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中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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杯中桃花-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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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如生耸耸肩:“孩子是不是吕沛竹的?”

“你再在这里胡言乱语我就把你赶出去。”秦春的声音低了一分,柳小人,往人伤口上撒盐的柳小人,哪天姐姐扎个小人戳死你个柳小人!

“好吧,你和吕沛竹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说他把你扔掉了?”柳如生似笑非笑,语气温柔。

“你那时候不是晕了吗。怎么听得到的?”秦春横眉。

“你吼得太大声,所以我听到了。”

“那你就当自己是在做梦吧。”秦春觉得胸口又被柳小人塞进了一块石头,沉得让人窒息。

“我给你讲一个故事,然后,交换。”柳如生低头,脸上的笑意冷得有些恕�

隔壁王家小子蹬着小短腿,噌噌噌地跑到秦春跟前,伸着手,奶声奶气地说:“姐姐,抱抱。”秦春把小奶娃子抱上腿,握着两个小爪子逗弄着粉嘟嘟的胖小子,道:“你先说来听听。”

柳如生伸手捏了捏小娃子的肉脸,看着头上飘过的云朵的双目沉了沉:“宁波府的城东有个女人,带着个尚在襁褓里的婴儿,生活得很是艰难。女人没有丈夫,所以人人叫她寡妇。”

秦春抱着小娃子,小娃子把着女子的衣襟咿咿呀呀地叫着,柳如生看着孩子的眼神有一丝厉色。

“寡妇门前是非多,偏偏寡妇又有几分姿色。门前窗外盯着屋里的眼睛一双双的,太多了。”柳如生抬头,有些痛苦的表情。

“女人本就不容易,又是逢着这样的年月更是艰难吧。”秦春转过头看着柳如生的俊颜,心里有了一丝动容。

“是呀,日子很是艰难,吃糠咽菜,片瓦遮顶。靠着给他人洗衣服过活,特别是冬天,日子就更艰难。但她没有法子,孩子还太小,只能自己挨着。不敢奢望今后的日子有多好,但求能安安稳稳地有个家。但老天的眼里往往没有这样的穷苦人,等孩子长到三岁的时候,强人进了家门把女人给……”男子叹气,“后来,寡妇被强人掠了去。”

“那孩子呢?”

“因为不是女孩,所以孩子被卖进了戏班。”

秦春的双眼顿时惊恐地睁大,低下头:“……孩子没有了娘,日子更是艰难吧。其实,娘也是一样的,那个女人后来怎么样了?”

“死了,半个月后逃了出来,疯疯癫癫地过了几个月,最后死在那间城东的破屋里,吊死在横梁上,浑身伤痕累累。”男子咬牙。

秦春放下小娃子,摸摸小秃瓢,缓声说:“乖,自己去玩,姐姐跟哥哥有话说。”

光屁股的孩子屁颠屁颠地跑去找同伴,秦春转头,身边是形影相吊的柳如生。

“你……那个女人的丈夫是怎么死的?”秦春小心翼翼地说道,心里有些疼痛,为了柳如生。

柳如生昂起头,扯起嘴角笑笑:“女人也不知道是谁的孩子。因为,她以前是妓女。”

男子最后的话一字一顿,像钉子,刺入自己的心。

秦春有些哑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低头:“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

“因为,我要走了,想在走之前听听你的故事。也想知道我所做的一切是不是真的自以为是了。”柳如生吐出一口气,如玉的皮肤上是微凉的寒意。

#奇#“走?去哪里?!”

#书#“不知道,或许很快就回来了,或许不再回来了。这些事多说无益。”柳如生决绝,转头,看着秦春的目光很沉很重。

#网#女子仰起头,半眯着眼睛,说道:“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听说过吕沛竹四年前在杭州有个外室?”

柳如生哑然,在他的心里曾猜测过秦春与吕沛竹的关系。偶遇后的惊艳,或是吕沛竹曾经就是秦春的酒客,亦或是秦春是吕沛竹落难的未婚妻,但万万没有想到这一种可能。她是他的外室。柳如生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秦春虽是一介女流,却一直靠着自己的双手活着,活得风生水起,活得潇洒自在,却不想她的过往对她的羁绊会如此之深。

“对,那个人就是我。最后,他不要我了,其实就这么简单。”秦春笑了,笑得很无畏,对于柳如生说到这里就足够了。往事太痛,连那些斑驳书页上的尘土也能让秦春痛得窒息。

那天的秋风里,两个人抬着头看着蔚蓝色的天空中缓缓飘过的朵朵白云,说着些不找边际的话。不谈离别,不道过往,却有了几分惺惺相惜的默契。

第二天天还没亮的时候,吕府的马车就停在了桃花酒铺的门口。秦春躲在屋子里不愿出来。听着吕石君忙进忙出地为柳如生张罗,听着小丫头哭哭啼啼的道别。她还是没有出去。

屋外的声音渐渐平静,秦春长舒了一口气,却听,有人敲门,随后是清丽的声音:“秦春,我要走了。之前的事情,或许真的是我自以为是了。但,吕沛竹配不上你。”

