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不开口便可以过关吗?还是你以为,你的主子萧淑容会救你出去——她目前失宠,只怕是自身难保!”
疏真冷笑着掠一把额前乌发,眼中浮现杀意——顺贤老夫人已经是颗无用的棋子,此时杀之,却是能迷惑金禅,让他以为满宫戒严是为了追查宫中奸细。
她从贝齿中蹦出几个字,“将她拖下去,乱棍打死!”
第一百九十七章 香肌
立刻便有武监上前来拖人,便在中庭执行杖刑。
朱红色的杖木在肉上发出沉闷响声,随之而来的惨叫声让剩余的少数宫人面色苍白,簌簌发抖——疏真瞥一眼众人,举得这样也算是个警示,于是微微一笑,并不多言。
正要转身离去,却听顺贤老夫人嘶喊一声,尖锐不似人声——
“求你……饶我一命啊!”
见疏真不理,她终于嚎了一句,“我有绝密之事要禀……求求你,留我一条命吧!”
疏真心中一动,回过身来打量着她,半响,才吩咐道:“把她带回来。”
幽暗的内室隔了厚厚的毡帘,一股血腥味道弥漫其中,混合着安神香,在人心中萦绕起一重奇异的战栗。
疏真背对着床上气息奄奄的老夫人,淡然道:“把你知道的说出来。”
顺贤老夫人喘息着,整个人趴卧床上,有些艰难的发出声音道:“在成为保姆之前,我一直在王后身边伺候,是她亲信得用之人。”
“哦?”
疏真有些惊讶的回过身来——并非因为她所说内容,而是为这言语之下暗藏的内蕴而心惊。
“听你的语气,王后有什么把柄落在你手上?”
顺贤夫人微微呻吟一声,苦笑道:“若我手上有她的把柄,我早就让她万劫不复了,何须等到现在?”
她压低了声音,嗓音竟带上了几分诡秘的得意,“王后啊,她当年为了夺宠,经常使用一种名叫‘香肌丸’的药丹……”
香肌丸!
疏真双目闪过一道流光,冷厉耀眼仿佛惊电。
香肌丸又名息肌丸,是由射向、高丽参、鹿茸等名贵药物制成的蜜丸,将其放入肚脐内,可使人肤如凝脂,肌香甜蜜,能让男人为之神魂颠倒,彻夜交欢。本朝有一位皇帝就曾因此荒淫无度,死在了宠姬身上。
这药虽有如此神效,却一直被宫廷禁绝,没曾想皇后为了邀宠,竟然使用如此禁物!
顺贤夫人眼中闪过兴奋而恶毒的光芒,“王后并不是燮王的原配,她进宫后并不受宠,所以才铤而走险,用了这药。”
疏真的眉头紧皱,瞬间已是心头透亮——
香肌丸虽能让人色授魂与,却有着潜在的后果——长期使用会让女人毒入宫胚,极易出现死胎与畸形。
瞬间,她脑中灵光一闪,已是明白了其中诀窍——
朱闻出生时,全身乌黑发淤,甚至难产寤生,都是因为这香肌丸的缘故!
她心中闪念灵动,冥冥中好似有一条安县脉络时隐时现,凭她的聪颖天资,不过 几瞬便更加惊疑不定——难道?!
顺贤夫人的笑声越发得意阴险,简直是乐不可支了,“就因为她长期使用这味丹药,这才使得二王子如今艰难的降生……王后不知究里,继续用药魅上邀宠,直到,她怀了三王子!”
她的笑声嘶哑恶毒,宛如巫咒一般,昏暗中听来简直不寒而栗,“这个贱丨人,她这么折腾,能侥幸或下一个已经是奇迹了……”
疏真眸光一盛,随即却隐没下来,许久,才听她低声笑道:“原来如此。”
朱闻从城头返回时,满宫里人迹空渺,十室九空,夜下看来冷寂的可怕。
疏真房中也只一盏孤灯,脉脉光芒透出,却是分外稳馨,朱闻静静盯着看,不知怎的,却觉得一身的疲乏都逐渐消散。
疏真今日情绪有些不同,静静看着他净面,放下发髻,换了松散衣裳,却自动递上一碟虎眼窝丝宫点,一碗热气腾腾的汤。
“先祛祛寒气,再垫垫肚子吧……”
朱闻简直有些受宠若惊了,心中却是一甜,接过汤来喝了一口,只觉得奇香满溢,连夸一声好,却又小声问道:“今日你究竟是怎么了?”
