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飞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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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风飞扬- 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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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头,规规矩矩派来了遣唐使,还以为日人终于醒悟,不再做痴人说梦的妄想。没想到依旧死性不改。并且实实在在地在付诸实施!其心之狂妄,其意之阴狠,旷古绝今!要不是从庐原武直这样地日本重臣口中亲闻,李天郎怎么也不会相信小小日本会有这样惊世骇俗的狼子野心!在震惊之余,李天郎感到从未有过的恶心,因为庐原武直红光满面的脸,这个虚心赴唐求学的遣唐使,满口仁义道德,斯文谦恭之下却是包藏如此祸害!对于日本,李天郎原本是极有好感的,而庐原武直的这一席话,将最后的美丽回忆也生生抹杀了!

“兄也许说得都有理!”李天郎站起身来,“但李天郎是唐人!如果吾不是唐人,那还有谁能称自己是唐人!如果我连唐人都不是,那忠、义、孝、智与我又有何意!”

听到李天郎斩钉截铁地回答,庐原武直整个儿愣住,自己半天的话算是白讲了!还以为会奏效……

“唉,多谢庐原兄!小弟告辞了!庐原兄。做为日本国重臣,烦请告之藤原家族以及你们的天皇,人贵在有自知之明,螳臂挡车,飞蛾扑火固然壮烈,然惟让后人嗟叹耻笑而已!”

庐原武直清秀的脸顿时成了猪肝色,握折扇的手青筋暴现。李天郎拂袖转身。和在门口满脸怒容的赤贺梅之轩两目相对,金铁交鸣!赤贺梅之轩肩膀微颤,而李天郎已经抬手拉门,似乎无意间封住了对方拔刀的气势。赤贺梅之轩神情一悚,欲举手反击,而李天郎却又双手一拱,笑道:“赤贺兄请了!”正挡在拔刀的节点上,赤贺梅之轩胸口一滞,气息大乱,他知道此时若强行出手,势必会被近在咫尺的对手捏住!两人转瞬之间,已经神斗数招!赤贺梅之轩的脸很快成了第二片猪肝!

赤贺梅之轩衣袖鼓动,骨节啪啪暴响,喉咙因狂怒而沙哑:“没礼貌的家伙!……”

李天郎剑眉一竖,放下手臂,一脚跨出,已站在赤贺梅之轩身侧,肩膀紧抵着他的佩刀,“庐原兄之恩情,天郎铭记在心,没齿不忘!惟劳兄谨记,以后没有秋津兵卫,只有唐人李天郎!切记!切记!”说罢纵身一跃,脱身威胁之外,站定后遥遥回首一鞠,扬长而去!

“慢!”神色恢复的庐原武直按住手握剑柄的赤贺梅之轩,“不是时候!别忘了这是在长安!再说他今天没带剑,杀了他不是武士所为!”

“大人!此人不知好歹,还如此狂妄!辱没天皇和您……”赤贺梅之轩咬牙切齿地说,

“再说他要是去告密……”

“告密?”庐原武直阴冷地笑了,“他去告密?嘿嘿……告给谁?至少为了他母亲,他不会!赤贺梅之轩!刚才对他手底功夫感受如何?”

“这,大人!不好说……”赤贺梅之轩尴尬万分。

“哼,当我没看出来?你刚才就是动手,也别以为能轻易杀得了他!”庐原武直一抡折扇,眉头紧锁,“手无寸铁居然还能从容却敌,这是什么功夫?唐流精髓竟然精妙如斯么?”

“大人!让我杀了他!否则我无颜面对赤贺家!”赤贺梅之轩眼睛都红了。

庐原武直白眼一翻:“你敢肯定赢得了?如此争胜气短没开打就已然输了三分!还是神清气定下来再说吧!先叫人盯住他!好好观察他!要较量么,嘿嘿,我是遣唐使,日本国的朝廷命官,原本是不想生事地。不过你竟然这么想……”庐原武直细眯了眼,“别着急,小子,你不是一直想和他较量较量么?也许机会就来了!”