长长的叹气,男子的叹气。

“若有归期,定来酒铺,喝一次你的桃花酿,还有吃你做的桃花鱼。保重。”

渐远的脚步声,冷清了这一晨的冰凉。

柳如生走了,或许此生再无相见之时。人总是在失去的时候才会念起别人的好。秦春就是这样的俗人,但是在俗人的心里,已经了断了的吕沛竹却是被打进十八泥犁(地狱的意思),是个无论他怎样做也不会激起秦春半点美好回忆的恶徒。

等院子真正安静下来的时候,秦春在芳姐儿的埋怨声里拿着扫帚扫起了庭院里的落叶。她要好好地生活下去,然后如约,在明年的七月二十三跟吕石君一起回去,回到真正属于她的生活里。

秦春的自我安慰在表面上似乎真的有了效果。这妮子扯着自己标准的笑脸,从着酒铺里的客人迎来送往,管教芳姐儿这个野丫头,帮着王宝儿出气,或是笑嘻嘻地挑逗隔壁的小娃子,背着王大婶把孩子弄哭,然后给颗糖,看着孩子傻傻地乐。

日子平静如水,桃花酒铺的桃花酿却开始了名声大震。九月的第一天便有了大主顾上门。

穿绸衣的男子,一脸的善相,搓着手一脚跨进酒铺里:“请问,掌柜的是哪位呀?”

秦春应声从账台上探出脑袋:“我就是酒铺的春娘。”

女子对来人上下大量一番,点头确定:一有钱人的管家,皮相白净看的过去,说不定跟主子家的小姐有一腿,完毕。随后脸上勾起了一丝坏笑。

男子被秦春的桃花眼盯的有些发愣,抬起手臂看着自己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秦春回神自觉失礼,道:“客官有什么事嘛?”

男子一拜,开口道:“是这样的,我是傅知县的主簿,你就叫我郑主簿吧。”

秦春的嘴扯得更开了些,主簿,原来这一看就是老好人的人还是个官,不过就是有点小。但,官有两张口,无论大小都是万万得罪不得的。于是乎,秦春从账台上走下来,显得相当的恭敬:“主簿大人您此次驾临小店不知有何吩咐?”

郑主簿很是和蔼地笑笑,看来对秦春含蓄式的谄媚很是满意:“知县大人的老父亲,也就是老太爷的七十寿辰就快到了。现在宁波府里到处都在夸奖你桃花酒铺的桃花酿是一绝,所以,知县大人为了以表孝道,便派了在下前来订十坛桃花酿祝寿。”

“原来如此呀。”秦春一边点头,一边想着:看来这官场的溜须拍马真的是中国传统里的精髓呀,上下传承千年,大有一浪胜过一浪之势。这一个执掌文书的主簿为了巴结上官还做起了跑腿的伙计,真是官大一级压死人呀,不过,像这个郑主簿长得一副好人样的人,注定是被欺压的料。

秦春感慨有加,却不见郑主簿套定钱,顿时如数九寒天坠如冰窖般,小心肝一阵颤抖,难不成这县官真是那贪钱不要命的狗官!打算王霸我小小酒铺,拿我十坛子好酒,还不给钱!

此时,郑主簿正大摇大摆地想着门口走去,眼前,秦春的噩梦就要做事。还好上天开眼,老好人,转身一脸的尴尬,拍拍脑袋:“瞧我的脑子,瞧我的脑子,掌柜的,这是定钱,放心我家大人绝不会占百姓的一分一毫。”

秦春顿时泪流满面,一边心里不停赞颂着光芒万丈的大清官,一边拍着自己的荷包甚是欣慰,但嘴上却很是虚伪:“哪里哪里,老太爷做寿,便是由小店出纳十坛子久也是应该的!”

此话一出,老好人顿时感怀,拿着银子的手停在半空。

秦春的心提了起来:我这张贱嘴!

“不,不,不,这是大人的家里怎好烦劳,掌柜的破费!这钱万万要收下!”老好人一脸诚恳。

秦春战战兢兢地接过钱,脸上笑笑:“那是那是。”

送走了郑主簿,秦春小手一挥:“两位弟弟妹妹,跟姐姐我酿酒去,这次我们赚大了!”

