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是我等不执行军令,实在是……”纪铸一脸苦色。
“柳将军。”山甲抱拳道,“我等知晓将军定然有所谋划,之前骑兵一日未成,我等也不敢轻言进军,而如今,我军营兵锋已成,而匈奴人实在是欺人太甚。而且,依末将看来,此番匈奴人南下纵深两百里,似是与前日动机不一,我等该如何动作,还需要将军明告。这关头将军却不在军营,实在是让我等担忧。”
临战之际主将不在军营,去向不明,不管如何说都让这些将领们心中有些芥蒂,况且这两年来,军营上下确实憋得太狠了些。
乐毅站在一旁,皱着眉头,没有言语。
“就是,山甲将军说的对!”马大山神色激动,一把将长刀抽出狠狠…插…进地面,“若是寻不得将军,末将请命自领本部出征!”
“马将军,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柳木瞥了一眼地上的长刀,冷道,“你这是哗变!”
“不管哗变不哗变,如今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末将就是要出征!”马大山动了火气,还想气冲冲说什么。
就在众人僵持不下之际,忽然有人喊道:“将军回来了!”
众人闻声停下手中动作,循声望去,就见秦城领着秦庆之和冉闵,已经走过来。
秦城一脸阴沉,看了众人一眼,目光又落到地上的长刀上,问道:“谁的刀?”
“是……是末将的刀。”马大山先前的嚣张气势在看到秦城后一扫而光,在秦城目光的逼视下,低下头有些支吾道。
“拖出去,三十军棍。”秦城冷冷道。
“诺!”秦城亲兵得了军令,立即将马大山压下去,在秦城面前,马大山也没了脾气。
秦城环视众人:“怎么,憋不住了,想哗变了?”
“末将不敢!”诸将纷纷低头抱拳。
“本将看不出你等有何不敢的,不敢你等还杵在这干什么?”秦城继续冷道。
“是,我等告退!”众将纷纷道,说完就要退下。
“慢着!”秦城忽然露出一个有些阴邪的笑容,“你等不是想在这杵着么,那便杵着好了。没有我的军令,谁也不许动一步。”
诸将面面相觑,只得心头苦笑,硬着头皮应诺。
说完,秦城走进大帐,招呼柳木也跟了进去。
“你就让他们在外面这么一直站着?”进了帐,柳木问道。
秦城拧起水壶大灌了一阵,回头一笑,对柳木道:“不让他们消消火,就这个样子到战场上还不一个比一个冲动,那仗还怎么打?”
柳木闻言一惊一喜,脱口而出道:“你决定出兵了?”
秦城放下水壶,在将案后坐下,慵懒道:“这几日马不停蹄奔波,可是累死我了,到了长安酒都没喝上一口,这差事干的,完全是赔本的买卖。不行,我这骨头快散架了,我得先睡上一觉。那个庆之、冉闵,你等也回去歇息!”
秦城说完,还真准备躺下。
“你给我起来!”柳木激动得眼睛都明亮了不少,他两步冲到秦城跟前,将要躺下的秦城提起来,低吼道:“你说清楚,你是不是打算出兵了?这几日你去了长安?你怎么就去了长安了?”
“放开,别摇了,摇散架了我就没人带你们出征了!”秦城将柳木推开,看着一副吃人模样的柳木,也顾不上整理衣襟,竟然兀自笑了起来。
有些阴险,有些得意,竟是笑个不停。
“你真打算出兵了?”柳木看着秦城的笑容便知道此事仈jiǔ不离十了。
“不是我打算出兵,是陛下打算出兵了。”秦城笑够之后,缓缓道:“不错,这几日我正是去了长安,也领了出征的命令。怎么样,现在满意了?满意了我可是要睡觉咯!”说罢,又躺了下去。
“终于要出征了!”得了准信的柳木,激动的挥舞了一下拳头,他瞥了已经躺下的秦城一眼,眼中流露出……崇拜的目光来。
“那帐外的将领们要站到什么时候?”柳木趁着秦城还未睡沉赶紧问道。
“待我睡醒了再说。”秦城细不可闻的声音传来。
马大山领了三十军棍,咧着嘴捂着屁股回到中军大帐外,见众将都竟然在烈日下站军姿,不解道:“你等站在这里干啥,将军呢?”
