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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还没有后世害死人的程朱理学,就连董仲舒的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统治方略也还在初步施行之后,因而礼教还没有那么苛刻,女子并非不能出门的。乐毅和秦约虽还未成亲,但是婚期也就在两日之后,两人与众人一道出游,也算是给感情升温了。
南国多水,北国多山,因而秦城等人要秋游,除却登高而望,却也没有多少选择。丰林山高约百丈,山间有道,并不如何难走,反倒是沿路风景甚佳,怪石嶙峋,枫林参差。特别是登顶之后俯瞰乾桑城,整个边城尽收眼底,自是别有一番感受,是以乾桑城民众出游,走的近的,丰林山便是不二选择。
说来惭愧,秦城如今还是第一回到丰林山,倒是白馨歆,之前来过一回,这回便充当了众人的临时导游。
众人到了山脚,将马匹马车安置好,自有专人看管,六人一前一后,向山顶而去。
“前些年我到这里来时,道路还没有这般好走,多是些泥路,哪有几块青石板。如今你俩倒是有福了,可以省去不少力气,要不然这方经过大雨,山路怕是极难行走哩!”白馨歆和小蓉儿秦约俩走在一起,几人本就很是亲近,这会儿白馨歆便给她们解说道。
为了今日登山,三人都换上了紧些的衣裳,这会儿三人走在一起,前凸后翘,此起彼伏,行走间摇曳生姿,当真是让人目不暇接,把这半山的景致都比了下去,惹得不少行人连连侧目。
三人中秦约要保守一些,感受到路人的目光,颇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俏脸红扑扑的,头也不敢抬起来,这时候听的白馨歆说话,只是细声道:“如今世道好,你我都有福哩!”
小蓉儿比较活泼,嬉笑道:“若是山路泥泞,两位姐姐不正好让那两个大将军背着么,嘻嘻!”说罢看着前面几步开外某人的背影,像模像样叹了口气,“也不知是哪个大官人给修了这路,怕是现在正在后悔呢!”
秦城三人本是走在前面,听到三人说话,秦城回头对小蓉儿道:“小丫头片子,你又欠抽了吧?我要是不修这路,你现在都不知摔了多少跟头、吃了多少泥巴了,你还不乐意了?!”
“大郎,这路是你修的?”听到两人这么一说,秦约明白过来,看着秦城讶然道。
秦城笑笑道:“我只不过是动了动嘴皮子,具体实施都是下面的人。”看秦约一脸意外的样子,秦城补充道:“姐,俗话说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当官就是要给百姓谋福利嘛,如此方便百姓的事情不做,我那两年的郡守不是白干了么?”
秦约约莫正大受感动之际,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起。
“莫不是听说白姐姐前些年登山时摔伤了胳膊,这才让你手下人来大动干戈的吧?”小蓉儿毫不买账,直接卖了秦城。
秦城呵呵笑了两声,也不多言,转身和乐毅南宫商一道继续先行。
虽说方才经过雨水的清洗,乾桑城的空气也要清爽不少,但是跟这山林比起来,还是要差得多。草木的味道和泥土的清香混在一起,沁人心脾,让身在其中的人情不自禁放松下来,连心思也跟着纯净不少。
偶有鸟雀飞起,鸣叫两声,更是胜过无数丝弦管竹之音乐。
“上回你成亲时,那在晚宴上要杀你的女侠客呢,这几日怎么没看见?莫不是人家已经对你死心,从此与你天涯陌路了?”南宫商明显属于处在任何地方心思都不会纯净的那一类人,这会儿对秦城嘿嘿阴笑道。
“是啊,南宫不说我倒是差点儿忘了,怎么这几日不见了郭希希,莫不是真走了?”乐毅难得与南宫商站在统一战线,也饶有兴致追问起来。
秦城老脸一阵红绿变化,鄙视的看了乐毅一眼,心想你不是差点儿忘了,是本来就忘了,这会儿跟着起什么哄?
“别看我,我都不知道这人远在长安是怎么得到消息跑到这儿来的,这几日更是没见着人家的影子,你俩最好给我省点心,别哪壶不开提哪壶!”秦城怏怏道,说罢又瞪了南宫商一眼,“什么叫要杀我,没听见人家那会儿说是给我舞剑助兴么?”
“是,舞剑舞剑!”南宫商阴笑不停,“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嘛,我虽然不识几个字,这个还是都知道的,嘿嘿!是吧,乐老二?”