知县大人

作者有话要说:在不停的存稿中,不停的存稿中,要把国庆的稿子存下来,哎,这样就不用可怜巴巴地节假日还要无限纠结中。。鞠躬之。。三天后,老好人来取酒。秦春有些措手不及,没想到来地这般的快,用手指数数堆在库房里的就也就二十几坛了,真不知道院子里那些三天前刚酿下的酒什么时候能成。要是酒铺的酒断了,她的招牌也就砸了。但所有的惆怅在这妮子伸手接过老好人递上的银子时烟消云散。有人说狗狗是人类最好的朋友,但秦春不以为然,因为妈妈说过,钱才是。

当年生活在庇佑里的卓文不这么认为,斜眼吐舌头,一脸的清高样:“妈,你真小市民!”

余音仍在,但现在的秦春,面对着柴米油盐酱醋茶还有两个嗷嗷乱叫的小狼时,她的腰杆也挺不起来了。

诗云:琴棋书画诗酒花;当年件件不离它。而今万般皆交付;柴米油盐酱醋茶。

银子闪亮,可以遮去世俗的鄙夷,所以,收钱的时候眼睛里是不会有其他的东西,于是乎,烦恼也就烟消云散了。

老好人一脸诚恳,拍拍身边的王宝儿:“小哥,辛苦你了。”

傻小子摇摇头,又点点头,诚恳地老好人也有些不好意思。敢跟傻小子比诚恳,真是班门弄斧了。

“没事,没事,能给老太爷的寿宴送酒是这孩子的福气。”秦春搭着王宝儿的肩,一副交托重任的样子。

王宝儿很争气地点点头,推着小车向前走。老好人拱拱手拜别,一单子买卖成了。秦春把钱交给芳姐儿:“从柜上支点钱出来,我去买些好吃的,晚上我们打牙祭。”

芳姐儿雀跃,扯着袖子跟秦春撒娇:“姐姐真好,姐姐真好,那姐姐下次货郎来的时候能不能给我买朵花带?”

摸着小丫头的头,秦春现在特别能够体会到小妮子的心情,就像妈妈赚了一笔小钱时,她就会把着妈妈开心的时候跟着妈妈撒娇要东西。

“行行行,小祖宗,你要什么样的簪花?”秦春无奈,总是拿眼前的丫头没辙。

芳姐儿低头,咬着唇想了想:“就要那种用玉雕出来的簪花吧,就像春娘藏盒子里的那朵。”

秦春的脸色一沉,这孩子一定是半夜不睡爬窗格子偷看才看到的。

心在一瞬间被什么东西刺中,很痛,很闷,却只能苦笑:“傻孩子。”声音越来越低,脑子里恍恍惚惚的幻化出一个人影,簪着白玉簪子的男子,着一身青衣于皎皎月色下,为一女子簪上一朵白玉桃花,夜很静,静的能听到两个人的心跳。

秦春略带痛苦地闭上眼,胳膊被芳姐儿摇着,心却被一个叫吕沛竹的人撼动着:“蠢女人!”冷冷地开口,带着深深的自嘲。

怀里的芳姐儿害怕地打了一个激灵,怯生生地说:“春娘……没事吧?”

“傻丫头,下次一定给你买。”口气淡淡的不似平日那个潇潇洒洒的秦春。

第二天的早晨,银铃酒铺按时开张,秦春伸着懒腰地抱怨道:“养家糊口真是不容易,现在睡觉睡到自然醒简直是奢望。”

小丫头扭头,一脸的可爱:“春娘,昨晚又没睡好呀?难道是柳哥哥的体香还在?”

秦春觉得自己的脸一定在抽搐:“丫头,你什么意思?”

“简而言之,柳哥哥睡了那么多天,你都没洗被子,一定是因为喜欢他身上的味道。”小丫头说地很认真。

女子不语,转身进后院,扒被套,晒被子。

芳姐儿屁颠屁颠跟在后面:“春娘,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因为没睡好。”

“为什么?难道是因为……”

小丫头估计要再次搬出那套体香理论,秦春开口,适时打住:“因为姐姐我彷佛听到那县衙里的炮竹声噼噼啪啪地响了一夜。”女子说着说着,眼里精光万丈。

“春娘,你只有看到钱的时候才有这般的振奋。”小丫头疑惑道。

“没错,我就是看到钱了。傻丫头,你怎么不想想,当乡绅老爷们在推杯换盏之际,饮下满樽清洌,晕开两颊酡红,酒色微醺,问一句:“此乃何物,怎会有这般滋味?”于是有人答道:“桃花酿”。自此,银铃酒铺的桃花酿名声大震,那银子不就大把大把地流了进来。”每每提到钱的时候总能激发起秦春胸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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