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青谦卑的站在最后面。
“今日朕接到一份军报,说匈奴入侵代郡,纵深两百余里,如入无人之境。对此事,你等怎么看?”刘彻问道,“韩公,你先说。”
御史大夫韩安国听到刘彻点了自己的名,也不意外,缓缓道:“陛下,依臣判断,此次匈奴人侵入上谷,也许,仍是一次sāo扰行为,未必就是他们计划中的战略。所以……”
“李将军,你怎么看?”刘彻不等韩安国说完,问李广道。
“陛下,依臣看,此次匈奴人深入我大汉境内两百里,已经远远不是小股的sāo扰,而是一种战略性的试探。”跟韩安国不紧不慢的语调不一样,李广说起话来就要干脆有力的多,他坚定道:“近几年来,边境战事不断,却没有打过一回真正的大仗,臣以为,匈奴人这回是准备跟我等大打一仗了!”
李广说完,刘彻不置可否。而是自顾自道:“自马邑之围以来,朕一忍再忍,可匈奴人却越来越猖狂,朕是有底线的,今后,朕不想再忍了。朕今日招你们来,是要告诉你们一个朕的重要决定:朕已决定,对匈奴开战!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现在到了重用你们的时候了!”
“陛下。”韩安国接话道,“陛下既然已经决定,臣等自然拥护。只是,夏秋两季,是匈奴人作战能力最强之际,陛下原定也是在冬春两季对匈奴人作战。若是提前,有些准备仍未完成……”
“朕读历代战史,总结出一条规律,”刘彻道,“什么叫战争?战争历来充满突发跟偶然,谋划赶不上变化。当变不变,必受其乱。”
“但,兵书上也说,主,不可因怒而兴师啊!”韩安国坚守自己的立场。
“少废话。”刘彻冷道,说完对其他人道:“你等还有何不同的意见?”
那些大臣闻言心中一苦,心道有不同意见的都被你说成是废话了,我们还能说啥啊?
李广见其他人不说话,抱拳道豪气道:“陛下,您说吧,怎么个打法?”
刘彻赞赏的看了李广一眼,不动声色道:“朕决定,兵出四路,越过边境,主动找匈奴打。”
李广精神一震,道:“好啊,长途奔袭!陛下,十几年来,臣早就盼着这一天了!”
刘彻没兴趣听李广作心情解说,中气十足道:“目前的形势是,匈奴左贤王一部,已突入代郡。其先头部分,已深入我竟,纵深两百余里。据情报,匈奴大单于诸部业已离开云中,向南进发。朕的意思是,趁敌人运动之中,后方空虚,我军实施一次长途奔袭,直捣匈奴后方的老窝,牵引匈奴回兵援助,这样,你们就可以在半路上,肆意行事。诸位将军,你们可否体察朕的用心?朕总的意思就是,要把我们历来对匈奴的,防御守备作战,转成寻找匈奴主力,主动予以打击的攻势作战。这个打法,朕已经考虑了很久。业已筹备了好几年,所以你们这次出动,不用重车,朕会给你们全部配备骑兵,口粮饮水,也用马驮,轻装简从。其实这也是匈奴历来的战法。朕就是想让你们在运动之中,寻找战机,抓住敌人,给朕狠狠的打!”
刘彻一通站前动员做完,便开始点将:“骁骑将军!”
李广抱拳应道:“臣在!”
“朕命你,率一万骑兵出雁门!”刘彻大手一挥道。
“臣领旨!”
“虎骑将军!”刘彻看向公孙敖。
“臣在!”公孙敖抱拳应道。
“你率一万骑兵,出代郡!”
“臣领旨!”
“轻骑将军!”
“臣在!”公孙贺抱拳。
“率一万骑兵,出云中!”
“臣领旨!”
“车骑将军……”刘彻看向韩安国,又看了看韩安国那条前些时日因故受伤的腿,眼神转向众人身后的卫青,叫道:“卫青!”
“臣在!”卫青上前两步,应道。
“此战,朕授封你,暂代车骑将军!”刘彻说道,语调威严不容置疑。
“臣寸功未进,只怕,人心不服。”卫青照常谦虚,道出心中担忧。
“无功,无功所以才让你立功的嘛……”刘彻此言一出,又令众人差点儿绝倒……这样的理由都行?刘彻不去看众人的反应,接着道:“如果你此战无功,朕不但免去你的将军,还会削了你的爵!”
