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朝廷一直对太平军的发展壮大心存顾忌,加上满清已经提出要和他们议和,此时也抓住这个借口,下令限制太平军的发展,各地的督抚也纷纷同太平军划清界限,开始限制境内太平教的发展,连卢象升和张晓东也对外声明同赵强没有瓜葛,南方的抗清阵营四分五裂,太平军陷入孤立,士气低落,战斗力急剧下降。
清军则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突然分三路发起了大规模的进攻,一路攻打四川的张献忠,进逼贵州,一路进逼襄阳,威胁华中数省、一路由山东起兵,攻打江苏,直接威胁南明小朝廷的首都南京。
这年九月,清军西路军攻占四川,张献忠兵败自杀;十月清军突破明军的长江防线,将左良玉编练的南明新军击溃,一路南下,占领南京;十月清军重兵猛攻襄阳,一个月后,襄阳陷落,山西营全军覆没,卢象升兵败自杀。两个月后,太平军在湖州大败,后撤到云南广西,武昌陷落,湖北全境落入清军的魔爪。
此次清军南下的战役由多尔衮亲自指挥,他在满清的贵族们的支持下,公然违抗皇太后的旨意,暗地里恢复旗奴制度,为了鼓舞士气,解决粮饷的供应,多尔衮命令前线将领就地解决兵员和粮饷问题,改变了以往不许扰民的宗旨,这等于为八旗兵劫掠百姓开了口子。八旗兵本就嗜杀成性,得到了上官的默许以后,如同闻到血腥的苍蝇一般,变的更加疯狂,每占一地都要大肆的烧杀抢掠,遇到抵抗强烈的城镇,攻占以后还将城中杀的鸡犬不留,以示惩戒。清军的残忍行径一方面激起了各地百姓的激烈反抗,另一方面也引起了以皇太后为首的一批朝廷大臣,尤其是汉臣们的强烈不安。皇太后以皇上的名义几次对前线的八旗将士下谕旨,申斥残暴杀害汉人的行为,但是那些骄兵悍将们有摄政王多尔衮撑腰,根本不把未成年的皇帝放在眼里,依旧我行我素,暴行逾演逾烈!
前线的八旗兵到处劫掠财物,收获颇丰,在京城的满清王公贵族们看着眼红,他们联名给多尔衮写信,强烈要求朝廷能准许他们在北方几省以圈地的办法来扩大领地和旗奴数量,以弥补在长年战争中造成的亏耗。多尔衮为了笼络八旗旗主和王公贵族,答应了他们的要求,并指示户部将北方各省比较肥沃的田地划分给八旗旗主和贵族们,一时间圈地之风迅速在北方各省刮起来,大片田地被满人强行霸占,很多汉人被赶出家园,流离失所或者沦为旗奴,刚刚平静了两年的中原各省又急剧动荡起来。
多尔衮的所作所为已经完全背离了皇太极当初定下的基本国策,皇太后玉儿恨的咬牙切齿,但又奈何不了他,皇帝年纪尚小,还没有亲政,朝政都在多尔衮手中把持,各地的官员也都是由他任命,大清的兵权全部掌握在他手中,连同京师直隶的旗营也是多尔衮的亲信担任统领。玉儿跟随皇太极多年,已经深谙治国之道,她知道如果这样下去,大清即使打下了江山也会是千疮百孔,根本就无法治理,满清的结局或许会比崇祯的下场还惨,这个烂摊子幼小的皇帝是根本就收拾不了的。而多尔衮这么做,其实是通过战争来向自己示威,来要挟皇帝退位!情急之下,皇太后想起了赵强,如果赵强能够归顺,那就可以在朝中制衡多尔衮,如果赵强不肯降,那索性将他放了,让他在野,也一样能牵制多尔衮。
第八十九章受冤屈痛遭世人弃(二)
对外面发生的这一切,赵强一无所知,他被圈禁在院子里已经近半年的时间了,整天无所事事,他心里牵挂着太平军将士们的安危,心中时常忐忑不安,终日抑郁,好在他当年在塔山装病有过类似的经历,这次还有陈圆圆和兰汀陪伴在身边,总算挺了过来。