第一百九十八章 宝藏
疏真凝目看他——淡淡倦意蓿在眼角,想起自己方才听到之事,心中不禁更多了几分怜悯关切,却是不动声色笑道:“没什么,之事见你如此疲惫,先为你准备了这些吃食。”
她话锋一转道:“攻城之战仍是非常激烈?”
“狄人的表现很邪乎!”
朱闻接过侍女手上的热巾子擦脸,叹道:“他们已经激烈攻城了数日,却完全没有力竭气馁之象,这样下去,倒是我军迟早会支持不住。”
“只要是人,总会有固有之极限。”
疏真意味深长的望了一眼脚底的宫殿砖石,笑道:“我们脚踩在‘宝藏’之上,便好似坐拥火山,近日就会爆发。到那时,攻城之战自会停歇。”
暗不见光的狭长地道中,沙石簌簌而落,有无数兵卒出入。
金禅在外负手而立,探入半个头,仔细查看牢固程度。
“虽然差强人意,但也即将大功告成了。”
他摩挲着手上那卷羊皮卷轴,并未因即将到手的宝藏而欣喜若狂,却是若有所思。
一旁的阴影中有人上前低声禀报,“大王,居延那边,也一切准备就绪。”
“嗯……”
金蝉满意的颔首,随即却目光一闪,“萧策那边,仍有此刻不断围杀吗?”
得到肯定答复后,他眼中笑意越见明显——
大计定矣!
再没有什么人能阻挡他的脚步了……就连那两位传说中的天朝传奇也不能!
他想起疏真与萧策,却是既满意又惋惜的叹了一声,“女人啊……”
“这世上的女人,不管多么聪慧冷静,一旦遇上情之一字,便会判断全无,头脑混乱——她现在恨萧策入骨,全数的心神都放在如何置他于死地,又怎么发觉我一石二鸟的布置呢?”
他眼望东北方,无尽的暗夜仍是风沙暗走,天上星辰闪烁,却正似他心中正炽的野心!
混乱仿佛无穷无尽。
回夜宫中,晴夜如许,星辰散落银河之间,霜气染白大地,原本空寂无声的宫室中,却蓦然传出惨叫与惊号声。
“什么人?!”
巡夜的侍卫们眼见来路不明的黑衣人从宫中最核心处冲出,不仅反应,却纷纷倒在血泊中。
黑衣人满身尘泥,各个脸上污黑,好似刚从地底钻出,手中兵器却是蓄势已久,宫中顿时喊杀声一片。
杀声四起,疏真遥遥听着,却并不动容。
“既然宝藏已经得手了,居然还想趁机直捣宫中,得到整个城池,金禅,你的得意算盘也未免打得太响。”
她微微一笑,“不过无妨,这宫中为了清理奸细,也算是戒备森严,你还是拿了宝藏就罢,太过贪心可要当心噎着。”
金禅在地道外平静等待,终于有人出现,无尽地道中运出一只只庞大箱子,磕得地道上方土石直落,险些崩塌。
箱子共有十口,巨大而沉重,上好的精铁锻钢,四角刻有引颈向天的苍狼图案,粗犷大气中不失精美。
“果然是父王的徽记!”
在吞吐不定的火把中,金禅不期然想起父亲横死时那暴突的眼珠,满口的血污,他打了个寒战,半张脸浸在阴影中,显得有些鬼魅阴森。
正要命人抬往己方帐篷,却听外间人声喧哗,好似刀刃出鞘的声音。
“大王,各部族长求见。”
金禅的脸一阵抽搐,简直要怒不可遏了——跑到这荒野上来“求见”,显然是得到了风声,要来分一杯羹了!
这群人的嗅觉,竟是比豺狼还要灵敏!
他深吸一口气——眼下还不能与这群人决裂,“让他们过来吧!”
第一百九十九章 生变
匆匆而就的简易帐篷被揭开一角,黑茫茫只见人影攒动,好似来的人不少。
皮靴的声响混合着彼此招呼见礼的声音,到了金禅面前,众族长却是前所未有规矩,竟无一人卖老,齐齐行了大礼。
金禅的面色越发难看,憋了一肚子的冷笑没放在面上,终究唇舌毒辣,“各位族长真的嗅觉灵敏啊!”
各族长面面相觑,有人恼怒,大多数人却是深沉交换了目光。
金禅心中隐隐咯噔一声,却仍是微笑从容,“你们是不放心,怕我私吞了宝藏吗?”