纪铸没好气的横了他一眼,“将军在里面。”
“将军说了,你回来了也得跟我等一起在这站着,没有将军的命令,不准挪动一步。”山甲补充道。
“啥?”马大山捂着屁股的手一下子无力的垂了下来。
秦城正午回营后蒙头就睡,再醒来时已经是日落西山。
众将站了近三个时辰,无聊之下也无力得很,但是看到秦城从军帐中走出来,还是俱都打起了精神。
“精神头还不错。”秦城看了众人一眼,笑道。
众将听到秦城这局还算是夸奖的话,一个个都将胸膛又挺直了些,这些在各自手下军士面前威风八面的将领,到了秦城这里温顺的如同一只只羔羊。
但是秦城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众人的精神彻底垮了下来。
“既然精神还都这么好,那就不用吃饭了,继续站着吧。”秦城阴恻恻说道。说完,竟自己去吃饭了。
“这叫什么事?”马大山一脸苦相,“我这屁股都快没了。”
“真不知将军这回是唱哪出了,唉!”纪铸叹道。
“纪将军,你哪回又知道将军是唱哪出了?”山甲斜着眼睛瞟了纪铸一眼,调侃道。
“那倒是。”纪铸叹了口气。
“我怎么觉着,事情有些不大寻常。”一直不曾言语的乐毅,以他对秦城不一般的了解推测道。
“当然不寻常了,要是寻常,我等哪回用得着站在这里给手下军士看笑话了?”马大山瓮声瓮气道,说罢还感叹一声:“哎呦我这个屁股啊!”
“你是说……”山甲看向乐毅,若有所悟道。
“嗯。”乐毅点了点头,“仈jiǔ不离十。”
“当真会是如此?”纪铸也想到了什么,神色立马激动起来,不过转念一想,又不解道:“既然是这样,将军为何还要我等在这站着?”
山甲和乐毅同时鄙视了纪铸一眼,最终还是山甲耐心点破道:“将军不把我们憋死,是不会轻易让我们出门的,没看到将军已经憋了我们快两年了么?”
“那倒是。”纪铸恍然点头,“你这么一说我算是彻底明白了。”
“你明白了什么?”马大山听的一头雾水,不满的嚷嚷道,“你等到底在说什么?什么憋死不憋死的。哎呦喂,我这个屁股倒是快死了!”
几人相视一笑,瞟了马大山一眼,“天机不可泄露。”
转眼又是两个时辰过去,就在众人饿的前心贴后背的时候,秦城终于肯让众将解脱。
秦庆之在大帐外传令道:“将军有令,众将聚集,大帐议事!”
“来了!”纪铸等人颇为兴奋的低吼了一声,争先恐后大步跨进军帐。
“唉,慢点儿,来个人扶我一下,哎哟……”马大山被众人甩在最后,一瘸一拐喊道。
等众将都进了军帐站好,秦城从舆图前走到将案前,对众将道:“本将知道你等这两年来一直在埋怨本将,埋怨本将面对匈奴人一次次sāo扰为何不出兵。你等憋了两年,本将何尝不是也憋了两年?你等想出征痛击匈奴人,本将难道就不想?
但是本将告诉你等,杀一千一万匈奴人不算什么,就算我等将这两年来每次南下侵扰的匈奴人都杀尽,那也不算什么!”
“既然这样都不成,那要怎样才算成?”马大山捂着屁股问道。
“这句话问得好。”秦城道,“如果这些都不算成,那要怎样才算成?本将现在问你等,你等说说,怎样才算成?怎样的战争怎样的战绩才能让大汉朝野上下满意?”
“依我看,杀了匈奴军臣单于,那才是够劲!”马大山依旧抢先发言。
“这七十年匈奴人加之于我大汉的耻辱,加倍偿还,算是可令朝野满意。”纪铸道。
“杀入大漠,匈奴王庭!”山甲一字一句,言简意赅。
“将匈奴人,”乐毅手指向大帐中的舆图,眼神凛然,“从这个地图上永远抹去!”
乐毅此言一出,大帐内顿时鸦雀无声,半响,主将齐声大吼,大声叫好。
“好!”秦城走回将案之后,看向众将,“既然你等有如此雄心,那么本将问你等,你等可愿随本将,与匈奴拼死一战?”