这一天,他正在院中的水池里钓鱼,圆圆和兰汀左右陪伴着,只听院门一响,见洪承畴从外面一步三摇的进来了,赵强心里一动,这半年的时间里,除了这里伺候的宫人外,没有一个外人前来拜访,如今洪承畴前来,说明外面的局势发生了变化,他按捺住心中的惊异,装出一副悠闲自得的样子继续钓他的鱼。洪承畴是降清的汉臣,本来不愿来见赵强,这次是受了皇太后的委托前来劝降的。他硬着头皮踱到赵强身侧,行礼说道:“王爷真是好兴致,身陷囫囵,还能如此悠闲,真有姜太公之风呀。”
赵强假意刚看见洪承畴的样子,说道:“唉呦,这不是洪大人吗,今天怎么得空到我这里来了。”
洪承畴笑道:“老朽今日是奉旨前来拜望王爷,不然,以王爷之尊,我也进不来这个院子。呵呵。”
“嘿嘿,我什么时候又成了王爷了,既然这样,那咱们进屋里叙话吧。”赵强起身,将洪承畴让到屋里,兰汀给他们上了茶,同圆圆一起退到了屏风后面。
洪承畴说道:“王爷,在下这次来,是奉旨劝说王爷归降大清。太后和皇上对大人的才具一直赞誉有加,真心希望王爷出山,辅佐幼主。”
赵强希望能从洪承畴口中知道外面局势的变化,所以不置可否的笑笑,并不急于表态。
那洪承畴接着说道:“清军这半年来横扫江南各省,南明朝廷逃到福建,转眼就要败亡,卢象升和张献忠都已经兵败而亡,太平军也是四分五裂,困守在云南和广西,也是指日就会被清军攻破,如今天下大势已定,所以我劝王爷能顺势而动,归降大清。”
赵强听到洪承畴一番叙说,已经对外面局势的变化有了大概的了解,不由心急如焚,脸色越发的苍白,冲口说道:“既然大势已定,还要我何用,你去告诉你的满清主子,我赵强不想贪图什么荣华富贵,决不会做汉奸走狗。”
洪承畴脸上一红,低声说道:“王爷风骨老朽佩服,不过老朽还是希望王爷能够答应归降。不瞒王爷,此番南下,清军异常暴虐,所到之处,烧杀抢掠,各省百姓苦不堪言,不仅如此,满清八旗在北方各省施行圈地政策,弄的百姓流离失所。我之所以希望王爷归降,是希望王爷能出面说服太平军旧部放弃抵抗,免得几省百姓再遭刀兵之苦呀。我虽然已经降清,但也是汉人,如何忍心看到汉人百姓受此大难呀。”
赵强听说清军残暴,气的一拍桌案站了起来,怒道:“我早就说过,鞑子不是好东西,什么仁政、什么太平盛世都是骗人的鬼话!你做了满清的走狗,还好意思说自己是汉人!”
洪承畴脸皮再厚也有点挂不住了,也起身叹了口气说道:“王爷责的是,不过我这都是让崇祯那昏君给逼的,你想想我当年在锦州的情形,要么投降,要么十数万官兵连同几十万锦州百姓活活饿死,要是换了你,你会作何选择。大明气数已尽,而能统御天下者,只有大清,此是天道,人力难以挽回,所以我劝大人三思。”
赵强跌坐在椅子上,冲洪承畴摆了摆手,洪承畴见赵强态度坚决,只好悻悻的走了。
赵强从洪承畴口中听到的都是噩耗,他心里象火烤着一般难受,坐立不安,干着急没有办法,圆圆和兰汀在旁也无从劝起,只能陪着他一起发愁。
第二天晚上,范文程突然来访,还带来一桌酒菜,到了屋里,赵强见状,心里不由得一紧,心道:“完了,看来清廷劝降不成要害老子,这酒菜八成是临死前给我送行的,和原来东厂的规矩一样。”赵强觉得死到临头了,心头不禁突突乱跳,觉得自己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死了太过冤枉,一时竟犹豫是不是干脆降了算了,但他随即又想到,如果自己降了,那岂不被天下人耻笑,就是身边的圆圆和兰汀也会瞧不起自己,跟自己分道扬镳,那样的话还不如死了呢,但愿呆会儿的毒酒够厉害,让自己走的干脆点,免得这么耗着难受。
赵强心中忐忑不安的想着,仆人已经在桌上摆好了酒菜,那范文程招呼道:“王爷,请入坐吧,这是皇上赏的御膳,让我给你送行。”
赵强心里一沉,暗道:“果然是送行酒!”