“臣愿,奋死效命立功!”卫青昂然道。
“好,那朕就命你,率一万骑兵出上谷!”刘彻一锤定音。
“臣领旨!”卫青抱拳,却在心里想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眼中顿时又明亮了几分,知晓这是刘彻的有意安排,心中更加踌躇满志起来。
“四位将军的主要作战区域,是围绕匈奴南下出入频繁的,边关马市周边,自行寻找战机,分进突袭,给朕狠狠打击匈奴的骑兵!”刘彻总结道。说罢就听见韩安国几乎微不可闻的咳嗽了一声,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御史大夫,你有什么话要说吗?”刘彻还是问道。
“臣只是有些担心,怕我军,全线出击,力量分散,很难互相支援,易被匈奴,各个击破。”韩安国实诚道,一脸真真切切的担忧,但是此话到了众人耳中,不由得感叹一声:还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啊!这人得多不识时务多没有眼神劲才能在这个时候跟陛下唱对头戏啊?
“诸位将军,你们怎么看?”刘彻问道。
卫青刚想说什么,看了众位大臣一眼,却见他们都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当下也闭上了嘴。
“李广,你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了,你怎么看?”刘彻只得点名。
“依臣与匈奴作战的经验,任何预先策划的,都不可能尽善尽美,关键在于,临敌应变。”李广道。
“公孙贺!”刘彻接着点名。
“此番作战,与历次对匈奴作战都有不同,一是正面作战;二是全部使用骑兵;三是要跃过长城,远离后方。我军对这样的,新的作战方式,尚无经验可以借鉴。。。。。对我军是新的,对匈奴也是新的,匈奴猝不及防,而我军又在奔驰运动之中,臣以为,他们没有力量,迅速集中兵力,伏击我军。”公孙贺中规中矩道。
“卫青,你也说说你的看法”刘彻看向卫青,终于不再吝啬多说几个字。
“臣,在诸位将军面前,尚是未经战阵的晚辈,在此,只表一个态度:陛下指向哪里,臣就打向哪里!”卫青实话实说道。
“你好滑头啊!”刘彻却笑骂了一句。
这时,李广看了卫青一眼,卫青也看向李广,刘彻则看了两人一眼。
“也罢,朕念你是初次领兵打仗,谨慎持重,倒也是应该的。但朕要jǐng告你们,此次朕之所以全线出击,打得就是声势之仗!朕不在乎一军一卒的得失!我汉室七十年来,对匈奴屡战屡败,以致使其蹉跎,国威沦丧,这种局面,从今以后,必须彻底扭转!朕此战,就是要明明白白的告诉世人跟匈奴人,从此以后,攻守异形了!寇可往,我亦可往!
军事成败当然重要,但是想天下昭示,朝廷的态度同样重要!李广说得对,天下哪有十全十美的事儿啊?先投入激烈的战斗,然后再去见分晓!”
到了这个份上,韩安国终于肯拜倒:“陛下,臣未能领会圣意,死罪!”
“御史大夫腿脚不太好,但你是个能将,没关系,你的新位置,朕已经替你考虑好了,你那条伤腿起不了马了,你任材官将军……给朕保障后勤。”刘彻这一番话说得那是一个正儿八经,理所当然,不知道的人一定会认为韩安国真是幸运。
“臣,感谢陛下不弃。”悲剧的韩安国,被卫青抢去了车骑将军的位置,却换来一个怎么听着都像棺材的材官将军……就这陛下你也好意思还夸我一句“能将”?这是哪个山沟沟里的能将啊?
说到这里,刘彻终于肯给诸位即将出征的将军们交底了,“这回你等出征,不要担心迷路,也不要担心找不到匈奴人,放心,仗总有得你等打的,你等每一个人都跑不了!
不要拿这种眼神看着朕,朕知道你等都是第一回主动出击匈奴人,更是第一回深入大漠。不过没关系,等你们到了长城边境,自然会有人将你等需要的东西送到你等面前。
你等只要给朕记住了,勇往直前者荣,犹豫不前者辱,有胆敢未战先退者,军法从事!”