两人一起看着李天郎的背影,似乎要将他用目光钉死在地上。

第十九章 大枪(二)

李天郎步履蹒跚地从鸿胪寺的大门出来,午后的阳光将他的身影拉的很长很长。他有些茫然地看看天,心中说不出的酸苦。天下之大,真的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地么?芸芸众生,真的就没有一个知己么?庐原武直,自己儿时的玩伴,有大恩于己的人,想的是怎么利用自己实现其可耻的野心;李林甫、唐明皇,自己的皇族至亲,对自己不仅视同路人,还处处提防,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要了自己的命;甚至颇为投契的高仙芝,也是对自己诡异莫测……还能相信谁?还能效忠什么?大唐?连光明正大的唐人资格都没有,大唐需要他的效忠么?……李天郎低下头,心里居然有了几分湿意,再次回头望望鸿胪寺,庐原武直大逆不道的话,他都没机会告诉任何人,能讲给谁听呢?即使告诉人,别人也会认为他是疯子,弄不好把自己也莫名其妙地搭了进去!还有,受苦受难的母亲,自己不能膝前尽孝,已经是大违孝道,如果再因为自己而将孤苦地母亲抛入危险的深|,自己还怎么做儿子……母亲啊!孩儿……!尽管在明媚的阳光下,阿米丽雅也看到笼罩李天郎的巨大阴影,他显得那么孤寂,那么无助,就象一匹荒野里被狼群抛弃的老狼,丝毫看不到他横行西域时的英雄气概。鸿胪寺里不管发生什么,肯定沉重地打击了他,阿米丽雅下意识摸摸颈间的九色玉佩,不用多动脑筋,她也猜到肯定与李天郎的身世有关,因为迄今为止,她还没有看见其它什么东西能够撼动这位铁汉。“李郎!”

“啊,是阿米丽雅!”李天郎从混沌中清醒过来,在纷华的长安街道对面。是美丽的神花公主,她正站在那里,向自己微笑招手。和熙的阳光照耀着公主,使她全身都发出一种暖融融气息,将周围的一切都蒸发在空气中。在经历了这么多苦难和艰辛后,公主还能这样坦然微笑,到底是什么在支撑着她呢?比起她来,自己是不是也太患得患失。英雄气短了?李天郎重重地吐出一口气,“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道之所存,虽千万人逆之,吾独往也!”前一句是方天敬经常念叨的,后一句则是母亲地谆谆教诲,难道他们已经预见了自己日后的迷茫和痛苦……手上微微一凉,是阿米丽雅轻轻挽住了李天郎的手。“你怎么会出来?都准备好了?”李天郎夹了夹胳膊,将小手捂在自己的臂弯里,“等了很久?”“也没什么行李,一会就准备好了。我出来可没闲着。先去了安禄山在长安的府邸……也没等多久。”“哦?怎么会想到去安禄山那里?”

“总要打探一下,免得他们找你麻烦,”阿米丽雅笑了起来,打了他们几个人?”“三个吧。怎么?”

阿米丽雅边走边将自己看到的情形一一告诉李天郎。安禄山似乎很着急,一大早就安置

车马匆匆离开长安。仿佛有鬼撵他们似的。临行前,安禄山指着一个胡人壮汉大声斥骂,吓得那汉子跪在地上一个劲地叩头,最后安禄山抬腿踢了他一脚,气呼呼地在几个侍从搀扶下将自己肥胖的身躯塞进马车。待送行的人群散去,那胡人汉子也不敢站起来。旁边酒肆里的小二见此情景,眉飞色舞,说那个跪拜在地的胡人和另外几个胡人一起经常在附近仗势欺人,由于他们暴戾无常且勇力过人,连捕快都惹他们不起,因而周围众人都敢怒不敢言。但是昨天不知为何,四个人中倒有三个人被人抬回来,显是伤得极重,其中一个一路都在吐血。安禄山府里深更半夜到处请大夫,那个还能走的胡人还出来敲店门买药买酒,见他们倒霉,邻里店家们狠狠地要了高价,那胡人居然也满脸晦色地掏了银子,大家伙好歹出了一口恶气,都说不知道是哪路英雄教训了这帮目无法纪的蛮子。那小二正说间,有府里来买菜的厨子过来,议论诸人围上去打听。厨子被小二一壶酒所诱,口抹横飞地说号称“曳洛河”四虎的胡人昨晚吃了大亏,四虎被人伤了三个,而且伤得不轻,田承嗣大人一看伤势就说有两个身子都被打透了,五脏大伤,再也不能练武了。安大人异常恼怒,查问是何人所为,是谁厨子也没听到,反正是一个汉人,就一个啊!安大人几乎气炸了肺,大骂四虎是废物,叫人不要管他们死活,嘿!要不是田承嗣大人说情,四虎就要被扫地出门了。众人听得唏嘘不已,有人说那败四虎的汉人当真英雄了得,以一敌四不说,还将他们打得大败,肯定是虎背熊腰天神般的好汉;也有人说那汉人英雄修炼道法,会念胡人最怕的恶咒,出口就让四虎口吐血:还有人说他飞檐走壁,土遁气化,一拳打死过猛虎……“呵呵,我都成神仙了!”李天郎笑道,“当时我心急如焚,出手就重些,现在想来,也稍稍过火……”

