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点了个头,紫烟像以往一般站在飞豫天的座椅後方,谁知他突然手一伸,轻轻地捉住她的手,将她牵到他的身旁。「你也坐,紫烟。」
「紫烟只是将军的侍卫……」紫烟有些困窘地低声说著,「不能……」
「无妨的。」飞豫天笑得开怀,在紫烟坐下之後才松开她的手,打开摺扇,开始专心聆听风柳曳的琴技。
风柳曳的琴技已是相当娴熟、精良了,但紫烟知道,若与她四妹红霓相较,那当真是有天地之别。
因此,在风柳曳抚琴时,紫烟并不特别听著,她低垂下头,由睫毛下偷偷望著飞豫天,悄悄打量著他轻闭著眼的俊逸侧面……
他的脸部线条是那样柔和,睫毛既长又密,几乎比女人还美,而那饱满、端正的鼻梁正显示出他坦荡荡、温和的个性,而他微微上扬的唇角,仿佛带著轻笑……
就是那个唇,曾吻过她身上下为人知的每一处肌肤,那样温柔,却又那样热情……
当紫烟儍儍地望著飞豫天的唇型时,突然发现他竟在此时睁开了眼睛,然後侧过头投给她一个浅浅的轻笑。
老天!他发现她在看他了……
一想及此,紫烟的脸更红了,还好飞豫天此时适时地转回了头,然後对风柳曳淡淡一笑。
「风姑娘此曲极好。」飞豫天轻掘摺扇,动作是那样轻颖、俊秀。「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琴音中似乎掺有杂念。」
「将军不愧是将军,真是一语中的,」望著飞豫天潇洒的面容,风柳曳娇羞万分地低下头,「柳曳的手虽在抚琴,但心中想的却是……」
「将军,西关鲁将军四百里加急。」就在风柳曳要将「将军」两字说出来时,帐外突然传来一则军情。
「好的,我立刻就来。」飞豫天「刷」地一声收起摺扇、站起身,然後对著也一同起身的紫烟缓声说道,「紫烟,你就在此陪伴风姑娘一下,不必随我过来了。」
「是。」知道自己的职责并不包括南关的战情,因此紫烟有分寸地点点头,目送飞豫天离去。
飞豫天前脚刚踏出营帐,紫烟便听到身後传来一声柔软的轻唤。「紫烟姑娘。」
「风姑娘。」紫烟回过身,望著刚才还一脸娇羞,现在却一脸冷艳的风柳曳,心中有些诧异。
「谢谢你将飞将军安然无恙地带回我身旁。」风柳曳口中虽在道谢,但眼底却十分冰冷。
因为她就算再儍,也不会儍到看不出紫烟刚刚脸上的嫣红是为谁而升、为谁而染。
「那是我身为侍卫分内该做的事,风姑娘不必言谢。」听得出风柳曳话有所指,似在暗示她与飞豫天的亲密关系,但紫烟一点也不以为忤。
因为眼前这个女人的确有这个资格,她可是飞将军的红颜知己呀!
「看样子你很清楚自己的身分。」风柳曳端起身旁的茶水轻啜著。
「紫烟自然明白。」
「那你可知飞将军的身世?」放下茶盏,风柳曳仔细望著紫烟的脸,心中生起一股浓浓的妒意。
风柳曳一直以为紫烟很丑,所以压根也没把她放在心上,直到今天风柳曳才知道自己错了,错在被她脸上的那块胎记误导。
因为没有胎记的紫烟,竟犹如出水芙蓉般脱俗、绝美,那没有沾染到俗世俗情的清澈眼眸、那一笑起来就会出现的浅浅梨窝、那小巧的樱唇、长长的睫毛,都是那样地完美无瑕。
就算是右眼旁那两个花瓣似的红印,都让她原本小巧却英气的脸蛋更透出一股女性的妩媚……
「紫烟只是侍卫,不便打探将军的私事。」紫烟不是儍子,当然感觉得到风柳曳语气中的冷漠,但就像她说的,她很明白自己的身分,更明白风柳曳的身分,因此,她依然以礼相待。
「豫天是现任皇上同父异母的亲弟弟。」望著紫烟脸上的淡漠与不以为意,风柳曳故意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然後等著看紫烟的反应。
「什么?!」紫烟立刻儍了。
虽然知道飞豫天的身分相当尊贵,否则皇太后也不会特意让她来保护他,但她却从来没想到他的身分会尊贵至此!