“追随将军,与匈奴人拼死一战!”众将纷纷抱拳吼道。
第一百六十九章 天高地厚
匈奴左贤王一部在代郡驰骋了两三百里之后扬长而去,待到大汉四路大军到了边郡,其中公孙敖所部到了代郡时,这部匈奴骑兵早已经没了踪影。按照预定计划,李广取道雁门、公孙敖取道代郡、公孙贺取道云中、卫青取道上谷,同出长城,跃过边境去找匈奴人的部队作战。
四路大军分路出击,力量自然就分散,也容易被熟悉草原的匈奴人各个击破。与其说刘彻这回是想让自己的将军们去取得多大的胜利,倒不如说刘彻是想看看自己的将军们有谁适合自己“主动出击,寻敌作战”的战略主张,因而说此次汉军出征,给刘彻选未来对战匈奴主将的意思要大于其作战本身。
毕竟,这是一种全新的作战模式。不试着打一仗,就没法知道谁到底适合这种作战思路、能够带领汉军日后的对匈作战。
汉军大张旗鼓四路出征的消息传到草原,第一时间被军臣单于掌握。
此时军臣单于早已离开匈奴王庭,领着大军到了离汉境东北部边境最近的左贤王部落。
“汉人这回兵分四路跃过长城,到我大漠境内,我等该如何行动?请大单于示下。”左贤王的王帐内,左贤王向军臣单于问道。
“虽然汉军兵分四路,但是我等并不需要去理会他们的意图,在本单于眼里,这回汉军的领兵将军只有一个人值得我们认真对待。”军臣单于坐在左贤王平日坐的王椅上,面容轻松道,“那便是李广。其他的将领,要么是无名小卒,要么是汉人皇帝的裙带关系,根本不值得我们上心。”
“好,那我便去打李广!”左贤王当仁不让道。
“不,不是你一个人。”军臣单于皱纹密布的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道,“左大当户、左骨都候与你一起去对付李广,你们以四倍于李广的兵力去跟李广作战,务必将李广狠狠击败。要让汉人都知道,他们眼中的飞将军,在我们大匈奴的勇士面前,根本不值一提!这一仗,我们要狠狠灭一灭汉人的志气,要让他们知道,大匈奴的怒火不是他们可以承担得了的!”
“我明白了,大单于尽管放心,我定要取那李广小儿的性命!”左贤王胸有成竹道。
军臣单于走下王椅,对左贤王一字一句道:“找到李广,杀了李广!其他人不需理会。”
……
彼时名声在外的李广已经到了雁门,大军正在长城边驻扎,只待士卒休整好,李广便会率领大军跃过长城,开始他人生中第一回深入大漠的作战。
“跟着我李广打仗,没有别的,军士一定要吃好,睡好!睡好很重要,只有军士睡足了,上了战场才有力气,睡上一个好觉,那比吃了一头羊还要有力气。战前吃饱,睡饱,到了战场上,作为主将身先士卒,哪里还有打不赢的仗!”李广带着李息一同巡视临时搭建的行营,两人边走边说道。
“跟着将军,自然不愁没有胜仗打。”李息点头笑道,“日前还在山谷的时候,便是如此。”
“那是!”提起在上谷的日子,李广也颇为感念,“别说上谷,本将戎马半身,辗转边境好几个郡,可以说每一个郡都有我李广打过的胜仗!
说起上谷,呵,也不知秦郎那小子现在的兵练得如何了!这次出征,本来我还以为陛下会将这小子也叫上,让他也领一路军队出征的,不曾想却是没有他出征的消息。”
说起上谷、秦城,李广颇有些感概。
“或许是秦郎的资历尚且不够吧,要知道此次出征深入大漠作战,关系重大,陛下也要谨慎。”李息分析道。
“不,不会是这个原因。”李广摆手道,“陛下用人你还不了解么,根本就不看中资历,只看中才能。这回陛下宁愿让韩安国做了材官将军去保障后勤也要给卫青腾出一个位子,就说明了这一点。”
“那陛下却是为何不让秦郎也出征?不说动用南北军,仅是上谷守军少说也不愁调不出几千可战骑兵出战啊!”李息不解道。
李广无奈的摇摇头,“陛下圣意不是你我可以揣测的,对于上谷屯军,陛下当是自有打算,无需你我cāo心。当下我等还是打好眼前这一仗最为紧要。”
“嗯!”李息重重点,“将军所言甚是。”
二人这边正说着话,李虎忽然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