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倒是轻松，你若落了三爷那般处境，只怕寻死的心都该有了！”博野悦馨的话越来越来尖刻。
莫莉还未说话，只听前面车夫的位置，传来一声极力压低的断喝：“悦馨！”
“四爷？”莫莉惊诧道。
博野悦馨鼻子里轻哼了一声，极不情愿的敛住勃勃喷涌的怒火，尽力缓和了语气道：“是四爷，车夫去了别的车，所以咱们说话不用顾忌，没人听得见。”稍顿片刻，她又道：“三爷对你怎样你心里最是一清二楚，原本我和鸿瑞这次随你们出来，是想劝你离开王爷，和三爷一起浪迹天涯海角，过你们幸福的日子。但我们千般计划万般谋算，却是没料到你已经是王爷的人了。你还未及笄，就做了那种男女之事，果然是小户人家出来的，三爷没跟你搅在一起，也算是老天有眼。”
莫莉脸色青灰，就算她家穷，也未必如博野悦馨将她讥讽的那般不耻。
“悦馨！”四爷隔着帘子又是一声断喝，“让你劝莫莉，又不是让你羞辱她，你再这样，我可就停车了！”
“好好好，我知道了，我不说她了还不行。”博野悦馨知道她自己又有些失控，于是尽力放缓语速，说道：“我一向不会奉承人，说话直来直去，你是知道的，所以我也不跟你绕弯子了。三爷喜欢你，王爷也喜欢你，你选择了王爷，自是有你的道理。但是你想过没有，算上你在内，王爷现在已经娶了七房妻妾，王爷要将一颗心分成七份儿，你想想，你能得到多少？”
莫莉没做声，其实她又何尝喜欢做别人的妾室，只不过此事已然铸成事实，她想不从，又有何可奈？
博野悦馨见莫莉没吱声，以为她默认了自己的观点，于是又接着道：“王爷对你宠溺，这我们都看出来了，然而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就算你现今得到了王爷的荣宠，可是你不可能一辈子得到他的宠幸，早晚有一天王爷会腻烦了你，于是他又会接着再找美丽的女子纳为妾室，到时候你就会如王爷其他的几房妾室一样，一年也见不到王爷几回面。虽然吃穿不愁，可是那种生活你又有何快乐可言？”
莫莉苦涩的笑了笑，博野悦馨说的是实话，这些个道理她都明白，只不过不愿去多想罢了，想多了亦不过是徒劳的伤感，于事也无益，还不如把握住眼前的幸福。
“人活着不能只图眼前的快活……”博野悦馨似乎看穿了莫莉的想法，接着说道：“所以，为了你将来的日子，你现在必须离开王爷。”
“你是说让我离开王爷？”莫莉诧异的问道。
“对，你必须离开，你不能做他的妾室。”博野悦馨稍顿了顿，紧接着补充道：“当然在生活上我不会让你受了委屈，我会给你一笔钱，足够你应付下半生的日子，你可以找个门户相当的人嫁了，我想看在银子的份上，他也不会计较你已然失身的问题……”
莫莉只觉得脑子乱哄哄的，像一团理不清的麻线，她不明白刚才还谴责蔑视她的博野悦馨，这会儿怎么说出的话却仿佛全然是处在她的位置，为她而考虑的，她到底是什么意思？黑亮的眼眸泛着难以猜度的神思，她沉默着却是未曾开口。
莫莉不言不语，过了好一会儿，博野悦馨却是有些沉不住气了，“你可是答应了？”
莫莉定定的看着博野悦馨，面上虽然有几分黯然，但却是斩钉截铁的回道：“不，我不会离开王爷，已然选择的道路，不管前面黑暗光明与否，我都会坚定的走下去。”
“你~~你简直不可理喻！难道你就情愿做一个攀附在别人身上的藤蔓？”博野悦馨终于又绷不住胸中的恼火，厉声喝斥道。
“呵呵~~”莫莉冷然笑道：“大小姐的好意莫莉心领，自古烈女不嫁二夫，不管将来王爷对我好也罢，不好也罢，莫莉认定了王爷，就不会改变。”
“不行！你离开也得离开，不离开也得离开！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三爷与王爷因为你而结怨生恨！”博野悦馨杏眼圆睁，愤恨的瞪视着莫莉。