“嗯!”乐毅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完了又骂道:“别叫我乐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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丰林山山顶有一片不大不小的开阔地带,秦城去年让人修缮山道的时候,也将这片开阔地带整修了一番,形成了观景阶梯,也修了围栏,让人不至于豪情大发的时候给飞下山去。
众人到了山顶的时候,发现这里已经有了不少人。看到秦城等人上来,立马就有十来个人笑着迎了过来,老远就对秦城等人拱手,嘴里唤着:“南宫大夫,秦侯。”今日到这丰林山来,却不是纯粹的游玩,趁着秦城等人还没有离开上谷的当口,南宫商将上谷,主要是乾桑城的商会重要人物都叫到了一起,大伙儿碰个面,聊上几句,混个眼熟,毕竟日后相见的日子少了,总不能让大伙儿给秦城做了那么久的事了还没跟秦城亲近过,眼看着秦城就要去长安了,最后还是得抱抱佛腿,毕竟京城有人好做官嘛!也算是给大伙儿交个底,顺便说说日后的安排。
白馨歆三人自在一边随意游玩,秦城等人便和这些人一道走到另一边。那里已经摆上了一些小案桌,果品酒水什么的,甚至还有茶博士在一旁候着,看样子这些人是准备在这里好好跟秦城等人聊一番了。
这些人事先都是南宫商联络的,南宫商只是交代让大伙儿不要太闹腾,也就看看风景谈谈人生了事了。但是很明显,南宫会长这回小看了这些人的政…治热情,大伙儿是想着法子跟众人套近乎,还生怕礼数不周。
南宫商自知出了丑,毕竟他也是商人出身,却忽略了商人的典型心理,自然有些不愉快,这会儿脸色也不怎么好看,倒是让众人好一阵忐忑。秦城不忍佛了大伙儿的面子,便笑言道:“之前老听人说人还是家乡人好,先前某还不信,现在看到大伙儿在我等临别之际这般热心,却是坚信不移了。这丰林山说高不高,却也有百丈,大伙儿将这些东西弄上来,也是费了不少力气,这份心意某在此先行谢过了!”
秦城说完还向众人抱了抱拳,神色颇为真诚,众人见状心中的不安顿时消散了不少,却哪里受得起秦城如此大礼,纷纷起身还礼,都说秦侯莫要如此客气。
经秦城如此一说,气氛有所缓和,南宫商也知此时不是生气的时候,脸色渐渐淡下来,一来二往,众人也就放了开来,言谈也就逐渐热烈起来,不多时,预料中的亲切也就随之而来。
中间南宫商对秦城耳语道:“你这厮,好人都让你做了,南宫会长都成了恶人的标志了!”
秦城哈哈一笑,“正该如此。”
其实对于外出游玩这种事秦城向来是不喜欢人太多的,尤其是大伙儿还都不熟。出门散心,本就是图个轻松愉悦无拘无束,若是弄得还需要逢场作戏或者强作欢笑,便有些可悲了。但是人世间的事情就是如此缠人,身在俗尘便都有身不由己的时候,无论你的位置是高还是低。总是无法摆脱所有的束缚。
而当秦城等人在这边言谈正欢的时候,那边有一行三人走了上来。但见为首一人儒雅青衫,左边一个生的精瘦如猴,右边一个却虎背熊腰模样憨实。
第二百二十三章 讨口水喝
雷被三人从山道上上来之时,秦城这边正是谈论甚欢的时候,白馨歆几人凑在一起对着周围的景致发出一声声赞叹,不时瞄上秦城等人一眼,倒也其乐融融。
雷被依旧是一袭青衫,那衣料并不怎么贵,着在他硕长的身板上却是极为得体,一尘不染倒也让人看着很是清爽,给人一种儒雅的感觉。常人一看,第一印象怕是会以为这人是个士子,而且还是彬彬有礼很有学问的那种。
偏偏雷被脸上还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让人感觉如沐春风,不自觉便会忽略他的年龄。其实雷被本身年龄也不大,三十出头的样子,若是士子,正是内涵和意气兼具的时候。
本来很和谐的一个人,奈何身后跟着两个怎么看都跟猴子和狗熊撇不开关系的随从,顿时破坏了原有的画面,多少显得有些滑稽。
雷被上来山顶,呼吸均匀,没有半点气力不济的样子。和一般游人无异,他先是环顾了一圈山顶的景致,眼神最终停留在恰好可以俯瞰乾桑城的那块有栏平地,径直走了过去。
