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八意味深长的看了我几眼,每一次我都很自觉的立马站了起来,掏出烟来,一支一支的发着,忙不迭的说:“老同志请抽烟,抽烟!”
可是,程小铎对我这样把自己放得很低,一直低到尘埃里的做法似乎很不喜欢,或者,又是别的原因,总之她并没有搭理我,假模假样的凑在他们一伙老乡里面唠磕。
坦白说,我有些懊恼,甚至有些沮丧,我觉得自己不应该来的,毕竟这是他们的老乡聚会,我一个湖南蛮子,跟长白山黑龙江相隔天远地远的,跑过来凑什么热闹?不给面子的说,这完全是瞎胡闹!
我也知道,自己无非是想看一看程小铎,或许还有一些隐隐约约的期待,往好里说,我期待着和小铎有进一步的了解,沟通,交流,进而成为志同道合的好同志,好战友,甚至再亲密一点的关系——但是当我傻乎乎的坐在那里,挂着一张莫名其妙的笑脸的时候,在我的灵魂深处,却狠狠的拷问了自己,不可否认,我发现了一个真相:我其实是在低级趣味的驱使之下,期待着我和程小铎重温那一次有些暧昧的治疗过程。
没劲,很没劲,我终于发现自己原来是个如此下贱的男兵,顿时心灰意冷,对自己失望透顶,加上刚好老板娘三姐又把酒菜都逐一摆上了桌,于是我就自暴自弃,破罐子破摔,喝起了酒来。
酒会是我的遮羞布,或许,酒又是所有男人的遮羞布,但是现在,酒会使我看上去成熟一点,像个老兵那样成熟。
东北人的豪爽在喝酒的时候体现得淋漓尽致,二两的酒杯端起来,仰脖子就是一口闷,虽然说广西正宗的米酒清澈如水,但是后劲非常足,不过既然开始自暴自弃了,也就管不了那么多了——我觉得是我自己自作多情了,既没有传说中的心有灵犀一点通,也没有传说中的眉目传情,程小铎甚至似乎都无视我的存在,那么,我也就干脆无视她的存在了,所以,在我打以顺时针方向端起酒杯打通关的时候,我并没有敬她的酒。
老八发现了,说我赖皮,我很腼腆的笑了,举起满斟的酒杯对程小铎说:“我敬你,我喝完,你随意!”
我的老班长李老东曾经告诉我说,女兵天生三两酒量——一来是顾忌这一点,怕被女兵给喝倒,直接溜到了桌子底下,二来是我一直觉得,这女的喝酒也没什么好德行,喝醉了比男的还要疯疯癫癫,吐得比男的还要邋遢。
程小铎让我吃了一惊,她不露声色的喝完了满满一杯酒,就像一个高贵的淑女在啜饮一杯有些年份的葡萄酒那样。
众兵顿时为面不改色的程小铎鼓掌喝彩,诧异之余,我又向她举起了倒满了酒的酒杯,我说从她开始再打一个通关,程小铎仍旧是很淑女的把她自己的酒杯子倒满了,然后和我轻轻碰了一下,又干了一杯,气氛便变得热烈起来。
在热烈的气氛当中,我都不知道我自己打了几个通关了,也不知道自己已经喝了多少杯酒了,反正我就是喝,不声不响,笑眯眯的坐那儿喝,我心里想着,嗯,千万不能丢咱们湖南蛮子的脸,我兜里就有毛爹爹在注视着我,微笑着注视着我,看我的表现。
我的表现得到了列席老兵的一致好评:“嗯,帅克,你这个新同志不错!酒品好,酒德好,酒量好,三好士兵!”
毋庸置疑,受到老兵们的如此褒奖,我却还是只能夹紧尾巴,我甚至想,在七班那些新兵蛋子们前面,我何尝又不是这个态度呢?看着那些牛逼的东北老兵们粗粗细细的军衔,我想,出来混的,总是要还的啊。
我的酒量很大程度都得益于我的身体素质,年纪小,身体好,这就是我还没有频频去上厕所的资本,那几个老兵都一个二个的去了,连老八都不能幸免,站起来对着我说:“呵呵,帅克,我也要去‘验枪’了!”
一满屋子兵,就剩下我和程小铎了,或许是有些尴尬,或许又是没话找话,程小铎主动的朝我搭讪:“帅克,你们男兵怎么把小便叫验枪?”