他侧身指了身后箱笼,“这些都是将士们挖隧道,从回夜宫地底取出的,件件桩桩,都是我父王的兵戎汗血换来!”
各部族长终于有些面色赧然了,西余老族长本就是最没心计与大志的,见他虽然语带负气,却仍愿意与各族共享财宝,连忙道:“前王铁骑彪炳,纵横天下无人能及,都是托他老人家的福,我们才能从汉地掠来这些财物……大王如此慷慨,愿将此分赐我等族民,我等无以为报,只有拼死效忠阵前了!”
“这话太重了,我实在不敢当啊……”
金禅听他首先服软表态,面上终究笑意转暖,“这些金玉器皿不能吃穿取暖,我一人独占又有什么意思?!零散分到各部,交于行商换来各色用物,才不负父王血战千里。”
各族长放下心来,连忙又是一阵乱哄哄赞叹,将先王与金禅都褒得天高,金禅听了毫无得色,话锋一转道:“此处离城中太近,若是落入斥侯(这个应该是指朱闻吧?朱闻是什么侯来着?)眼中,只怕平生祸端,且等将士们将这些箱子运回王廷吧!”
各族长纷纷称是,此处大约有多少箱笼他们也是见在眼底的——巨大的箱子直到人头顶,十几只排成两列,缝隙中隐约可见金光宝气,这么丰硕的财物绝对是少不了大家有份,众人正笑赞着要起程离去,却听帐外远处一声暴喝,宛如春雷烈炸——
“且慢——!”
这一声将众人所有的动作都僵住,愕然之下,早有人揭开帘帐朝外看。
夜色苍茫,天边雷云急坠,宛如飒然乌羽,沉沉压下,无尽荒原之上,浩浩荡荡一群人马正疾骑而来。
漫天尘沙,宛如众人此刻心情,有眼尖的已然开始惊叫!
扑面而来的土尘让人觉得不快,更让人不快的是领头之人又尖又响的嗓音!
一道身影疾迅而入,踢开帐外镇石,站在门前扫视众人,眼中满是桀骜笑意!
金禅眯起了眼,双瞳因震惊与冷怒而凝为两道闪亮煞点; “二弟,你怎么……”
“怎么,我来不得了?!”
金扈嘴边啜着冷笑,低低说道,他半垂了头,整张脸都沐浴在昏暗中,状硕的身材在地上拖出长长的影子,宛如张牙舞爪的鬼兽。
金禅心知肚明他今日来意不善,却是从容笑道:“二弟你今日居然敢出现,真的好勇气……”
他的声音不高,众人却是听得清清楚楚,“你之前数次派人来王廷杀我的帐,也该好好算算了!”
此时寒风飙起,众人皆听出他话中杀意,不由各个倒退了一步。
金扈乃是先王的幼子,他的母妃出身狄地最诡异阴森的暗杀世家,金禅登位后封他在偏僻边地,一直想除去他,却因暗杀世家的阻挠,不仅没能杀得了这个心头大患,自己也数次曹遭遇险境。
如此两人,一向是王不见王,如今却骤然对上,将掀起怎样的惊天骇浪?
金扈哈哈大笑,随即朝地上唾了一口,怒道:“别在我面前摆你大王的架子!”
他伸手一抓,便撕下半幅帘帐,乾指(我不知道是什么)指了外间,咯咯笑道:“你们倒是看看,都有谁与我一同来了?”
众人朝外仔细一看,却都是一惊!
第二百章 萧墙
帐外坐骑嘶鸣,却有一行数人踌躇着站在外间,有些踌躇,仿佛尴尬异常。黯淡的灯烛余光煦出他们花白的胡须与面上皱褶,身上却是光鲜的绸缎。
金禅目光一锐,“你把我们本部族的长老带来做什么?”
金扈冷笑一声,“我带他们来看看父王的遗物!”
金禅紧盯了他一眼,“你又想出什么招数来了?!”
他叹了一声,仿佛强自忍耐,沉声道:“二弟,我知道你一向乐于与我做对,但今日非比寻常,你这么不依不饶的闹腾,便以为大位会回到你手上吗?”
金禅说话一针见血,一旁其他族长虽乐得见他们兄弟内讧,却也觉得他说的有理,金扈这几年神出鬼没的刺杀,举动疯狂偏激,反复闹腾之下,却显得更加狭隘鬼祟。
他们怕夜长梦多,到手的财物又出了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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