而她,虽身处内宫,但皇太后却很少让她们知道内宫的纷纷扰扰,因此在听到风柳曳的话後,紫烟才会如此震惊。
「真不敢相信紫烟姑娘竟然连这事都不清楚?」望著紫烟眼中真实的撼动与不敢置信,风柳曳得意地笑了笑,「紫烟姑娘不是中洲来的吗?难不成是由中洲的荒野农村来的?」
「我是……不清楚。」紫烟默默地说。
是的,她的真实身分就连飞豫天也不知晓,所以更不会有人知道她其实是皇太后身旁最受宠爱的「剑侍」!
但她并不想解释,因为无论她打哪来,在飞豫天的面前,她依然都只是个无父无母、地位卑微的侍卫。
「那我想……你就更不清楚你兄长紫龙的事了吧?」望著紫烟眼底的苍白,风柳曳肆无忌惮地笑了起来。
「这我当然明白。」听及此,紫烟有些微愠地抬起头。
是,她是不知道飞豫天的身分,但她自己亲兄长之事怎么可能不知?这风柳曳未免也太看轻人了!
「那你可明白……为何豫天总不喜欢让你跟在他身旁?」看著紫烟微愠却依然绝美的面容,风柳曳心中那股妒火燃烧得更旺盛了,「你可明白,为何豫天待你总是那样地客气却又疏离?」
「这……」听著风柳曳一句又一句的严厉质问,紫烟微张著红唇,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因为这也是她心中的疑问!
担任飞豫天的侍卫已经好几个月了,她的处境确实如风柳曳所言。
飞豫天并不需要她老是跟在他的身旁,而且他虽然对她温柔、有礼,但确确实实地存在著一种疏离,她与他之间,就像隔著一层纱帐,他不跨出来,而她也永远跨不进去……
「那你可否明白,豫天曾有一个名唤珂儿的未过门妻子,却被你的兄长毁了清白?」
「你说什么?不可能的!」紫烟脑子「轰」地一声炸开了,脸色瞬间苍白,「你胡说!」
「我胡说?」风柳曳冷冷一笑,「全南关的弟兄们都知道这件事,我有什么好信口开河的?」
「不可能的……」紫烟不断地摇著头,口中喃喃地重复著同样一句话,「我哥哥他不会做这样的事的……」
她怎么可能相信这种事?她怎么可能相信那个照顾著她长大,自小教她习剑、练剑的爽朗兄长,竟会做出风柳曳口中那种十恶不赦的事?
更何况,紫龙哥哥对飞豫天是那样地崇敬、那样地感佩、那样地忠诚,绝不可能做出对不起他的事!
她绝对不会相信风柳曳的鬼话!
「那你以为你哥哥是如何死的?」
「是为了将军……」紫烟急急地说:「他是为了将军……」
「别再往自己的脸上贴金了。」风柳曳冷哼了一声,毫不客气地打断紫烟的话,「豫天虽然原谅了紫龙的过失,但紫龙却因自觉羞惭,在豫天的未婚妻死後,也跟著自刎谢罪!」
紫烟的身子开始摇晃了起来,因为虽然她怎么也不想相信风柳曳说的话,但是她的心却缓缓地动摇著。
因为当初无论她怎么询问皇太后哥哥的死因,皇太后总是支支吾吾、不肯明白地将事情的所有经过告诉自己;难道,这其中真的有自己不知道的事吗?
而这真相,真是风柳曳口中的真相吗?
「你们紫家欠豫天的够多了!」望著紫烟苍白的容颜及摇摇欲坠的身形,风柳曳给了她最致命的一击,「所以我希望你能明白自己的身分及立场,不要妄想对豫天有任何非分之想,他完全是为了不想忤逆皇太后的意思,才会让你这种人待在南关的!」
「我没有……我没有……」紫烟恍惚地喃喃低语著,「没有……」
「没有最好!」看著紫烟已然崩溃的模样,风柳曳露出胜利的轻笑,「想要爱上像豫天那样温柔、才华洋溢的男人,也得先掂掂自己有几两重,如果一个来自中洲乡野的女人,琴、棋、书、画一点都不懂,还心存妄想,那简直就是愚蠢、可怜至极!」
风柳曳的话就像针一样刺入紫烟心中,但她却无力反驳,因为她明白,风柳曳说的全是真的!
