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她做好蔡京的思想工作,还要去招待日前她通过一些手段招顺过来的文武大臣们。只是,一向给人高贵清雅的长帝姬殿下不同以往给他们心思缜密地谋局,冷静清晰的善断。频频出神好多次不说,几次那些新党派文武大臣们问她接下来如何除去旧党的想法和意见时,叫她几次,她抬眼只是高深莫测地瞥他们一眼,复缓缓地垂下长而翘的睫毛如蝴蝶缱绻般投下一片美丽的阴影,纤指抚拭着手中白玉的杯盏,心事重重的摸样。
看得那群大臣莫名诧异又惊艳非常,以为她有什么大动作要谋划!其实压根,她不知他们方才说了什么。
最后一旁的韩潭实在看不下去了,只说主子身子不适邀他们改日再来。清铃也并未阻拦,只薄淡地吩咐韩潭好生送大臣们下山改日再约,那眉宇间的姿态王贵凛然流露地那般自然,令瞧见的大臣们心中不由啧啧惊叹,只觉远远胜过曾青年时隐忍抱负的哲宗。如若她不是女子,他们定愿掏心沥血随她斩断混沌昏沉的江山,开创一个崭新时代!
大臣们走后,清铃那颗七上八下的心若夏日翁翁在花丛中的蜜蜂,细微地躁动着。相比天下大势,此时她最放心不下的是慕容思思要去见她的夫君,她孩子的爹落清尘又要做什么?那次的教训,莫不是自己对她下手太轻?!而且,她一想到落清尘温润秉善的性子,对上慕容思思那极会耍阴险的歹毒心肠……就越发坐不住了。
“没想到落家庄这么大,早知就事先弄张地图过来了,要去哪里找他好?”清铃初次来到建造庞大的落家庄,在这府里寻了半会落清尘的住处,人有些懵了。
黑夜中,她站在月光下泛着清辉的流水小桥上,思量着这么找下去不是办法,正想劫个人问问,正好听到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朝这边走来,立马跳上幽曲相隔不远的梨树上。
迎面走来两个人影,点着两盏琉璃的玉灯,清铃抱着权杖闲适地依倚着树干,慢慢看清是两个生得颇为俊俏的侍婢。
此时粉衫裙的那个婢子提着个红漆的食盒,眨着眼睛扭头笑眯眯道:“哎,怜香,你看咱们庄主这几日桃花真是一朵接一朵啊,又有人送了一群美人过来不说,那美艳的慕容小姐已成了人家金国王妃了都还惦记着咱们庄主哩。”
绿衫裙扎着两个辫子的婢子捂脸有些花痴:“可不是,也不看咱庄主那飘逸出尘若谪若仙的背影,远远望去就令人想犯罪。嘿嘿,偷偷告诉你庄主每次同我说话,我脑袋里都晕乎乎地想要是把他卖到……咳,呸呸,总之咱们庄主是个出尘绝世地让人垂涎三尺的大美男了,就连叹息的摸样,都那么独具魅力……”
一声咯咯笑声,那穿粉衫裙的女婢扬出兰指,没好气地戳着那叫的怜香脑门,“瞧瞧你这点出息!也不怪庄主总让你同兰香她们去扫梨园的落瓣了,好了,待会送饭见着庄主,你在一边角落给我老实站着擦口水去。”
“知道了知道了,我会在角落里本分地偷窥的。”
“哎,你啊……你说也不知咱们庄主近日有什么烦心事儿,自打上次回来就没好好吃口饭过。今日他要是再敷衍地吃了那么点,三娘定是饶不了我们的!”
“嗯,小玉,你加油!我在背后默默地注视着你的成功!”
“咳,你别给我这么大压力成嘛,不过,我会努力的!”
树上,清铃轻弯唇瓣,月牙细碎着一片清辉,在夜中美得幽冽。这叫怜香的丫鬟,说话风格倒是……独特地让她想起一个人?微微侧了侧头,她看着怜香欢碰而去的背影半晌,若有所思。不过很快思维跳过,她复挑了挑眉?桃花一朵接一朵?后院的美人们?这又是什么情况?这些年,她可是时常想到他形单影只的清落背影就揪心不已,好像,一直误会什么了。
将权杖收入袖中,她轻点足尖,纵身而下,身形鬼魅地朝两个丫鬟身后潜移而去。扬起的手刀,在后利落地将她们一一劈晕,接住了那叫小玉手中的食盒,缓缓地弯起一抹弧度。“得罪了。”
燃着淡雅沉香的书房里,落清尘坐在案几后的椅子上,光洁而莹润的纤长食指轻扣着桌面缓落,敲着一张盖着皇印的密涵,‘嗒嗒……’声响。
这密涵是今日他在书房门檐上的暗箭取下的,到现在,他还未拆开。即使未拆,这信谁写的,写了又是什么内容,他心里也猜得八九分。只是,他看着这皇印,漆黑若点星辰怀珠玉的目,不由地幽深了起来。
“庄主,这信可是孟皇后写的?”岩青的眸划过丝精锐的光。
落清尘顿住手指,带着些少有的戏谑:“除了近来越发捉摸不透的岳母大人,还能有谁?”