“噢,听口令——立姿装子弹!酝酿尿意,打开保险!解开裤拉链,放!放水,验枪完毕!抖两下,关保险!拉上裤子,退子弹起立!尿完收工——这不是验枪吗?”我笑着解释道,当然,我有些调侃,喝了这么多酒,我拿你当女人看你就是女人,不拿你当女人看你就是哥们——再说了,咱们俩不还有过那样子的亲密接触吗?我很无耻的看着程小铎,看着她白皙的脸,慢慢的有些红了起来。
正当气氛有些微妙的时候,去厕所“验枪”的老兵们一个二个的回来了,看样子一个一个吐得是神清气爽的,又杀回了前线了。
老八举起杯子左盼右顾,豪气冲天地说道:“来来来,再喝个团圆!”
“咦,等等,孟晓飞呢?”老八放下杯子道:“刚刚还看到这鸟兵的啊!他奶奶个熊,是不是掉厕所里了?”
“奶奶个熊,说啥呢?老子在这儿呢!”
塑料门帘儿一挑,一张关公脸露了出来,跌跌撞撞的找到位子坐了下来,碰翻了一双筷子,孟晓飞长长的吁了一口气,笑着说道:“嗨,刚刚碰到一战友,还真是凑巧,他们就在1包喝着呢,非拉着我去他们那桌喝了几杯酒,他奶奶的,够呛!对了,他说呆会还来给咱们几个老乡敬酒呢!”
老八笑着问道:“谁啊?我认识不?”
“也没谁!”孟晓飞牛逼哄哄的扬了一下手,差点碰翻了桌上的酒瓶子,很屌的说道:“咱们师里的兵王,人称小马哥的马啸,这个兵可就牛逼了!全集团军侦察兵技能比武第三名,当年八一军体大队来要人他还不愿意去——咱俩那关系,可是岗岗地啊!老八,你认识不?”
“啊?”老八张大了嘴,转过头看着也是有些意外的我,笑着说道:“啊,不认识!”
“啧啧,我就说老八你们基层连队太闭塞了!”孟晓飞唾沫四溅的继续说道:“这不,前段时间就还活捉了两名逃犯被记了一个三等功,破格提干是跑不了的!这兵,那可就叫牛逼!”顿了一顿,孟晓飞彪哄哄的拿起筷子,像是想起了什么,用筷子头指了指我说道:“嘿,那什么……噢,帅克,跟你说,呆会小马哥来了你就敬他一杯酒,向他好好学学,我看你这个鸟样啊,肯定也跟老八一样,不求上进,话说这桌上喝酒猛不代表什么,要像小马哥那样训练也猛,作风也猛,干什么都有板有眼的,那才叫做一个牛逼……想当年我和小马哥在一块儿集训的时候那可是见识过……别傻笑啊,说你呢帅克,要向老同志学习!”
我赶紧做虚心受教状,点头如捣蒜,正在心里想着人生何处不相逢这句经典时,门帘儿就一挑,一阵劲风扑面,一个兵走了进来,笑着说道:“我说晓飞你又在扯鸡巴蛋了,来来来,我是马啸,敬各位东北的兄弟们一杯酒,祝大家新年快乐!”
马啸不好意思的对着程小铎说道:“对不起对不起,不知道还有女同志……”
马啸对着老八诧异的说道:“你?老八?”
马啸惊愕的对着我说道:“你?帅克???”
我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举起酒杯说道:“小马哥……新年好!”
第一卷 醉里挑灯看剑
第一卷 醉里挑灯看剑 第伍五章 酒不醉人
第一卷醉里挑灯看剑
第五十五章酒不醉人我的妈妈曾经对我说过,大年初一,童言无忌,但是做什么都要讨个好兆头,小孩子就不能顽皮,大人就不能打针,吃药。
我想我是个大人了,但是我没有想到,在1999年的春节期间,大年初一,居然有人要逼着我打针,我当然不,绝不!
我是个很孝顺的孩子,一直以来都很听妈妈的话,我苦口婆心的把这个道理反复的跟那个逼着我打吊针的女兵说了,可是她不干,非得跟我打上一针——是的,我认出了她,这个女兵叫做程小铎,她是师医院的一个卫生员。
我武断的认为:她要给我打针并不是显摆她们卫生员的专业知识和专业技能,而是为了报复我,因为我曾经强行的拥抱过她,而现在,她就要强行的给我打上一针。
她开始态度很强硬,可是老子不吃她这一套,我很坚决的说:“我没事,我没有喝醉!”
随后,她用实际行动检讨了自己的方式,她很温柔的对我说:“乖,帅克,你看老八都打上了,打上一针会舒服一点,你妈妈说的也挺对,可是你今天回不回连队?”