像她这种身分的女子,对飞豫天若有非分之想,就真的是自不量力、愚蠢至极……
「你们聊的还挺投契的。」就在紫烟脑中一片混乱之际,突然一个温柔的声音由帐外传入。
「将军……」看到飞豫天再度出现,风柳曳轻挪莲步迎上前去,「紫烟妹子真是个好姑娘,听我在这胡吹了半天,也不敢打断我,弄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是吗?」飞豫天低下头笑了笑,然後又抬起头来定定地望著风柳曳,「风姑娘,近几日南关战事有些吃紧,为了怕危及风姑娘的安全,就先让弟兄们护送你回南城吧!」
「既然将军开口了,柳曳自然明白将军的苦衷。」风柳曳乖巧地笑了笑,「那柳曳就先告辞了,若哪天将军想听柳曳抚琴,就算大风大雨,柳曳都会到来的。」
「有劳风姑娘了。」对风柳曳微微颔了颔首,飞豫天望著她风情万种地走出帐外後,才将视线转向一脸苍白的紫烟,「紫烟。」
「是……」低著头,紫烟低声回答著。
「今後你就住在将军帐中吧!」
「什么?!」紫烟一脸震惊地望著飞豫天跟平常一样的温秀神情。
「最近西南战事频传,我也得注意一下自己的安全,不能老让弟兄们担心。」轻轻拍著紫烟的发楷,飞豫天苦笑了一下,然後收回手,转身往帐外走去。
「好的,将军……」恍恍惚惚地跟在飞豫天身後,紫烟的心是一片挣扎与矛盾。
因为她真的想知道自己的兄长是不是真的夺人所爱,是不是真的欺骗了这个温柔的男人,是不是真的畏罪自杀……可她如何能问出口呢?
「紫烟,你心有事吗?」在掀开营帐前,飞豫天突然停下了脚步。
「没……有。」整个人撞到飞豫天背上,紫烟慌忙往後跳了一步,低头回答。
「没有就好,」飞豫天又绽开无人能敌的温柔笑容,「在南关,我就是你的亲人,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为你处理。」
∞∞∞
将所有的心事都埋藏在心底,紫烟依令住进了将军帐,但夜裹她只敢睡在外帐,怎么也不敢踏入内帐一步。
因为再怎么样,飞豫天也是将军,她一个小小的侍卫,怎么可以与具有那样尊贵身分的人同住一帐呢?更何况,就算与他相处多年的军士们,也从未有人踏入过他的内帐一步。
但是住进将军帐後,紫烟才发现,原来这个温文儒雅、成熟稳重的男人,也有那样孩子气的一面。
「将军。」站在通往内帐的帘幕前,紫烟轻声唤道,「您不舒服吗?」
「没。怎么,有军务吗?」就听内帐传来一个睡意蒙胧的声音。
「没有。」
「那就让我再睡会儿。」
「可是将军,您该用膳了。」听著内帐翻身的声音,紫烟又轻轻说道,「军亡们都为您把膳食热了三趟了。」
伙夫营的军士已经来询问过三次了,可三回都原封不动地把膳食带回,所以这次索性直接把菜笼子交给紫烟,要她一定得让将军用膳。
根据军士们的说法,这是将军唯一任性而且没有人敢劝、也劝不动的地方,所以身为贴身侍卫的她,必须全权负起这个责任。
「用什么膳……」就听内帐传来一阵无奈的长叹,「罢了!紫烟,你拿进来吧!」
「我……这……」愣了愣,紫烟有些微儍。
「进来吧!我不想起身。」
「是。」乖乖将餐笼端入内帐,紫烟低著头将餐笼放在床旁的小桌上後,目光一点也不敢乱瞄地立即转身向外帐走去。
「紫烟。」飞豫天突然由床上坐了起来,叫住了她,「能帮我梳洗一下吗?」
「这……」紫烟又愣了愣,然後低声答道,「是。」
去外帐倒了一杯茶水,紫烟将它递给飞豫天,待他漱洗完毕後,又将床旁的面巾沾湿,轻轻地为他擦拭著脸庞。
当她为他做这些事的时候,手一直是微微颤抖著的,因为他靠得那样近,近得连他身上的体温以及淡淡的男子清香都可以轻易地沁入她的鼻间……
「紫烟,你身上的香气……」
身子忽地一震,紫烟差点握不紧手中的面巾,她倏地望向飞豫天,他皱著眉似乎在深思著什么事。
「我好像在哪儿闻过。」
「这……这个……」心跳突然地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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