莫莉有些愕然，博野悦馨极力想要他离开王爷的真实原因原来是这个。人心是尖的，狗心是圆的，每个人都有自私的一面。博野悦馨其实并不坏，她只是不想看着自己的亲人，因为不相干的人而反目成仇。思忖到这一层，莫莉释然的笑了，对着怒发冲冠的博野悦馨，她转变了神色，半是恳请半是商量的说道：“大小姐，你知道吗，男人的心可以分成许多许多份，每个他喜爱的女子，他都可以留一份情给她们；可是我们女子却不同，我们只有一颗心，也只有一份情，这一颗心一份情亦只能给予一个男子，否则我们和青楼的女子又有何分别？！莫莉虽然出身寒蔽，见识粗浅，但莫莉的心在王爷身上，所以只能愧对三爷。三爷心地善良，学问也深，如今的不快也不过是一时的转不过来，有你、有四爷、有我、有王爷……咱们大家一起慢慢开解他，他一定会好起来的。况且此次去苍龙城，王爷又会将芷琴郡主同三爷的婚事定下，过不了多久就会替他们完婚，有了芷琴郡主在身边，三爷很快就会将我摒除到一边，所以虽然现下三爷似乎心里对王爷有些成见，不过这些很快都会过去的，他们还会是和和睦睦的亲兄弟。”
“你知道三爷因为你，旧疾复发在静音庵里养了多久？你知道三爷因为你终日买醉到了何种程度？你又知道三爷如今对王爷是何等憎恶？你不觉得你的想法太过稚嫩么？”博野悦馨一叠声的质问莫莉，“三爷的性子与王爷是截然相悖的，他认定的、他喜欢的不会改变，芷琴郡主如何？皇上的女儿又如何？你以为三爷是那种贪图富贵美色的男子吗？三爷的心和品行是这世间最干净的。你让他整日面对你和王爷恩恩爱爱的倾慕，那同往一个人的伤口撒盐有何区别？你难道就忍心让他终日忍着那痛楚？！哼！我绝不能看着你们伤害他！”
博野悦馨越说越气愤，双颊涨得通红，“三爷喜欢你，所以你纵然留在王爷身边他也不会记恨你，但是对于王爷却是不同，王爷曾是最最偏袒三爷的，可是他却硬生生的从三爷身边把你抢夺走了，你让三爷如何想得开？你让三爷如何不记恨王爷？好好的赤凤王府，被你搅得乌七八糟，你若不离开，我们焉有宁日！”博野悦馨说着说着，禁不住连气带恨眼里泪花闪动，她奋力的用手背抹了一把，才又道：“如果你还有良心，如果你还念在三爷曾经对你的好的份上，你离开王爷，离开王府，不要再搅乱我们博野家的人。”
92。卷四 情深深露重 恨切切雨浓…第092章 她必须离开王爷
一声长啸之后，马车突然停在了一边，车内的人还未及反应过来，四爷已经拉开车门，一把将猝不及防的博野悦馨从马车上拎下来，而后直接扔到驾驶的位上。
“你赶车！”他闷声低吼了一句，而后径直登上马车，与莫莉面对面坐了。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后面的车马还未及反应过来，莫莉乘坐的马车又开始徐徐而行了。
“莫莉，悦馨说话一向不管不顾，你别往心里去。”四爷看着莫莉已然苍白如纸的面颊，眼底闪动着无措的疼惜。
“我没事儿……”莫莉声音细弱，眼光暗沉，她的脑海里始终回荡着博野悦馨尖利刺耳的声音。
“莫莉，我不知道你见到三爷没有，他现在的样子真的非常让人担忧。三爷面上看起来是个极随和极洒脱的人，然而实际上他却是个非常执着的人，只要认定了的事，就会一条路走到黑。我们、我们其实早就看出三爷喜欢你，我们也一直以为你、你是喜欢三爷的，所以……”
“你不用说了，你和大小姐都觉得我离开王爷，三爷心里才会好过是么？”莫莉面上一片惨淡，小铃铛那日在青枫小院门外数落她，今日大小姐又是如此不留情面的奚落她，现在，一向笑容里都透着阳光味道的四爷，竟然也如霜打了般的失去神采。他们素往对她都是极友善的，可是，如今她在他们眼里竟是那般的不耻；或许，她和王爷在一起真的是一个错误的选择。
“原本，我和悦馨是想让你离开王爷，和三爷双宿双栖，可是、可是……”四爷怯懦了半天，终是无法启口那样的令人难堪的话，他只得顿了片刻，才又道：“三爷骨子里是特别追求完美的人，所以只怕他已经不能接受你，但你和王爷在一起，他依旧还是会心存怨恨，因为你们两个人都是他最最深爱的，这样的背叛，换做任何人，恐怕也是无法接受。所以，为了消除三爷同王爷之间的芥蒂，便只能委屈你，离开王爷，离开王府……”四爷似乎说得极为难，黑亮的面颊已经涨得通红。