“臣等定当勇往直前,不负陛下所望!”诸位将军抱拳凛然道。
………………………………………………………………
重感冒,头疼,胃疼,身体忽冷忽热,课都没法上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 拼死一战
在刘彻在长安点将整兵准备出征的时候,上谷郡军营却要安静得多。
近两年来,为了掩耳盗铃般的不让大汉发现自己即将大举南下的意图,军臣单于一直没有停止过对大汉边境各郡的侵扰,这其中,自然少不了山谷。
然而与其他各郡积极与匈奴人作战不同,上谷郡从一开始就没有理会过那些只为sāo扰而来的小股匈奴人。
自元光五年开始,除却开春与乌桓王那一仗打得有声有色之外,上谷郡的屯军就没有离开过军营,再没有跟匈奴骑兵碰过头。
每当北方各个县镇的军报送到军营或者郡守府,秦城都只是看一看,便不再理会。起先军营的诸位将军们还以为秦城有什么大的计较,就如同元光四年最后那一仗一样,先隐忍,待战机一到,便将匈奴人杀得片甲不留。然而这一回,众位将军等了又等,转眼过去一年,秦城仍旧是丝毫没有出兵的意思。
很多将领发过牢sāo,很多将领向秦城请战过,而秦城都只奉送了一句话“发牢sāo可以,在背后骂本将可以,但必须服从军令。军令便是拒不出战,专心练兵!”
因为匈奴人时常的南下侵扰,加之秦城军令明确引导,上谷郡老马原的骑兵军营和乾桑城的车步兵老营中的练兵氛围,一日强过一日,很多时候士卒练着练着便红了眼睛,偶有内部矛盾也是大打出手,仿佛心中有极深的怨气有待发泄,不发泄便会憋死人一般。
对触犯军法的军士,秦城毫不吝啬军法。军法从事完了之后,秦城也会撂下一句“尔等若是有力气,留着日后去杀匈奴人,本将会给你等机会!”
总之,上谷屯军中弥漫的这股被压抑的怨气,一日重于一日,似乎随时都有可能爆发。在这种情况下,军事训练的效果一日好过一日,军士们的力气,好似怎么都用不完,全都使在了训练上。
而上谷军营的军备,因为商会的壮大,也逐渐跟了上来,基本达到了秦城预先的要求。整个上谷军营,无论是骑兵还是车步兵,无论是士气还是兵锋,经过两年的积淀,都达到了让人无法轻易直视的程度。
直到深秋,匈奴人入侵代郡,深入两百余里,如入无人之境的消息传到上谷军营。当军中诸位将领终于憋不住,忍着一肚子怨气一起再去向秦城请命出战时,却被副将柳木告知,秦城不在军营。
事实上,前几日秦城就秘密离开了军营,没有人知道他的去向。
“将军去了哪里?匈奴人都打到家门口来了,邻边的代郡已经遭了兵祸,咱们上谷也随时面临着匈奴人的侵扰,将军这时不在军营,却是去了何处?”马大山扯着衣领,咋咋呼呼问道。
“将军有令,若是匈奴入侵,不必理会便是。”柳木站在帐前,面无表情道,“这两年来,不都一直是如此应对的么?至于将军去了何处,将军有令,不可说。”
“不可说?这算怎么回事!临战之际,主将久不在军中,此等行径,简直闻所未闻!”马大山上前几步,逼近柳木,几乎是贴着他的脸吼道:“柳将军,你可知如此一来会有怎样严重的后果吗?”
“马将军,注意你的身份,军营不是你撒泼的地方,你只需要执行将令。”柳木知晓马大山一根筋的脑袋和火爆脾气,也知他不是有意诋毁秦城,因而只是一把推开他,对诸将冷冷道:“尔等难道忘了将军的训示了么,但有战事,将军自会作主,尔等如今聚集在中军大帐外算是怎么回事,还不速速退去,难道是想领军法不成?”
“柳将军,实不是我等有意,只是这两年来匈奴人一直不曾停歇南下侵扰,而我等一直未曾出兵,如此下去,对朝廷对陛下也不好交代,而且我大汉的军威又何在?”纪铸上前一步说道,“你但可告知我等将军现在何处,我等去找将军问计便是,老是如此窝在军营也不是一个办法。”
“怎么,难道纪将军也不打算执行将军军令了么?”柳木冷冷看着纪铸,说道。
“非是我等不执行军令,实在是……”纪铸一脸苦色。
“柳将军。”山甲抱拳道,“我等知晓将军定然有所谋划,之前骑兵一日未成,我等也不敢轻言进军,而如今,我军营兵锋已成,而匈奴人实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