是的,我没有喝醉,知道自己还要回连队,杜老板兴许还在眼巴巴的等着我,加上程小铎的声音很好听,是我这不长不短的一辈子听过的最好听的女孩儿的声音,再加上她现在是很温柔的对我说话,于是我就妥协了,人总是在妥协着,只是妥协的程度不同,与身边彻底妥协了的那个挂着吊瓶的老八相比,我还是半推半就,欲拒还迎的妥协了。
老八的嘴角叼着一支烟,烟灰都老长老长了,吧唧嘴一抽,顿时就掉在了雪白的床单上,老八大手一抹,完了,这雪白的床单都变成灰色的了,有些愧疚的扔掉烟头,老八醉眼朦胧的念叨着:“你奶奶个熊啊,帅克,你一个劲的踩老子的脚,老子的脚都疼死了!”
“不该说的不说啊!”我傻笑着,从肩章里摸出一支烟来,程小铎,这个狠心的女兵,狠狠的打了我光着的手臂一下,怒道:“别乱动!”
毋庸置疑,我是欠了王丽君一顿饭,可是小马哥,马啸他还欠了我一餐酒,狗日的,当我这个冒牌的东北老乡很突兀的出现在他的眼里的时候,马啸惊讶极了——接下来的事情很简单,马啸说我和他曾一起执行过抓逃犯的猎鹰行动,我赶忙举杯说敬老同志,还是老同志凶猛,第一个抓到了逃犯,马啸说老八有过一面之缘,我在桌子底下踩了老八一脚,老八连忙说是的是的,在菜市场买菜的时候就目睹了小马哥抓逃犯的神威……马啸终于拗不过我和老八,就玩命的给我敬酒,一杯又一杯,弄得那自称和他关系岗岗的孟晓飞都觉得郁闷又纳闷了,马啸很认真的给他们这些老兵们介绍我说:“帅克,我这兄弟可牛逼了!这么说吧,咱们师里面,98年兵最有可能成为兵王的就是他!”
评价很高,尤其这评价是出自于小马哥之口,这就使得老八的几个老乡对我这个开始口口声声称呼为新同志的98年兵刮目相看了,等到小马哥他们那一桌的战友们纷纷跑了进来给我敬酒的时候,老八的那几个老乡都在庆幸了,庆幸还好给了老八面子,没叫我新兵蛋子。
“憋屈啊,憋屈!”老八把烟头直接甩在师医院一个干净的病房里贼亮贼亮的水泥地面上,火星四溅,痛苦的呐喊道:“憋屈!!!”
老八发酒疯了,他欠过身子对我吼道:“帅克!你奶奶个熊,什么破事,还他妈的咱俩的小秘密!老子憋屈死了!”
啪的一声,紧紧的缠绕在我手臂上的黄色橡胶带就被程小铎一抽,重重的打了我一下,针头插进我的手臂时,我还不觉着疼,这一下,我就感觉到疼了起来。
“憋屈什么?还秘密呢老八?”程小铎笑着偏过头,说道:“老八,觉得憋屈就说出来啊,我刚才还纳闷着呢,对了帅克,这小马哥是不是欠你钱啊?瞧他那样,对你特好,起码敬了你十杯酒……”
起码是二十杯,我晕晕乎乎的想着,毋庸置疑,这正宗的广西米酒的后劲开始上来了,我迷迷糊糊的说道:“呵呵,欠我钱?没有……”
“老八,老八!”程小铎推了一把开始打呼噜的老八,饶有兴趣的问道:“老八,醒醒!你给说说是咋回事啊?你倒是说话啊,嘿,别睡着了啊!”
“老八……不该说的……不说啊……”我挣扎着提醒老八,啪的一声,他妈的,我的嘴上顿时被拍上了一块白胶布,程小铎柳眉倒竖的怒道:“又没问你,烦人!”
伸出手来,程小铎掐了老八一把,老八很是无奈的睁开眼睛唤了一声:“姑奶奶哟……〃“憋屈啊……这逃犯还不是帅克这鸟兵抓到的……哈哈……用老子的秤砣还,还,还砸了一个……抓两个考学可以加20分……早知道可以,可以提干,那你还把功劳送,送给别人干吗……你奶奶个熊……帅克……你,你……”
老八头一歪,又打起了呼噜。
我叫苦不迭,喝酒误事,喝酒误事啊。
我感觉自己嘴上的白胶布被撕开了,然后我看到了程小铎笑意盈盈的脸,她凑在我的耳朵边上,小声的说道:“帅克……我咋就没发现你有这思想境界呢?”
我苦笑着说:“老八喝多了,酒话……”
“行了!我会给你保守这个秘密的!不该说的不说嘛!”程小铎掐了我的脸一把,很疼,疼得我有些眩晕了。
“嘻嘻,帅克你这个鸟兵,昨天晚上还在台上抱着一话筒活蹦乱跳的,今天怎么就跟条死鱼——呸呸,童言无忌,大吉大利!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