“上得这灵山,俯瞰那凡世城池,倒是有几分仙境的韵味。”雷被并没有去扶那木栏,凭栏而望时随口这么一说,像是对天地,又像是对这周围所有人。说罢却摇头轻轻一叹,“可惜,可惜。。。。。。”
“东家,如此美景,却有哪里可惜?”二毛对雷被乐山喜水的性子早已经习以为常,古语有云:文人乐山,君子乐水。只是二毛也不知以雷被淮南八公之一、参与了撰写《鸿烈》的身份,到底是像文人多一些,还是跟君子近一些。
两人这么一对话,旁边倒是有不少游人纷纷侧目,想要听听这位看起来似乎很出众的士子有什么高见。
雷被微微一笑,似是有些无奈,亦或是有些惋惜,他随意挥了挥手,“高山流水,身临其境,氤氲古城,登高而观,这两样无论是哪一样,都需要一个宁静的处所,如此才能静心而闻鸟虫鸣叫,听古人传语。”
“东家的意思是,这里游人甚多,是大煞风景了?”二毛问道。
雷被不置可否,道:“终究是有些缺憾。”
旁人听得雷被如此说,都有些愠色,毕竟谁都不想被人说成是大煞风景破坏和谐的存在。
当然,也不缺有人因此更觉得眼前这青衫儒雅男子特立独行、别有魅力。
“我们过去吧。”白馨歆等人离雷被较近,方才也将他的话听了进去,虽然白馨歆没有表现出什么,这时却也拉着小蓉儿和秦约两人向秦城等人走去。
“白姐姐,这人说的不好吗?”小蓉儿机灵得很,看白馨歆神态便隐约猜到了几分。
“我看那人倒还好,就是他身边的那个仆人话太生硬了些。”秦约低声道,唯恐被人听见她在背后议论人似的。
都是极亲近的两个人,白馨歆也不打算隐瞒什么,却也不想多谈论,边走边说道:“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朝。外物如何并不重要,关键是自己的内心。”
秦约自然听不太懂白馨歆这话,倒是小蓉儿歪着头,作思考状,“白姐姐是说这人境界低咯?”
白馨歆只是笑笑,没有打算多言。只是一个路人罢了,还不值得她如何上心,这样一抓一大把的俗人,她连谈论的兴致都没有。
白馨歆三人走过来,秦城这边的那一大票商人立马起身相迎作礼,这些人都是给秦城的婚礼庆过贺的,自然认得白馨歆,也知道秦约是面前这尊大将军的姐姐,自然不敢怠慢。
白馨歆秦约也都还礼,自在一旁坐了,也不端着架子,很随和。
这十来个商人这回来不过是跟秦城南宫商拉近拉近关系,并没有多少实质性的内容要商量,一些正事也不过是秦城和南宫商交代几句,众人自然没有不应的道理,所以根本就不需要花什么时间,到了这会儿,基本上都是大伙儿一起说说有趣的段子,品品茶而已了。
期间有位中年大叔不知怎么的就犯了浑,竟然当着白馨歆的面说起秦城婚礼时那位与他一起“舞剑”的女侠客来,一个劲儿直夸赞那场剑当真是舞的惊艳绝伦,让人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这位大叔本意是想拐个弯说秦城武艺了得,不料当他大笑着将这段子说完时,却发现大伙儿一个个都平静的很,不能平静的只是他一个人罢了。看着大伙儿都自顾自品茶看风景,完全好似没听见他说什么似的,他不由得觉得有些奇怪。直到他看到南宫商那杀人的眼神,才猛然觉醒自己说错了什么。
本来那场闹剧明眼人都知道,那位杀气腾腾名为前来舞剑助兴的女侠客,绝对不会是单纯的来道贺,尤其是看到那女侠客和秦城一场剑舞斗完,转身就走,大伙儿差不多都明悟了。只是大伙儿都是男人,私下不过是感叹秦将军果然风流、艳福不浅罢了,这人却当着白馨歆的面在众人面前说起这茬,无疑是白痴的行为。
当这位大叔忐忑不安的看向白馨歆时,却见她面色如常,并没有什么异样。白馨歆甚至还主动不轻不重的调侃了一句,这才让这位大叔心里稍稍好过一些。
这个不大不小的闹剧过了便罢了,也没人去将他放在心上,众人又接着谈笑风生。
“诸位有礼,抱歉打扰了。”这时候忽然有声音挤进众人的谈话中,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