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暇、石彧、董志、管休、苟廉,还有秦彝和程殊都被李贽召来殿中,这样的格局更让人相信前方的确出现了紧急军情,就是秦彝和程殊被特旨召来的时候也是心中不安,直到得知内情才放下心来。
李贽放下密折,喜悦地道:“六弟和随云果然不负朕望,如今北汉军已经入伏,大局已定,六弟不畏艰险,舍生忘死,朕心中甚是安慰。”
石彧笑道:“陛下为北汉之战筹谋良久,长孙将军虽说是托词支援裴将军,但是三十万大军无声无息地赶赴泽州,陛下可是费尽了心思,如今总算是将北汉军主力困住,凭着齐王殿下的用兵手段,龙庭飞就是在用兵如神也不可能突围,而且代州军主力也陷入重围,这对将来取得代州甚是有利。”
秦彝皱眉道:“代州林远霆我也见过,此人英勇豪迈,刚烈忠义,若是想要降服此人甚是为难,可是代州林氏有功于黎民社稷,在代州的名望声威如日中天,若是林氏坚不投降,只怕是陛下要为难了。”
苟廉道:“信国公所虑虽然极是,不过代州林氏虽然声名赫赫,却是因为他们时代守卫代州,抵御蛮人,对他们来说,守卫乡梓乃是最重要的事情,所以当初虽然他们不满北汉先主自立,最后仍然降服,就是因为他们不愿两面树敌,只需将代州和晋阳分隔开来,等到攻破晋阳,北汉亡国,林家终究会屈服的,或许他们会抗拒大雍的统治,但是却不会和朝廷为敌。”
李贽点头道:“虽然如此,朕更希望林家能够心甘情愿的归顺大雍,林家世镇代州,抵御蛮族,功劳卓著,将来大雍一统天下,还需良将镇守代州,林家乃是不二人选,朕已传书齐王,令他一定要保住嘉平公主林碧的性命,对代州军也要以迫降为主。”
郑暇恭敬地道:“陛下圣明,代州林家虽然有割据之嫌,但是代代都是忠心王事的良将,且无野心,若能招抚,定然是北疆屏障,不过若想林家归降,最好的法子还是迫降北汉王室之后,令北汉主写书劝降,若是以大军压境,代州军必然奋起反抗,若是两军交战损失惨重,不利于将来对代州的安抚。”
李贽道:“朕意也是如此,这次朕决意亲征,虽然也有诱敌之意,但是首要的目的还是平定北汉大局,齐王虽然英勇,但是对于政务从来漠不关心,随云体弱,不堪劳累,平汉之后诸般事务千头万绪,都需朕作主才行。”
对于李贽亲征,郑暇等人并不反对,不说李贽本就是大雍的军神,出征得胜乃是理所当然之事,就是为了齐王,李贽亲赴北汉战场也是利多弊少,这次作战虽然齐王战绩并不显著,可是若非他以身涉险,诱使北汉军投入陷阱,也不会有现在的局面,等到齐王歼灭北汉军之后,就可以北上晋阳,攻破北汉都城,这样的功劳,对于齐王来说太重了。若是李贽亲自指挥平定北汉的最后一战,这不论是对大雍还是对齐王,都是更为合适的处置方式。更何况李贽亲征还有诱蛇出动的作用,与其让东川庆王在大雍最脆弱的时候发难,不如让他在朝廷选定的时间发难更为稳妥。
正在李贽和诸人商讨亲征事宜的时候,宋晚悄无声息地走进殿内,承上一封密折,李贽接过之后,剑眉一轩,道:“是夏侯的折子,他那里早已经安排妥当,随时可以发动,这是向朕请示来了。”
听到夏侯沅峰的名字,众人都忍不住轻轻皱眉,虽然这几年夏侯沅峰已经成了雍帝的亲信,可是这个昔日丰神如玉的英俊青年在众人心中早已经成了黑暗中的阴影,夏侯沅峰阴险狠辣的手段也令众人多有诟病,但是明鉴司在李贽心中的地位众人是知道的,而且夏侯沅峰身后还有江哲的影子在。虽然江哲并未插手明鉴司的事情,可是夏侯沅峰昔日本是通过江哲投效雍王的,而他的副手刘华正是江哲旧日的心腹侍从,夏侯沅峰又是明里暗里对江哲十分尊敬,所以众人早就隐隐将他当成了江哲一系的势力。
