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日,康王出外踏青。
第五日,门卫干脆就说没有康王做什么去了,直接说康王不在。
王散是忍得住受这样的气,但君辱臣死,他还是气愤异常,再次劝说林靖文抛开康王拜入太子门下,被林靖文一口回绝。
……
等到得第十日,在门卫通报后没过多久就回来了,说道:“康王有请。”
“哦!”林靖文机械地应了一声,转身就走。不过没走两步就反应过来,转了回来,满脸喜色地问道:“康王可在?”
“在,康王有请大官人。”
终于,终于等到了“有请”两个字,林靖文真是太郁闷了。赵构的心思他又不是不明白,无非是看林家现在太吃香了,想打压一下林家的气焰而已,意思就是说你林家再吃香也还是要看我康王的脸色,你就老老实实地为我效力吧!
知道归知道,但林靖文对此却是无可奈何,总不能吼一句“你丫的去死,俺投太子去了”然后拍拍屁股走人吧。
其实林靖文投的不是康王,而是蔡京、童贯等奸臣“联盟”。六奸臣与太子不合,为免日后取祸,只得跟康王走到一块儿,得罪了康王也就是得罪了六奸臣。而六奸臣现在可是把持了宋朝的半壁江山,最直接的,朱勉就在杭州呢,离华亭可算不上远,一个看他不顺眼就就近打压,首先向华亭征个几十万贯的花石纲再说,到那个时候林大官人除了哭以外就只能选择放弃华亭基业,就象两年多以前放弃登州那样。
不过现在用不着他去哭了,因为康王“有请”。
康王府自然比林大官人一个商贾的府邸更大更奢华,一般富贵人家进门便是一堵屏风墙,墙面之后是回廊,回廊中间才是院落,后世电视上拍的那些一进门就是大院的所谓“宅院”其实是上不得台面的平民之家,不过我们也不必强求那些个导演们严谨,他们的词典里是没有“严谨”二字的。
扯远了,我们继续说康王府。一个王爷的府邸自然比寻常富贵人家的府邸更精致些。康王府进门没有屏风隔断墙,而是一个长方形的外院,外院末端是一个月牙门,门后才有屏风隔断墙,那之后才是王府前院。前院一般没什么用处,只有府中有大事,比如说宴席、听曲、召集下人训话等活动时才派上用场,一年也用不上几次,一般都空着。
前院之后才是正院,王府的精华,比如说那些精美的亭台阁榭假山人工湖等都在正院里,一般王府中人待客、办事、日常活动都在这里。正院之后还有后院,那自然是女眷妃嫔呆的地方。
林家华亭庄园也是这样的布局,只是规模和奢华程度远远比不上王府而已,还有一点就是,不但正院两侧多了左右两院,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而且,无论是摆设服饰还是雕梁画柱所用到的颜色、样式、图案,王府的这些方面也远比林家庄园复杂和精美,毕竟朝廷对这方面是有限制的,平民的选择远不如一个王爷多。
林靖文原本以为,晾了他这么多日后,康王为了表示笼络应该会在正院而不是在前院接见他,没想到,王府的郎官直接把他带到了后院。一般这种情况有两种意思,一是表示亲热,另外一种就截然相反了,是将客人当作自家的下人奴仆看待,奴仆当然进得后院,那是羞辱和瞧不起的意思,康王的意思是哪一种?
郎官将林靖文直接带到了后花园。作为随从的王散本是不被允许跟随的,不过林靖文二人此来又不是真的拜访,而是议事,王散也就被允许跟了进来。
后花园的一个亭子里早就摆好了满桌的吃食,赵构见林靖文到来,状甚亲热地迎出亭子,一把拉起正欲施礼的林靖文,大笑着道:“林大人来了,真是不好意思,本王前几日忙的很,顾不得招呼林大人,真是怠慢了。不过今日本王一得空就守在府中,果然,林大人这便是来了。林大人,早上来得早还未曾朝食吧,本王已备下吃食,待本王与林大人一起享用。”
平民是进不得王府的,林靖文此来却是换上了许久不穿的从六品官服,所以赵构才口口声声直称林靖文为“林大人”。
作戏林靖文也会,他连忙摆出一副受宠若惊却不胜惶恐的样子,谦恭地道:“下官却是当不得‘大人’的称呼,大王呼小人贱名便是。只是大王,下官职低位卑,如何敢跟大王同食,大王尽请朝食,下官在一旁候着便是。”
赵构只是不依,硬拉着林靖文入亭坐下,连连招呼不已,“靖文过谦了,靖文乃本王之臂膀,如何不得与本王同食,尽管坐下,就当是本王对前几日怠慢于靖文的赔礼。”却又皱着眉头道:“只是靖文还得取个表字才是,不然会让人笑话的。不如,就让本王为你取一字,何如?”