圆圆和兰汀在旁边见赵强神色不善,也感觉不妙,不由得揪起了心。
那范文程端起酒杯,冲赵强说道:“王爷,这些日子范某照顾不周,多有怠慢,还望王爷海涵,这杯酒就算是范某赔罪了。”说完干了第一杯。
赵强黯然说道:“嘿嘿,算了吧,你这么做也是为主尽忠,放心,到了那边我不会怪你的。”说完一扬脖儿也干了。
范文程接着端起第二杯酒,郑重说道:“王爷可能已经知道了,那多尔衮擅自恢复了旗奴旧制,放纵八旗兵丁为害汉民,而且准许八旗旗主圈地乱政,这么做完全违背了先皇的遗愿,太后以及朝中的文武大臣都是深恶痛绝。可如今多尔衮把持着军政大权,私党遍布朝野,皇帝年幼没有亲政,太后也奈何不了他。所以太后深悔当初将王爷抓到北京之举。这杯酒是替太后敬王爷。”
赵强一心想着自己就要死了,魂不守舍的什么也听不进去,反正范文程喝一杯,他就跟着喝一杯,不一会儿的工夫竟然喝的酩酊大醉。
范文程见赵强喝醉了,对外吩咐了一声,门外进来几个侍卫,将赵强架到门外的轿子上,圆圆和兰汀也一同跟进了轿子。
第二天早晨赵强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却不是宫中的那个宅子了,他坐起身来,四下打量,发现自己居然已经回到了原先在棋盘街的那个宅子里了。他以为自己在做梦,使劲揉揉眼睛,没错,自己不仅没死,还出了皇宫了。门口的老仆听到动静,赶步进来,到了赵强跟前说道:“老爷,您醒了。”
赵强见那老仆还是当初留在府中看宅子的那个老赵,不由问道:“我怎么到了这儿了,圆圆和兰汀呢?”
那老仆回道:“老爷,您昨天好象喝多了,几个人用轿子将您抬回来,安置在床上就走了,还给您留下五百两银子和一个包裹。哦,有两个小姐跟您一块回来的,现在里间歇息着呢。”
这时候,圆圆和兰汀也闻声从里间出来了,赵强被眼前的变故弄糊涂了,他疑惑的说道:“这是怎么回事呀?难道清廷换到这里来关押我吗。”他冲老仆说道:“老赵,你快到门口看看,有多少人在把守着。”
老仆说道:“回老爷,门口没有人,我刚打扫完大门口,一个人也没见。”
“哦!这么说清廷把我放了!为什么呀?”赵强呆呆的坐在那里,回想着昨天同范文程喝酒时的情景,但怎么也回忆不起来范文程都说过些什么了。
赵强定下心来,冲老仆问道:“老赵,我被清廷关押了半年,如今外面的情形如何呀?”
老赵面现犹豫之色,踟躇着说道:“啊,我终日不出府门,对外面的情形也不大知晓,只是、只是听说,老爷当了大清的西南王爷,还有就是清兵已经占了南京和湖北,好象南明的皇上已经驾崩了。”
“哦,还有什么?”赵强追问道。
“还有,还有,世面上都传言说老爷您是被一个叫陈圆圆的狐狸精给迷惑了,这才投了大清,当了这个、这个汉奸了。”老赵支吾着说道。
“胡说八道!”赵强闻听气的腾的站起来,老赵吓的扑通跪在地上,失声说道:“老爷恕罪,小的只是道听途说来的,当不得真,小的知道老爷决不会当什么汉奸,这中间肯定是误传了。”
赵强现在明白了,满清之所以放了自己,是因为自己已经名声扫地,已经成了千夫所指的汉奸,再也无力号令群雄率众抗清了。想到这些,赵强气的脸色铁青,恨恨的骂道:“靼子这手可太毒了!”
他深深的叹了口气,颓然坐在床上。那老赵起身冲赵强行礼说道:“老爷,我受您的托付看护这个院子,现在您回来了,我也算有了交代,现在房子交给您,我打算回乡下老家去了。”
赵强说道:“诶,老赵你别着急,我在这里呆个一两天还得走,你就等两天,我走了以后,你把宅子卖了,这钱就当给你的养老钱吧。”
老赵闻听,跪倒说道:“这怎么行呢,老爷正在难中,正是需用钱的时候,小人岁数大了,也帮不上什么了,怎能再要老爷的钱呢。”
赵强轻叹一声说道:“唉,我这难用钱也解不了,你在我府辛苦这么多年,这点养老钱还是该得的,你就不要推拒了。”
“哎,小的谢老爷大恩。”老赵起身,千恩万谢的出去了。
那圆圆一心都在赵强身上,也不理会老赵提及自己是狐狸精的话头,她见赵强气恼,赶紧抚慰说道:“公子不必焦虑,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世人迟早会明白的。”
兰汀也在旁劝道:“叔父不必心急,我们此番出来,赶紧找到尚将军他们,解释明白也就是了。”
赵强颓然说道:“如今情势,我怎么解释都是多余的,芸芸众生那么多张嘴,说什么的都有,又哪里解释的清楚呀!再说现在外面的情况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