莫莉默然的敛了眼睑，语气里透着无尽的悲凉，“如果你们都以为这样是最好，那我就离开。”
“莫莉……”四爷不知该用什么话安慰莫莉，只是戚戚然的叫了一声莫莉。
“你们要我现在就离开么？”莫莉的声音空洞而乏力。
“不、不是现在。”四爷小心的说道：“此地只有这一条官道，我们无法将你送走，我和悦馨已经想出了一个法子，你看……”四爷低声将他和博野悦馨想的、让莫莉离开王爷的法子说了出来。
莫莉听后冷然轻笑了几声，好啊，既然他们都觉得这坏人就该她做，那么她就做好了。
中午的时候，车队停在了一处较宽敞的河水转弯处，军士麻利的架灶烧了些热水，众人稍事休息，简单的吃了些，便又继续赶路了。
博野悦馨自是同博野鸿瑞又去骑了马，因为三爷的缘故，她如今已是极厌恶莫莉，要不是博野鸿瑞拦着，她恨不能立时轰了莫莉下车，让她在这荒山野岭之中自生自灭。所以此刻，既然莫莉已经答应离开王爷离开王府，她是一刻也不会同莫莉再乘一辆马车了。
雪凌同玉茹又回到莫莉乘坐的马车上，两个人见莫莉脸色苍白，没有生气，不禁有几分担忧，不知莫莉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莫莉心里寒凉，不想同任何人交谈，于是也不待俩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知寒问暖，只是推脱了说有些困顿，便面朝车壁和衣睡下。
马车一路颠颠晃晃的行驶，一直到了晚间天擦黑的时候，方才停下驻营。
莫莉只觉得胸口堵闷，无一丝食欲，于是雪凌服侍着她洗漱之后，便熄了灯让她安寝。
黑暗里，莫莉大睁着一对暗淡无神的眼眸，心里悲凉到极点。红颜祸水，她是不是真的就是那祸害人间的妖孽呢？三爷的颓靡不振是她的过错，王爷与三爷生出的间隙还是她的过错，这些都是推卸逃避不掉的事实。博野悦馨的话语句句如针，刺痛着莫莉，点醒了莫莉，她一直一直都是站在自己的位置思忖着问题，没有替王爷，亦没有替三爷仔细想过，她真的有些太自私了吧。莫莉辗转反侧，夜不能寐。离开王府，离开王爷，或许该是最好的选择，只是，为何这心却纠结的如此疼痛，她还在贪恋什么？她还有何割舍不下？
第二天天微明，一行人马又踏上了黄尘漫漫的官路，莫莉一直精神不济，要不是雪凌强逼着她喝了半碗稀饭，她怕是一整天又是水米不进了。
将近傍晚的时候，车队终于抵达了木青王爷辖内的这处官方驿站。
斜阳灿然的余晖里，博野落枫大步径直的朝莫莉这边走来。莫莉露出莹润的笑容，苍白的面颊，也被漫天的晚霞映射的泛起一层红晕，她要将最好的记忆留存在他的脑海里，她要让他永远记得她灿若阳光的微笑。
“累了吧？我已经吩咐店家备好了热水，先沐浴再吃饭可好？”博野落枫眼神滚烫灼热，恨不能将莫莉融化进自己的肢体。不过是一晚上没在一起，然而对他来说却如一场遥远的分离，相隔了千年万年，他弄不清为何会出现如此情绪，若不是此时周围都是熟识之人，他早就将莫莉紧紧的拥入怀中，使劲嗅闻她清冽馨香的味道了。
“回王爷；还是让莫莉先吃些东西再沐浴吧，莫莉一整日就吃了半碗稀饭，奴婢担心莫莉空腹沐浴会经受不住。”玉茹担心的看看莫莉，对王爷说道。
“哦？怎么了？又不舒服了么？”博野落枫面上立时露出关切的神色，他伸手覆上莫莉的额头。
“我没事儿~~就是有点儿乏~~”莫莉躲闪着，她灿若明霞的笑了笑，露出光洁细白的贝齿。这样的笑靥，该是可以遮掩掉心底的楚苦吧。
博野落枫眉宇轻蹙，凝神看着莫莉瘦削苍白的脸颊，这才发现她的彷如度了金粉霞红的面庞，不过是夕阳晚照中的一抹虚像，那唇角微微的轻颤，和残留在眼底隐忍的苦痛，宛如锋利的银针刺进他的胸膛，他心疼的牵起莫莉柔嫩的小手，半含埋怨的说道：“既是不舒服就说出来，非要硬撑着，你难道又想一病不起吗？！”
莫莉极力的掩饰心底的慌乱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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