“呵呵,庄主,皇后娘娘可真关心您这个女婿,先是送成箱珠宝夜明珠的送,再是满车绝色香艳的美人塞,紧接着皇谕官印追授加封,现在慰问信还三五不时地出现在书房门檐,真是去哪找如此贴心的岳母大人?”
落清尘淡淡地瞥了他眼。
岩青不由摆手:“说笑,说笑的。”
勾了勾细红的薄唇,岩青尤记前些年三夫人热心地要为庄主张罗婚事,庄主只是一贯温轻道:“我已娶妻了,一个,就足够。”
他们都不信,只当做他还想跑去蜀山当道士忽悠人的话,但见他态度轻却无可撼动地坚决也不敢逼婚。在大家焦急的观望中度过了五年,后来为了三夫人的毒,庄主去了一趟西夏,回来迅便和他说庄主别说夫人娶了连孩子都有了,五岁了,可爱的很呢,着实让他震撼地有些缓不过来。现在当朝那权倾朝野的孟皇后,庄主又说是他的岳母大人,岩青心里感慨着,真不知道庄主往年在蜀山学了什么本事,莫非能通阴阳地娶了位鬼公主?没记错的话,孟皇后唯一的女儿长帝姬福庆,很早,就夭折了。
呃……想想,岩青寒毛竖起,勾起的嘴角不由僵了僵。
就在岩青出神之际,落清尘也在不解着,这孟皇后到底要做什么?
此时一阵门敲轻扣声响。
“谁?”岩青问。
回答的是一句清婉的声音:“奴婢来送饭的。”
岩青觉得这声音不似平日的送饭的怜香和小玉,心中微微警觉,落清尘也有些诧异,两人对视一眼,落清尘朝他点了点头,岩青走过去开门。
打开门,岩青就惊愕住了,眼前这女子肤若柸雪,眉如墨黛,目形星月,纤鼻红唇,眉宇流露一种舒懒而玫雅的高华,一袭白衣在风月中轻扬,空中还有一股淡淡的梨花幽香阵阵袭来。岩青扣着门扉呆住……以为九天玄女下了凡尘。
清铃拿着食盒,勾唇清雅而蛊惑地同他笑着:“我来送饭的,可否行个方便。”
“好,好……”她态度温和,岩青一下子忘了问她来历,只得让了路,行她方便。
落清尘在岩青身后看不到她人,听着他们的对话,眸中露出诧异……这人是一向小心精明的铁算岩青?
直到那女子绕过岩青,提着个食盒步履优雅从容地朝她走来,清魅的红唇微微勾着些清雅冷贵,看着他的月牙目里,高深莫测着清辉星月温莹的笑意,透着丝丝缕缕熟悉的暖意。
他心中一惊,是她,那日在梨庄被童贯追杀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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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本来情人节想发点福利的,但是亲戚太多假期太少,吃了东家西家拖,再喝点酒就不省人事了……晚点祝大家情人节快乐!
☆、第149章 山河静,白头棺
“怎么是你?”
“怎么,不能是我?”
清铃看着他,月牙目不同以往的清冷,暖了一沉莹莹光华的温柔注目。
落清尘在这样的注视下,微张的口,已然忘记刚要说的话。
岩青反应过来,他怎么就这么把这来历不明的女子放进来了?!看了眼落清尘,庄主好像和她是认识的,而且现在庄主那眼神中带着些出怔的探究是何意?莫非……岩青将目光投向清铃,颤了颤,莫非她就是传说中的……夫人!
“岩青。”
听落清尘叫他,岩青回神道:“在。”
“你先下去吧。”
岩青精眸一闪,果然认识的!忍不住又打量这仙女眼,她的容貌不是他见过最美的,可是她的五官与气质融合在一起,仿若开在悬崖边那壮丽泣血于微冷残阳中绝艳风扬的扶桑花,世间恐怕再也找不到这般风华绝艳的女子了!岩青止不住弯了弯唇,他得赶紧给三夫人报信去!