“谢大王恩赐。”虽然心中实在不想要什么表字,但林靖文此时却是推辞不得,只能谢过赵构。
赵构想了片刻,一喜,道:“有了,不如就叫‘平博’,何如?与你‘靖文’的名倒也相合。林靖文林平博,这个名字倒是不错。”
林靖文只得再次谢恩,心中却是郁闷非常,林平博?也不知道陆青城知道后会不会笑死,陆青城自诩为法家子弟,取了字却不用,平日就让大家以他的大名称呼他。
取字是儒家讲究的成年礼的一部分,汉武帝之前的人除了孔老二的徒子徒孙外都是不取字的,汉武帝之后儒家大兴,结果弄得人人取字,貌似没字的就算不上是有身份的人。
在赵构的殷勤招呼下,林靖文用过朝食,可怜的王散只能站在一边咽口水,又用过香茗,赵构这才跟林靖文他们说起正题。
“平博能来见本王,本王很高兴,这说明平博跟本王还是一条心的。”赵构看起来是真的高兴。
林靖文连忙大表忠心:“下官累受大王恩典,自然不敢负于大王。”到了这份上,他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道:“下官欲推辞吏部的封赏,只是这封赏是太子的意思,下官人微位卑,却是不好直接驳了太子的面子,还望大王指点一二。”
赵构听了更是高兴,赞赏地点点头,道:“平博果然对本王忠心。”指着王散说道:“先前你这个属下结好众大臣欲与平博封赏的时候,本王知道平博定不会相负于本王,是以没有阻拦,不然你当这个封赏的诏命能这么容易就在朝堂上通过吗?现在平博果然没让本王失望。”
王散在旁边听得颇有些后怕,他还以为这个给自家主公加官的封赏真的是他将那些大臣结交的好才顺利通过的,没想到却是出于赵构的示意,想来赵构是为了试探自家主公了,先前他还建议自家主公接受封赏投靠太子,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以赵构的势力,林家以后的日子估计不会好过。现在想起这些,他不由出了一身的冷汗。
林靖文又如何不知道自己这个属下的想法,宽慰地看了他一眼。
赵构也不管这些,接着说道:“不过,依本王的意思,平博还是接受这个封赏的好。”
林靖文点点头,道:“下官先前以为诏命为太子所下,自然不能接受,现在下官知道此为大王的意思,既然大王有意提举下官,下官却是愧受了。”
赵构哈哈大笑,嘉许地拍了拍林靖文的肩膀,道:“这便对了,本王自然不会亏待忠心为本王办事的人。平博一年就能为本王带来百万贯的银钱,实乃本王之财神也,本王自然不会亏待,那右厢指挥使和知府的职位本是你应得的,你接受便对了。”
“只是有一事本王还得说与平博知晓。”赵构话风一转,提醒道:“虽然本王通过蔡太师为平博及陆姓属下弄得官位,不过两浙却是朱勉的地盘,那朱勉父子一贯与本王不对头,他父子支持的是八皇子益王棫,乃是宫中刘贵妃的长子,贵妃刘氏虽然势力不如本王,却因子女众多,而且刘氏家族世代官宦,势力也是不弱,因此在朝野之势也是不容小觑,本王平日也让得他们几分。平博此次加官之事本王虽已与刘贵妃一系商妥,但平博在两浙平日里行事还是要保持低调,不可过多得罪朱勉,知否?”
“下官省得!”