虽然如此,听到最大的心腹隐患即将被清除,众人面上都露出了满意的神情,李贽放下密折,心中却有着淡淡的忧虑,夏侯沅峰的密折里面暗示,将要趁机接管江哲在旧蜀的秘密势力。在李贽本心来说,当东川落入他的掌握之后,他也不希望还有独立于他的控制之外的势力存在,而锦绣盟,无论江哲对这个力量掌控程度如何,毕竟还是一个叛逆组织,李贽唯一担心的就是,这是否会引起江哲的不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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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部纵横捭阖第二十九章壮士断腕
四月十五日,太宗出潼关,旌旗所指,无不望风而遁,势如破竹。
同日,庆王于南郑誓师起兵,立蜀王遗腹子孟旭为国主,立誓恢复蜀国,旧蜀遗臣数百,皆涕泪俱下,俯首拜服。
四月十六日,庆王破散关,天下震动。
——《资治通鉴雍纪三》
散关城上,庆王李康望着城内衣甲鲜明的军士,不由发出由衷的微笑,这些年来的经营,加上威逼利诱,终于将这支大雍的军队牢牢控制在手中,再加上东川豪门集结私兵组成的五万大军,拥军十五万的东川,足可以占据大雍的根基所在——关中,昔日大雍选择攻蜀,很大的因素就是因为蜀国占据汉中地,据阳平关,只需攻破散关,就可以进入关中。这样的威胁让大雍朝廷时刻觉得头上悬着一柄利剑,虽然蜀国王室一心苟安,也不能消除大雍的戒惧,如今自己轻而易举得到了散关,西有散关,东有葭萌关,掌握东川肥沃之地,胜可以得关中,奠立帝业之基,败可以退守东川,冷眼旁观诸侯纷争,比起作一个永远与皇位绝缘的大雍亲王,这才是自己梦寐以求的成就。
正在李康浮想联翩的时候,身后传来一个绵软甜美的声音道:“王爷,春寒料峭,怎不披上妾身送您的披风。”
李康心中一暖,回过头去,果然见到一个素衣少妇向自己走来,虽然因为在军中的缘故,这少妇身上的衣着十分简约素雅,青墨一般的乌丝绾着云螺髻,只用一枚金环束在底部,身姿婀娜,行动如柳,容颜秀美,宛若池中之莲,天然美态已足倾国倾城。那少妇嫣然一笑,裣衽一礼,李康伸手将她搀起,笑道:“卿也太小心了,本王身子强健,这小小春寒,哪里需要什么披风呢?”少妇嗔道:“王爷军务繁忙,目不交睫,妾身无能相助,自然只有尽心竭力,照料王爷的身子,王爷乃是千金之体,若是受了风寒,岂不有碍大业。”说罢,从身后一个劲装侍女手中取过一袭白色蜀锦的披风亲手替李康系上,那披风上刺绣着金色的貔貅,栩栩如生,李康微笑着任凭这女子施为。那女子系好披风,无意中一抬头,看见李康眼中满溢的柔情,玉颜飞红,低头道:“妾身告退,请王爷珍重身体。”言罢转身离去,李康虽然很想她陪在身边,但是现在军务在身,而且出征带着侍妾已经是颇为不妥,若是自己再儿女情长,只怕是有碍军心,所以他只是目送爱妾离去。
就在那少妇即将步下城楼的时候,一个相貌平常的青年匆匆走上,看见那少妇,青年避过一旁行了一礼,少妇微笑颔首,带着侍女走了下去,那青年这才走到庆王面前,禀道:“王爷,散关之内已经全被我军控制,所有被俘雍军都已经关押起来,不过末将审讯之后得知,散关守将李宗勋在关破之时已经逃走,也没有见到明鉴司的踪影,请问王爷是否需要派兵追杀,散关副将献关有功,尚在等待王爷召见。”
李康眼中闪过一丝遗憾的神色,道:“可惜了,李宗勋也是一员良将,对散关又是了如指掌,若是将他击杀,能省下不少麻烦,明鉴司最擅驱利避害,逃走也不稀奇,不过这次你们收买内应,里应外合破了散关,明鉴司必然受到重责,这也够了。”对于锦绣盟的成绩,李康十分满意,先是截断关中和东川的通路,令自己稳稳地将东川大权掌控在手中,又通过威逼利诱,收买了散关副将,使得自己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散关,这样的功劳终于让李康放下了对于锦绣盟的最后一丝戒心。
这时,叶天秀匆匆赶来,他是李康的心腹,这次被李康任命为刺奸,专司监察军中将校,现在庆王麾下的军队由旧蜀豪门的私兵和大雍军队组成,矛盾丛生,军心也颇有不稳之处,所以叶天秀十分忙碌,庆王原本的密谍人员几乎都用在这上面,一来是李康毕竟更信任自己一手选拔的人员,二来这样也可以让锦绣盟相信李康的诚意,更加尽心,再说对外的情报探察本就是锦绣盟的长处,当然李康也保留着一支针对长安的秘密情报力量。除此之外,李康心知肚明,在这乱世,只有手握军权,才能稳如泰山,所以他全力控制军队,只有军权稳固,就不担心旧蜀势力和锦绣盟有什么不妥之处。
