脚步声匆匆响起,正是太监们抬着软榻赶来了,众人将刘骛抬上软榻,往未央宫走去。

这一路上受着赵合德的吩咐,即要小心翼翼地避过巡逻的人,又要防着打更等种种夜行深宫的人,等到众人好不容易把刘骛放回到龙床上时,天色都有些微亮了,他却依旧呼呼大睡。

赵飞燕看妹妹脸色不善,也是惴惴不安,果然赵合德将屋里人都遣退后,便把她叫到一旁将方才在园中所见说了,又道:“你要以此为戒,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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