阿米丽雅挽紧了自己的男人,她当然知道为什么李天郎会“心急如焚”,甜丝丝的感觉溢满了阿米丽雅地心头。

“安禄山如此急切离开长安,可真有些蹊跷,”李天郎喃喃说道,眼前浮现出安禄山在龙尾道南北的骄横模样,这总让他觉得不对,再想想自己那位雄心万丈的二师兄,还有阴沉缜密的高尚,以及凶悍地“曳洛河”,难道手握重兵的安禄山真有反叛地狼子野心?如果是真的,那可比庐原武直的狂妄之想要有现危险得多……不,不至于吧!皇帝可不是糊涂人,既然对他极为宠信,信赖有加,想必也是考验再三的,再说还有李林甫、高力士等等一帮精明能干的内外朝臣呢!“安禄山既然走了,剩下的那些人也无力追究,就是追究。也没有证据,再说是他们先动的手……嘿,你倒想的周到,会自己去打听消息!”

“我愿意啊,我能为郎君做的,也就是这些了!”李天郎转脸看看公主,心里也是幸福无比。有此红颜知己,夫复何求啊!两人的心,在不知不觉间又靠近了不少……

说话间。高府到了,门口已经有辆马车在等候,神采奕奕的阿里看见主人高兴地踢腿甩围,将头凑近李天郎亲热地摩挲,吃醋的“风雷”、“电策”扯得铁链哗哗响,要不是嘴套捂着,恐怕早就狂吠震耳了。

“李大人你可回来了!丁桑师傅等你半天!”高云舟兴冲冲地迎出来,“他把你的刀修好了!漂亮得很呢!”

李天郎赶紧到厅里和丁桑相见,各自见礼。高云舟扯开红布包。亮出了“泼风”和“大昆”,急急说道:“大人快打开看看,我可是也等了多时了!”李天郎一笑,接过“泼风”手腕一翻。众人眼前一花,刀已经拔在手。手法干净利落,潇洒之至。未等高云舟叫声好,李天郎刷刷盘了两个刀花,宝刀寒光四射,冷气森然,刀身破空一滞,金铁震鸣之声铮然不绝。

“嘿嘿,波斯密技绝非浪得虚名!某家也是不负恩公重托!”丁桑捋着弯曲的胡子得意洋洋地说,“恩公还满意否?”

“丁师傅神技,天郎由衷佩服!”泼风刀的受损的刀脊找不到半点修补痕迹,不仅如此,刀身不知用什么手法重新炼过,刃沸鲜亮如新,锋利轻灵丝毫未变,韧性和耐锈蚀大大增加,没人能够看得出这是一把修复过的战刀。李天郎确实从内心深处发出赞叹,“如此巧夺天工,必是师傅呕心沥血之作,这般厚待,让天郎如何感激!虽非酬金所能及,但天郎一定要……”

“恩公哪里话来!手刃仇人的恩情难道还比不上这雕虫小技么!”丁桑鼓起了因熬夜补剑而充血地灰色眼睛,“要说到钱财,某家现在就走!大人既然瞧我等不起,不当至交,我等也是识趣!”

李天郎连赔不是,赶紧递上香茶,好不容易才让气愤愤的老头熄下火来。

“听得高公子讲,恩公即日要往终南山风林坳一行?”

“正是!吾有旧友与此,欲前往拜访!”

“如此正好,某家有一物,要交与风林坳方老夫子,烦请恩公顺路代劳……”

李天郎眉毛一挑:“可是方天敬方老先生?”

“恩公自是认识!所以老身觉得你是最合适交付此事之人啊!”

也只在和丁桑交流制刀之法时,李天郎才提过自己的恩师方天敬,但是丁桑当时居然不露声色,这老波斯真是深藏不露啊!

“巧极!巧极!吾之旧友,便是此人!”看到高云舟在场,李天郎呵呵一笑,佯作欣喜。

这次轮到丁桑假装惊讶了:“哦?这位方老夫子是恩公旧友?那真是机缘啊!”说罢似乎明白什么地点点头。

不再多说,丁桑也知道自己的恩师,而且两人交情不浅!丁桑会带什么给他呢?

一个帮工打扮的汉子满头大汗地走进府来,手里捧着一个看来十分沉重一个帮工打扮的汉子满头大汗地走进府来,手里捧着一个看来十分沉重的锦盒。丁桑骂道:“叫你去取,怎的方才取来?”

“师娘再三叮嘱,又亲自封漆,所以晚了……”来者是丁桑的一个徒弟,擦着汗水恭敬地答话。

丁桑接过锦盒交与李天郎:“有劳恩公了!”

锦盒非常精致,上面有“岁寒三友”等镂花图案,开启处还封了火漆,印有波斯文的封印。信手一掂,这尺寸和重量颇为不合,显然是体小量重的金铁之物。“天郎一定不辱师傅所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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