原来如此,怪不得蔡京童贯他们不选择子女众多的刘贵妃而是赵构,原来是刘家势力不弱,若益王得位自然是更多地倾向于自己的娘舅家,蔡京他们不好控制,以后的地位也就无法保证,支持赵构虽然难点,但绝对好控制。原来如此,这政治还真是……林大官人再次下定决心,以后只管闷声大发财,绝不参与中原的黑暗政治,太黑了,也太复杂,一不小心就被人卖了。
赵构还不放心,补充了一句:“松江之事你自然可以完全做主,朱勉的东南小朝廷是不会管的,但你也别把手伸出松江,朱勉但对松江有何要求,只要不过分你只管答应下来,太过分的话自然有本王为你出头。”
“是,下官明白。”
“还有两浙水师厢军的事。两浙是大宋水师重地,两浙的水师占到了大宋水师的六之一还多,更重要的是,两浙的水师还看顾了淮南东、江南东西两路和福建这四路,势力范围广大,朱勉对此却是不放手。本王为你弄到的右厢指挥使之位不过是个虚职,你不要真的去指挥两浙水师厢军右厢,不过,你林家在海上颇有能耐,可以自己建立一支水师船队,就挂到两浙水师厢军右厢名下。本王已经与朱勉约好了,林家水师船队的规模他不会管,但林家船队不得干预四路事务,只能保守松江。”
合法的私军舰队?林靖文听得高兴不已,不过,转眼又担心起来,试探着问道:“大王需要多大规模的船队?属下定尽力而为。”
赵构可能是太高兴了吧,笑骂道:“在本王面前你就收起那点小心思吧,本王要水师干什么?水师还能攻城掠地不成?水师船队的事你自己看着办吧,你有能力的话组建个千来艘战船的水师也行,本王是不会干预的。”
林靖文顿时放下心来,赵构越轻视海军越好。不过他可不敢真的组建起一千艘战船的舰队,那样的话,赵构对海军再轻视也会插手了,只是几百艘船的话想必赵构还是瞧不上眼的。
于是,林靖文装作大喜的样子,道:“下官为战船一事为难。大王想必也听说了高丽剧变之事,却是扶桑朝廷起了大军扮作海寇劫掠高丽,林家的海事贸易也受损,属下都四个月没敢往扶桑派船了,如果有水师船队护航的话那就好办了。”
王散在一边听林靖文瞎掰,差点就忍不住笑了出来,扶桑官军劫掠高丽?扶桑现在有没有官军还两说,即使有官军他们能出得了海吗?扶桑海域可是被林家水师完全封锁了。自家这个主公还真是骗死人不偿命啊!
赵构有些惊讶,“原来高丽之事是扶桑官军做出来的,这阵子朝野上下还议论纷纷,不知道是那般海寇有如此实力在高丽搅风搅雨,想不到是扶桑人。嗯,本王也曾读过前朝史书,史书上记载的扶桑人的确是劫掠成性,此事也不是太稀奇,只是可惜了我朝派往高丽的那些使节。”说是说可惜,可看他的脸色哪里有可惜的意思,估计他也就把这件事当作茶余饭后一乐子来听,却不知他眼中的乐子实际上是高丽前所未有的国耻,林家更因此获得诺大好处。
又聊了一些废话,主要是赵构在勉励林大官人忠心办事,林大官人唯唯诺诺地听着,表现可圈可点,赵构对此很是满意,到了中午的时候就把林大官人给打发走了,连中饭都不招待一顿,忒小气。
离开康王府一段距离,连康王府的卫兵都看不到了,王散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喘着气说道:“主公,这康王可真是慷慨啊,急我林家之所需也!听说山东地面出了个急公好义的好汉,叫什么‘及时雨’的,这康王对我林家来说也是及时雨,哈哈!”
林靖文没跟着他放肆地笑,只是问道:“你不饿的吗?”
“呃!”王散顿时笑不出来,揉着肚子苦笑道:“属下如何不饿,今日一大早便跟主公出来,在康王府又站了老半天,连一口水也没喝过,现在都饿得不行了。”
林靖文笑眯眯地道:“但是我看你刚才笑得满大声的嘛,中气十足,我还以为你不饿呢!”
王散尴尬地一笑,“主公还是别取笑属下了,属下真的是饿了,如果主公没有别的吩咐的话,属下想去吃点东西。”
“去吧!”林靖文点点头,道:“吃完饭去清点一下人员物资,我等明日便离开东京。对了,我叫你招募会养马的马夫,此事你办得怎么样了?”
王散顿时苦着个脸,羞愧地道:“大宋少马,甚少养马之人,即使有也都被官家养马场招募去了,属下多方努力却也没招到马夫,属下惭愧。”
林靖文也没多么失望,宋朝少马,全国的骑兵都不过几万人,民间拉车的几乎都是驴骡之类的,牛车也是大行其道,即使有马也不过是驽马。用养驽马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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