“是。”岩青关上了房门,独留下清铃与落清尘。
四目相对,窗外月影透过梨花投下,一阵风清影幻,阵阵梨花沁脾的香。
清铃待听岩青的脚步走远,复踏步走过去,将食盒放在桌上。簌簌的梨声,引得她不由转身看向窗外的梨花树,复看向落清尘笑得清魅娴雅:“你……如此喜欢梨花?”
流光划过落清尘的清眸,他微微抬头,慢慢地看尽她眼底深处,问:“你,又如何知我喜欢梨花?”那眼神除了探究,还带着一丝寻找,期盼……
清铃没有说话,风撩起她青丝,微微浮动在灯火烛台间。
半晌,她云淡着不经意回:“方才一路过来,我见庄里到处栽种着梨树,在夜风的弥漫中透着阵阵清郁的幽香。”她是喜欢梨花的,素洁寒香,每每飘落的时候,飞瓣若雪下,这世间仿若一下子也被洗净得纤白起来,只留那一缕寒幽清香浮动。
落清尘敛目,掩去里面突然的黯淡,她又怎么会是……清铃呢,不仅外貌,就连声音,听着也是有差别的。
“我很喜欢梨花。”他没有说为什么喜欢,清铃看着他也带着些期盼,期盼他能亲口说出喜欢的原因,可是他没有。
他只是眼中慢慢温轻着一种淡淡的疏离与她,连唇瓣弯起的那抹浅笑也缥缈起来:“不知姑娘深夜到访,所为何事?”
被他一问,清铃心底带着些自嘲,又带着些理不清的惆怅,可是,她还是很理智地缓缓地勾起那抹面具似的,艳丽的笑:“当然是有要事相告。”不自觉地凝了凝眉:“恐怕上次相助的缘故,童贯的人已经盯上你了,我知道也许你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但是!务必小心。”这件事也是她在潜入落家庄的途中发现的,那些身形鬼影的‘兵器’盯上他了!他们真的敢!
落清尘没想到她是为这件事而夜闯落家庄,而且他能感觉她身上隐隐的怒意。童贯盯上他的事,他早就察觉。可是他有自信只要童贯的那些兵器敢动手,不用他亲自动手,落家庄排布的奇门八阵定也会好好招待他们。落清尘不知道眼前这女子是怎么破了三娘的奇门遁甲过来的,但是,他知道她的武功,智谋,甚至身份,都十分不简单。
清铃差点忘了其实她今日来不是告诉他这件事的,这本是无意发现告诉他的顺便理由而已。隐去身上的怒意,她把食盒里的饭菜端出来,摆在他面前,端了张椅子坐下来。
在他面前素手杵着优美的下颚,勾起红艳的唇,带着诱拐和蛊惑的味道:“你先吃饭吧,吃完了,我告诉你一个情报。这情报正是‘落影’一直在查,却又都毫无进展的。”末尾,她补充一句:“当然也是庄主十分挂心的。”
落清尘猛然站起来,俊美的颜细微地抽了下,那双漆黑点星藏辰的眸子盯着她,幽清变幻着不见底的黑深起来。
清铃抬头只看了一眼,便不再忍去看了,她放下素手,垂目敛去她所有的情绪。天知道,她多想现在冲过去与他相认缠绵!可是,大理错一次,西夏又错一次,这次,她不能再错了。她清楚认识到了,抵死的挣扎都挣不开命运那双充满玩笑趣味的手,那只能去面对去迎战了!她不知道他还能等她多久,但是她对落清尘的爱从来都是自私而确定的,他呵护她,她也要好好保护他!在她心底真正认可拥有的东西少的可怜,这世间要是突然没了他,那她还争什么,夺什么,她争的护得早已不仅仅是父王的江山,也是与他一世逍遥的山河宁静。
在意不过,如若等到当年华老去那天,她站在他面前,他是不是望着她,还是那熟悉的缠绵入骨子的温柔……
“你,知道什么?”落清尘良久找到自己的声音,轻沙地微颤。
她闲适舒懒地靠在椅子上,扬起一抹艳丽的笑:“庄主不知我这人有个奇怪的癖好,可能是因为孩提时候爹不疼娘不爱的,没吃过几顿饱饭。如今就喜欢别人在我面前吃饭,吃得越多越饱我就越开心。我看庄主还是先吃饭吧,吃的我开心了,自会将情报告诉你。”
落清尘怔住,他本就不认为她只是偷偷报信答谢他那么简单,但是如今看来……她闯了三娘的阵,躲开童贯杀手们的势力,不是只是,来看管他吃饭的?
这个匪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