李康听叶天秀将军中情形汇报之后,满意地道:“天秀你辛苦了,现在我们起事的情报只怕已经传到长安,虽然李贽亲征去了,虽然父皇已经不理事,可是还有李骏监国、石彧辅政,更有秦彝和程殊这些老将在长安,我军只能稳扎稳打,我已经决定亲自率军攻陈仓,现在北汉那边战局对大雍不利,我倒要看看雍庭如何两面对敌。”
叶天秀听到李康以雍庭称呼大雍朝廷,知道王爷已经是彻底和大雍绝情绝义,其实叶天秀心中并不希望李康如此做,身为大雍亲王,权势富贵已经是天下少见,何必还要起兵谋反,不过他深受李康知遇之恩,也就顾不得什么大义了,李康话音一落,叶天秀便道:“陈仓守将阴囹乃是李贽心腹爱将,用兵谨慎,擅于守城,陈仓只怕难攻。”
李康笑道:“不妨事,锦绣盟刺客已经混入陈仓,只要等到陈仓被我们攻得筋疲力尽之时,就可寻隙将阴囹刺杀,到时候陈仓必然混乱,我们就可以攻破坚城。再说现在雍庭的心思只怕大半放在北汉,这里只怕顾不上呢,倒是我们攻下陈仓之后,进兵渭南之后,拱卫三秦的那几十万大军恐怕都会压过来。”
叶天秀道:“恐怕信国公秦老将军会随军而至,秦老将军身经百战,甚得军心,我们只怕难以取胜。”
李康冷笑道:“秦彝已经老了,自从秦青死后,此人锐气全消,已不足虑,再说龙庭飞用兵如神,轻取李显,就是李贽去了,难道还能力挽狂澜,我们只需多耗上些日子,必能有所斩获,就是我们最后不得已退回陈仓,也是足可告慰。”
听上官彦密报之后,霍义心中生出淡淡的嘲讽,李康打得如意算盘,螳螂捕蝉,不知黄雀在后,他怎知身边一切已经被我们所渗透,北汉方面明鉴司成绩卓著,将晋阳和东川的情报截断,即使偶然有些消息传了过来,也被自己凭着锦绣盟在庆王身边的力量截获,长安方面庆王的情报渠道更是已经落入明鉴司监控,源源不断的假情报让庆王已经有些得意忘形,浑然忘记自己的对手是多么可怕的人物。
上官彦望着霍义略带嘲讽的微笑,心中一阵冰寒,前些日子他从义父那里得到讯息,义弟顾英突然失踪,他和熊暴想来想去,都觉得义弟恐怕是落入了陈稹等人的控制,所谓失踪不过是为了更加严密的控制顾宁的势力罢了,他曾经旁敲侧击问过霍义,却是只得到意味深长的微笑,无奈之下,他更是不敢违背霍义的命令。义父只有这一个亲生爱子,若是有所损伤,让自己如何可以安心,所以即使霍义的命令再古怪,他和熊暴也不敢违抗,即使是让他在担任侍卫的时候监视庆王的举动。望着霍义若有所思的面容,上官彦只觉得心思渐渐沉入悲哀,什么时候他可以摆脱这些可怕的人物,什么时候他能够恢复平静的生活,复国这种镜花水月的事情为什么要自己付出一切,现在所谓的复国不过是将蜀人绑在了大雍内讧的战车上,他不知道这有什么意义。
霍义遣走上官彦,面色又变得阴沉下来,虽然现在一切都很顺利,可是想到陈稹传来的消息,他心中忍不住生出杀意,夏侯沅峰凭什么提出这个要求,没有锦绣盟,明鉴司在东川能这么顺利么,现在倒好,他居然要过河拆桥,若非不知公子意下如何,他早就想和夏侯沅峰翻脸了。强压下心中怒火,霍义再次将心思放到庆王身上,无意中目光一闪,看到一个素影向城头走去,想必是那位宋夫人去请庆王下去用饭吧。
想到这位宋夫人,霍义心中生出烦躁之意,其实说起来这位宋夫人贤淑温婉,又有一手出色的刺绣技艺,庆王对其宠爱非常,虽然因为宋夫人尚无子女,没有晋位侧妃,可是庆王将这位宋夫人时刻带在身边,就是出兵也是如此,就知道庆王对其的爱宠。而且这位宋夫人全无一般女子的矫揉造作,对待他们这些庆王的下属礼数周到,落落大方,可是霍义却始终觉得这个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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